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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息家那些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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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辕五岁。
他刚被一个自称是叔叔的人提出大牢,这个叔叔黑衣黑剑,连马也是黑的,他冷冰冰的,看着不太喜欢小孩的样子,息辕还不太敢和他说话。
吃过饭后,息辕就被叔叔带来这个偏僻的地方,他不知道要做什么,也不敢问,等了好一会儿,叔叔的一锅烟都抽完了,总算来了一个人。
那个人穿素白长衣,牵着匹白马,和叔叔形成巨大反差。他和叔叔差不多年纪,但神色比叔叔还冷淡,息辕看着那男人的绝世容貌,差点以为是天神下凡。
那位白衣男子站定在叔叔对面,两人静静对视了一刻,叔叔低声说:“谢谢你。”然后他牵起息辕的手:“我们走吧。”
息辕以自己五岁的阅历想这似乎不太符合常理,等了那么久,刚见面却只说了一句话便走,哪有这种事。
但息辕没说话,他被叔叔拉着走了一段路,忍不住回头看。
那个好看的白衣男子还是那样牵着马,静静地看着他们离去,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说。
息辕六岁那年失踪了。
息衍回到家,侄子没有像平日那样出来迎接,息衍找了一圈也没有看见息辕,他想这个侄子说好听的叫单纯,说难听了就是缺心眼儿,万一他被人花言巧语哄骗了去可就糟了。
息衍心下又急又烦,连忙出门去找。
“请问您有没有见过一个小男孩,大概这么高,两道眉毛是白的?”
息衍一路这么问过去,答案都是“没见过”,他觉得口干舌燥,抬头看看天,太阳已经快下山了,息衍的心早已沉入了无光的黑色深渊。
“哦,见过,他在我这儿买了个大饼,就往前面去了。”
“谢谢您!”
终于被一个大饼摊老板点燃了希望,息衍加快速度过去。
转过一个拐角,息衍皱起眉。不知是谁家废弃的院子里,一群孩子们围在一起打架,当息衍看清那个被围攻下已寡不敌众毫无章法的孩子后,他的眉毛几乎拧在了一起。
“住手!”
暴怒的断喝震住了孩子们,他们回头看了一眼,立刻作鸟兽散。
息辕抹抹脸上的污糟,不看叔叔。
找到了侄子,心里也放下一块大石。息衍一大堆的喝骂几乎就要冲口而出,念着对方不过是一个孩子,他压了下去,带着未消的余怒走上前伸出手:“跟我回家。”
“我不!”息辕竟一点也不领他的好意,干脆利落地拒绝了。
息衍强压下去的火又窜了上来:“平日看你挺老实的,怎么会干出这种事?说,为什么打架?”
“他们说我没爹没娘没人要,是你捡来的孩子。”息辕低着头,声音里也点着火。
“这种浑话你也信!”息衍懒得多废话,再伸手,“快跟我回家去!”
“我不要!”息辕忽然拍开息衍的手,抬起火冒冒的眼睛。
“你到底要怎样?”小男孩没什么力道,但息衍被拍开的手却火辣辣痛,他平时的习惯都是一巴掌过去了,这会儿对着自家侄子也只剩咬牙怒问。
“你害死了我爹我娘,我恨你!”
这句狠巴巴的话剪断了夕阳余辉,黄昏瞬间跌入黑暗。
叔侄两人都没再说话,就这么僵持着,互相恨恨地瞪着对方。息辕只有六岁,息衍也不过才二十出头,正是年轻气盛。
好一会儿,息衍才掏出一把金铢塞进息辕手里,赌气道:“好,我不管你了,你拿着这些,爱干嘛干嘛去!”
说完他转身就走。
息衍走了很长一段路,街上华灯初起,各色店铺都在吆喝生意,息衍总算把火压平了些,他想想还是不放心,顿了顿转回身去。
息辕避闪不及,窘迫地转开头。
息衍看着那张花猫般的小脏脸,惟有两道眉毛还是白的,忍不住又好气又好笑:“怎么还跟着我?”
息辕的脸红了,他嗫嚅了一会儿,忽地把手里的金铢向息衍扔过来,这一大笔钱散了满地,在街灯下唱着叮叮当当好听的歌,流光溢彩。息辕的委屈也像开了铺子般林林总总地展出来:“你是坏人!你害死我爹娘,还不要我!你……”息辕不仅脸红了,眼睛也红了,他拼命忍着,还是泛起哭音,“你老是不在家待着,有风塘里就我一个人,连说话的人都没有……”
息衍顿了一下,心头的火被彻底浇熄。他叹了口气,走到息辕身前蹲下,看着息辕抽抽噎噎哭得说不清楚话,息衍觉得心像被什么摁住了,呼吸都沉重了。
“别哭了,息辕,”息衍轻声说,他伸手替息辕擦眼泪,“好了,你是男孩子,不能随便哭。”
我还是带不来孩子啊……息衍在心里苦笑,他把侄子揽进怀里,息辕这次没有反抗,乖乖地依着他。
叔叔的身体好软好暖……息辕迷迷糊糊地想,他不自觉唤出声,像迷途的小狗对母亲撒娇:“叔叔……”
息衍把侄子抱起来,带他往家走。
“大饼吃完了?”
