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运少女的定制幸运》鑫不田

12、图书馆的“正式研究”

　　第二天早上九点五十分，白淼淼站在市图书馆气派的大门前，感觉自己像个即将参加重要考试的学生。她特意提前到了十分钟，做了三次深呼吸，还是没能压下心里的紧张。
　　这可是图书馆啊！ 她低头检查自己的着装——周茜帮她选的白色连衣裙，外面搭了件米色开衫，既不会太随意也不会太正式。在这么神圣的地方进行“研究”，谢恺还真是会选地方。
　　九点五十五分，她远远看到谢恺从停车场走来。他今天穿着深色休闲长裤和一件浅灰色羊绒衫，看起来比平时少了几分商务感，多了几分书卷气，但那份从容不迫的气场丝毫未减。
　　“早。”他在她面前站定，目光在她身上短暂停留，“你很准时。”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但若仔细观察，会发现他的眼神比平时多了一丝几不可察的复杂。
　　“我、我习惯提前到。”白淼淼下意识地站直了些，“我们进去吗？”
　　图书馆三楼的自然科学阅览区宽敞明亮，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郁郁葱葱的树木，阳光透过树叶在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谢恺选了个靠窗的位置，这里相对安静，又不会太过偏僻。
　　“给。”谢恺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文件夹，里面是几份装订整齐的问卷，“我们先从这些开始。”他的动作精准而克制，将文件夹放在桌面时，指尖与桌面的接触轻不可闻。保持距离，谢恺。他在心里默念着家族的训诫，观察，记录，但不要介入，不要投入。
　　白淼淼接过问卷，看到标题是《个体决策模式与风险评估偏好调研》，里面的问题从“在陌生环境中你通常如何获取安全感”到“面对突发状况的第一反应”等等，看起来确实很像专业的心理调研。
　　看来是我想多了，真的是正经研究。她暗自松了口气，拿出笔认真填写起来。
　　谢恺坐在她对面，看似在翻阅一本厚重的专业书籍，实则所有的感知都聚焦在白淼淼身上，内心正在进行着一场激烈的拉锯战。
　　在他的感知中，白淼淼的气运场比之前稳定了许多，像一片被阳光照耀的湖泊，温暖而宁静。这证明他的“疏导”是有效的。然而，另一种“异常”正在发生——他发现自己需要耗费比以往更多的精神力，才能维持那种超然的、纯粹的观察者心态。
　　理智在警告：她是样本，是研究对象。家族千百年的训诫言犹在耳：过度介入必遭反噬，情感投入会蒙蔽双眼，扭曲判断。
　　本能却在低语：但她如此生动。当她蹙眉思考时，气运会泛起思考的涟漪；当她偷偷看自己时，那气运会带上羞涩的粉红；当她解出一道难题，气运会像烟花一样小小地雀跃一下…这些细节，是冰冷的数据无法记录的。
　　为了测试她气运场的反应灵敏度，他进行了一个小小的实验。当白淼淼正专注答题时，他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力场强度微微提升。
　　几乎同时，白淼淼感觉笔尖一顿，刚才还略显滞涩的钢笔突然变得无比顺滑。她惊讶地看了眼笔尖，又偷偷瞄了眼对面专注看书的谢恺，心里泛起一丝甜意。
　　难道这就是...幸运的力量？连钢笔都会看人脸色了？
　　她不知道的是，谢恺正在冷静地记录：力场增强10%，样本周边微观环境协调性显著提升，工具使用流畅度增加。但写完这行字，他的笔尖顿了顿，几乎是无意识地，在旁边补上了一个小小的括号：（样本对此表现出愉悦情绪。）
　　该死。写完他就后悔了。情绪反应不在核心数据收集范围内。他试图划掉，笔尖悬在半空，最终却只是在那行小字下面，画了一道极浅的横线。
　　填写问卷的间隙，白淼淼偷偷观察着对面的男人。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侧脸上，勾勒出完美的轮廓。他翻书的动作很轻，修长的手指偶尔在书页上停顿，像是在思考什么深刻的问题。
　　认真的男人果然最帅... 她看得有些出神，直到谢恺突然抬眼，正好捕捉到她来不及收回的视线。
　　“有问题吗？”他问，声音压得很低，在安静的阅览室里显得格外磁性。按照训诫，他应该忽略这种无关紧要的视线接触。但他没有。
　　“没、没有！”白淼淼慌忙低头，感觉脸颊发烫，“就是...这道题不太明白。”她随便指了问卷上的一个问题。
　　谢恺几乎是下意识地倾身过去查看，那股熟悉的雪松香气随之笼罩了白淼淼的小片空间。他指着题目解释道：“这道题是想了解你在信息不全的情况下，是倾向于冒险一试还是保守等待。” 这个拉近距离的动作完成后，他才在心底响起警报：太近了。超出安全观察距离。
　　他的手指修长干净，指甲修剪得整齐。白淼淼的注意力完全没在题目上，满脑子都是：他靠得好近啊...
