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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师门 ...

  •   “来来来,让老头我瞅瞅”,伯傭一把薅开远洲,急急忙忙上去查看封昭的情况,查看之前还不忘把捏过鸡腿的油手在离得最近的漠原身上擦了擦。

      在漠源身上擦了擦,又在自己的灰色法衣上擦来擦去,直至手上油渍不见。砚书一度很想翻白眼,似乎修士所学洁净术对于自家邋遢师尊来说,就是个无用的装饰。

      漠源的脸上还留着可疑的鸡脚泥印,不是一个印子,而是两个,两个脸颊一边一个。一头醒目的银发沾染了泥渍,手上的伤口已然结痂。

      比之阎浮提洲所见时,这时的漠源要好上许多,更像正常的人,眼神中的阴霾消融些许。

      凰烛飘到漠源跟前,左看右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原谅她,几百年看不到人,现在看到什么都很激动。

      不过,这些人修为还不足以看见她,她乱蹦下窜,有一种占着无人看见便发癫之感。

      漠原看着衣摆上的油渍面无表情,但那眼神很明显是……不高兴。

      罢了罢了,这次没擦在肩膀上,已经好很多了。

      他如是地安慰着自己,自己却在靠近封昭床榻时偷偷施了术法,将衣袍变得焕然一新,看着衣袍端正后方才上前。

      在伯傭和殷褚一并探查过后,得出的结论是无什么问题,相反,身体已经在慢慢恢复了,虽然确实很慢。

      砚书长舒了一口气,直接坐到床上,将封昭搂在怀里,拍着她的背“无事便好,无事便好,若是再不醒啊,你师姐我就要把手刃不归宗的事情提上日程了,杀进去,将那朵白莲绑了来,逼那宗门上下给你治病”。

      不归宗不论别的,丹药是管够的。实在不行,逆天而为,将那白莲的命续接于昭昭命格上,只要能救,她便做。

      毕竟能跻身三大宗门之下,没点底子也是混不走的。

      殷褚一遍又一遍地给她把着脉,确认真的已经好了。

      漠原对于这个贫困且行事彪悍的宗门,已经非常淡定了,即便砚书说出一刀结果了不归宗宗主的话,他也能淡定。

      之于其他修士或许不能做到,放于这个宗门的人身上,他们除了天赋之外,更多的是持之以恒。
      天才比比皆是,然贵有恒,微土可填沧海。他信砚书所言,言必出,行必至。

