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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加州清光(1) ...

  •   “时之政府这等宵小之辈!竟敢瞒着我……!”

      阎罗殿上,阎魔怒不可遏地将案几上的水果茶点用长袖甩到地面上。

      她看起来是动了真气。

      原本在下面欢笑着打闹的山兔、黑白童子吓得一时愣住,大气也不敢出。

      桌上原本盛着的葡萄、苹果等水果都被扫到了地上,被原本用以盛放的琉璃盏的碎片扎入,汁水随之渗出,地上一片狼藉。

      “阎魔大人,怎么了吗?”

      这种时候,唯一靠得住的,敢在盛怒的阎魔面前说话的,只有判官了。

      “早纪有大麻烦了。”

      阎魔的声音显得异常郁结,气愤地陡然偏过身去,长长的袍裾仿佛翻滚出层层波浪。

      “早纪大人?”判官未曾料到,下意识追问。

      “时之政府是要利用他。”阎魔脸色阴沉:“他们直接带他去了所谓的原始本丸。那里尽是刀剑付丧神的本体。你也会知道,刀剑本来便是见血的物什,更何况在那里的都是世上有名的刀剑,血光长期浸染,异常容易被瘴气侵染。有着所有记忆的本体……”

      阎魔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判官闻言,额上不由滴下冷汗。虽说付丧神的神格并不强,但毕竟久经千年沙场,对于人类之躯的早纪却是极大的挑战。

      “阎魔大人,不然我们想办法突破那所谓的本丸的结界……”

      判官话还没说完,就被阎魔打断:“很难。时之政府在不同的时空之中与审神者签订契约,早纪所在的初始本丸只是其中的一个……更何况,贸然打破时空结界,很可能会引发震荡。千年前平安京,八岐大蛇一事……”

      阎魔话没有说完,但判官已然领会了意思。

      判官不由得长吁短叹,眉间紧锁。

      “……我们只能在这里白白等待吗?”

      阎魔摇了摇头:“幸好早纪机敏,在被时之政府带走之前悄悄给我以符咒传递了消息。我现在可以通过连接的咒术看清他周边的状况……他考虑的很周全,冥界不受现世的时空规则管控……现在他还没有大碍,冰山,你随我走一趟时之政府。”

      说着,阎魔凤目微眯,尾端含着殷红的狭眸眼光流转。

      “我倒要看看,这时之政府,要给我个怎样的解释。”

      *

      天空是灰中泛红的颜色。

      为了不惊动里面的付丧神,早纪让妖狐保持着如今收敛妖气的原形。早纪摸了摸衣服里的符咒,大致感觉着数了数,应当有十张。

      早纪皱起了眉。

      这十张符咒原本就是自己为了应对突发状况准备的,但如今的情况比想象之中更为棘手。自己不知道还要在这充满了暗堕刀剑的暗黑本丸之中待上多久。

      刚刚他试着召唤了大天狗,却没什么反应。

      想必是现世的时空规则使他的咒失去了效力。

      这么想着,早纪一步一停,谨慎地从坍圮的外墙之处悄悄进入本丸。

      展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片荒凉的景象。

      院中杂草丛生,野草长得差不多有有他齐腰高。早纪小心将妖狐抱在怀里,努力开辟着杂草前行。其中有的草叶边缘锋利,划过他的浴衣,不久,他身上的浴衣便多出了许多道划痕。

      ——幸好今天自己穿的浴衣布料结实,不然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早纪一边感叹着,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除了风吹动杂草发出的飒飒声,和不时传来的虫鸣与鸟的啁啾声,这里似乎异常平静。

      然而就是这样的平静,使得早纪心中的警报等级不断升高。

      从草丛向里面走了差不多五分钟左右,早纪终于来到了一座高大的建筑物之前。

      是一方和式院落。

      到了。

      围绕着院落的树木已经枯朽,满地都是灰黄的枯叶,踏在上面发出沙沙的响声。

      早纪戒备地在原地站了一阵。

      根据粗略扫过的「审神者入门指南」,他依稀记得目前全部的刀剑约莫有数十把。眼前的本丸是一座二层的和院。抬头望去,二层处许多布满了灰尘的破碎的窗子,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感觉里面似乎有影子闪过。

