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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隔云端(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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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隐隐,层峦叠翠,雨后的空气润泽而清新,清脆的鸟鸣和飞花溅玉的溪流勾画出了一个避世隐居的地方。
昨日还是春光明妍,一夜风风雨雨之后,路边的花树枝头只剩零星残红。
一位青衣侍女提着裙摆,在湿滑的木栈道上拾级而上。道路的尽头是一座古朴的八角亭,亭外是清澈的溪流绕行。
伴着溪流的潺潺声,是从亭内流出的清越的琴声。琴声如风一般婉转的顺着溪流穿过密林,穿过繁茂的树叶,拂过飞鸟的翅膀,悠悠扬扬的落入等候在栈道另一头的乌衣人耳中。
“铮”的一声,一曲终了。激荡的溪水似乎也安静下来。
白玉般纤细修长的手松开琴弦,抚琴的主人却并未回头,她临风而立,衣袖翻飞,树木荫荫的间隙透出点点金光洒在她身上,如落入凡尘的神仙妃子。
侍女上前几步,低垂着头在亭外轻声禀报:“王妃,王爷的信使到了。”
然后就听到一个慵懒而温雅的声音道:“来的是谁?”
“和上次一样,来的是王爷身边的侍卫秦涧。”
“让他上来吧。”
侍女应答之后就反身转回。
蜀王妃,白氏女。
虽然出生富贵,却素来喜欢自然山水,一年时间有大半居住在山上。喜欢清静,不耐烦扰,身边的随侍向来很少。很有一些落拓名士的风范。
先帝中年得子,还是嫡子,十分宠爱,后来择了富庶的蜀地赐封为王,又千挑万选了白家之女为王妃,白氏一族在蜀地乃名门望族,门风清贵,世德蝉联。
将及成婚,先帝就驾崩,太子登极。还未等给先帝择谥,和蜀地接壤的南疆就发生叛乱,蜀王就匆匆上书,乃言“亲王之责,为社稷镇守四方”等等,就携了王妃到封地就藩。
一年前,今上招各地诸王齐聚京城共商国事,蜀王自然也去了,王妃却留了下来。
所以信使辗转两地传递消息。
直至最近,诸王才纷纷返回封地。这次信使带来的,恐怕就是蜀王即将返程的消息。
*
秦涧低垂着头步伐沉稳的往亭中走去,乌衣骑装将身形勾勒的身姿修长矫健,数日奔波,也丝毫不见风尘仆仆的疲乏之色。
到了亭外,他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单膝跪地,垂首恭敬的道:“王妃,属下秦涧,奉王爷之命送来信函。”
背对着亭外的女子这才转过身来,露出美丽清雅的面容。
王妃没有应答,秦涧便一直低垂着头颅,他的目光注视着纹丝未动的裙摆。少刻之后,那裙摆如波纹一般往他的方向荡漾过来,然后停在他的面前,随之而至的还有一阵若有若无的暗香。
他控制呼吸,不动声色的嗅着,若不是因为可悲的自制力,他甚至想匍匐在地,亲吻她的裙摆。
她微微探下身,拿过他双手捧着的信函,转身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漫不经心的对他道:“起来吧。”
秦涧终究没能压抑住自己的渴望,抬头看向临水而站的佳人。素衣女子衣衫被风吹的徐徐飘动,倾斜而下的鸦发也逸出几丝随风而舞。他的目光也跟着追逐起伏。
他连日赶路,只为早一点见到她,心神失守之下面色也露出几分疲倦,一双眼睛却明亮润泽,隐含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痴迷。
王妃一目十行的看完,蹙眉沉思。信上所言不多,不过是说道这次归蜀,带了几位重要的人,又言及归程,叙说相思之情云云。
察觉王妃看完了信即将转身,秦涧赶紧低下头,一动不动,犹如木雕。
“王爷何时抵达?”
他犹豫一下,还是如实答道,“王爷携侧妃沿途游玩,行程缓慢,大概还有一月才归。”
王爷这次归蜀,还带了一位侧妃,这位侧妃是临行前太后所指。她的背景来历也不简单,其父是朝廷重臣,她虽然不是嫡女,也颇受其父的宠爱。
喉头滚动,他拼尽全力压抑住想要安慰的话,自己不过侍从之流,哪里有资格说这样的话。况且,他私心里觉得,王爷是配不上王妃的。
王妃神色淡漠,看不出喜怒,她犹自思考着什么,明明流水鸟鸣,树叶哗哗之声不绝于耳,秦涧却觉得格外的安静。这样的时间长一点吧,站到天荒地老也愿意。
半响,王妃才折起信纸,道:“你今晚子时,到行宫来。”
“王妃有何事吩咐?”
王妃目光深长的望了他一眼。
秦涧却觉得王妃是在无声的问:“怎么?不能来吗?我吩咐不了你吗?”