      他退出人群,去到厨房,慢慢熬起了甜粥。
      这是远洲教他的,其中一道封昭爱吃的甜食。
      封昭久眠多日不醒,乍醒喝一碗热乎乎的甜粥再好不过。

      以前他生病时,最想吃的就是一碗热粥。但那时,他不配,等待他的只有日复一日囚困牢底不见天日。

      说来可笑,一个普普通通的宗门,竟会让他有一种可依附的错觉,相比他的族门,一个毫无干系的宗门,却给了他许多。

      漠源也从未想过,有一日,也会下厨,会忧心他人之冷暖,于从前,难以想象。

      他将小米洗净放入锅中,然后将红枣果肉切丁,待那黄色的小米煮得软烂时,再放入切碎的红枣和果肉,如此,再煮半个时辰便可。

      打算进厨房的远洲看到漠原时并没有进去,他站在门口看着漠原做好,在漠原将米粥端出门时,他悄悄离开了。

      隔天,远洲便让他在旁观摩他做鸡汤的过程,当然,还有其他封昭爱吃的菜,末了,还传授给漠源他的私房菜谱,授谱仪式颇为隆重。

      这是进山门三月以来,远洲第一次提出要教他,以往都是他在旁边看着远洲做,他自己默默地学。

      他虽然会做饭食但厨艺远远没有远洲那么好,但比起剩下几人,他的厨艺堪称在天上。

      他认认真真看着远洲的步骤,时不时翻出书记着。那书上零零散散做了注解,还有步骤,以及量的几许,在他看来,这是同修习一并重要之事,不可懈怠之。

      山风拂过,厨房前那几棵杂草摇摇晃晃,原本漠原是想将那几棵杂草除了的,但他一看那草是从石缝中挤出,颤颤巍巍也长了得有他小腿那么高。

      他看了会儿,转身便去拔菜了。

      那杂草或许就那样长着也不错,至少不丑。
      于是,厨房门前的杂草越来越多,还有越长越高的趋势,期间,远洲撒了把野花种子在这片杂草丛中。

      现在这片草除了绿,还有其他颜色,五彩缤纷,颇有隐士隐居的乡间小道之感。

      这片花草,远洲养着养着养出感情了,前两个月被伯傭踢下山门历练时,就差抱着这堆花草哭了。

      大师兄非常耐心地将他扒拉开,一道剑气将他划出山门,比之当时砚书出门,远洲可谓是人嫌狗不理。

      殷褚从账面拨出小部分银钱和灵石,掏出毒药的那一刻殷褚想了想,非常贴心地凝出灵气在瓶上刻下这毒药的名字和功效,放大版的,生怕他自己弄混了自己吃出事。

      远洲被划飞的那一刻,还不忘叮嘱漠原按时做饭,封昭按时吃饭,然后……便在天空中飞出了一道漂亮的线,还跟头顶上飞过的鸟来了个亲密接触。

      不过,这都是漠原后来告诉她的,毕竟他们以为她看不到,因此很多事情都不厌其烦地口头描述给封昭听。

      封昭窗外的金桂树长大了许多,上面挂着的木牌增至十一块,花穗变成了深红色,幽香阵阵。

      漠源已经备好了篮子,准备这金桂花穗再过些时日,便摘了做那桂花糕。

      封昭坐在长廊下托腮听着羿叔教那三只花不要随地大小便,背后是那缓缓升起的朝阳,山间雾气渐散,迷蒙隐秘退去,古朴的宗门建筑渐渐显现。

      这是她现在的宗门,听三师姐说,叫空空宗。
      她轻轻吸着气,闻着花草的清香,她对识海中沉睡的凰烛轻轻说:之于道心,我已有抉择。

      她这次择的道,也是神道,只不过道心变了。
      她看向远处,感受着微风,此刻,是她的新生。

      后来,世人谈起时,皆想不到陨落的神明,允予自己的新生会是在一个平平无奇的,朝阳升起的拂晓。

      三只花在草地上打完滚,又朝着羿叔的方向跑去。

      那三只花白白胖胖,身上的毛又多又蓬松,尤有一只,胖得极为明显,像是民间的陶土罐罐,四肢短小肥胖,眼睛圆溜溜。

      羿叔大早上拿着扫帚将山门里里外外扫了个干净,看着自己的成果满意地摸了下白花花的胡子,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结果转头就看到三只花狗狗祟祟在随地大小便。

