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 3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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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老爷子晕倒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宿宵那边。
他一下班就马不停蹄地赶回老宅，车子几乎是一路飞驰，直奔老爷子的房间。
房间门半掩着，留了一条缝，还没推开门，里面就传出路小榄那把清亮又带着点调皮的嗓音。
“……臣妾要告发熹贵妃私通，秽乱后宫，罪不容诛。”
宿宵眼皮子一跳，腮帮子绷得紧紧的，一把推门而入。
只见路小榄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侧着身子对床上的宿老爷子挤眉弄眼：“爷爷你猜下一句是什么？”
这时，电视里恰到好处地响起了剧情台词，路小榄立刻压低声音，捏着嗓子接道：“你既说熹贵妃私通，那奸夫是谁啊？”
宿老爷子显然看入了迷，顺着话就问：“是谁啊？”
路小榄正准备说出“太医温实初”，肩膀却被人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他转过身，脸上还带着未褪去的表演痕迹：“小宿总？”
几乎同时，电视里的声音清晰地响起：“太医温实初。”
宿老爷子年纪大了耳背，慢半拍才转过身，刚想继续问，就看见自家宝贝孙孙不知何时已经面无表情地站在了床前。
老爷子心里一虚，立马手忙脚乱地扫开散落在被单上的各种零食包装袋，飞快拉起被子盖好，然后假模假样地哎呦哎呦叫了几声，试图装虚弱。
宿宵没立刻说什么，视线冷冷地掠过床上那些还没来得及消灭干净的薯片、辣条、糖果包装袋，最后定格在路小榄身上：“这些垃圾食品是怎么回事？”
路小榄反应极快，几乎是瞬间就把这些罪证一股脑卷进怀里，试图毁灭证据：“是我的！都是我吃的！爷爷保证一片薯片都没吃！”
“薯片？”宿宵捕捉到关键词，眼神倏地转回宿老爷子身上，声音听不出情绪，“爷爷，医生上周才跟我说，您最近血糖偏高，是因为偷吃了这些吗？”
宿老爷子默默从被子里探出半个脑袋，眼神闪烁，声音小的跟蚊子似的：“就吃了一块……”
宿宵目光再次投向路小榄，带着审视：“一块？”
路小榄被他看得心里发毛，结结巴巴地附和：“是是是是的！就只有一块！真的！！”
宿宵再次看向床上试图缩回去的爷爷，对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声音更加心虚了：“孙孙儿，你要相信我……”
宿宵看着这一老一少默契十足地串供，反而气极反笑：“爷爷，我相信您。”
两人心里刚松了半口气。
宿宵话锋一转，语气斩钉截铁：“但是——”
两人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
宿宵抬手看了下腕表时间，语气公事公办，目光淡淡扫过路小榄：“路助理，你这周干完就不用来了，工资我会按一个月的标准结算给你，后续的补偿稍后也会有人跟你联系。”
他语速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我有看过你的简历，学历不错，C9硕士，那你应该也知道，现在这个大环境文科找工作比理工科难很多，何况你学的还是冷门专业，哲学。”
他微微前倾，带着一种HR面试般的压迫感：“你对自己的未来规划里，有包括考公考编，或者继续深造以后留校任教吗？”
难得听宿宵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而且内容如此现实和残酷，路小榄和床上的宿老爷子双双瞳孔地震。
这一刻，站在路小榄面前的仿佛不是那个让他心动的crush，而是冷酷无情、决定他生杀大权的恐怖HR。
他紧张地吞了口唾沫，大脑飞速运转：“没、没想过……身体原因我考不了公，然后……”
宿宵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路小榄硬着头皮，一口气说完：“往上读博士有考虑过，但我有点学术PTSD了，一想到开不完的组会和写不完的论文就有点生理性反胃。”
宿宵垂下眼帘，手指无意识地在床边敲了敲，那姿态仿佛真的在思考眼前这个求职者是留用还是直接Pass掉。
良久，就在路小榄快要被这沉默逼得窒息的时候，他终于再次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那你以后想干什么？就这样给老头当助理，混日子？”
老头？！
宿宵这个大孝孙，竟然这样称呼自家爷爷？！
路小榄下意识地扭头去看床上的宿老爷子，却发现对方依旧紧紧闭着眼，一副“我已昏迷，勿cue”的装死模样。