他慌乱的回道:“不…不是,王妃之命,属下莫敢不从。”
冷静下来之后,秦涧内心免不了胡乱猜测,王妃有何事寻他?是要他出面办什么事吗?或者是想多探听一些侧妃的事情?或者是…或者是杀了侧妃?秦涧被自己最后的想法下了一跳,王妃并不是这样的人。
但是不管做什么,他总是愿意的就是了。
连日奔波,在王妃面前掩饰的再好,但是到底疲乏,下山之后回家一倒就沉沉入睡了。
*
王妃深夜寻他,肯定是有隐秘的事情要吩咐,不想被人察觉。他潜伏夜行,点了侍女的睡穴,才到王妃的门前轻声道:“王妃,属下秦涧。”
半响屋内无人应声,只有隐隐约约哗哗的水声。他不免脑中多想,又唾弃自己的多想,低声重唤:“王妃?”
还是没人应声,这次却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他一急,就破窗而入。正好看见背对着他的女子从浴池中站起,光洁的背上水珠滑落,修长的双腿如玉雕成。
“王妃恕罪!属下…属下这就出去…等会儿再来…不是…我…”他一时脑中轰乱纷纷,只觉的自己词不达意胡言乱语,一急之下,打算越窗而出。
但是背后的人显然不会轻易放过他,只轻轻的说了一句“站住”,就让他静立当场。
背后一阵悉悉索索的穿衣声,接着就是轻盈的脚步声。
温热的身躯越靠越近,他吓的差一点又要逃跑,一双柔软的手臂却环住他的腰,轻柔的声音在他耳边道:“你以为,这么晚找你来做什么?”
声调还是慵懒的,秦涧却觉得莫名带了些妩媚。他胸膛内的心脏剧烈跳动,血液沸腾,整个人宛如坠入梦中,木呆呆的站着。
身后的人亲吻了一下他红通通的耳垂,继续柔媚的问道:“说呀,我找你来是做什么?”
秦涧内心交战。
他双手颤抖的握住腰间柔软无骨的手,内心的猛兽被放出囚笼,洪水冲破堤坝,他转过身去,吻上了朝思暮想的唇。
*
秦涧醒来之后,怔愣的望着床顶,不知道是第几次做这样的梦了。他一边唾弃自己,觉得自己玷污了心中的明月,一边又生出隐秘的欢喜。
王妃,我的王妃啊。
若有似无的轻叹消散在无声的静夜里。
随着子时将至,床上的人翻身坐起,匆匆的凉水沐浴,换了干净的衣服,才施展轻功,往山上踏月而去。
*
和梦中一样,他潜伏夜行,点了侍女的睡穴,到王妃的门前轻声道:“王妃,属下秦涧。”
他甚至荒谬的想,会不会和梦中发生一样的事?
然后又暗自嘲笑自己,你是什么人?王妃又是什么人,你们云泥之别,你再痴心妄想,心中夙愿也不能得尝。
他站在门口胡思乱想,突然一道黑影从拐角闪过,他醒神低喝:“谁?!”然后纵身追了过去。
王爷的十八亲卫中,他排行最末,人人都以为他武功一般。他父亲本是江湖剑客,四处浪荡,最后惹来杀身之祸,他母亲带着他四处躲藏才逃过一劫,后来虽然让他承了父亲武学,却终究不许他太过锋芒毕露,能够立身就可以了。
所以别人只当他运气好,蜀王挑十八亲卫,他刚好是第十八个。
前面的黑影渐渐露出怯势,慌不择路的乱闯,秦涧却没有耐心随他兜圈子,顺手从树上一摘,飞叶如刀追向黑影的双腿。黑影惨叫一声摔倒在地,他落地上前再补了手刀,将人直接砸晕,随手丢入一间空房。然后急急返回王妃门前,担忧的叫道:“王妃!”
屋内依然没人应答,他只好闯了进去,目光一扫,在窗边的美人榻上看见委顿的人影。
“王妃!”
榻上的佳人身躯轻颤,嘴唇苍白,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贝齿紧咬,似乎在克制着什么痛苦。
秦涧小心翼翼的将人环进怀中,焦急的声声低唤。
怀中的女子终于似有所觉,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啊。平时淡漠无情如深潭一般深邃而神秘的眼,现在却秋水横波,盈盈于睫,似有光华在暗处流转,动人心弦。仔细看,甚至能看见微微上调的眼角染上绯红。
秦涧醉倒在这样的眼波里,他多想吻上这双眼来满足自己内心疯狂的渴求。
他哑声问道:“王妃,你怎么样了?发生了何事?”
怀中的美人盈盈的看着他,声音虚弱的道:“是秦涧啊?”
“是,属下秦涧。”
“秦涧?”似乎是确认般的再唤了一声。
“属下在。”
怀中的女子伸手拉下他的头,重重的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