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9、拾玖·重回本丸 ...
-
“忠平大人也让在下带来问候。”
最后一句话轻飘飘地随着来人一同进了前厅。来人和天气十分相称,有着一头宛如太阳一般耀眼的金发。
“好久不见,晴明大人,这么大的事情竟然也不通知我一声。虽然那天捉妖我没去,但好歹我也是阴阳寮的一份子吧。而且我那天可是为二小姐驱除邪祟去了,也算是正事不是……这么冷淡我,真是太伤人了。”
话虽如此,他却笑得异常灿烂,一点都看不出有被伤到的样子。
“让我来看看这位新上任的同僚,听说是安倍晴明大人的弟子?看起来很年轻呢。”
芦屋道满径直走到早纪身边,用着令人有些不舒服的目光盯着早纪看了一阵后伸出了手。
“初次见面,小早纪。”
小……小早纪?
早纪顿时满头黑线。
比早纪更先反应过来的是站在他身边的晴明,看着芦屋道满向早纪伸出手,他眸色一沉。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早纪一时来不及反应。芦屋道满形容自若,满面笑容,伸出的手稳稳地停在半空,并没有半分收回去的意思。见此情景,早纪也只得伸出手回握。
“初次见面,芦屋大人。”
“小早纪不用客气,叫我道满就可以了。”
轻快而熟稔的语气,完全不像是对着第一次见面的人。就在早纪冥思苦想,从脑海中搜罗这该如何回应时,从旁边却传来了晴明语气不善的回应。
“道满大人,早纪初来乍到平安京,对这边的风俗人情多有不熟,您这样怕是会吓到他。您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所以还是请您有事就直说吧。”
“嗯?没什么事啊,而且晴明大人哎,我是在和小早纪说话啊?”
芦屋道满微微提高音量,用着天真而残忍,理所应当的语气说道,当着这里泱泱众人的面,完全没有给安倍晴明一点面子。
气氛陡然变得危险了起来。
“是吗?”晴明唇边的微笑也渐渐淡去,目光逐渐变得可怖:“既然没什么事请,那还请道满大人回去吧。”
“嗯?晴明大人,我今日可是代表着忠平大人前来。您当然可以不给我这个乡野出身的竖子面子,但忠平大人的面子,您难道也不给吗?”
晴明脸色一僵。
这一切都被早纪看在眼里,早纪咬了咬下唇,正欲开口,然而声音还没来得及发出来,却忽然从旁边处传来沙哑如洪钟的声音。
“哦?你就是芦屋道满?”
贺茂忠行年事渐大,身形愈发佝偻,加之旁边和身侧站着如茂春松的贺茂保宪与安倍晴明,很难被发现。
芦屋道满进来的时候自顾自说话,自然是并没有发现一直有意沉默着的贺茂忠行。
见到贺茂忠行,芦屋道满心底暗叫一声不好,赶忙鞠躬,礼数周全恭敬说道:“原来是忠行前辈,真是失敬了,小辈不胜惶恐。”
“呵呵。”贺茂忠行由一边的贺茂保宪小心搀扶着,摇了摇头,笑里藏锋地说道:“失敬不失敬暂且不论,老身多次拜访藤原忠平大人,倒是难得碰见芦屋君一次。”
失敬不失敬暂且不论?这句话一出口,分明是在表达贺茂忠行对自己行为举动大有意见,还故意用着宽宏大量的语气。
老狐狸。
芦屋道满头埋得低低的,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笑容如潮水般褪去,面容变得异常冷酷。
“是啊,每一次都错开,这真的太让人遗憾了。”
“嗯,昨日老身前去拜访忠平,也没碰到芦屋君呢。”
“……”芦屋道满忽然觉出谈话的方向发展有些不对,谨慎地沉吟了一阵,抬起头斟酌着说道:“最近忠平大人比较忙,在下也不敢贸然前去打扰。”
“是啊,昨日我和忠平谈起来今日早纪这孩子上任,忠平还说一定会亲自登门呢,也不知道芦屋君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
芦屋道满身形一僵,忽然意识到大事不好。
贺茂忠行作为朝中老一辈中最有名望的阴阳师,年轻时有着不逊于如今的安倍晴明的地位,和朝中权贵多有结交,当然更和藤原氏有着错综复杂的关系,更是和忠平大人的父亲,一代权臣藤原基经大人为至交好友。
当然,芦屋道满的确是被藤原忠平派来问候之人,但若是贺茂忠行说藤原忠平会亲自前来拜访,即使是出于孝道,藤原忠平也绝对不敢说半个不字。
到时候,被当成替罪羊的……可就是自己了。
想清楚这一层面的芦屋道满顿时感觉背后冷汗如注。
他这些细小的变化哪里能逃得过精明的贺茂忠行的眼睛,就算是已经退隐,但毕竟是在朝中浸染多年的老前辈,贺茂忠行早已经练就了一双对世事人心洞若观火的火眼金睛。
“不过,忠行大人也说了,最近家里面凭空有妖物作祟,总是冒充仆人,假借忠行大人的名义行事,想必芦屋君一定也是受到他人蛊惑吧……”
贺茂忠行话说到半截,吊着眼云淡风轻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芦屋道满。
这也算是给芦屋道满留了条后路。
芦屋道满咬牙,却也只能感谢道:“忠行大人说的是,小辈也想起来了,传话的人来的时候,正是宴席结束,在下酒酣之时,定然是一时疏忽,以至于未曾发现那妖物的身份。”
“嗯……这就是了。”
贺茂忠行老成持重地点了点头,一副仙风道骨的做派。
“年轻人还是要多多修习,切不要被一时的激动冲昏了头脑。”
芦屋道满几乎忍成内伤,但还是得承认贺茂忠行老前辈教训的是。
最终,芦屋道满走前,深深地看了一眼晴明。晴明以扇掩春,然而眉梢眼角的笑意出卖了他。芦屋道满有些阴沉地从晴明身上移开视线,朝向早纪,早纪谨慎而略带戒备地望向芦屋道满。
然而,芦屋道满此时面容上的阴霾却忽然消散而开,唇角勾起一抹笑容,朝着早纪轻轻眨了眨左眼,还没等早纪有所反应,便消失在了门口处。
“忠行大人真的会来吗?”
