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自己的我们》九仙女在人间

10、被敷衍的婚姻，就是上辈子欠的孽债

　　风依旧不安分地吹在静姝的发丝上、脸上、手上，一直吹到她冰冷的心里。
　　她从火锅店出来后不到二十分钟就走到家里了。到家后她懒得洗漱，感到心里有种莫名其妙的悲伤，就想早点休息，直接躺到床上睡着了。睡觉是回应不开心的有效武器。
　　过了半个月，周四下午六点多，小徐打来了电话。他声音腼腆的像个女孩子，有些细小低沉，缺少男性的阳刚和粗犷。
　　“喂，你好，我是徐小山。请你吃饭，你几点有空？”
　　静姝有些意外，但也是预料之中。
　　她听强军说徐小山三十五岁了还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主要原因就是性格内向，不爱说话，和女孩子见面二十分钟最多说一两句话。相亲二十多次了，没有一次超过半小时的。甚至有时候见面只有三四分钟，女孩子对他的沉默无语忍无可忍，气呼呼地离开了。她是徐小山相亲生涯中唯一一个见面超过两小时的，也是唯一一个给徐小山留了电话的。
　　她平静地大声说：“你到了给我打电话，在佳佳乐超市正门等我。”
　　挂了电话，她推着购物车，继续悠闲地在超市里购物，准备买点香蕉和酸奶。
　　十分钟后电话响了，是徐小山打来的，按了拒接，她朝着超市门口大步走去。她是急性子，不愿意让别人等自己，走的稍微有点快。
　　两分钟后，静姝看到了徐小山。他仍然穿的邋遢，还是那件旧旧的褪了色的浅黄色的夹克，夹克里面还是那件大红色的老土的厚厚的保暖内衣。裤子还是那条洗了好几次的黑色旧裤子，只是这次脚上的白色回力运动鞋比上次看起来干净多了，鞋子上面一尘不染，泥巴是没有的。也许是星红给他说了稍微注意仪容仪表，这次徐小山居然理头发了。上次在火锅店见面，徐小山的小平头有些油腻，有些凌乱。这次他的头发梳得整齐有型，短短的板寸看起来很精神很利落。
　　站在超市正门口的徐小山见了静姝就直愣愣地呆呆地盯着静姝看，他眼睛不曾从她身上离开。他好像要把她吞下去，他被她的美征服了。她留着学生头，头发刚刚过肩，那黑幽幽的头发真的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黑的自然，黑的亮晶晶，黑的没有任何杂质。穿着一件大红色的中长款羽绒服，这愈发衬得她白嫩了。珍珠白的嫩嫩的圆嘟嘟的脸蛋上刻着一双大而闪着光的眼睛，这眼睛赤子般没有受过尘世的污染，写满了清澈洁净和单纯。还有那樱桃小口也是很迷人的，涂着并不显眼的接近肤色的口红，给人一种温柔的美。她这样的清纯善良的美，让人难以相信城市里还有这样的世外桃源里才有的干净之美、灵魂之美。就这样一直看了三四分钟，他才低声地害羞似地问她：“我们去哪里？”
　　没有想好去什么地方，她就顺口说：
　　“随便。”
　　“在周围走走吧”，徐小山低声说。
　　她回答“好。”
　　沿着超市这条大街，她和徐小山慢慢地走着。只开始是她在前面走着，他在后面跟着，两个人保持着二十米左右的距离。五六分钟后，他离她很近，他已经和她肩并肩了。不知不觉地他的右手伸过来抓住她的左手，那只手厚大的热热的。她的小手掌被那只大手紧紧握着，他的大拇指一直在她的手掌上按一下又一下，从大拇指里传来的是他的温柔和对她的着迷。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一路上只有沉默和温柔的风声。
