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畜”救妻指南〔快穿〕》雾失舟

83、老板，作业交一下

　　清晨的阳光，不像正午那般炽烈，带着一种温柔的、金灿灿的质感，透过不算太厚重的窗帘缝隙，精准地投射在房间中央那张不算宽敞的单人床上。

　　光线如同有生命的触须，慢悠悠地爬过被踢到床脚的、团成一团的薄被，掠过一只悬在床沿外的、白皙的脚踝，最后不偏不倚地落在一张埋进枕头深处的侧脸上。

　　萧韫睡得正沉。

　　她的睡姿实在是有些不敢恭维。整个人几乎是横在了床上，脑袋枕在靠近床尾的位置，长发糊了满脸，一条腿曲着，另一条腿豪放地搭在床沿外，被子早就在半夜的“搏斗”中被卷成了麻花，大半都拖在了地上。

　　这小小的单人床，显然无法容纳她睡梦中依旧不安分的灵魂。

　　就在这静谧与酣畅即将持续下去的时刻，一阵尖锐、执着、堪比催命符的手机铃声，毫无预兆地炸响了！

　　“叮铃铃——叮铃铃——”

　　声音来自枕头底下，震得床板似乎都在微微发颤。

　　床上那团“物体”蠕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模糊不清的、带着浓重睡意的呓语，像是某种小兽不满的咕哝。

　　她连眼睛都没睁，只是下意识地、顽强地伸出手，在空中胡乱摸索了几下，扯过那仅剩的、盖在肚子上的被角，猛地往头上一蒙，试图将这恼人的噪音隔绝在外。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她心里模糊地闪过这个念头，整个人往枕头更深处钻了钻，妄图重回梦乡的怀抱。

　　昨晚从酒吧回来，脑子里乱糟糟的，折腾到后半夜才勉强睡着。此刻她的眼皮重得像坠了铅块，根本睁不开。

　　然而，打电话的人显然比她更有毅力。

　　铃声戛然而止。

　　就在萧韫松了一口气，以为世界重归清静的下一秒——

　　“叮铃铃——叮铃铃——”

　　又来了！

　　萧韫烦躁地在被子里蹬了蹬腿，她紧闭着眼，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一只手从被窝里伸出来，凭着记忆和感觉，在床铺上、枕头边胡乱摸索着那个制造噪音的罪魁祸首。

　　摸左边，没有。

　　摸右边，空的。

　　往枕头底下掏，除了几根掉落的头发，啥也没有。

　　手机呢？！

　　她气得想骂人，带着一股子被吵醒的滔天怨气，猛地一个翻身，想扩大搜索范围——

　　“砰！”

　　“我靠！”

　　一声闷响，伴随着一声短促的痛呼。

　　世界……终于安静了。

　　不是电话挂了，而是她整个人，连人带被子，结结实实地从床上翻了下来，摔在了冰凉坚硬的地板上。

　　胳膊肘先着地，磕得生疼，紧接着是半边屁股，震得发麻。

　　这一下，摔得她是眼冒金星，睡意全无。

　　“嘶……”她倒抽着冷气，揉着惨遭重创的胳膊肘和屁股，龇牙咧嘴地从地上坐起来，头发凌乱，眼神茫然，带着被摔后刚醒的懵懂。

　　那催命的铃声还在坚持不懈地响着，来源方向清晰了不少。

　　她眯着惺忪的睡眼，循着声音看去，只见她那可怜的手机，正躺在距离床脚半米远的地板上，屏幕朝下，还在嗡嗡震动着，屏幕亮着，上面清晰地显示着来电人的名字——

　　贺寒晏。

　　看到这个名字的瞬间，萧韫一个激灵，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瞬间彻底清醒！

　　脑子里“嗡”的一声，一个被她遗忘在九霄云外的事实猛地砸了下来：

　　今天……好像……是她要去学校报到，上任当辅导员的日子！！！

　　完了完了完了！

　　她手忙脚乱地爬过去，捡起手机，看着屏幕上那个不断闪烁的名字，仿佛看到了贺寒晏那张带着“和善”微笑的脸。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甚至带着点被吵醒的不耐烦，按下了接听键，先发制人：

　　“喂？贺大小姐！你不用催我，我记着呢！我今天去学校报道！我都收拾好了，正准备出门呢！你还打电话来，你是对我多不放心啊？”

　　她语气里满是抱怨，仿佛自己真是个严守时间、积极向上的好青年。

　　然而动作却与话语截然相反，她一边说着，一边慢吞吞地、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重新瘫坐回床边，完全没有半点“收拾好了”要出门的迹象。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传来贺寒晏带着明显笑意的声音，那笑声里充满了“我早就看穿你了”的意味：

　　“哦？是吗？这么积极？那看来这个工作真是安排对了！”贺寒晏故意拉长了语调。

　　“但是呢，萧大小姐，你不用去这么早，现在才刚刚七点。我呢，只是单纯想打个电话叫醒你，提醒你记得吃早饭，别饿着肚子去上班。没想到……你都收拾好了？啧啧，值得表扬！”

　　萧韫：“……”