这种默认甚至纵容的态度，让路小榄心里咯噔一下。
他有种强烈的预感，宿宵此刻连基本的礼1仪和客气都不要了，一定是愤怒到了极点，说不定正处于暴风雨前的平静，稍有不慎就能直接炸了。
路小榄身上露出来的皮肤开始隐隐发痒，他忍不住挠了挠手臂，语气里也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不耐烦：“这个就不是小宿总您应该操心的事了吧？”
心细如发的宿宵很快捕捉到了他这个小动作和语气里的抵触。
他看着对方手臂上快要被挠出血痕的皮肤，眉头忍不住皱了一下，伸手挡住了他犹如自残般的动作。
“我没别的意思。”宿宵的语气似乎缓和了一点，但依旧带着疏离，“只是想更多了解一下你的想法，看看我这边或者集团旗下有没有什么更适合你的工作岗位。”
真好啊，这个人。
路小榄低下头，心里默默想。
现在哪个资本家辞退人后，还会好心关心牛马的未来职业规划，甚至想着帮忙介绍工作？
他努力平复了一下有些躁动的情绪。
“宿董同意我走，我就走。”
路小榄抬起脸，眼神里带着难得的坚持和倔强。
“现在这份工作我很喜欢，如果是我哪些地方做得让你不满意，我可以改，但如果仅仅是因为刚才那点零食就要辞退我……”
他顿了顿，声音清晰地说：“我不服。”
宿宵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我爷爷身体不好，一堆基础病，平常饮食方方面面都是非常注意的，你给他吃这些零食的时候有想过这会对他的身体造成多大负担吗？！”
路小榄张了张嘴：“我……”
他脑子里其实有一大堆可以反驳的话，比如老爷子自己偷吃的更多，但他看着宿宵此刻因为担忧和愤怒而紧绷的脸，忽然就明白了。
宿宵现在这么生气。
一定是因为非常、非常在意这个人，所以才会这样失控。
他到了嘴边辩解的话咽了回去，低声道：“对不……”
“够了，宿宵。”
一直装死的宿老爷子终于听不下去了，出声打断。
“一块薯片而已，你至于吗？”老爷子掀开被子坐起来，中气倒挺足，“小路没想给我吃！他知道我这些老毛病，所以只让我舔了舔，尝了个味儿！”
宿宵：“……”
您听听这话！离不离谱？！啊？！
宿老爷子轻咳一声：“其实没有薯片，也会有别的吸引着我，像之前你藏在书房抽屉里的巧克力，我就偷偷吃了两块，还有璐璐上次来没吃完的炸鸡，你妈之前买的鲜花饼，你爸偷偷带回来的榴莲……”
他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把自己近期偷吃的战绩如数家珍般抖落出来，越说越起劲，说到最后把自己都说饿了，才意犹未尽停下。
宿宵：“……”
合着全家就我一个恶人？！
路小榄一脸复杂地看向床上那个瞬间变得精神抖擞，甚至有点洋洋得意的老人。
宿老爷子最后总结陈词：“总之就是这样，孙孙儿你小题大做了，小路我是很满意他的，目前为止不是很想换。”
宿宵看着爷爷那副坚决维护路小榄的样子，沉默了半晌。
最终，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只淡淡说了一句：“您开心就好。”
宿宵是真的想不通，路小榄到底是给爷爷下了什么蛊，才把这挑剔又难搞的老头迷得这样五迷三道是非不分。
之前不是没给老爷子请过贴身助理和生活管家，但没有一个能干满一个月。
大多数是自己受不了主动辞职的，也有少数是被老爷子亲自辞退的，理由更是千奇百怪。
比如不会下象棋、围棋、跳跳棋、飞行棋；
不会打麻将、斗地主、炸金花、跑得快；
不会八段锦、太极拳、五禽戏、金刚功；
或者干脆就是五官不够端正、嘴巴不会说话、皮肤不够明亮……等等。
总之，一堆听起来就强人所难吹毛求疵的理由，成功让宿老爷子成为了业界公认的最难搞客户没有之一。
钱给得再多，也没人愿意再来尝试。
所以，当初对路小榄，宿宵其实也没抱多大希望。
最后却万万没想到，这人不仅挺过了一个月，居然还能让眼光挑剔至极的老爷子喜欢到这种地步。
宿宵压下心头的疑惑和不满，淡淡扫了路小榄一眼，语气不容置疑：“你，跟我出来一下。”
路小榄心里七上八下地跟着走了出去，暗自嘀咕。
完了完了，还是逃不过喜提失业大礼包的命运吗？
他对现在这份工作其实是相当满意的。
包吃包住还双休，福利待遇顶级，每天要做的事更是轻松又愉快，如果真的被辞退了，他简直不敢想象自己还能不能找到比这更好的工作了。
路小榄悄咪咪地抬眼，打量着走在前面的宿宵。
对方的背影就跟他这个人一样，高大挺拔，剪裁得体的昂贵西装将他的身材衬得跟T台男模似的，尤其那随着走动而自然起伏的臀大肌，看起来结实又挺翘，充满力量感。
路小榄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直勾勾黏在了上面。
就在这时，走在前面的宿宵毫无预兆地顿住脚步转过身，精准无比抓住了路小榄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炽热视线。
宿宵发出一声不满的咂嘴声。
路小榄：“……”
宿宵眯起眼睛，眼神危险：“你刚刚在看什么？”
