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 4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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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健身房的位置选得颇为巧妙，离宿宵常住的大平层很近，离宿家老宅很远，但又恰好处在路小榄家不远不近的尴尬距离上。
总之，在准备前往健身房前，路小榄在全身镜前足足折腾了将近一个小时。
他来回换了三套不同风格的健身服和裤子，连衣柜角落里那些印着奇怪图案已经积灰的止汗带，都被他翻出来，代替了平常用来扎刘海的丑萌橡皮筋。
最后，他总算对镜子里那个粉嫩又精神的造型感到满意，这才抓起同色系的健身包，匆匆出发，紧赶慢赶，终于在八点二十九分抵达了目的地。
健身房门口空无一人。
路小榄正暗自嘀咕，准备从健身包里掏出手机看看时间，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低沉而熟悉的嗓音：“还差一分钟，你就迟到了。”
路小榄惊喜转过身，脸上瞬间绽开笑容：“古德150（Evening）啊，小宿总！”
宿宵听着这撇脚的英语，有一刹那在思考对方是真口语不好，还是故意装成这样来惹人注意，但这个念头很快就被对方一身粉嫩的装备给冲击得烟消云散。
粉色的袜子、粉色的护膝、甚至连健身包都是粉色的！
他被这强烈的视觉冲击震得顿了一下，没忍住，一句略带冒犯的话脱口而出：“你们gay……”
话一出口宿宵就后悔了，尽量避开对方那双瞬间亮晶晶又含着明显期待的目光，生硬地转了个弯：“都比较喜欢粉色？”
路小榄还以为对方要说什么惊人之语，结果就这？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精挑细选的一身行头，坦然道：“……也不是吧？反正我个人挺喜欢粉色的，蓝色绿色也喜欢，其他人我就不知道了。”
宿宵沉默了一瞬。
等等……
宿宵，你怎么又这么刻薄了？不是告诉过自己别这样了吗？
他抿了抿唇，语气带着些许歉意：“抱歉，我不应该这样以偏概全地揣测你。”
路小榄：“啥？”
宿宵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没再多解释，转身推开健身房的门：“一起进去吧。”
路小榄一脸懵，但还是快步跟了上去，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计划通！第一步，公共区域共处一室，达成！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两人倒是相安无事，各自沉浸在运动的节奏里，一个在力量区吭哧吭哧撸铁，一个在有氧区面无表情跑步。
路小榄每组动作间隙休息时，余光总是不由自主地往跑步机那边瞟，视线毫不遮掩地从对方高挺的鼻梁坐滑梯般往下扫，经过汗湿的脖颈、贲张的胸膛，最后在对方停下擦汗的瞬间，才像受惊的猹般匆匆忙忙移开。
练完计划中的背部动作，路小榄开始专心拉伸。
反倒是宿宵，几次三番地，目光总是不经意地落在他身上。
这家伙……
到底是不是【ai】？
可这套骚包的粉色健身服，【ai】可从来没穿过。
宿宵继续怀疑中。
其实很简单，只要让对方用【ai】最常拍的那个角度和光线，再照一张同样的照片，对比一下淤痕，就知道了。
但……
该怎么开口才能说服路小榄这样做？
会不会显得很奇怪、很变态？
宿宵内心天人交战，纠结了半天也无果。
最后，他的视线定格在了路小榄随意放在一旁长凳上的手机上。
手机……
是啊，只要看一下手机，就能知道了。
他深吸一口气，用毛巾擦了擦下巴不断滴落的汗珠，下定决心般朝着路小榄的方向走去。
就在他快要走到的时候，一个穿着紧身背心，肌肉练得有些过头的男人，却抢先一步凑到了路小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帅哥，一个人练啊？”那男人搭讪道，语气轻浮。
路小榄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做完最后一组拉伸，站起身简单道：“我做完了，你用吧。”说着就要走开。
那男人却不依不饶地伸手：“诶诶，别急着走啊，我是想说……”
路小榄脚步一顿，像是才想起什么，又折返回来，就在那男人以为自已有了希望时，他却只是利落地拿走了自已落在长凳上的手机，朝对方晃了晃，语气疏离：“谢谢提醒啊。”
男人脸色瞬间垮掉。
这一幕被走过来的宿宵尽收眼底。
路小榄一抬头也看见了宿宵，眼睛立刻又笑眯了起来，主动走上前，很自然地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你练完了？准备开始上肢力量了？”
宿宵没有马上回答，他的目光先是落在路小榄因运动而泛着健康红晕的脸颊上，细致地扫过那睫毛变成一缕一缕的眼睛，仿佛在确认什么。
半晌，他才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忽然开口，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你有小地瓜账号吗？”
“啊？”
路小榄一时没反应过来，大脑有点宕机。
宿宵重复了一遍，语气看似随意，眼神却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有小地瓜账号吗？”
路小榄彻底懵住了，下意识回答：“有、有倒是有……”
宿宵趁热打铁，语气尽量放得平稳：“方便互关一下吗？”
