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面情绪》亦门

1、第 1 章

　　乌黑柔顺的头发。

　　光洁紧绷的脸。

　　年轻的挺拔的身体。

　　这一切都是他想要的。

　　“抱歉，我今天不想在下面。”对方往后退了一步，笑着说。

　　干净清爽的笑容，洁白整齐的牙齿。好像阳光一样。

　　苏岑拽着对方的衣角把他拉近自己，吻上他的嘴唇，“真巧，我今天不想在上面。”

　　两个人走进宾馆房间的那一刻就激烈地吻在一起，跌跌撞撞地往床上倒去。空气里弥漫的气息就好像有什么东西点燃了一样。苏岑手忙脚乱地去解对方的扣子，手伸进对方裤子的时候终于被按住了。
　　青年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等…等一下，先去洗澡。”

　　等不及了。

　　苏岑一把勾住他的脖子，用力地吻住了对方还来不及合上的嘴唇，直到对方的眼神和他一样变得迷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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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医生早。”

　　“早。”

　　苏岑和前一天的值班医生交完班，开始查房。说是查房，其实也就是转一圈而已。他推开201的房门，将近20平方米的房间内躺着六个病人，无声无息，眼睛紧闭，似乎还在睡觉。苏岑走到一个床位旁边，在老太太的耳边说道：“您早啊。”

　　老太太眼睛慢慢睁开，淡淡地说道：“苏医生早。”

　　“小黄说您昨天一天都不舒服？”

　　老太太笑了笑，“我是不舒服，看到你们我心里怎么可能舒服。”

　　坐在旁边的护工小黄无奈地耸耸肩。苏岑没接话，只答以一个微笑。

　　真是美好的一天的开始。

　　十点十分。

　　苏岑坐在一楼大厅的椅子上，今天上午说是会有一团志愿者来，但到现在连个人影子都没有。外面院子里50几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已经围成一圈，开始传球游戏。

　　苏岑低着头，看着地上瓷砖的花纹发呆。瓷砖上有着斑斑点点的脏污，青绿的颜色在晒不到阳光的大厅里显得很压抑。他说不清楚自己对志愿者是什么心情。赵院长对志愿者很热情，老是说志愿者是有很多好处的，你看第一他们这样这样，第二他们那样那样……人家肯来就不错了，小苏医生你这么帅，以后你就多接待接待他们啊，啊呀不要脸这么臭，快点笑一个。

　　苏岑不知道。对于志愿者，他说不清楚是欢迎还是排斥。他们通常都不会再来第二次。这里头的原因很复杂。梅斋医院实在是太偏僻了，几乎就是在这座大城市的最边缘，周围是一片棚户区。志愿者到这里通常要花上一两个钟头的时间甚至更多，而他们与关怀对象互动的时间可能还不到三十分钟。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原因。

　　梅斋医院是一所临终关怀医院。被送到这里的老人，寿命平均在六个月以内。一切和死亡有关的东西总是让人压抑且不受欢迎。每一次赵院长试图为医院找一个更好的院址，都要被附近的居民“热烈”地夹道轰走。所以直到今天他们还是在这片棚户区之中。志愿者来了，围观一下，感受一番，就走了。

　　忽然有人站定在他面前。苏岑抬头一看，是205的一个病人，他记不清是姓黄还是王。老太太瘦得几乎有点佝偻，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爪子一样的手一下子抓住他的袖子，口里含糊不清地说道：“我们去上学。”

　　苏岑叹一口气，站起身来反握住她的手：“好，我们去上学。”他慢慢扶着她上楼，走到二楼楼梯口看到张护士急匆匆地跑过来，“苏医生我……”

　　苏岑瞪了她一眼，张护士立刻噤了声站在旁边。苏岑将老太太扶到205她的床位上，又让老太太躺好，对她说道：“老师一会儿就来。”

　　“你说什么？”

　　“我说老师一会儿就来！”苏岑大声说道。

　　老太太点点头，两只手交握，努力在床上坐直等着老师来。

　　苏岑走出205把门关上，张护士站在门口战战兢兢地看着他：“苏医生，我……我当时在看二床的病人，一个转身她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从二楼到一楼，摔着了怎么办，谁负责？”

　　张护士头低着，眼睛里似乎已经有眼泪在打转。

　　承受能力太差了。苏岑已经不想再多说些什么了，他觉得这个护士在这里呆不久，因此也没有必要多说。

　　他抬头看看钟，已经十点四十。看来今天早上的这团志愿者已经不会来了。他拍拍张护士的肩：“去准备午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