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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番外之京城路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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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路家是远近闻名的书香世家。这路家大少爷更是才高八斗,相貌过人。自他十六岁起上门说亲的人便是络绎不绝,据说路家大门的门槛重修了数次仍是无济于事,结局还是照烂不误。
不论是琴棋书画样样精绝的才女还是美艳绝伦能歌善舞的美女,这路家大少爷愣是不动心。婚事一拖再拖,转眼三年过去。
于是路老爷发火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都十九了,还想混到什么时候?
无奈这路家大少爷偏是生就了一副不温不火的性格,面对老爹的怒骂,只笑笑道:“爹莫急,人生大事,若是遇到中意之人,孩儿自然不会推脱。”
言下之意很明白,不是我不娶,而是上门说亲的那些个人我全都看不上。
路老爷很生气,但也很无奈。饶是路夫人身为当家主母平日里观察细微些,似乎嗅到了点什么……
于是她相当慎重地给了儿子一块祖传玉佩,并说道,这块玉佩极有灵性,有情人若得此佩,定当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路家大少爷欣然接受。
半年过去,路夫人见自家儿子七夕节也不在家,便问道,这玉佩呢?
“孩儿不慎,给弄丢了。”
弄丢了?路夫人抬眼仔细瞧着儿子,见他神情自若毫无半点愧疚之心,不禁心中冷笑一声。
这一日,她回了趟娘家。
路夫人的娘家是江湖赫赫有名的武林世家。提起陆家庄江湖上谁人不识?偏这江湖显赫的身世却成了路夫人的负累,因为路老爷不喜习武之人,认为他们都不过是一介莽夫,最是粗俗不堪,所以这么些年来,她与娘家的来往也日渐地疏远了。
送了礼,喝过茶,与兄嫂聊天时路夫人状似随意地问起凝儿的婚事可近了否?这个凝儿是她的侄女儿,从小随着空灵子在断情崖习武,甚少回家,平日里倒和她这个姑姑亲近些。
陆夫人无奈地叹道:“欧阳家可催得紧,只是小丫头横竖说再等等,倔得很。你瞧这也都十八了还等什么?我们俩的话她向来不爱听,倒是你这个做姑姑的有空帮我劝劝,你的话她或许还能听进几分。”
“十八了,是该嫁了。”路夫人笑了笑又道:“难得欧阳老爷子这么中意凝儿,倒是她的福气。凝儿年幼不懂事,哥哥嫂嫂可要多加留意些,莫叫欧阳家等得急了,恼了。”
话说到了,见天色已晚,路夫人便起身辞别。
回到路府,听得自家老爷正在念叨这大儿子又不知上了哪去?路夫人淡淡笑道:“老爷,想必是考期将近,他又到山里清修去了,难得孩子这般用功,你恼什么?若你实在不放心,过几日我替你去探一探他便是。”
断情崖。
“小白,一边扎马步去。”蓝衣少女坐在树上,朝着树下的黑衣小孩喊道。
“方才不是你要我过来的?”小孩不满意地嘀咕道。
“此一时彼一时。你都长这么大了难道连这也不懂?”蓝衣少女说罢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一边去。
小孩转头之际望见迎面走来的紫色身影,再瞄瞄树上的蓝衣少女,突然就明白了。方才是欧阳大哥在,所以他要靠近,如今是大师兄来了,他便要跑远……
“师兄。”小孩恭恭敬敬地向大师兄问好,然后十分自觉地一边去了。
“凝儿。”紫衣男子笑了笑,纵身跃到树上。
“怎么才来?”
“去看了看我娘。”
“表哥,你说过年之后我们找个像断情崖这样的地方隐居好不好?”
“好。”紫衣男子应道。
蓝衣少女满意地笑了笑,温柔地偎在他的怀里。
不远处,路夫人将这一切尽收眼里,手上马鞭一扬,疾驰而去。
年前,路家。
“表哥。”
路家大少刚跨进门,便见眼前四个表妹齐刷刷地向他问好,知道爹娘打的什么主意,不禁苦笑一声。
见到爹娘,照例又是一番训话,内容也无非就是要他早日娶妻生子,与往日并无半分不同。
略略放了心,陪着几个表妹用过晚饭喝了点酒,许是今日被表妹灌得急了些,不多久他便已微有醉意,由下人扶着回了房。
方才躺下不久,透着丝丝月光,竟望见一女子缓缓推开门走了进来。待走近了些,才看清原来是大姑妈家的殷兰表妹。
深夜造访,倒不知她所为何事?待见她靠近床边顾自解起衣裳来,总算是明白了这位娘亲的意图。
清冷的月光下,他在心里冷笑道,娘,既然你想玩,那么我们就玩玩吧!
殷兰脱完了衣服,悄然爬上床,伸手向表哥的衣襟。这时,一只手冷不丁地将她的手腕抓住,殷兰眼里闪过一丝惊慌,吃吃喊了声痛。
“殷兰表妹,你这是做什么?”路家大少冷笑道。
殷兰当即羞红了脸,支支吾吾了半天。
却在此时,房门咯吱一声又被推开。殷兰愣了愣,舅母明明说天亮才来,怎么提前了?