“嗯。”
“饿不饿?”
“嗯。”
“吃吧。”
息衍随手在路边买了一支糖葫芦递给息辕,息辕脸上不动声色,心里直说这叔叔真是的,糖葫芦能当饭吃么!但他还是接过来,一颗一颗吃了,酸酸甜甜的,倒像他现在的心情。还剩两颗时,息辕想了想,递到息衍面前,语气硬邦邦的:“叔叔吃。”
息衍并不喜欢甜食,他只是以为小孩子都爱吃这个,见侄子认真的模样,不好拂他意思,只好张嘴咬下一颗来。
息辕见叔叔吃了,才把最后一颗也吃了。
回家简单吃过饭,息衍破天荒替息辕洗漱,然后抱他上床。
“累了吧,好好休息。”息衍尽量柔声,替息辕盖上被子,他转身想走。
“叔叔……”
息衍被扯住了,回头看见侄子从被子底下伸出一只手,死死揪着自己的衣角。息衍看看侄子可怜巴巴的样子,无奈只好脱了外衣躺上床。
息辕感觉到叔叔的妥协,他为这个小胜利欢呼,进而得寸进尺:“叔叔,我想去放风筝……”
“好,明天陪你去。”息衍耐心应着。
“我、我还想去凤凰池坐彩船……”息辕越发小声。
“行,叔叔带你去。”息衍只能一一都应了。
息辕几乎要手舞足蹈,他露出了许久不见的烂漫笑容,搂住叔叔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叔叔你真好!”
息衍为这突如其来的示好愣了一下,他抱紧唯一的侄子,摇头笑起来。
息辕七岁。
他每天都认真学习叔叔传授的知识,生活很简单。
有人敲门,息辕起身去开门。
“请问你……”
对方是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男孩子,个子也差不多高,只是稍微壮实些。
“我找拓跋将军,”男孩响亮地回答,“我是来报道的亲兵。”
息辕有些晕,他想自己不是在做梦:“这里是息将军家。”
“嗯?”男孩惊讶地歪过头,他跳出去看了看门牌,脸唰地红了。
“对不起。”男孩尴尬地道歉。
“没关系。”息辕好心添了一句,“拓跋将军府在前面两条街,你从这里一直往前走,第二个路口左拐,走一段路就到。”
“哦,谢谢你。”男孩很有礼貌,他转身出门,息辕想关上门时,他忽然转回头来:“我叫雷云孟虎。”
息辕呆呆地看着对方,不明白他的用意,但还是诚实地回答:“我叫息辕。”
雷云孟虎像是想起了什么:“你是息将军的侄子吧?”
“是。”
两个小男孩互报家门后都没话了,眨着眼睛看对方,雷云孟虎抓抓脑袋,忽然笑起来,一脸稚气的可爱:“以后我们一起玩吧。”
息辕点了点头:“好。”
“那我先走了。”雷云孟虎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息辕八岁。
他现在是武殿青缨卫了,虽是名义上的虚职,但息辕很认真,想想看,他可是负责照顾御殿羽将军起居的人呢,真不得了!
鬼蝠青年急急踏了进来,生怕误了军务,却被一个小小的身影挡住:“喂,你怎么乱闯?”
鬼蝠青年定睛看是一个小男孩,长着两道奇怪的白眉毛,腰间挂着小佩剑,整个人看起来倒像个市集上卖的小玩偶,鬼蝠青年噗嗤一声笑:“小家伙,你是谁啊?”
“我不是小家伙,我是武殿青缨卫。”息辕一字一顿把这个职务念清楚,昂首挺胸好不神气,“我才要问你是谁,为何在有风塘里乱闯?”
“小家伙,我不是坏人,我来找息将军的。”鬼蝠青年好笑地摸摸息辕的脑袋。
息辕大为不爽,拂开那只手,皱眉正色:“我说我不是小家伙,我是武殿青缨卫!”
“好啦好啦,”鬼蝠青年还是笑,“武殿青缨卫,请问息将军在家么?”
