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第二章 ...

  •   2003年7月13日,阴。
      我结婚了。

      2003年7月19日,雨。
      姐姐是个很好的人,季先生也是温和的。

      我搬到了他们的公寓里,住在二楼偏南的一个房间,这个房间有一扇很大的圆形的窗户,雪白柔软的窗帘,白色的灯罩,白色的梳妆台,白色的床,还有我白色的睡裙,这里到处都很干净,我靠在窗边,就可以看到小池塘边那一丛玫瑰园,和我自己楼下的一样。

      我翻到这里有些吃惊,这个描述明明就是维纳斯公寓,但日记里,明显是另一个地方。

      我手上的日记到这里就没了,这是用几十年前很流行的一种绸线穿起来的本子写的,美丽却易散,我没再发现别的日记,于是便先搁在一边。

      过几日,老许来找我,问我住得可适应,我说都好,闲聊必然是免不了提起这栋房子的主人,我便问起他关于季先生的事。

      老许说,是她的丈夫。

      这案子是老许办的,相关人等在警察眼里自然也不算隐私,于是我将日记拿给老许看,“这个姐姐又是怎么回事?”

      老许抽着烟呵呵一笑,“他丈夫的妻子。”

      我吃了一惊,“那她是?”

      “家里塞给季先生填房的。季的妻子患了病,小萱就先搬了过去,没□□,就摆了酒。这位季先生,现在可是个挺厉害的建筑家。”

      “小萱?”

      “她叫小萱。”

      老刑警办了这么多年案子竟还记得的当事人名字,我问:“那个季先生和她的死亡有关系吗?”

      没想到老许却摇了摇头,“她是自杀,没有嫌疑人。”

      送走老许,我回房睡觉,知道她的名字后,我再见她便感觉亲近了许多。

      过几日,我从网上下单买了些防雨的保温棚,计划给屋后的玫瑰们打个能过冬的阳光房,做到一半,突然面前站了个女人。

      这是个发了福但面相看上去很利索的女人,她手上还拎着一包工具,正站在花圃外狐疑地看着我,用带着点方言的普通话问我:“您哪位啊?”

      我指了指这房子,“我租这儿?”

      “哪个租给的?”

      “一个警察。”

      那女人明显愣了愣,“噢,那你住的,没得事的。”

      我忙问她是谁。

      “我是老宅那边的,过来打扫打扫。”

      我一听,连忙撇下玫瑰花请她进屋,她把工具放下,四下看了看,“先生,您收拾得怪干净的。”

      我给她倒了一杯水,请她坐下,“您贵姓?我住在这儿没有不方便吧?”

      “哦哦,我姓王。没有没有,没有不方便。”她接过水,小心翼翼地措辞道:“不瞒您说,除了我,没人再到这里来了,他们……他们总归心里介意。”

      “介意小姐是自杀的?”

      王姐露出一些不自在的表情来,“什么自杀不自杀的,人有时候想通了……您讲是吧。”

      “是。”我顺着她说,“人想通了,很多事情就不在乎了。”

      王姐点了点头,环顾了一下四周,“您住这里倒是蛮好的,这里安静,您住进来又有生气。”

      我看出她不是很想接我的话,于是随意闲谈,“这片房子有几十年了吧?我看这里的绿化做得真好,别处都没有这样高的树。”

      “是的,这里有二十多年了。”王姐说,“这块刚建的时候种的树就大又高。”

      “您一个人开车来的吗?”

      “嗯,我自个儿来。”

      “那你以前一定对小姐很好。” 我笑道:“你还惦记她。”

      “我看着小姐长大的。”王姐喝着水,“怎么能没有感情。”

      我请她稍等,上楼将那几张日记递给她,“我把二楼客卧收拾出来了,这些东西,你要带走吗?”

      王姐低头一看:“有什么好带走的,我又能带到哪儿去?她的东西就放她这个屋子里头吧,那些人也不在乎她的东西。”

      “小姐还有亲人吗?”

      “怎么没有?她那爷爷不是活得好好的嘛!”她的语气突然有些尖锐,虽然很快地掩饰了,但我还是察觉到一些不悦。

      我问:“她爷爷没来过这里吗?”