路家大少嘴角扬起一丝笑意,想必是抓奸的登场了,来的好!
“表哥?”月光下一袭蓝裙淡雅大方,来的竟是陆语凝。
“凝儿?”路家大少惊道。
“表哥,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殷兰梨花带雨,一边抽噎一边怒斥,还不忘努力扯过被子。
“表哥,你太叫我失望了!”靠近了些,陆语凝狠狠地扇了自家表哥一巴掌。
“凝儿,你听我说……”路家大少急道,无奈佳人远去的速度十分之快,眨眼功夫间便已失去了踪影。而身边,八爪鱼的一般的殷兰正死死缠住他的腰际。
他嫌恶地将她推到床底下。
“怎么不见了凝儿?”路夫人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殷兰?”路夫人面露惊讶之色,慌忙从地上捡起了衣裳叫殷兰穿上。
“寅生,你怎么竟做出这等事?”路夫人表现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娘,你就别装了,这一切不都是你们俩策划好的吗?”路家大少怒道。
“你胡说什么?”路夫人怒斥道。
“表哥,你怎么能这样欺负人?”殷兰哭道:“明明是你自己邀我来你房里,说是想听我弹一曲。谁料得,我一进门,表哥你就……”殷兰哭着扑进路夫人的怀里,继续哭道:“舅母,你要替我做主!”
“殷兰莫哭,寅生想必是今夜喝多了,既然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那就委屈你。”
不待路夫人把话讲完,路家大少便道:“是我果真醉了酒?还是你在酒里下了毒!只可惜,我一直都清醒得很!”
“寅生,你这是什么意思?”路夫人大声喝道。虽然毒确实是她下的,但表面上是不能承认的,所以火还是要照发的。
“今夜,是你故意把凝儿叫来的吧?”他纵然千算万算,倒没想到这个娘要走的竟是这步棋。她知道,原来她一直都知道……
“凝儿是我娘家侄女儿,我叫她来府上做客一两日,有何不妥?”路夫人反问道。
也罢,也罢!他冷眼扫过眼前二人,大步往门口走去。
“你去哪?”
冷不防被路夫人一记擒拿手拿住,路家大少迟疑片刻,恨恨道:“离开这个家。”
“你敢?”
“我怎么不敢?”一把将路夫人推开,路家大少直往西厢房走去。
西厢房内,一切如旧,只少了原先的主人,多了一块刻着“花云容”的牌位。
“你……你虽不是我亲生,这些年我可曾亏待过你?你这是把我这个娘放在哪里?”路夫人随后跟上,关紧了房门,指着路家大少怒骂道:“你籍着读书之名偷师于断情崖,我何曾不知,但我可曾同你爹告密过?你在江湖上化名花雨城,我可曾同你计较半分?我什么都知道,却一直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你当是为什么?因为我把你当亲生儿子。我处处护着你,处处替你着想,你如今竟这样对我这个娘……”
“在我知道我娘原来不是病死而是被砒霜慢慢毒死之前,我确是打心眼底里把你当成了亲娘看待。在今晚你千方百计算计我和凝儿之前,我尚可以叫你一声娘。”他斜眼望着眼前泪流满面的娘,心早已凉如冰水,跨步走出房门,犹听得身后她道:“凝儿本就指腹为婚许给了欧阳家的大公子,你同她好,你以为欧阳家会善罢甘休,你以为陆家会高兴?你爹一生最恨习武之人,你以为他会同意你俩的婚事?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晚风吹过脸庞,冷得一塌糊涂,身后的宅子,身后的人,全都成了过去。从此刻起,世上只有花雨城,再无路寅生……
西厢房内,路夫人泪眼扫过高高立在桌案上的牌位,一脸的恨意表露无遗。袖子一挥将牌位甩了出去,哭道:“花云容,你生前同我抢男人,死后竟还要同我抢儿子。可笑我竟替你养了十九年的儿子,你生的好儿子!”
只因为对路家书生一见倾心,她千般讨好,万般讨巧。他不喜习武之人,她便装柔弱,这些年绝口不提她会武功之事。他喜女子琴棋书画,她耐着性子一样一样学到精。而他竟还因为她多年无所出,纳了妾。花云容,纵然才貌双全,百般受宠又能如何?敌不过她一包砒霜一点点一日日喂着,待到撒手西去,儿子自然承欢她的膝下。
窗外。
“娘,大娘好可怕。”
“浮生乖,不怕。有娘在。”路家三夫人轻声哄着儿子,拉着她匆忙离去。
“娘,她会不会也用砒霜喂你?”路浮生紧紧偎在娘亲的怀里,心想道,他一定要快些变得强大,这样才可以保护他的娘。
“浮生放心,娘会保护自己,娘也会保护你。”路家三夫人道。
这日,路家三夫人回了趟娘家,她去找了一位叫做陆天音的书生。曾有一日,路过私塾时陆天音望着浮生摇头叹道:“夫人之子天生便是习武之才,死读书可惜了。”
陆天音欲收浮生为徒,却遭她婉拒,如今想起来方知唯有他能救得他们母子。
从此,路家有了位吃斋念佛的三夫人。
从此,路家有了位叫陆天音的教书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