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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15音律之心 ...

  •   笔端墨迹渐干,许久后裴郁宁才发现自己难得的呆怔了一次。

      在他的记忆中,发生这种情况的次数太少,所以他不免抬头看向罪魁祸首。

      伏案书写的少女,姿态专心且认真,眉目间一片平和写意,是和艳.丽容貌截然不同的温润典雅。

      从这个人进来,他就心神不宁,有些厌恶自己被女人轻易影响,裴郁宁重新换了支毛笔之后,神色更为冷峻,低头专心抄写,再不分神。

      过于安静的气氛中,陈昑到底没待太久,过了会儿就留下两人自己跑了出去。

      颜家的小姑娘越是不想和他们扯上关系,他就越要给裴郁宁创造机会。

      看,他就是如此善解人意,怀揣着如此企图,陈昑拦下谢瑾钰脚步,将人困在身边,一同游览书院去了。

      毕竟他们新近刚来,确实对书院陌生,求助好心的书院同学帮忙引路再自然不过。

      颜书语放下毛笔,揉了揉手腕,对在身后站了许久的人不甚在意。

      她早已经习惯裴郁宁突然出现在身边,以往她忙碌的时候,他总会时不时出现,只要他不想,她就不会注意到他,毕竟,那么多年的武艺不是白练的。

      他曾经吃了多少苦,花费在练武上的时间有多长,能力就有多强。

      如果他需要,只要他一出现,她就必须注意到他的存在,尤其是他继承先祖遗志,率军镇守西北之后,一身气势更是惊人。

      每一次从战场上归来,她都觉得这个男人更可怕了些,虽然他已经尽力收敛,但手里太多人命鲜血积攒下的煞气与杀气,总归不那么容易消失。

      那样的裴郁宁,和生活在望京神威侯府内的她,越来越不像一路人。

      她怕过,畏惧过,但终究要和他一起继续生活下去。

      神威侯府里,望京城里,他们就是一家人。

      虽然,并不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此刻站在她身后的裴郁宁,还是青涩少年,同成年后的他相比,同手握重权威名在外的神威侯相比,差距很大,许多地方都不尽相同。

      但唯一没太多变化的,是那双总是过于冷漠的眼睛。

      看得太多,她已经习惯。

      即便他是刻意让她注意到他,她仍旧没兴趣,她认识他太多年,看多太多他的各种模样,见识过他各种做派,早已没什么兴趣与好奇心。

      等做完手上的事情时,颜书语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藏书楼。

      裴郁宁看着她写字,看着她休息,看着她离开,从头到尾,她没给过一个眼神,没同他说一句话,但他却意外的没生气。

      他是很不喜欢自己被没见过几次的陌生女人影响心绪,不过有必要的话,他要确保自己足以掌控这种影响,无论好坏。

      他是未来将要承爵的神威侯,他的战场并非小小的侯府与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蠢人,而是裴家世代镇守的西北战场与朝堂。

      想要走到那一步,他不能错,也错不起。

      他的妻子人选,必须慎重,身份地位是其次,品行能力才最重要。

      颜书语,她会是那个人吗?

      ***

      晒书日结束之后,就是音律试,颜书语将那把千叶桃花伞送还给黄琬晴时,看着对方玩味目光与神情,心中无奈。

      她这个夫子,有时候真的让人头疼。

      上辈子她从未发现她还有撮合谢瑾钰同她的心思,如今不过事情变化了些,她就在这种以往最不喜欢的事情里掺了一脚。

      如果不是记得北上望京时她送来的《桃花春游图》,以她十五岁时候的脾气,肯定早就走人,即便是现在,她也是不喜欢沾染这些事情的。

      想起黄琬晴作为添妆礼送来的那幅画,颜书语心中一软,那实在是一副好画,更重要的是,在那幅画里,留下了十五岁颜书语无忧无虑的笑容。

      也只有看着那幅画时,她才能记起自己曾经的模样,努力让自己别失了本心。

      “夫子,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就先回家了。”颜书语微施一礼,打算回家,家中幼弟每天都巴望着她早些回去,她可不忍心让小孩子失望。

      “看来回家让你很开心。”黄琬晴轻笑一声,上下打量了一番又有了些变化的女弟子,心中满意,“虽然不知道你有没有将我的话听进去,但看你现在的模样还不错,我就当你听了夫子的话了。”

      “这才是尊师重道的好学生。”她道。

      颜书语除了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好了,不打趣你了,明天的音律试,我还有事情要交代你,”黄琬晴好心放过自己这个听话又贴心的弟子,“除了确定要参加的那几个人之外,我还要临时多加一个你。”

      颜书语皱眉,“学生没打算参加。”

      黄琬晴笑得愉快,“我不是让你去和他们比赛,作为我最出色的学生,我是让你去给我挣几分面子,至于琴曲,就选上次那首《清平调》吧,正好,我也考校一下你的琴艺。”

      《清平调》能考校什么琴艺,颜书语哑然,但夫子既然开口,轻易不会罢休,更何况涉及她在意的琴艺。

      最终,颜书语还是无奈应允。

      晚上安抚好弟弟后,颜书语果断找出夫子送的琴,试着弹了一遍《清平调》,可能是因为她没再胡思乱想的关系,曲子弹得很顺利,但要说多优秀,也不见得,无非平平两字。

      若是以这种水平在书院一众学生与夫子面前献丑,恐怕黄琬晴会毫不客气的拘她十天半个月在书院练琴,在父亲即将回府的现在,她并不想多事。

      于是,她终于再度重温了过去在畅园的生活,辛勤练琴到天亮。

      翌日,明媚春日里,书院后面的桃花林里,一众男女学生与夫子安坐在桌案后,开始了今年的音律试。

      君子六艺中,乐是必修课程,书院里多年前曾出了一位琴艺大师,在继承传统时勇创新意,不仅桃李满天下,也成立了世所瞩目的新琴社,就此让文懿书院名声大振。

      虽说音律并不单单局限于琴,但到底琴的分量最重,因此,书院音律试最重琴艺也就不奇怪了。

      粉红桃花树下,花瓣随风而落,琴棋书画诗酒花茶中,琴为首,陈昑一曲《春日吟》开场就获得了同窗们的赞叹,即便是黄琬晴,也难得的给出了笑脸,要知道,在此之前的几年,很少有男学生的琴音能获得她认可。