      简直就是鬼屋。

      自己这样堂而皇之地接近这里,想必里面作战经验丰富的刀剑们早就已经注意到了。但他们并没什么动作,看起来是静观其变,请君入瓮的架势。

      只是,自己也没什么别的选择不是吗。

      妖狐从早纪环绕着怀抱的手臂之中,露出精悍警觉的目光。

      和院外面的长廊上的木板显得陈旧而腐朽,为了防潮,整座本丸的地基高出地面有整整半米,早纪好不容易攀上长廊,踩在腐朽的木板上脚底传来的触觉便让他感到些许不适。

      放轻脚步,生怕把木板一个不留神踩穿,早纪环顾四周,确认并无其他情况后,谨慎地缓缓推开本丸的大门。

      刚推门的那一刻,他便向后后退了一步。

      浓烈而厚重的灰尘从里面滚滚而出,早纪不慎被迷了眼,努力压抑着才没咳嗽出声。

      然而就在他眼睛下意识闭起来的那一刻,他忽然感到,耳边一股不同于灰尘的风霎时掠过,接着是什么重物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他心中已经大致有了猜测。

      从肩膀上传来熟悉的触感,早纪会意,闭上眼睛立于原地,原本已经伸到口袋里的手,又将符咒放了回去。果然,耳边一次又一次,不断传来金属跌落在地上发出的清脆响声。

      仿佛错落的乐声。

      过了一阵,感觉到声音和烟雾都已经平息下来的早纪,才缓缓睁开眼睛。

      面前是形容各异的,半跪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之上的男子。

      从身后传来妖狐略带笑意,仿佛嘲弄的声音。

      “各位付丧神大人,莫不是不把小生放在眼里。”

      从早纪左侧传来一个仿佛青年的冷冷声音。

      “你这个狐妖也不要太得意,要不是因为我们现在都有重伤在身,怎么可能会让你轻易打败……唔……”

      离他们最近的,是一位身着修身的军服的少年,黑色的头发沾满了灰尘,粘在玉石般的面颊之上。鲜红的瞳孔冰冷的仿佛淬着冰,殷红的嘴唇旁流下一缕鲜血。

      此时,他正由身边身着天蓝色羽织的身量相似的少年搀扶着。

      早纪轻轻捏了捏搭在自己肩膀上的妖狐的手,示意对方暂且放开自己。

      他向前迈了一步,一只手搭在身着军服的少年的肩膀之上,轻声说道。

      “初始刀剑之一,河源之子,加州清光,我是新上任的审神者林原早纪,请多指教。”

      “早纪大人小心!”

      后面的妖狐惊慌而道。

      一道符咒凌空而出。

      后面扑上前来,准备鱼死网破补上一刀的压切长谷部手中的刀停在半空颤抖着。

      抵在刀刃之上的,是一张蓝色的符咒。

      少年阴阳师的头发向四周的空气漂浮着散开,抵着符咒的食指渗出鲜血,然而那刀锋却不知为何,仿佛被什么强大的盾牌抵抗着一样,与符咒隔出半厘米的距离,再也无法向前推进一分。

      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早纪并没有回过头。

      他微笑着,眉眼弯弯,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

      “不好意思,这种情况下,我有点生气。虽然保持心平气和应当是一位合格的阴阳师的基本素养,毕竟这样才能完好地发出咒。不过,我今天运气真的很差,所以心情坏一点也是情有可原,对吧。”

      他如是说道。

      与他贴的极近的加州清光和大和守安定不由得一愣。

      “两位似乎关系很好,那么……”

      早纪微微眯起眼睛,左手的食指忽然用力。

      压切长谷部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手中的刀再也支持不住,随着失去知觉的主人一起,跌落在地上。

      “长谷部!”“长谷部君!”

      加州清光和大和守安定不由得出声叫到。

      早纪淡淡一瞥,左手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翻转,从衣襟之中又翻出了一张符咒。

      “以高天原众神之名!袚除污秽,涤荡不净!言灵·封!急急如律令!”

      从他的衣襟下摆散出白色的光芒。

      白光散尽之后,倒在地上的刀剑男士们,已经变成了一把把普通的,浑身充满各种伤痕的刀剑。

      眼前的景象忽然模糊,喉头涌起一阵腥甜,他使着劲将那股味道压了下去。

      “幸好,完成了……”

      早纪喃喃道。

      现在还不是示弱的时候。

      他这样想,然而身体却不受控制,仿佛被抽去了浑身的气力,向后仰去。

      妖狐上前一步,托住了身子向后倾倒的早纪。

      “早纪大人,您这样太乱来了。”

      妖狐的声音少见地严肃了起来。

      “咳……没办法,即使是你也可能长期对付这么多暗堕的刀剑。只能……一个一个解决。”

      早纪用力喘了几口气。

      对面,唯二还保持着人形的两位刀剑男士,左手已经悄无声息地,颤抖着搭在了身侧的刀剑上。

      妖狐左手也不动声色地将折扇半展。

      仿佛有一场恶斗蓄势待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加州清光(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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