　　她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07：01。

　　一股热意瞬间冲上脸颊，是尴尬，也是被抓包后的恼羞成怒。她张了张嘴，想再说点什么挽回颜面，却发现词穷了，只能对着空气无声地做了个鬼脸，嘴里发出一些含糊不清的、毫无攻击力的碎碎念。

　　贺寒晏显然很了解她，见好就收，不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转而交代起正事：“行了，外卖我给你订好了，大概七点半送到，记得取。第一天上班，加油哦！”

　　她的语气轻松下来，带着一丝关照：“工作上有什么不了解的，不用怕，问你办公室隔壁桌的苏老师就行，我都跟她打好招呼了，她人很好，会帮你的。而且你放心，我这个职位该做的主要工作，出差前我都基本处理完了，留给你的大部分都是一些日常琐碎和学生沟通的活儿，不用你操太多心。”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点诱惑：“我办公桌抽屉里，有特意给你买的零食和饮料，你随便吃随便喝，别客气。”

　　最后，她语气稍稍严肃，强调道：“哦对了，最重要的一点——萧韫，你、不、能、早、退！给我坚持到下班点，听到没？”

　　萧韫生无可恋地听着，尤其是在听到“不能早退”四个字时，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头一样，再次向后瘫倒在了床上，望着天花板上那盏简陋的吸顶灯，眼神空洞。

　　完了，自由的咸鱼生活，彻底结束了。

　　她对着手机，有气无力地哼哼了两声，算是应答。

　　挂断电话后，她在床上又瘫了足足五分钟，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还是对贺寒晏那句“外卖订好了”以及“零食饮料”的承诺屈服了。

　　她认命地爬起来，晃晃悠悠地去洗漱，她这完全不想浪费粮食，不吃那不就浪费了吗，她在心里慢慢告诉自己。

　　吃完那份准时送达、味道还算不错的早餐外卖后，萧韫看着镜子里那个头发乱翘、眼神涣散的自己，叹了口气。

　　算了，第一天，好歹装个人样。

　　她翻箱倒柜，找出了一套算是比较“正式”的行头——一件简单的白色职业衬衣，一条修身款的黑色西裤。穿上身后，看着镜子里少了几分慵懒、多了几分干练的自己，她勉强点了点头。

　　化妆是没那个心思和手艺了，只胡乱拍了一层素颜霜，让脸色看起来不那么苍白，随手抓了抓头发，便拎着个通勤款的小包，出门了。

　　———

　　早晨的大学校园，是另一种生机勃勃。

　　金色的阳光透过高大的行道树，洒下斑驳的光点。空气中弥漫着青草和泥土的清新气息。

　　穿着各色运动服的学生们沿着跑道晨练，汗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抱着书本的学子步履匆匆，赶往各个教学楼；自行车铃铛“叮铃铃”地响着，穿梭在人群中；广播站里传来轻柔的音乐，夹杂着早间新闻的播报声。

　　到处都是清澈而富有朝气的脸庞，洋溢着青春特有的活力与……一点点早八课的困倦。

　　萧韫走在其中，看着这些平凡而真实的场景，听着周围充满生活气息的喧闹，昨晚那些沉重的思绪与今早起床的困顿，似乎被这温暖的晨光与蓬勃的生气冲淡了不少。她深吸了一口校园清晨的空气，紧绷的肩膀慢慢放松下来。

　　就当是……体验生活了吧。她无奈地安慰自己。

　　根据贺寒晏发来的校园平面图和办公室指引，她还算顺利地找到了工商管理系所在的行政楼，完成了报到手续。人事处的老师态度很和蔼，简单交代了几句，便把工作证和办公室钥匙给了她。

　　工商管理系的教师办公室在教学楼的三楼，不算很大，一间向阳的房间，摆放着六张办公桌，显得有些紧凑。此刻办公室里空无一人，静悄悄的，只有阳光透过明亮的窗户洒进来，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微尘。看来其他的老师要么有课，要么还没到。

　　萧韫很容易就找到了贺寒晏的座位，座位靠窗，桌面上收拾得很干净，只放着一个卡通造型的笔筒和一盆绿意盎然的小多肉。

　　她走过去，拉开椅子，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一样，“咚”地一声，毫无形象地瘫坐了进去。

　　柔软的椅背承接住她的身体，她仰头看着白色的天花板，发出了一声来自灵魂深处的叹息：

　　“不想上班啊……”

　　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荡，带着无尽的惆怅与懒散。

　　办公室里太安静了。

　　阳光暖融融地透过玻璃窗，像一层柔软的金色毯子铺在桌面上，连空气中漂浮的尘埃都显得懒洋洋的。

　　窗外隐约传来远处操场上体育课的口哨声和学生们奔跑呼喊的声音，但隔着一段距离，反而成了催眠的白噪音。

　　萧韫原本只是打算瘫着回回神，奈何这环境太过舒适，加上昨晚确实没睡够，眼皮子就开始不受控制地打架。

　　脑袋一点一点，最后彻底歪倒在贺寒晏那柔软舒适的办公椅靠背上，陷入了黑甜的梦乡。她甚至还无意识地咂了咂嘴，梦里似乎有什么好吃的。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办公室外渐渐传来了脚步声、交谈声、以及钥匙开门的声音。其他上完早八课或者处理完事情的老师们陆陆续续回来了。