      颜书语听说过陈昑琴艺不错,师从名家,但也仅仅只是听说,亲耳听到还是第一次。

      不得不说,传言有时候不尽然全是假的。

      黄琬晴看着自己女弟子所在的方向,招了招手,“颜七,到你了。”

      众人视线中,颜书语抱琴起身行礼,坐到了琴台前。

      比起陈昑的《春日吟》,她的《清平调》实在是太过简单,如果不是确定黄琬晴不会在琴艺上开玩笑,颜书语都要怀疑她是故意让自己出丑了。

      陈昑的琴音中盼春、惜春、叹春、怨春之意尽显,盼春春来迟,惜春春折枝,叹春春无语,怨春春不知,恰好是一副四味春景图。

      《清平调》虽平和大气,但到底太过单调,颜书语也无意想太多,专心认真的完成了这首黄琬晴专门要求的曲子。

      其实说起来,《清平调》她从前确实弹过几次,裴郁宁亡母的嫁妆里,有古琴名为砚雪,是难得的好琴,应裴郁宁要求,她弹过几次,但忘了是哪一次争执之后,她就再也不想为他抚琴。

      以前不喜欢,以后同样不喜欢。

      琴音停歇时,黄琬晴眼神微闪,唇角带笑,颜七果然是颜七,没让她失望。

      陈昑指尖拨.弄着腰间玉佩,眉眼低垂,颜书语吗,比他想象中更不简单,真是有些不太想让给裴郁宁了。

      等他眼神扫过众人时,毫不意外看到了一张张有些迷茫疑惑的脸,他还从未想过,简简单单的《清平调》竟有这种魅力。

      朦胧自然且纯粹的琴音,寄托着本真,让人想要侧耳倾听,仿佛一眼看到众生百态,又一瞬回归自我,难得的,让人能听到自己内心的声音。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弦外之音,难怪师父念念不忘。

      裴郁宁坐在陈昑右侧,将他的神情与视线收入眼底,眉头微皱,希望别是他想的那样。

      琴台上,少女已经抱琴而下,体.味着心间越来越强烈的鼓噪,他心神不宁。

      这个颜书语,实在是太奇怪了。

      她对他的影响有些太大了,这不正常。

      揣摩着心里的想法,裴郁宁决定改变此次庆州之行的原本计划,临时出现变数,他得更加慎重。

      ***

      “是我听错了还是你说错了?”黄琬晴有些诧异的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停下了摆棋的手。

      颜书语笑了一笑,“夫子没听错,我以后确实不会再来书院了。”

      “你这是和我闹脾气?”黄琬晴起身,看向自己的这位女学生,她比颜书语高了半头,猛然摆出认真郑重的态度,少见的有了夫子威严。

      颜书语失笑,“我不是小孩子,哪会因为这些事情就和夫子闹脾气,只是我难得回家,想在家里多待一段日子,女学这边就不太顾得上了。”

      原来如此,黄琬晴松了口气,昨天颜七确实有些太出风头了,比她想象中更为优秀出色,再呆在书院里确实有些麻烦。

      她倒不是害怕学生出色,只是家里那位提过,新来的那两人身份不一般,原本她觉得谢瑾钰不错,给个机会也没什么,但若是有其他人掺和进去,对她就不太好了。

      她好不容易找到满意的弟子,即便她从未拜在自己门下得了正式的师徒名分,但她确实是颜七的夫子,两人之间的情分不容置疑。

      这么一想,她心里松快多了,“既然你自己有打算,那就按你自己想的做吧。不过,在此之前,你得先陪我下盘棋再说。”

      颜书语看着那摆了一半的棋盘,心里咯噔跳了下,黄琬晴的棋艺……

      她自己同样不擅长围棋,但学了那么多年,勉强能得个普通二字作为评语,黄琬晴的夫君,文懿书院的院长,据说是难得的杰出棋手,但他妻子的棋艺,实在是一言难尽。

      臭棋篓子,说的就是黄琬晴这种人,和她对弈,不得不说,挺为难人。

      木着脸和黄婉琦对弈了一早上,等院长前来寻妻时,颜书语几乎是落荒而逃。

      “你又欺负自己学生了?”站在门口,李安河轻抚长须,无奈摇头。

      “难得小姑娘心善,陪我下两盘棋怎么了?”黄琬晴瞪了自家夫君一眼,“你以为人人都是你,一说起和我下棋就满脸苦相。”

      李安河心虚,没去反驳,其他事情都可以依着她,就是这棋艺上,从成亲到现在,教了这么多年,还是臭棋篓子,他也是很挫败的。

      被她的棋艺折磨了太多年,他难得聪明点,不去自讨苦吃,这就全都成了错了。

      “我这里有两块别人送的韵湖墨,”李安河捏了捏妻子的手,小意讨好,“前阵子你不是想要,正好拿来送你。”

      黄琬晴轻哼一声,重新摆棋,每次都说是别人送的,这么多年还不嫌腻,她不拆穿的话,也不知道他这个蠢借口是不是要说到七老八十。

      真是想不通,她当年是怎么看上的这个蠢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1-15音律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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