“不在!”果断的回答,叔叔交代过有人找他,除非他指定过名字的,否则一律说不在,息辕记得可牢了。
“你这小鬼……”鬼蝠青年哭笑不得。
“不在就是不在……呀,叔叔!”息辕回头看到息衍出来了,他比叔叔还紧张,一个劲儿使眼色,“叔叔你怎么出来了……”
“息辕,”息衍微笑着拍拍侄子的肩,“以后如果看见衣服上有这种标记的,”他指了指鬼蝠青年胸口上的蝙蝠形状,“就让他们进来,他们是叔叔的属下。”
“哦,知道了。”息辕有点沮丧,回头对鬼蝠青年道歉,“对不起。”
“没关系的。”鬼蝠青年笑出一口白牙。
“你随我来。”
息衍和鬼蝠青年一起走向中堂,息辕在后面听见他们的谈话顺风飘过来。
“我侄子很可爱吧?”息衍带着点炫耀。
“是,很……”鬼蝠青年犹豫了一下,“……好玩。”
“呵呵呵呵呵!”
息辕听出叔叔爽朗的笑声里透着开心的意思,于是他高兴起来,一定是自己做得很好,叔叔才会这么笑的!
息辕九岁那年第一次自食其力赚到钱。
息衍一回家,侄子便热情地跑出来迎接:“叔叔!”
息衍正好奇侄子今天怎么特别积极,就看见他满手都是泥,满脸都是汗,不禁问:“息辕,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脏?”
“叔叔,我今天赚钱了!”息辕兴奋得几乎是用嚷的,“一个金铢呢!”他使劲挥着手里的成果,眉飞色舞。
“哟,息辕这么能干,”息衍笑着:“快跟叔叔说说是怎么赚到的?”
“我把那些花儿都采下来卖了。”息辕指向花圃。
息衍的笑容僵在脸上,表情风云骤变。
“大家都说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花,所以很快就卖完了。”息辕炫耀自己的营销策略,“一朵花一个铜子,嗯……薄利多销。”他把刚学会的新词也用上了。
息衍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漫天的花瓣在他眼前凄惨地飞舞,盛夏六月透过侄子手里挥舞的那枚金铢变成了三九严寒,冷得息衍直打哆嗦。
“叔叔?”息辕觉出叔叔的脸色不太对,小声叫他。
“息辕……”息衍的声音像老了十岁,“这花,以后不要卖了。”
“哦,”息辕有点受打击,不过他的小脑筋转了转,马上又转出一个主意,这主意叔叔一定会喜欢。他抬头自信满满地大声道,“既然这样,那我不卖花了,我明天去卖池塘里的鱼吧!”
息辕十岁。
这天叔叔带了一个陌生男人回家,男人眉清目秀的,但脸色很不好看,一进门他就指着息辕大呼小叫:“这是谁啊?”
“我侄子。”息衍轻描淡写地回答。
“你个烂人!一定是你的私生子!”男人不问缘由张口就给息衍定罪,息辕皱了眉,息衍却不屑辩解,只是叹了口气摇摇头。
“小弟弟,告诉大哥哥,这个混帐是不是欺负你?”男人在息辕面前蹲下身,他分明比息辕大不了几岁。
“他不是混帐,他是我叔叔。”息辕郑重地强调,“叔叔对我很好。”
“哟,你还挺维护他的。”男人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好吧,他对你怎么个好法?”
“叔叔教我兵法武学,让我批阅他的公文;叔叔还教我种花养鱼,洗衣做饭,你看这有风塘里井井有条全是我弄的;叔叔还……”
息辕还在掰手指头,男人已经忍无可忍地跳起身:“息衍你个混帐!用童工不算,竟然还虐待他!”
“嘘,”息衍优雅地在唇边竖起一根指头,“这是我息家的秘密,千万不要说出去。”
“你!”男人气得说不出话来,他忽然看见息辕正对着息衍的酒瓶出神,男人转转眼睛,对息辕作神秘状小声道,“你叔叔从来没让你喝过酒吧?”
“没有。”息辕老实回答。
“想不想尝尝味道?”男人循循善诱。
“……”息辕不好意思回答,犹豫地微低下头。
“喏。”男人笑眯眯递过一个酒瓶。
息辕耐不住好奇,接过来喝了一口。
像有一包火药从息辕的喉咙一直炸到胃里,反冲上来的烈火充满了鼻子,息辕呛得眼泪直流,不住咳嗽。
“谢圭!”息衍急忙过来甩了酒瓶,替侄子拍背,他转头把一张纸拍进谢圭手里,“你有仇找我报,别欺负我侄子!这上面写着计划内容,你自己看!”