      登时,那火气就上来了,眉头皱得能夹死几只苍蝇。

      此刻正揪着这三只花的耳朵碎碎念,待他念够了,放开这三只狗时,它们齐刷刷地跑到封昭边蹭着她。

      漠原在后山的晨练结束,他按了按酸疼的手臂,他差得还很远,他连江乙的一剑都接不住,又谈何……

      若是永远爬不上去,他便只能做别人的刀下蝼蚁。他不想成为蝼蚁,他想——立于人前,堂堂正正,而非暗处苟且。

      他神色稍显颓唐,可当抬眼看到封昭时,这种颓唐之色立扫而空。

      快步走向前,从纳戒中取出昨晚做好的软糕放在封昭手里,小块小块的约莫十来块。

      漠原用了一块干净的帕子将这些软糕包着,他生怕天气炎热,放不住,都是现做,虽然工序麻烦些。

      这是封昭近日爱吃的小食之一,她很喜欢那股浓浓的奶香。

      漠原为了这软糕口感好些,特意将那乳浆冰镇过,是以入口不仅香甜,还滑嫩。

      “你先吃着,我这便去做早膳,早膳你可有想吃的?”。

      封昭歪着头想了一下,“我想吃面,要加蛋,煎蛋”,无事吃面,有事也吃面,封昭近日爱上了面食。

      漠原回了声好,便进了厨房。

      蹭着封昭的三只花,跑了一只到漠原脚边蹭来蹭去,要多殷勤有多殷勤。

      漠原摇了摇头,“不可,你最近胖太多,不能再吃了”。

      三花似乎是听懂了,摇晃的尾巴一下子耷拉下来,不一会儿又跑到封昭身旁,眼巴巴看着封昭手里的软糕,要多萌有多萌。

      封昭吃了两块,便将那软糕包好收起,她同样摇了摇头,“不可,二师兄说你比大花和二花胖上许多,不可多吃”。

      三花蔫了,可怜巴巴地又走回正在树下逗弄蚂蚁的羿叔旁边。

      羿叔哼了一声,“瞅瞅,你个没良心的,当初看你生的最瘦小,我可是废了好大点劲儿才把你养活,你可好,转头就不理我了,看吧看吧!他们没一个要你”。

      闭关而出的砚书恰好听到这句话,抽了抽嘴,将三花说得同负心汉一般,这老头的山门生活是得有多无聊。

      羿叔嘴上嫌弃归嫌弃,但还是偷摸地从口袋里拿出了肉干给三花。

      看见羿叔小动作的殷褚咳了两声,羿叔的手飞快收回,拿起一旁的鸡蛋篮子,假装无事发生。

      他今早一共收了四十枚鸡蛋,抓了三只母鸡,打算继续去原先山脚下的那个集市把这些卖了换些灵石买些凡间俗物。

      提着这些东西走过封昭身边时,还揉了揉她的脑袋,不出意外的,封昭头上多了根鸡毛。

      砚书施了个洁净的术法,将封昭头上那根鸡毛变光光,“老头儿,说几次了,不要没洗手就摸我们乖乖的头,香香软软的都被薅脏了”。

      羿叔点点头,知道了知道了,下次我还这样干,“漠原小子,给我的鸡蛋面浇勺辣椒油,撒芝麻的那种”。

      转头羿叔就把三只母鸡,一筐鸡蛋塞给了砚书,“今天下午去山脚下赚菜钱去!”。

      砚书:!!!
      “我才出关”。

      羿叔撇了撇嘴,“你出关了不还是得吃饭,不还是得生活,不还是得为宗门做贡献”。

      “这些日子,花的都是钱啊,宗门本来就穷,哎!想当年,一把尿一把屎把你们拉扯大,不容易啊!”说着摸了把不存在的眼泪。

      砚书:我有理由怀疑你在PUA我,可是我没有证据。

      砚书“当年,我来宗门时好像挺大的了吧……”。
      羿叔立马改口,“哎呀哎呀,养大的孩子成白眼狼了”。

      砚书扶额,受不了这老头叨叨,“去去去!我现在就去!”。

      羿叔转头端了碗面,“吃口面再去啊?”。

      砚书一把薅起正在吃面的封昭,“乖乖啊,走,师姐带你去集市上吃好吃的,我们留点肚子”。

      砚书头也不回:“某个老头儿不是说要为宗门献身又献命?”。

      羿叔撇撇嘴,“小气哦!走,三花,她们不吃,我们吃”。

      砚书转头做了个鬼脸,便拉着封昭坐于法器上驭空而行,封昭手里还捧着那碗没吃完的面,三只母鸡迎着风,在半空中乱蹬腿。

      封昭那个小碗是漠原特意为她定制的,很小的一个,每次吃完零嘴后,吃这些量的食物刚好合适。

      那个瓷白的小碗周边还有细细的碎纹,日光下隐约可见流光转动,好似掺了会发光的水银,一闪一闪的。

      这是当时漠原花了好大的功夫将那玉髓晶里的玉髓炼出,后又将炼出的玉髓嵌入这碗碟中,嵌入时还需谨慎小心,一不小心便会前功尽弃。

      这是漠原送封昭的第一份礼物,远洲当时看见,还暗暗腹诽了一下:这小子,太阴险了,送礼都能找着封昭喜欢的门路。

      知道封昭喜欢吃,就送碗。

      其实,这物件放在整个隐世也是相当炸裂的,哪有送小姑娘送个吃饭用的碗的!

      砚书知道的时候,那是相当地震惊,她知道直男不会送礼物,但没想到这么不会送。

      但看着封昭挺高兴的,她忍了忍也就没说。
      她家的傻姑娘哟!别人送个碗就轻易地将她拿下了,长大了可怎么办?

      导致那段时间砚书一直操着老母亲的心,引经据典地给封昭说道,什么什么口头说喜欢你的不能信,随便给你点东西做定情信物的不能信······诸如此类,说了一大堆。

      小姑娘举着碗一直听着,最后问她听懂了没,傻愣愣地点头。
      砚书一摇头,不行啊,以后还是她给把关吧!

      这边刚过晌午,砚书就把山脚下的摊子支好了。

      他们宗门在北洲,从前认识她的人北洲没几个,是以她压根儿就没对自己的面容有任何掩饰。

      换在从前,她出门或许会掩饰一二。但现在,非必要不掩饰。

      砚书御法器飞过几座山,最后停在了他们常去的那个小镇。

      她也想去近的,奈何他们师门的选址真的又远又偏僻,山门下连个小镇,别说小镇,连个村子都没有!别说村落,连修者都不会经过那鸟不拉屎的地方。

      每当这时,众人都会感慨师尊当年好会选址,选了个仇人都找不着的地儿。

      砚书带着封昭找了个人多的地方,把那三只膘肥体壮的母鸡以及一篮子鸡蛋全拿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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