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 4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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厄斯星球独有的橘色火烧云霞，正一丝丝褪却，暮色如泼墨般浸染天际，这一夜月明星稀，到了后半夜，木屋后方，传来极轻微的嘎吱声响，不是风吹，是军靴踩断了枯枝。
于生澜躺在床上，眼睛倏地睁开，不动声色地弓起身，轻轻地翻到地上，目光扫过门外的阴影。
不止一处，左侧莲花在无风的情况下晃了晃，右侧废弃饲料桶后，有金属纽扣反射出的光。
来者不善，且个个训练有素。
于生澜单膝跪地，从床板下抽出一把FQ能量枪，这是方倾退休后的作品，枪身冰凉，枪座狭小，里面幽蓝色的能量槽一旦射出子弹，有将人原地固定后时间停滞半分钟的功效，是方倾曾经的杰作“方枪与倾弹”的加强版。
他将能量枪滑入袖内，金属贴着前臂皮肤，几乎同时，窗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在窗台下戛然而止。
紧接着是□□碰撞的闷响、压抑的痛哼以及鞭子摩擦皮肉的热辣声。
“放下武器！”一声清叱划空而来，嗓音非常熟悉，伴着他从未听过的严厉，“也不看看我是谁！”
于生澜心头一震，猛地推开门。
人影交错间，一道鞭影如毒蛇吐信，在空中劈出锐响，精准地抽中一只即将抬起枪口的手腕。持枪人瞬间痛叫了一声，武器脱手，砸在地面上，是一把厄军专用步/枪。
持鞭者旋身收势，橘色马尾在影影绰绰的煤油灯下划出利落的弧线。
是灵榕。
他侧脸绷紧，唇抿成一条直线，额角有细汗反着光，满脸的警惕。
对面四人，清一色的夜行衣，黑巾蒙面，只露出眼睛。
于生澜抢步过去，想要插在中间，灵榕拽着他的衣袖把他往后甩，自己挡在了他的身前。
被鞭子抽中手腕的那个人，赶忙捡起了枪，左手揉着手背的伤处，眼神不住从灵榕和于生澜之间扫来扫去，居中一人身形高大，露出的眼皮上有道深色的疤，显然是头领；左右两人单手持枪，都严阵以待。
“大统领，上头有令，请你让开。”中间那个人忽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
“疤拉眼，你既然知道我是谁，还敢动我的人？！”灵榕呛声道。
疤拉眼首领瞳孔微缩，目光中闪过一丝忌惮，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冷硬的神情：“你的人？他可是水星盗贼，你竟然说他是你的人？！”
于生澜也有些疑惑，随之看向灵榕。
“被我招来养猪的人，当然是我的人！”他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向上，五指微微收拢，似在凝聚某种力量，语气强硬且不容置疑，“怎么，我灵榕罩着的人，你也敢动？你上头是谁，报上名来！”
疤拉眼首领眉头紧皱，眼神中满是怀疑与警惕，他上下打量着灵榕，冷哼一声道：“我劝你别多管闲事，这水星盗贼罪大恶极，我们今日必须将他带走！”
“我灵榕想管的事，就没有管不了的，你想带他走，除非，你先把我撂倒！”灵榕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疤拉眼首领，身上的气势陡然增强，橘色马尾在身后轻轻晃动，“你也知道，我十分不禁打的！”
“……”
于生澜第一次看到把自己“不禁打”这件事说得气壮山河的人。
而对面几人，面面相觑，也在斟酌利弊，只是首领嘴上仍硬着：“大统领，我们只是奉命行事，还望您不要为难我们。若您执意阻拦，被我们打伤，上头也会责怪我们。”
灵榕冷笑一声，手中鞭子一甩，在空中发出一声脆响：“所以你们还不快走？！惹了我，可是惹上大麻烦了，还不如通通推到我身上，你们省得挨骂！”
对面四人再次用眼神交流，评估形势，最终，收枪转身，无言以对地走了。
灵榕收起了鞭子，回头看了于生澜一眼，去到不远处的地上，拿起两箱沉甸甸的东西，走了过来，在于生澜面前打开。
一瞬间，金光灿烂，照亮了这小木屋外头，那是两箱的金条。
“你走吧，拿着你这半年来养猪的报酬，快走。”
于生澜低头看了一眼，问道：“炊事兵的军饷有这么多？”