“现在不锻炼锻炼,将来怎么办?”谢圭毫无身为肇事者的自觉。
“不是你侄子,你不心疼。”息衍甩了谢圭一个白眼。
“哟,难得你也会心疼什么人,真不容易。”谢圭坏笑着揶揄。
息衍附赠他一个白眼,抱起息辕:“息辕,我们走,不理这个坏人。”
“喂,你给我说清楚谁是坏人!”谢圭双手插腰对着那一大一小两只狐狸的背影吼,吼完发现自己的样子太像个泼妇,连忙收回手灌了一口酒。
息辕十一岁那年的夏天,南淮特别湿热,据说是破了近二十年的纪录。
有风塘里的花花草草成了各种虫患的帮凶,息辕抱着被咬出满头包的脑袋冥思苦想,终于想出一条妙计,所谓以毒攻毒。
待息衍出公差回来,发现息辕悠哉游哉地坐在花下赏月看书。
“息辕,明月清风,好雅兴啊。”息衍笑着过来,“不怕蚊子咬么?”
“不怕,”息辕回头,笑得畅怀,“我种了驱蚊草。”
息衍一惊,侧头仔细看去。
那一圃紫琳秋已全数变成了驱蚊草。
“顺便我还种了些葱姜蒜苗香菜什么的,以后想要拿就是,不用特意去买。”息辕在一旁补充。
还真是都依着侄子口味来的……息衍暗想除了这个,还得告诫他以后池塘里的鱼万不可换成黄鱼带鱼大闸蟹。
“息少将军,今儿可是特意为您准备的,您一定得给个面子。”
谄媚的笑脸挤满息辕的视线,息辕为难地摆摆手:“我还不是什么少将军……”
“哎,将来将军的位子都是您的,您就别谦虚了。”
息辕十四岁了,他被百里国主特地抽调到东宫禁军“休闲”一年,他身份特殊,一进来就是大家拼命巴结讨好的对象。大部分应酬息辕都推了,但今天是他生日,一整天都被重点保护着,息辕实在逃不了,只得被扯来这家酒楼。
雅座里是一张圆桌,摆着几样精致的小菜,题着文睿国主诗词的屏风隔开旁杂,一位歌女在座前弹着琵琶,眉目如画,歌喉动人。
息辕不太适应这场合,额头微微出汗,他其实也不怎么会喝酒,本想应付几句便走了,但无奈被一直拖着,这帮人总能想出办法,一会儿嫌菜不够味道,一会儿嫌酒不够香醇,一会儿又嫌歌女不会唱歌,要换一个。趁这空档又灌了息辕不少酒,一群嘴上没毛的孩子,官场上人情关节那一套倒已熟练老道得惊人。
息辕只听得耳边像苍蝇飞似的嗡嗡嗡,他头痛欲裂,待清醒过来时忽然发现这儿只剩他和那个歌女了。
“公子……”歌女怯生生看着息辕。
息辕正有点奇怪这是什么状况,却见那歌女放下琵琶向自己走来,他还没来得及阻止,对方已抖落了外衫,她只要手上一拉,肚兜也不保了。
息辕吃了一惊,酒醒了大半,他弹起身,往后小跳一步,对歌女瞪着眼睛:“你……坐回去!”
歌女也被息辕的反应吓了一跳,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呆呆地坐回去,不敢反抗,身子抖得像待宰的母鸡,这也是个木讷的德行,倒和息辕挺像。
息辕急急找出一枚金铢,隔空扔了过去,好象对面是什么洪水猛兽般逃了出去,跨上马便回了家。
息辕到家时,息衍正在喂鱼,他宽袍散带,喂完一把鱼食,抿了口手边的酒。
息辕知道避不过,只得带着被酒熏红的脸上前:“叔叔。”
“回来了?”息衍回头,并未对息辕的狼狈相发表任何评论,只是淡淡道:“去坐会儿吧。”
“是。”息辕在花园边的椅子里坐下,他解开领巾,头顶的月光清灯似地洒满了有风塘,息辕吹着微风,看着夜色里的花,听着虫鸣,感觉惬意许多。
“吃吧。”
息辕手里多了一碗热腾腾的面,他错愕地抬头看向叔叔,息衍微笑着:“你的生日,这是要吃的。”
这是一碗普普通通的雪菜肉丝面,墨绿的雪菜,入口即化的肉丝,鸡汤熬的底,还放了息辕大爱的麻油,芝麻诱人的香气入侵息辕的五脏六腑,让他觉得连脚底都是暖的。
“谢谢叔叔。”息辕大口吃面,口齿不清。
息衍只是笑,他坐在息辕边上,手指抚摸着烟杆。
息辕忽然一个人笑出来,息衍不解:“怎么一个人傻笑?”
“只是忽然想起来小时候的事,忍不住好笑。”息辕解释。
“傻小子。”息衍用烟杆轻轻敲了敲侄子的脑袋。
“叔叔,今天早上我还去上肥浇水呢,”息辕指着一丛秋玫瑰,“今年的菊赏大会,我们的菊花一准还是第一。”
“哦。”息衍貌似漫不经心,声音里却带着笑。
就这么和叔叔闲闲地聊着天,息辕有惊无险地度过了他的十四岁生日。以后再回想起来,总觉得这是最幸福的一个生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