      “他怎么会来?他都老得不得动了。”

      “季先生呢?”我问。

      “他又不是我们家的人,这都多少年了。”

      “听说他现在很出名?”

      “季席林嘛,你上网一搜你就晓得了。”

      这是一个很关键的人,送走王姐后,我靠在窗户边抽烟,照片上的少女静静地看着我。

      我灭掉烟,走过去将她合上。

      送走王姐后,我的日子又回归了平静,玫瑰的阳光房已经做好了,我搬了一张圆桌放在窗户边看书写字,又托老许给我带了一袋黄金茶,小萱就安静地待在茶杯边,看着她的玫瑰花。

      小萱的书橱里有一些少女文学读物,关于朦胧的爱情与成长的阵痛,我在这些读物里又找到几页日记:

      2003年8月14日,晴。
      今日季先生为我搬回一箱手工皂,我将它们融化后,再将玫瑰揉碎了放进去,这消磨了我一个下午的时间,而他们就坐在一起在客厅里继续那张设计图稿。

      2003年8月31日,多云。
      我期待姐姐在饭桌上,否则并不知能和季先生聊什么。
      我觉得是我打扰了他们,更多的时间是和我的猫一起。

      2003年9月1日,晴。
      他们终于要去非洲了,我觉得松了一口气。

      2003年9月15日,晴。
      爷爷来接我,今天我搬回了老宅,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真好啊。

      这几张都是少女的心事,可我翻到下一页时被猛地吓了一跳。

      这一页没有写日期,一整张纸上都是大片大片的长长的笔迹,自上而下力透纸背,带着强烈愤怒的怨气。

      我把纸对着亮光看了看,纸面有些皱,是水浸过的。

      我的心已经完全被小萱占据了,不知那日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我的心情跌宕起伏,我几乎毫不迟疑地打算去找季先生。

      我的圈子和季先生的圈子虽然不同,但好在认识一个设计院的朋友,季先生现在是他们学院的荣誉副院长。

      经过介绍,我敲开了季席林的门。

      这是一位温和儒雅的男子,高高瘦瘦的,戴着金丝眼镜,已经五十多岁,他并不认识我,当我说明来历后,他也并未显得很诧异。

      “这么说来,您现在住在小萱的房子里?”他请我坐下。

      “是的。我是一位作家,我对小萱很感兴趣,我想为她写个传,不得不叨扰您。”我递上我的名片。

      季席林双手接过,佣人送来茶,他请我喝茶,说:“我对小萱不是很熟悉。”

      我很诧异,“您不是她的丈夫吗?”

      季先生笑了笑,“算不上,不只是法律层面的。实际上,小萱来我们家时,我和我的太太都已过而立,小萱才19岁,说是继妻,其实更像是妹妹。”

      我迟疑了一下,“那么,您知道小萱是怎么身亡的吗?”

      “跳楼吧。”季先生叹了口气,“其实我和太太只和小萱生活了不到五个月,后来小萱便回自己的家了。我太太那时身体非常不好,我忙着求医问药无暇顾及小萱,后来有一天,那边打来一个电话,我才知道。”

      “是她的爷爷吗?”

      “是。”季席林说,“也许你去拜访老先生会知晓更多,只不过他的年纪已经很大了。”他搁下茶慢条斯理的,“已经退居二线了。”

      我谢过季席林,又回了维纳斯公寓。

      我躺在床上,照片里的人盯着我,我也看着她。

      我爬起来点了一支烟,站在窗前,我问她,“你才二十岁,为什么会想不开呢?”

      照片里的人微笑着,不说话。

      又是暴雨。

      自打我搬进这儿后,就经常下雨,秋雨伴着冷风,夜里格外的冷。

      我担心我的玫瑰,跑下楼去看了看,还好无恙。

      我睡不着,起身去了客卧,开始研究那夹在一堆书画里的病历单。

      抑郁症吗?也许是抑郁症吧。

      一个花季少女被家族安排了婚事,心理是很容易出问题的。

      可是那些病历单让我气出了一身汗,那是检测出怀孕的b超单。

      季席林没说实话!他真是个畜生!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