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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错综复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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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大多数人在一楼大厅用过早餐后,“导游”们如约而至,解除住宿楼的禁制把参加交流会的人全部“放”了出来。
被人软禁一晚上,有人安之若素,自然有人觉得自己人格受到了侮辱要浮屠山神教给说法,可惜出头鸟刚冒头就被一个元婴期的浮屠山神教弟子摁住,毫无反抗之力。
这时大家恍然发现周围多出许多陌生的面孔,身上隐隐带着威压,明显是来监视他们这群外来人的,心中暗生不愉,表面却不露痕迹。
刘溯伸了个懒腰,将胳膊搭在郑辉的肩膀上,目光从被警告后屁都不敢放一个的碎星宫弟子身上移开,“啧”了一声。
“防我们跟防贼似的,”周周小声道,“既然怕我们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之前为什么同意让我们来参观?”
“为了表示友好?交流会这段时间他们没少用秘境钥匙从各个门派捞好处。”苏淮推测道。
他们身上带着屏蔽神识的法器,压低声音说话便不担心被那些元婴修士听到。
刘溯道:“我昨晚从碎星宫弟子那儿听到一个传闻,说浮屠山神教的教主快不行了,所以浮屠山神教正在努力地跟其他门派修复关系,避免失去教主撑腰后被围攻。”
“修复关系?挑拨离间还差不多。”郑辉道,“你们不觉得他们对咱们天仙派弟子的态度跟对其他门派弟子的态度截然不同?”
苏淮觉得自己不大跟得上小伙伴的思维,重点难道不是身为散仙的浮屠山神教教主居然快不行了?
不等他们继续深入讨论,“导游”们便招呼他们登上指定的浑天球前往今天的目的地参加沧源祭。
上古修士能与天地沟通,他们的道更接近自然的道,与现在流行的功利性极强分类极端细化的功法不是一个路子。
沧源祭就是上古修士聆听自然的最原始的方法之一,现今只有浮屠山神教的人懂得具体的祭祀方法。
两百个交流弟子被请到上层琉璃岛的空地上,沧源祭需要用到的物品整齐地摆放在祭台上,主祭与十二个戴着檀木面具的影祭已经准备就位,按照十三星阵的排列肃穆地站立在星位上。
主祭缓缓抬手,用低缓的语调吟唱起古老的祭歌,随着主祭的动作,十二个影祭一个接一个迈动步子,挥舞着宽大的衣袖,在场中移动,方圆几里内的空气立马躁动起来,连天色也陈黯了几分。
周周紧张地拽住苏淮的衣袖,心想,祭祀就祭祀呗,怎么搞得阴森森的,像大反派要出场似的。
紧张归紧张,他没忘记按照出发前老师的指点,凝神屏息,努力感受祭祀带来的效果。
经过十几万年的繁衍,人的体质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上古修士能通过沧源祭不断地增强自己的实力,现代修士一生中却只有一次机会从沧源祭中获得悟性加成。
凛冽的狂风打着卷儿将众人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四周除了风声,只剩下忽远忽近的吟唱,主祭突然拔高调子,祭台中央的黑布被风卷入高空,原本被黑布蒙住的祭品顿时暴露出来。
与此同时,一阵空灵的韵律穿透耳膜直击心灵,让人完全忘记自己是谁,身处何地,仿佛化作一滴水珠,随着奔腾的河流汇入大海,又仿佛一粒种子,生根发芽奋力生长最后变得参天耸立……
若有所得的弟子们或静立冥想,或席地而坐专心悟道,他们沉浸在玄妙的状态中无法自拔,对隐藏在周围虎视眈眈的人没有一丝防备。
苏淮天资不高,受到的影响最深,值得庆幸的是影响是正面的。
他从来没有如此深刻地了解世界的本质,悠远的吟唱仿佛一盏指路明灯,为他拨开了眼前的迷雾,“看到”世间万物的另一种形态。
停滞许久的修为终于有了变化,周身的灵气源源不断地涌入体内,迅速积淀、纯化、凝实,冲破重重障碍沿着大大小小的脉络循环、扩散,五层、六层、七层……直至突破炼气八层,吸收灵气的速度才有所减缓。
眼睛无法观察,耳朵无法聆听,神识被禁锢隔离,整个人仿佛化为虚无,周围的一切褪去伪装,只剩下一团团或大或小,或密集或疏松,或规整或奇怪的能量团。
……
从高处俯瞰,十几道黑影按照某种神奇的规律移动,灵气暴动产生的气旋以祭台为中心不断聚集旋转,祭台周围,两百个弟子外派弟子对周围的情况毫无所觉。
“我觉得情况有些不对,为何主祭临时换成了三长老?影祭中我们安插的人手也被换掉了一半。”
“再等等,如果事情有变,他应该会通知我们。”
几分钟过去,祭祀达到最高\潮,场间风云变幻,短短时间内经历了春日的鸟语花香,夏日的烈日炎炎,秋日的蔬果飘香,冬日的冰风雪雨。
“动手。”
一声令下,十几道人影倏地朝场中跃进,出乎意料的是,他们的目标并不是两百名外派弟子,而是正在进行祭祀的主祭和影祭。
浮屠山神教内斗严重,教主命不久矣的事情暴露后,各方势力蠢蠢欲动,表面上一致认同给教主喂下魔化丹让他剿灭五大门派核心修士的决定,背地里却与其他门派牵连勾扯互通有无。