　　“我...我应该是保守型吧。”她胡乱答道。
　　“是吗？”谢恺微微挑眉，身体却并未立刻退回安全距离，“可我观察到的事实似乎不太一样。” 这句话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调侃。
　　“从你坚持在咖啡馆‘观察’我这件事来看，”他的声音里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你更像是个机会主义者——善于创造机会，也敢于把握机会。”
　　白淼淼的脸更红了。这个人怎么随时随地都能提起那件事！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是周茜发来的消息：【怎么样？还安全吗？需要支援吗？】
　　她偷偷回复：【一切正常，在填问卷。他居然还准备了正式的调研问卷！而且…他刚才靠得好近！（害羞）】
　　周茜秒回：【！！！进展这么快？稳住！别被敌人的糖衣炮弹迷惑！】
　　放下手机，白淼淼继续埋头苦写。期间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她不小心碰掉了橡皮，橡皮滚啊滚，眼看就要掉进桌椅的缝隙里，却在最后时刻诡异地转了个弯，稳稳停在了谢恺脚边。
　　谢恺弯腰捡起橡皮，递还给她：“小心点。” 他的指尖与她的手掌有了一刹那的触碰。一股微弱的电流感闪过，他迅速收回了手，仿佛被烫到一般。物理接触，违规。理智在尖叫。但指尖残留的温热触感，却让他心底某个冰封的角落，悄然融化了一丝。
　　“谢谢...”白淼淼接过橡皮，心里的小鹿又开始乱撞。这到底是巧合还是幸运buff？
　　她不知道的是，谢恺正在心里补充记录：样本在专注状态下，对微观幸运事件的吸引力增强。同时，另一个声音在他脑海响起：她指尖的温度，比想象中要暖。
　　问卷完成后，谢恺认真翻阅着她的答案，时不时提出一些问题。他的问题都很专业，但提问的节奏，却在不自觉中放缓了。他发现自己开始享受这种与她思维碰撞的过程，而不仅仅是收集数据。
　　“从你的回答来看，你是个很矛盾的个体。”谢恺合上问卷，总结道，“既渴望稳定，又不甘于平庸；既害怕风险，又总是在关键时刻做出大胆的选择。” 这番分析客观专业，但他的眼神却透着一丝探究，仿佛想透过这些答案，看到更真实的她。
　　白淼淼愣住了。她从来没这么清晰地认识过自己。
　　“这...这算好还是不好？”
　　“没有好坏之分。”谢恺的目光深邃，“这只是你的独特之处。正是这种矛盾，让你成为了一个…” 他顿了顿，那个冰冷的词汇“案例”在舌尖转了一圈，最终被替换了，“…一个非常独特的人。”
　　谢恺，你越界了。他在心里严厉地告诫自己。“独特的人”？这已经是带有主观情感的评价了。
　　他的话让白淼淼心里泛起一丝奇异的感觉。从小到大，她因为自己的“倒霉体质”总是被当作异类，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认真地研究她，而且似乎...很欣赏她的特别？
　　研究间隙，他们各自看书。白淼淼选了本小说，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她的注意力全在对面那个男人身上——他翻书的节奏，他思考时微蹙的眉头，他偶尔抬眼时深邃的目光...