半晌,源赖光扯着早纪衣服的下摆,转过头,眨着眼问早纪。
“当然不是了。”早纪压低了声音,朝着源赖光细心解释道:“忠行大人刚刚是在为晴明大人解围……”
低声细语被一边贺茂忠行大人高声的喊话掩盖。
“行了,徒孙我也看了,你这小子……”说着,忠行大人敲了一下笑的开心的晴明的头,语气虽然严肃,但下手却异常轻缓:“……我也教训了,行了,今天的目的达到了,保宪,我们走。”
“是,父亲。”贺茂保宪唇角带着明显的笑意恭敬颔首。
“谢谢师傅今日前来。”晴明笑得愈发灿烂。
最后看了一眼这连装都懒得装一下疼的徒弟,贺茂忠行哼了一声,由贺茂保宪搀扶着径直出门去了。
晴明赶紧拉着早纪跟上,早纪走在晴明身后,唇边也漾出笑意。
然而就在早纪迈步出门的一瞬间,一道冰凉而熟悉的声音忽然在早纪耳边响起。
“「早纪大人,恭喜您得到了加州清光的暗堕审神者的信息,为了进一步获取信息,请问您是否要回归本丸?」”
早纪原本随着众人向前的脚步猛然一滞。
前面的晴明感受到向后的拉力,回过头,看着早纪一脸苍白的样子,大感惊讶,忙问道:“怎么了?早纪?”
“不……没什么……”
早纪强自镇定着,摇了摇头。
“「早纪大人,穿越时空和您保持联系,是一件即使是对于在下也十分消耗精力的事情,请您快些决断,如果您拒绝的话,不知道还有多久在下才能联系到您。」”
早纪如梦初醒般,目光一凛。
如果是这样的话——
他试探性地,缓缓点了点头。
忽然,他感到自己眼前一黑,面前安倍晴明的身影顷刻间变得模糊不清,难以可见。
在耳边最后响起的是源赖光堪称凄厉的大喊。
“早纪——!”
……
冰凉的触感,鼻间充斥着灰尘。
从耳边依稀传来熟悉而担心的声音。
“清光,早纪君还没有醒来……怎么办?”
“……你问我怎么办我也没办法啊,啧,那个人就快回来了,现在这样他肯定会被发现的。”
“三日月大人不会杀了……”
“……”
早纪艰难地睁开眼睛,感觉头疼欲裂。
“加州……清光……大和守……安定……”
从干裂的唇中吐出几个艰涩的字眼。
“啊,早纪君醒了!”大和守安定顿时喜出望外,赶忙将一碗水端了过来。
早纪虚弱地接下水,一饮而尽,终于恢复了些许体力,他一边喝着水,一边感受着自己身体的情况。
……似乎消耗了大量体力,不过很奇怪,这次到这间初始本丸,灵力倒是很充沛……
思维一瞬间被阻断。
加州清光紧紧盯着早纪喝水的动作,早纪刚刚喝完水,加州清光立刻将碗拿过来,直视着早纪说道。
“时间来不及了,你快点施个什么法术,把自己藏起来。”
“嗯?”早纪惊讶地挑眉。
“快点,早纪君,不然来不及了。”
一贯冷静的大和守安定脸上也露出了急切之色。
早纪想了想,从一袖之中飞出一张符咒,闭眼默念了几句,猛地贴在了自己身上。
“……呼,可以了……”
在早纪气息消失的一瞬间,加州清光顿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整把刀瘫了下来。
“究竟是——”
怎么回事几个字还没出口,大和守安定忽然一把将早纪的嘴捂的严严实实。
“早纪君,就呆在这里,千万不要出声。”
加州清光和大和守安定对视一眼,快速地走出了房门,留下了一脸莫名其妙的早纪。
不过,他很快就明白过来了。
从外面隐隐约约传来对话声。
其间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子的声音,清脆动听,高贵清雅,恍如三月的春樱。
“怎么就你们两个在这里,其他人呢?”
“他们都被新的主公封印起来了……”
“哈哈,是吗……?我就不在了这么短时间,就出现了这种事情吗?既然你们是暗堕的刀剑,威力不该有所增强吗?这么轻易就被封印起来,真是让我难以理解呀。”
加州清光和大和守安定默然不语。
早纪原本放松着的姿势忽然一僵。
男子慵懒而略带调笑的话语还在耳边回响。
“既然你们是暗堕的刀剑……”
早纪在无人的房间之内,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方才听到的。
并不是因为声音有多好听,而是因为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
——这分明是一把,未曾暗堕的刀剑!
当当当!锵锵锵!爷爷(没有正面的)出场!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拾玖·重回本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