跟多个门派结过死仇的大长老一脉乃围剿五大门派的中坚力量,在天仙派外围埋下魔卵企图将五大门派一网打尽的陷阱就是出自他们之手。
右护法一脉处事谦和低调,私底下跟碎星宫、天韵门皆有往来,他们觉得大长老的决定太过冒险,即使侥幸事成,他们也会被作风狠绝的大长老一脉压制得永无翻身之日,便悄悄把教主性命垂危的事情透露给碎星宫,与碎星宫结盟,打算煽风点火,坐收渔翁之利。
邀请各派弟子来浮空岛参观趁机弄死几个激化矛盾引起天仙派的警惕是碎星宫的提议,他们不想让大长老的计划进行得太过顺利,而是希望看到两败俱伤的结果。
另外一股势力算杂牌军,由平时不受重视修为却不比各个长老逊色多少的外姓人组成。
他们不高不低的地位决定他们经常可以接触到教主,却又与教主保持一定的距离,正是这样恰到好处的距离,让他们一直将教主视为精神领袖,对其唯命是从。
这些人对浮屠山神教有着极深的感情,却又对姓姜的人带着很深的恨意,导致他们行事作风有时比大长老一脉更激进,有时比右护法一脉更温和。
好比他们明明是知道教主的寿命,是用所有人的寿命换来的,却依旧在教主生命垂危的时候选择听从教主的命令,设计铲除想要对教主不利的人。
因为可以调动的人手太少,他们暗中与天仙派的人达成合作,他们负责保护参加交流的两百个弟子的人身安全,天仙派则在之后的混乱中重点剿灭大长老和右护法的爪牙。
除了大长老、右护法和外姓势力,浮屠山神教中还隐藏着许多股不知名的小势力,可能是其他门派安插的间谍,也可能是姜姓内部等级倾轧衍生出的小团体。
如今天仙派方圆千里之内像一口巨大的火锅,盛满各种调料配菜,用小火慢慢地煨着,有面上漂浮的那层辣油盖着,好似风平浪静,可一旦温度达到某个特定值,锅里的汤汤水水立马沸腾翻滚,将掺杂其中的东西搅得天翻地覆,谁都别妄想乱过之后还能保持囫囵个儿。
十几道黑影跃入祭台的瞬间,感受到一股巨大的排斥力,使他们的动作变得迟缓起来,幸好他们修为不弱,达到了化神后期,在祭祀力量的压制下依旧与影祭打成平手。
这种情况并不令人满意,他们得到的命令是击杀圣子和主祭,然而主祭突然换成了修为仅次于教主的三长老,着实超出他们的预料,让他们的行动变得有些力不从心。
祭祀仍在继续,三长老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刺杀者的影响,踩着鼓点,身法巧妙地穿梭在众人之间,周身的刀光剑影,血肉淋漓全都沦为背景。
奇怪的是,距离非常接近祭台的弟子们没有受到任何波及。
恍然间,苏淮觉得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回自己的躯体中,但是他仍然无法睁开眼睛,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这时,神识范围内出现了许多把闪亮亮的能量态小飞剑,这些飞剑好像被赋予了生命似的,在他身边蹦来蹦去,明明能轻而易举地杀人于无形,硬是给人活泼可爱的感觉。
不知怎么的,他想起了当初在拍卖场听到周周被人欺负,他们一群人风风火火赶到现场时那把阻止程家管家对周周动手的那把巨剑。
仔细翻出回忆,会发现更多细节上的问题,比如说陆擎手掌上有几个位置特别的茧子。他平日那么懒,除了需要亲自动笔写的作业,哪里有机会磨出茧子?
再比如说那个叫杨隽聪的剑修,一个照面就想同陆擎切磋……
苏淮第一次与陆擎见面便觉得他有高手气场,如今发现陆擎可能是个剑修,心中并无太多震惊。
更何况小飞剑亲切感那么强,让他不往陆擎身上想都不行。
“陆擎?”苏淮试探着用神识同小飞剑打招呼。
果不其然小飞剑好像听懂了似的,愈发轻盈地绕着他的身体打转,正好组成一道防线,将四周弥漫的看起来十分诡异的黑色丝线阻挡在外。
每当张牙舞爪的黑线试图触碰苏淮就会被小飞剑斩断,发出“滋滋”的声响,最后消散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众人终于从冥想中苏醒过来,迫不及待地内视自己的身体状况。
“啊!!!”忽然,有人发出惊恐的尖叫,将大家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苏淮顺着那人的视线往祭台上看去,十三位祭司像祭祀刚开始时那样,肃穆地分立在十三星阵的星位上,仿佛从未移动过……
当然,那是不可能的,否则祭台上不会多出十几具分崩离析的人类残躯。
“呕……”见到如此血腥的场面,不少人脸色苍白,干呕起来,修为增长悟性提高的喜悦被冲淡不少。
苏淮的视线从一条微微抽搐的断肢上转移到祭台正中央原本被黑布盖得严严实实的祭品上,心中某根弦立刻绷紧。
陆擎自然地握住他的手道:“是鱼尾类人,他们不是智慧生物。”
祭品是主祭祭祀过程中用灵火活活烧死的,鱼尾类人在急剧痛苦中发出的尖叫,便是众人听到的宛如天籁的歌声,是沧源祭必不可少的催化剂。
“好可怕,”周周靠在苏淮身上,因为害怕,身体有些颤抖,“为什么会有死人?刚才发生了什么?”
刘溯和郑辉的心理承受能力比周周强得多,冷静地给周周一个眼神,示意他有话回去再说。
不过几分钟,浮屠山神教的人便动作迅速地将现场收拾干净,“导游”们再次冒出来,尽职尽责地把所有人送回住宿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