　　完了完了，白淼淼你彻底没救了。她在心里哀嚎，这哪是什么研究，这分明是美男计！
　　而谢恺，也并未如他预期的那般专注。书页上的文字变得模糊，他的感知不自觉地缠绕在对面的气运场上，那温暖、活跃的能量像冬日里的暖阳，让他感到一种危险的舒适感。他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拉回书本，却发现自己刚刚“阅读”完的一整页，内容根本没有进脑子。
　　失控。这个认知让他感到一阵心悸。
　　中午时分，研究暂告一段落。谢恺看了眼时间，理智告诉他应该就此结束，保持距离。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该吃午饭了。图书馆附近有家不错的简餐，要一起去吗？” 谢恺！ 他在内心呵斥自己。
　　“好啊！”白淼淼脱口而出，随即又觉得自己答应得太快，赶紧补充道，“我是说...可以继续聊聊研究的事。”
　　走出图书馆时，白淼淼给周茜发了条消息：【第一阶段研究结束，现在要去吃午饭了。】
　　周茜回复：【都共进午餐了？！记住我军师的忠告，保持清醒！】
　　午餐时，谢恺很自然地帮她拉开椅子，点餐时也记得她不喜欢吃香菜。这些刻在骨子里的绅士教养，在此刻却成了理智与本能交战的前线。每一个体贴的举动之后，都跟着一道内心的警示。然而，看到她因此而露出的、带着小小惊喜的笑容时，那警示的声音便会微弱一分。
　　“下午还要继续研究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到此为止。理智在呐喊。今天的接触已经过量了。
　　“今天的数据已经收集得差不多了。”谢恺听到自己用冷静的声音回答，但紧接着，另一句话不受控制地溜了出来，“不过如果你有兴趣，我们可以每周固定一个时间继续。” ……
　　“有兴趣！”白淼淼立即回答，随即又不好意思地放低声音，“我是说...这个研究挺有意思的。”
　　谢恺的唇角微扬，这次的笑意，似乎终于染上了一丝真切的温度，而非全然的计算：“那好，就定在每周三上午，地点可以轮流选。” 你是在为自己创造更多‘失控’的机会吗，谢恺？
　　回程的路上，白淼淼感觉自己像踩在云端。一切都太美好了——正式的研究、专业的交流、还有谢恺若有似无的关照...
　　而坐在驾驶座上的谢恺，内心却远不如表面看起来那般平静。他握着方向盘，指节微微泛白。在他的感知中，白淼淼的气运场已经趋于稳定，这证明了他的方法是有效的。但更让他心惊的是，他自己的“心场”却开始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扰动”。那种想要靠近、想要了解更多、想要守护这份温暖与生动的渴望，正顽强地突破着他二十多年来筑起的理性高墙。
　　实验出现重大变量：观察者自身的情感介入。他冷静地分析着现状，试图用熟悉的框架来定义这种陌生的情绪。风险等级：极高。处理方案：…待定。
　　将白淼淼送到小区门口时，谢恺从车里取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这是今天的报酬和谢礼。” 这是他早就准备好的，原本只是计划中维系“研究关系”的必要环节。但此刻递出去时，他却忍不住期待她收到时的表情。
　　回到家里，白淼淼迫不及待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支精致的钢笔，和一张手写的卡片：
　　“致我最有合作精神的研究伙伴：
　　感谢你今天的配合。这支笔希望能在你下次填写问卷时，提供更流畅的书写体验。
　　——谢恺”
　　白淼淼握着那支笔，感觉心里像灌了蜜一样甜。她立即拍照发给周茜：【看！研究报酬！】
　　周茜的电话立刻追了过来：“哇！这钢笔不便宜啊！看来你这个‘研究伙伴’待遇不错嘛！”
　　“他说我是他最有合作精神的研究伙伴...”白淼淼抱着抱枕在床上打滚。
　　“啧啧啧，瞧把你美的。”周茜在电话那头笑道，“不过说真的，看他这么正式又有诚意，我倒是更放心了。至少不是那种随便玩玩的人。”
　　挂断电话后，白淼淼反复看着那张卡片，最后小心地把它夹在了自己最珍爱的笔记本里。
　　窗外，夕阳西下。白淼淼握着那支新钢笔，开始期待下一个周三的到来。
　　而此时的谢恺，正在书房里更新他的研究笔记。在密密麻麻的、客观冰冷的数据记录最后，他停留了许久。最终，他添上了一行与之前风格迥异的文字：
　　“样本稳定性提升显著。但观察者注意到，其气运场中蕴含的‘生命力’与‘温暖’特性，对观察者自身的理性屏障产生了难以量化的‘侵蚀’效应。此效应…需进一步观察。”
　　合上笔记本，他走到窗边。夕阳的余晖给城市镀上了一层金色。他第一次发现，自己那座固若金汤的、由理性和训诫构筑的内心堡垒，墙上似乎出现了一道微小的、透着光的裂缝。而他对下一次“研究”的期待，竟然与对实验数据的期待，一样强烈。
　　这感觉，危险，却莫名地让人…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