　　一个戴着细框眼镜、气质温婉的女老师走了进来，她手里还抱着两本教材。她习惯性地看向隔壁贺寒晏的座位，却没想到一眼看见一个陌生女人正毫无形象地瘫在椅子上，睡得那叫一个香甜，脑袋仰着，嘴巴微张，几乎快要打出小呼噜了。

　　女老师愣了一下，随即想起贺寒晏出差前的嘱托，立刻明白了过来。这应该就是那位来代班的萧老师了。

　　她放下教材，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走到萧韫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柔和地开口：“你好，醒醒。你就是萧韫萧老师吧？我听贺老师说起过你了。”

　　“我姓苏，叫苏榆，你之后有什么不了解的都可以问我……”

　　萧韫正梦见自己躺在云朵上吃棉花糖，忽然感觉有人推她，耳边还有嗡嗡的说话声。她极不情愿地皱了皱鼻子，眼皮重得掀不开，迷迷糊糊只捕捉到几个模糊的音节。

　　“……酥……酥鱼……好吃……”

　　酥鱼？

　　什么酥鱼？好吃的？在哪呢？

　　一听到有吃的便让她混沌的大脑强行开机了一部分。她努力掀开像被胶水粘住的眼皮，视线从模糊逐渐变得清晰。

　　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办公室环境，以及周围或好奇、或善意微笑看着她的几位老师，还有一两个抱着文件、站在门口似乎要来找老师签字的学生，也正诧异地望着她。

　　“不对啊，谁……谁刚才说话来着？什么酥鱼？”她揉了揉眼睛，声音还带着浓重的睡意和一丝刚醒的茫然，下意识地就问出了口。

　　话音刚落，她就敏锐地察觉到，来自自己侧后方，一道带着凉意的视线牢牢锁定了她。

　　她有些迟钝地、缓缓转过头去。

　　只见一位穿着米白色针织衫、气质看起来原本应该很知性温婉的女老师，正站在她旁边。

　　只是此刻，这位老师脸上那原本温和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嘴角虽然还上扬着，但那双透过镜片看过来的眼睛里，却仿佛凝结了一层薄冰，带着一种“和善”的杀意。

　　萧韫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清醒了大半。

　　完了……好像说错话了……这眼神……怎么感觉刚走一个贺寒晏，又来了个笑面虎啊？

　　她脑子里警铃大作，脸上立刻堆起一个极其殷勤甚至带着点谄媚的笑容，视线飞快地往对方胸前的工牌上扫了一眼，工牌上清晰地印着姓名：苏榆。

　　萧韫瞬间知道了她好像搞了个乌龙。

　　“嘿嘿，那个……苏老师是吧？”萧韫赶紧站起来，由于起得太猛，还稍微晃了一下，她连忙扶住桌子，笑容更加“真诚”了，“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我这刚睡醒，脑袋还不清醒呢，迷迷糊糊听岔了！”

　　她试图解释，甚至手舞足蹈地比划起来：“我说的那个‘酥鱼’，不是说您！那是一种吃的，炸货，就是用小鱼裹上面粉炸得酥酥脆脆的，撒上椒盐或者辣椒面，那味道……可香了！”

　　她本意是想澄清此“酥鱼”非彼“苏榆”，顺便缓和一下气氛。然而，她越是描述那“酥鱼”如何酥脆如何美味，就看见苏榆老师的脸色越是往下沉了一分，那镜片后的眼神也越发“冰凉刺骨”。

　　萧韫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最后几个字几乎含在了嘴里，不敢再继续说了。她感觉自己好像越描越黑。

　　苏榆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在努力维持着作为老师的风度。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脸上重新挂起那种无懈可击的、却让人背后发毛的“职业微笑”，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没、事。”

　　这两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那先不打扰萧老师您……回味酥鱼了。”她语气“温和”地补充道，“只是提醒萧老师一句哈，我们办公室呢，上班时间，是、不、允、许、睡、觉、的。”

　　说完，她不再看萧韫那精彩纷呈的脸色，转身，迈着优雅而沉稳的步伐，回到了自己的工位坐下，拿起水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水。

　　旁边一位看完全程的男老师忍不住低头偷笑，肩膀一耸一耸的。另一个刚进来的学生似乎想找苏老师问问题，看到这微妙的气氛，也识趣地暂时退了出去。

　　萧韫僵在原地，感觉自己像个被公开处刑的傻子。她欲哭无泪地坐回椅子上，内心一片哀嚎。

　　这叫什么事儿啊！

　　第一天上班，第一次跟可能未来需要请教的同事打交道，就把人给得罪了！还是以这种……无比奇葩的方式！

　　她懊恼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恨不得时光倒流，把刚才那个蠢蠢的自己塞回被窝里去。

　　看着苏榆老师那看似专注备课、实则周身散发着低气压的背影，萧韫只觉得前路一片黑暗。

　　这辅导员的日子，看来是没那么好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