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靖城之行-鬼打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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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海听到这句话后，连忙连蹦带跳急着走前了几步，伸出手中的树杈往前一顿乱挥，最后在齐腰的高度，树杈应声而断，不同于之前的只是划破刘海的皮肉或是在树杈上留下划痕，显然这个的杀伤力更大。
刘海愣了一下，怒吼道：“真是最毒妇人心啊，这要是人走过来岂止是瘸腿，拦腰都可能断了。”
美凤钗冷笑了一下道：“这会儿哥哥倒是信我是女子了……”
刘海气不打一处来：“你这张口闭口都是谎话，唯小女子也！”
美钗凤根本无所谓道：“不过不是没人受伤么，先行那两位不是走了看起来更凶险的树丛而非这看起来的坦途，哥哥……哦，姐姐真聪明，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姐姐，真的是姐姐么……”
幻丝不可见却锋利无比，充满未知的树丛草木中却难以发挥效力，但一般人都会选择看起来更安全的主路，祝洵刚才也是意识到这点，才交待顾小枫和大黑别走主路的。
祝洵现在只觉得左右耳冲撞着两个刺耳的声音，在高压之下，人下意识说的话更出自本心，爱撒谎，更恶毒，不聪明，这些标签都绑着性别被刘海和美凤钗抛掷出来，让她刚才压下去的杀意又腾了起来，手中的剑禁不住紧了一些。
美凤钗禁不住叫了一声：“姐姐，你把我杀了可就没人给你引路了，我不是给你们指出幻丝所在了么，你又气什么？因为我又叫你哥哥？我看那位大胡子哥哥也把你当男的，你怎么不对他下手？姐姐，你刚才还说你对我所为，和我是男子或是女子无关，现在我看未必哦，姐姐，你不老实……”
祝洵被这句话堵到，虽然她这一刻把剑架在美凤钗脖子上，是因为被袭后的反击，是因为南北越的立场，是因为留与北越其他守卫对抗的底牌，是因为她想救靖城乡民。
但如此多的理由在美凤钗面前并不够似的，美凤钗那句话没说错，虽然在祝洵看来，刘海与美凤钗是抱有相同的观点的同类人，但确实只有美凤钗此刻被祝洵拿剑抵住，祝洵会斥责刘海，会把他打趴下，但也会因为心中对他升起的杀意而内疚。
这一切本与性别无关，却从结果看，又与性别严丝合缝地对应上了，祝洵觉得很无力，不知该解释什么，有些话题陷入诡辩之后，就没有再讨论的意义。
祝洵收回了通过辩论陈述甚至争吵达到自己目的的心思，一直以来让人能心服口服的只有绝对的压迫。
她不该抱有幻想，特别是对刘海或是美凤钗这种，通过性别获得过若有若无的优待，因此变本加厉利用此道的人，他们怎么会因为，平视者的一两句话就改变自己的观点呢？
哪怕祝洵能打过他们，但是一把剑的胜利是非常局限又短暂的，很难扩充到更广义的认知层面，祝洵又想起了何道人说过的话，单凭侠发法道义的力量终究有限，可能能改变一个人十个人，但只要这个人还存在于道法未变的世道中，他迟早还会变回来。
但如果能借助更深远力量，那所有这般飘忽的想法都会成倍扩展且根深蒂固，认知的改变无法一蹴而就，却需要一呼百应的力量。
这不是对权势的贪欲，也不是对世俗的妄念，更不背离侠义的初衷，至少在目前的世道，只是做个游侠，游离于世道之外是掩耳盗铃，更是一种逃避。
想通这些后，祝洵不再沉浸在在一时半刻改变两边的声音，而是冷冷警告道：“如果，你们再有人揪着这个话题不放，我格杀勿论，不论是谁……”
刘海再一次感受到了寒意，让他确定这不是错觉，刘海本来以为祝洵自称女子就像谎称隶属北越太子一样，都是怀柔应对之策，但听了美凤钗的话后，他忽然开始回想许多之前忽略的事情。
他心里盘算道：“如祝洵所说，她的长相外观气质，都和我大相径庭，但是军营内多的是年纪轻而没什么男子气概的弱鸡，所以单凭这点判断并不绝对，总有个例，总有个例……”
“可能是因为上次交锋会，其他人拿娘娘腔与小白脸的称呼看低他们队，当时孟钰不还当众发过火么，祝洵肯定是因为这个事记恨我，听不得这个，所以连带着这次也生气，可是，他不是没这么叫他们了么？他只是……只是说了几句女子如何如何，但是没哪个男的愿意被说是女子吧，可能宁肯被叫小白脸，又有哪个男的会因为我轻视女子而如此生气呢？”
“难道这祝洵真是女子？对了，之前那个姚什么一口咬定顾小枫是女子，那么胆小的人说的那么笃定，有可能真不是胡言乱语，还有一种可能，他搞错了对象……还有，江小将军临行前交待，如果祝洵这边出了大的纰漏，他们自保为上，不用强救，可是他们在外做任务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祝洵身上得有什么大的纰漏能不波及到他，可以任其发生呢？”
刘海心如擂鼓，渐渐串起一些细节，而且祝洵此刻的杀意比起交锋会对决时更盛，一定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所行所言，而是他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