“……是，有这么多。”灵榕点头。
“那我不走，”于生澜道，“我要在这里发家致富。”
“就我们厄斯有猪吗？水星的猪都死绝了？！”灵榕有些急了，走到他面前，“你不知道你是什么处境吗？还敢在这儿待着，多少人看你不爽，因为你是水星人。这半年要不是我，你早都投胎18回了！”
“噢，是吗？”
笑意渐渐浮现在于生澜的脸上，他背过身，抬头看了看四周路灯上面崭新的监控摄像头，都对着他的小木屋。
从他来的第一天，厄军就装了这些东西，他本以为是用来监视猪的，没想到是小橘用来监视自己的。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投胎？”
“……因为，因为你是我招来的，”灵榕晶莹透亮的大眼睛转了转，“我作为大统领，要负责整个军营所有人的安全。”
“那你要负责到底。”
“恐怕不行了，今天来的人，那可是……是那谁的人，你打了我，他不会饶了你。”
“‘那谁’是谁？你哥，还是你爸？”
“不用你管！”灵榕皱起了眉，“赶紧卷铺盖拿钱走人，你想过养猪放牛、种花种地、山里的生活，哪里都能满足你，不必非得在厄斯。”
于生澜心下动容，讶然地看着他：“你记得？你记得我说过我的理想生活是什么。所以，你才安排我来养猪？”
“我……我不记得！你不要啰嗦，赶紧走！”
“这几年发生了很多事，你变了，我也变了，”于生澜看着他，“我现在喜欢养人了。”
“养人？”灵榕有些诧异，微一琢磨，恍然明白了，“是小梦吗？我知道了，他是我们的医疗兵，也是一个Omega。可他要明年才能出师，你等明年来接他，再种莲藕养他吧。”
“……”于生澜眼神逐渐深邃，似有千言万语在其中翻涌，眼睛也逐渐热了起来。
他缓缓开口：“灵榕，我想养的人是你。”
“啊？”灵榕眉心一挑，连连摇头，“我可不用你养，我是能够自食其力的，等我出师，当上了大将军，有的是金银财宝，香车美女。”
“美女，你要美女干什么？”
“你管得着吗？！”灵榕往地上一甩鞭子，已经不耐烦了，“你马上走，不要再让我浪费舌头！”
“曾经有个人说过，只要我送他回家，他就要给我封一个厄斯最大的官来做，现在，却用两箱金子打发我。”
于生澜站在那月色下，目光如水，清俊的脸上，是凉凉的哀伤。
他一如往昔，是那个单纯又清白的少年，灵榕只看了他一眼，就赶忙转脸看向了猪圈。
于生澜这些年怎么光长个子，没长脑子呢？！没懂现在的情况吗？我们是双星人，是有仇的！
虽然他有的是账，要跟水星人去讨，可灵榕对于生澜是内心有愧的，他记得于生澜为了养活自己，去码头扛沙袋，记得他身后中了枪伤，趴在于生澜的背后，闻到了早晨刚出锅的香香的包子，不停流口水，是于生澜红着脸问那小商贩，能不能借几个包子给他吃。
“……我说过我记性很不好的！就跟，跟猪一样！”灵榕跺着脚，急躁地说，“快走，再不走，我可护不住你了！”
他听得出来父兄们对于生澜的忌惮和怨恨，今天来的疤拉眼首领，是父亲手下得力暗卫，只要一出手，是必须要于生澜不死也重伤。
除了自己，谁都拦不住父亲，可要是自己一时看不住呢？
“我让你很为难吗？”于生澜问道。
“是，”灵榕点头，“非常非常为难。”
俩人默默地看着对方，心里都明白，这辈子他们做不了朋友了。
天亮之前，于生澜走了，两箱金条一根都没拿，他要的是人，从不是物质。
大统领在空空荡荡的小木屋里呆立片刻，重新让炊事兵选饲养员，接着就当无事发生，全身心准备迎战水星兵王。
于皓南紧急来电，要于生澜去国会大厦走一趟。
屋里坐满了人，除了厄斯总统孙舜香，各个都是大将军。丁天仇从水星新兵营里来了，先熟悉环境，他祖父丁一劭和父亲丁一翼都一同来到这里，想亲眼目睹这场“兵王之战”。
于皓南看向于生澜，笑着问道：“我听都奎深说，我在他们军营里安插了一个探子，是你吗？”
“……算是吧。”
“什么叫做‘算是’，”于皓南问道，“你在他们军营里是什么兵种啊？以前都没看出来，你对海陆空哪方面军队感兴趣。”
“炊事兵。”
于皓南望着他的眼睛直了，屋里也陡然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炊事兵怎么了，兵种不分高低贵贱，”丁一劭出来打圆场，于生澜是李若希的亲儿子，也是他的亲孙子，他不会因为他不姓丁，就少爱他一分，“回头给爷爷做顿饭，让我尝尝你的手艺。”