路小榄瞪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的稀奇：“你竟然会想和我互关？？？”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虽然惊讶，但他手上动作却没停，非常自然地解锁屏幕，点开了那个熟悉的红色APP，嘴里还嘟囔着：“当然可以啊……”
宿宵紧紧盯着他每一个动作，看他如此坦然毫不设防，心里那个他就是【ai】的猜想又开始动摇。
难道真的不是他？只是我想多了？
随即，一个粉色的手机界面和二维码就递到了他眼前。
“你扫我吧。”路小榄笑得一脸阳光，毫无心机。
宿宵压下心头的疑虑，拿出手机，滴的一声，扫描成功，页面跳转。
当那个无比熟悉，甚至在他收藏夹里躺了许久的头像和主页赫然出现在屏幕上时，宿宵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几乎是屏住了呼吸，手指有些僵硬地指着屏幕，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的主页……”
路小榄擦了擦额角的汗，笑容依旧开朗又得意，带着点小炫耀：“鄙人不才，在互联网上，还算是个有十多万粉丝的小小博主吧。”
宿宵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大脑仿佛被重锤击中，嗡嗡作响。
他艰难地再次确认：“所以【我在监狱读哲学】真的是你？”
路小榄终于感觉出对方的声音有点怪怪的，但他没多想，老实点头：“昂，是啊。”
他还热情地解释道，“你也知道我本科研究生学的都跟哲学有关，虽然是兴趣爱好，但一跟考试论文挂钩，就有点恶心人了，所以这个网名也算代表我当时的心情吧，毕业后也就一直没改。”
“……”
宿宵的目光像是被钉在了手机屏幕上，他看看主页上那些风格鲜明，即使不露脸也充满诱惑力的腹肌照片，又看看眼前这个正冲他傻笑的路小榄。
如此反复几次后，他终于彻底败下阵来，抬手捂住了脸，从指缝里挤出一句近乎崩溃的低吼。
“操……”
他不是没有设想过和【ai】的初次相遇。
也不是没有在脑海里幻想过对方的模样。
他甚至做好了心理准备，能接受对方或许长相并不尽如人意。
但、但……
怎么会是路小榄？！
怎么可以是他？？？！！！
一股混杂着震惊、荒谬、尴尬、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的情绪瞬间席卷了宿宵。
他的脖子连着脸颊肉眼可见地迅速红了一片。
“抱歉。”
宿宵放下手，眼神闪烁，几乎不敢再看路小榄，语速快得像是要逃跑。
“我突然想起公司还有点急事，必须马上回去处理。”
“？”
“等等……”
路小榄尔康手伸出，却只抓到一把空气。
宿宵像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追赶一样，逃也似地消失在了健身房门口，留下路小榄一个人站在原地，满头问号。
气氛好端端的……
又发生什么了？！
我怎么又惹到他了？！
路小榄又气又委屈，一把摘下脖子上的毛巾，气恼摔地上，结果毛巾弹起来，不偏不倚正好打在他大腿上。
啪一声脆响。
皮肤上肉眼可见地泛起一片绯红。
路小榄抱着大腿，疼得龇牙咧嘴，却又只能无声嗷嗷叫，狼狈又可怜。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宿宵。
他已经用近乎逃跑的速度回到了家中，背靠着冰冷的防盗门，心脏还在砰砰狂跳。
他没想到事情的真相会以这样一种毫无预兆，又戏剧性的方式被揭开。
原以为今天的主动邀约，只是为了能多看几眼路小榄的身形，默默比对一下照片，然后再循序渐进，慢慢试探。
能借机看到手机是最好的，但他压根没想到，自已会鬼使神差地把心里的猜测直接问了出来。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路小榄就那么实诚，问啥答啥，也没说搞个小号忽悠他一下。
比如宿宵自己，给的就是小号，那个专门用来发健身照和【ai】有联系的号就没有告诉对方。
他烦躁走到生态缸前，盯着里面优哉游哉划水的小王八，伸手把它捞了出来，然后开始盘。
宿宵思考时手里就喜欢有个东西揉捏，可以是钢笔，也可以是乌龟，总之手里不能闲着，否则就很容易心烦意乱。
大概把光滑的龟壳来来回回盘了整整三圈后，他心中的惊涛骇浪才稍稍平息，随后摸了摸小王八被迫伸出的脑袋，然后把它重新放回水里。
被吵醒又被迫按摩了半天的小王八如蒙大赦，立刻飞快游走。
宿宵拿起手机，点开那个沉寂了许久的对话框，给一直没上线的【ai】发了条消息。
-在吗？
对面自然没有任何回复。
宿宵捏紧了手机半晌，心里五味杂陈。
他退出和【ai】的聊天界面，转而忍不住点开了路小榄的朋友圈。
不同于【ai】那个账号空间里的死气沉沉和距离感，路小榄的朋友圈充满了活生生的烟火气。
里面分享着各种日常琐碎、搞笑段子、甚至还有和父母朋友的互动插科打诨。
那些鲜活生动，甚至有点傻气的动态，瞬间把那个网络背后模糊的身影，拉到了触手可及的眼前。
太近了。
近得让他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宿宵渐渐滑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仰起脸，看着天花板上那盏当初花费高昂价格请知名设计师打造的吊灯。
啊……
真是闪耀得刺眼。
就像此刻他混乱的心情一样。
网络上的那个【ai】，清冷、神秘、带着疏离感，是他小心翼翼倾注了好感和幻想的存在。
而现实中的这个路小榄，鲜活、跳脱、有时甚至有点烦人，是他一直试图保持距离，甚至有些嫌弃的对象。
这两者之间的割裂感实在太强了，强到让他一时之间根本无法将他们对等起来。
宿宵缓缓闭上眼睛，一种巨大的失落和茫然包裹了他。
心里那个曾经为【ai】跳动的地方，好像忽然之间，就变得空落落的了。
似乎……
也没那么喜欢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