一行三人静默而行，祝洵指的是刚才顾小枫和大黑离开时走的那条道，不多时便看到地上有几具尸体，这些人与美凤钗不同，穿着倒是和守备府牢狱中提走小贼的人相似。
美凤钗变了些许脸色，但没有多言什么，还算平静地跨过尸体，继续往前走。
一直走到夜色深沉，都还是相似的景色，好像前路一直没有尽头一般，祝洵渐渐意识到不对，按照郭晋春所言，密林脚程如果是行武之人，应该不足半日，他们就算是中间有耽搁，应该也不至于直到此时还看不到一点眉目。
祝洵察觉到异常后，对刘海说道：“你坐在此处，我先行一段，若是一柱香后我没回来，你再继续前行。”
刘海还沉浸在极其自我矛盾的思考之中，再加上身体的麻木比傍晚时更甚，他更是没有了之前的强势，只是默默坐下，甚至不敢直视祝洵的眼睛。
祝洵押着美凤钗继续往前走，不出一柱香就在前方又看到了刘海的身影，果然他们一直在绕圈子，而且凭祝洵的记忆，刚才刘海坐的位置明明是身后有两棵树，身前有一颗大石头，但是现在这些东西的相对位置都发生了变化。
也就是眼前的所有事物包括他们自己，都融入了幻术之中，虽然一直在同一处兜圈子，但相对景色又一直有微妙的变化，导致祝洵刚开始并没有意识到。
美凤钗感受到祝洵停下的脚步，侧目看了一眼祝洵，道：“姐姐还是这么聪明，不过姐姐既然能破掉我的幻影术，这般鬼打墙一定也不在话下才对……”
祝洵觉得有趣，这幻术就像他们刚才辩的话题一样，来来回回的鬼打墙，不过不同于幻影术，这里的幻境不是对抗而是一种相容，成倍数的对抗造成压迫，而相容的情景则是一种被迫的休戚与共。
如果刘海包括自己都已经融入这个幻术之中，那么贸然打破幻术是否意味着自毁，更别说难以确定顾小枫和大黑是否也在这幻术之中，他们会在哪里，又面对怎样的局势，幻术不同于一般剑招，它无形无实，不能贸然而行。
更何况她一直困着美凤钗，她不可能另起幻术，这里一定还有别的敌手，现在也许就是出这张底牌的时候了。
“说一下你的交换条件吧……”
美凤钗笑了笑道：“姐姐，我现在相信你是女子了，你心可真软，早知道你心这么软我早就使这招了，亏我刚才还因为没把你们引到另一条路上而忐忑我没有后路。”
美凤钗在另一条路上早就安排了许多暗器，不同于幻丝这种死板的障碍，是感受到人影波动就能乱发的箭钉，她本来觉得到了那种时候，祝洵出于自保一定会松了她脖子上的剑去应对，而刘海又深受重伤体力不济，自己自然有能力脱身。
而这条道上的最后则是幻术比她还高一层的另一位北越死士，他们师出同门，可却处处压地一头。
美凤钗太清楚死士的生存法则，不惜一切代价达成任务，自己的命都不足为道，尊严又算得了什么，至于同僚的命，顶多看到后有些凄然于自己可能迟早也有这么一天。
至于以完成任务为代价，去救同僚的命那就更不可能了，所以美凤钗并没有抱有那位所谓的师兄会救她性命的幻想。
可祝洵现在却在问她交换条件，当然不会是想留自己活路，而是想拿她交换刚才那两位先行人的性命。
祝洵回道：“你这位同僚的幻术应该比你强吧，他如今明明看到你被我押解，却无动于衷，看来你俩并不亲近甚至颇为敌对，让我想想，也许他和你同修幻术，却屡屡压你一头，连驻守也是他在最后一关，你一定觉得这是因为他是男子，而你是女子。”
祝洵如期在美凤钗脸上看到了一丝情绪波动，她刚才一直不解美凤钗明明力量不弱，为何会如此纠结性别问题，如今却有了些眉目，也许她从小至大都困在一种畸形的环境内，作为女子只有示弱才能获得优待，同时，作为女子一定又少获得些什么，久而久之，她习惯于自己身上所有的失败，全都与女子的身份关联在一起。
“另外，你说我心软，却没发现我的心软不仅对于我的同僚，还有对你……你刚才说我对你和刘海的不同，是因为性别差异所致，那此刻我平等地对你和其他人心软，无论你们的性别出身，与我的亲疏远近，你知道我除了心软外还是为何？”
美凤钗有些意外祝洵的话，只是下意识回问道：“为何？”
祝洵把剑收地更紧一些，美凤钗感受到了自己的命被祝洵捏在手中的无助，夺走人的性命也许是一瞬间的事，但压迫人的性命却是精神上长期的震颤。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梦魇，刚才，美凤钗利用幻影术攻击祝洵的心魔，而现在同样，祝洵也可以以彼之道，还彼之身。
“因为你现在其实没得选择，你若是不和我谈交换条件，那你就会被一个女子杀死，你无论如何都无法把这份无能归因到性别上，你能服气么？所以你只能和我一起，把在暗处那位事事压你一头的人击溃，我们目的不同，可是结果却是一致的，可能是因为，我们都是女子的缘故……”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靖城之行-鬼打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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