路小榄是个实诚的孩子，下意识就老实回答：“在看你的臀大肌。”
宿宵一时竟被这过于直白的回答给噎住了，他没想到对方能这么坦荡？
坦荡到有点让人哭笑不得甚至想笑了。
他嘴角冷硬上扬，语气带着点莫名的嘲讽：“你们同性恋看人都是先看这种地方的？”
路小榄仿佛完全没听出对方语气里的嘲讽，反而摸着下巴，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嗯……每个人的审美和关注点不一样吧，就像圈子里流行的什么熊、猴、猪的分类，我就完全欣赏不来，单纯觉得有点埋汰，但他们好像就很喜欢。”
宿宵：“？”
这都什么跟什么？
路小榄还在一旁自顾自地解释：“熊猴猪还算好的了，还有什么狒狒、水獭，乍一听还以为在开动物园呢，哦对了，还有圈子里的白袜子文化，我也不是很能欣赏……”
宿宵听得一头雾水，眉头越皱越紧：“你到底在说什么？”
明明刚开始还在说同性恋的审美，怎么突然就扯到动物园去了？然后又是白袜子？？？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路小榄却像是突然打开了某个奇怪的开关，继续滔滔不绝：“白袜子对于一些gay来说，就像直男看到了黑丝，已经成了一种性暗示标志。”
他说着，眼神一本正经看向宿宵：“对了小宿总，您穿衬衫夹吗？”
宿宵一个猝不及防，被极其私密的问题问得彻底懵了，恍惚间张嘴：“我……”
路小榄脸上露出一种介于好奇和学术探讨之间的矜持笑容，自顾自地下了结论：“衬衫夹对于我来说，就像白袜对于gay，黑丝对于直男。”
宿宵瞬间清醒过来，脸色一黑，毫不犹豫地否认：“没有！！”
路小榄闻言，颇为遗憾地眨了眨眼，小声嘀咕：“那太可惜了……”
他忽然想起在网上认识的那位肌肉练得极其诱人的‘外星人’网友，对方曾经在他怂恿下真的穿过衬衫夹拍照给他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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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宵一点都不想去深究这个“太可惜了”里面到底蕴含了什么样复杂的心情。
他叫对方出来本是想严肃说正事的，但现在时间起码过去五分钟了，还一个字都没蹦出来。
全被这家伙带偏了！！！
宿宵抬起腕表看了下时间，强行把话题拉回正轨：“你刚才说的这些事我都不感兴趣，我叫你出来是想和你明确一些之后的规章制度。”
他拿出手机点了点。
下一秒，路小榄手机上专门为宿宵设置的特别提醒铃声，以一种极其突兀又滑稽的方式响彻走廊。
“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鸭子的魔性叫声让空气瞬间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路小榄一脸尴尬和不好意思地拿出手机，赶紧按掉声音。
宿宵深呼吸了一下，努力无视这个插曲，继续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我给你发了一个电子表格，以后宿董的每日情况，包括饮食、作息、身体状况、情绪变化等，你就详细记录在这个表上，每天下午七点前发给我。”
路小榄点开文件一看。
好家伙，表格设计得非常清晰明了，事无巨细。
大到他每天做了什么，小到……排便次数？？？
路小榄眼角抽了抽：“这个有点‘详细’啊。”
宿宵直接忽略：“第二件事，他今天为什么会突然晕倒？当时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吗？”
“……”
路小榄的心跳骤然加速。
能说出来吗？
能说实话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皮肤又开始隐隐发烫，这是情绪激动可能引发异化的前兆。
路小榄当机立断从随身包里拿出程医生给的那个药瓶，也顾不上挑了，直接倒了两颗出来，塞进嘴里，在没有水的情况下硬生生干咽了下去。
药效似乎很快发挥了作用，身体里那股躁动的热意渐渐消退，但他也随之进入了一种奇特的贤者时刻。
大脑变得无比清晰冷静，但嘴巴却像是脱离了管控，变得毫无遮拦。
“那个……”
路小榄轻咳两声，声音平静得可怕。
“其实也没什么。”
“就是爷爷知道我昨天提前下班，是要和你见面他很关心你的感情生活，并且……”
路小榄顿了顿，用一种汇报工作的平直语调说出了石破天惊的话。
“怕我和你搞基。”
“……”
路小榄继续面无表情输出，甚至还附带了一句道歉：“私密马赛，我不应该告诉他我暗恋你的。”
宿宵站在原地，看着眼前这个仿佛在说什么今天天气不错一样平静的路小榄，陷入了宕机般的漫长沉默。
这到底是个什么奇行种？！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