“爷爷，我在军营里，一直给猪做饭，是炊事兵不假，但一直做的是饲养员的工作。”
“……”于皓南刚刚叼在嘴里的烟，现在都因为他的话而颤抖了起来，愣愣地看着于生澜半天，都忘了打着火。
真是于家的好耀祖，你的祖宗知道了，都能被你气活了。
啪嗒一声，丁天仇打着了火机，给舅舅的烟点着了，说道：“弟弟是为我去探风的，又不是正经当兵，什么兵种做什么差事，有什么要紧。弟，这大半年你在里面没少吃苦，哥谢你了。”
“不用谢。”于生澜回答道。
“那个厄斯新兵王怎么样？你看到了吗？”孙舜香直接问道。
“……不怎么样。”于生澜含含糊糊地说。
“跟你大哥比起来，怎么样？”丁一翼问道。
“天上地下吧，”于生澜道，“哥，你不用提前做准备，真的……不怎么样。”
众人一听，都喜上眉梢，整个室内洋溢着轻松欢乐的气氛，大伙儿都放下了心。
“那就一招致命，直接把他杀了，以挫厄军威风。”孙舜香冷酷地说。
“对对，千万别客气，想当初，他们兵王娄威宏可是奔着打死我们兵王的目的来的，差点要了许至琛的命，现在许兵王腿还跛着呢，这个仇必须要报了。”
“是，小丁，直接杀了他，看他们还狂什么狂。”
“不可！”于生澜站了起来，面色惨白如纸，“两星兵王切磋武艺，本来是一件双方交流与进步的事，若是为了取人性命，这与杀人凶手何异？！且此事若传扬出去，我们水星军队更要背上残暴不仁、好杀滥杀的骂名，到时候，我们如何立足于厄斯，如何面对天下人？！”
“我们不杀他，就不背负骂名了吗？”一位将军忍不住道，“于总司令多年恶名在外，那是洗不白的。”
“不可以！”于生澜猛然提高声调，斩钉截铁地说，“正因如此，我们才更要谨言慎行！父亲过往行事或有偏激之处，但水星军队的声誉不能继续毁下去……”
“你给我坐下，这里没有养猪的说话的份儿。”于皓南打断他的话。
丁天仇道：“倒是我看情况吧，我也不赞成一味奔着杀人去比武。”
于生澜默默地松了口气。
“但必须要他残废，”丁天仇补充道，“上一届许兵王现在腿脚还不利索，已经不知道能不能恢复原样，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不可以！”于生澜再次出声。
“你给我闭嘴！”于皓南喝道，“要不你滚出去。”
“实话对你们说了吧，我，我看到他们那个兵王……其实，是有两下子的，”于生澜的舌头在打结，开始胡言乱语，“他来自异国番邦，虽然武技不高明，但是……他会下蛊，还会诅咒，更会妖法，大哥，我只怕你跟他对阵以后，接下来五六年你都……都要被他蛊惑，没法清醒！”
“……”
丁家三代人，你看我，我看你，在座众人包括父亲于皓南的孙舜香，都沉默了片刻。
忽然，爆发出了炸裂般的笑声。
“……下蛊？”
“诅咒？！”
“啊哈哈哈哈哈！”
“我们哪会怕这些啊，世上没有鬼！”
“人比鬼更可怕！”
丁天仇更是嗤笑道：“竟然还有妖法？那我更要领教了，看看是我的拳法厉害，还是他更厉害！”
……于生澜呆住了，他忘了，这一屋子的将军和总统，谁人不是双手沾满了血腥和人命，哪里会怕因果报应，何况什么诅咒下蛊？
“生澜，你到时候别观战了，”张吉惟见他脸色骤变，神情不对，忍不住出言安慰，“到时候你躲远了，别让血溅你身上就是了。”
“大哥！”于生澜再次站了起来，指向丁天仇，“你跟我先来个二人决战吧，如果我赢了，你的兵王头衔就是我的，怎么样？！”
丁天仇：“啊？”
竟要当场“谋权篡位”卸下兵王光环，在座的人都愣住了。
“你跟我比一下，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兵王，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于生澜急了，忽然伸手薅住了丁天仇的衣服领子，挥拳就要打，被几个将军和丁一翼、丁一劭一哄而上，连忙拦下。
“咳咳！”丁天仇被勒得脸通红，不住地咳嗽。
“小黑，你疯了吗？猪饲料进你脑子里了吗？！”
于皓南抄起于生澜的后背，将他牢牢抓住，打开办公室的门，将他丢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第 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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