　　曾经不被爱情温柔以待的两个人此刻都沉浸在无言的柔情中。是太过于孤独、寂寞，是很久没有异□□自己了，是他指尖的温柔太让人难以抗拒，是她的工作枯燥无聊，还是从小缺少爸妈的关爱，亦或是她自卑的心和受到的伤害，所有这些原因让她跟着他的节奏就这样陶醉在街道上的散步中。
　　他们从东大街走到了南大街，三十分钟过去了，他还紧紧握着她小小的手。他还是不说一句话，她也是不说一句话。静的能够听得见风唱歌的声音，还有一路上汽车鸣笛的声音。累了，她的小手从他的热热的宽大的手中挣脱出来，她坐在街边的公交站牌下的长椅子上歇一歇。突然，她看见了一只泰迪母狗醉情地旁若无人地享受着公狗的□□，是不是春天到了，又到了动物们□□的时间了，可是现在是冬天呀，小母狗的生理冲动就这么强烈。
　　他依旧沉默无语，只是涨红了脸害羞地看着她，等她说话。
　　“累了，我回家休息了。”她疲倦地说。
　　“我送你。”他话虽然简短，但是却很坚定。
　　就这样，他又用他那厚实的大手握着她的小手，拉着她，送到楼下。
　　“早点休息，再见。”他盯着她说，然后就一步一步不缓不急地消失在视线之外。
　　洗漱后她躺在床上，思考着未来的生活：他不爱说话，这样的人不会招蜂引蝶；他学历不高，就一个大专生，工作单位也一般，普通的水电局；父亲水电局职工，母亲没工作没文化；各方面条件不怎么样，唯一的优点是老实靠谱脾气好；这样的男人靠谱，不会瞧不起自己农村人的身份。就这样凑合吧，实在不行可以离婚的。
　　果然内向的人是喜欢独处的，愿意一个人躺在床上或者坐在椅子上独自思考。徐小山就是这样的人。他不喜欢粘着女人，也不喜欢女人粘着他。一个月过去了，他没有给静姝打一个电话，总共就发过两条短信，而且内容就几个字。一条短信是周天晚上十点零一分发的，问她睡觉没有。另一条短信是周三晚上九点发的，问她在干什呢。
　　和内向的人谈恋爱要习惯忍受孤独寂寞，要习惯被冷漠被忽视。
　　冬天雪落成诗。雪花飘呀飘呀，飘着飘着寒假就来了。将近一个多月的寒假该怎么度过呢？时间载着车轮迅速转着，唯一不转的是她的爱情。和徐小山的这场恋爱是不死不活、不清不楚、名存实亡的。知道的人以为她有男朋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单身。三个月过去了，就见了两次面，打了两个电话，发了三条短信。徐小山和她说话的所有时间加起来，总共有六分钟。给她发的所有短信加起来，总共有二十个字。
　　人生中有着太多太多的错误，错误之一就是：在错误的萌芽时期选择视而不见、自欺欺人。静姝就是如此，她依然心不在焉地继续着这场虚假的爱情，虽然她知道这不是她想要的爱情，她不知道她能够坚持多久。她对徐小山有爱么？没有。徐小山是真的爱她么？什么是爱情？她不懂。他更不懂。她不想想太多，一切自有天意，顺其自然吧。
　　她想起了《盲童》这首歌：
　　如果真的看不清就眯起眼睛//如果真的有些累也不要哭//想要一些温度的盲童//缩在阴暗的角落边沉默的唇和人群匆忙的脚步//如果真的看不清就眯起眼睛//其实阿西门的天也并不很蓝//我也是想要温度的盲童//徘徊在传说的边缘//有谁能给我一盏不灭而永恒的灯//就这样飘来就这样飘//是否还能多一些奢望是否还能多一点主张//就像是多年以前人们曾唱地那样我再不需要你们说的那种虚伪的关心//我再不想听你们唱的那种飘渺的爱情//我再不愿看你们戴的那种//墨镜后的眼睛。
　　爱情离她很近又离她很远，正如顾城的诗歌：你一会看我//一会看云//你看云时很近，你看我时很远。
　　庄周梦蝶那么迷离梦幻忧伤，静姝感觉到她和徐小山之间的爱情亦是雾里看花、水中捞月、糊里糊涂，就像前世一场未完的梦穿越到了现世，凄迷又无奈。现实世界不过是前世的延续。在前世，他们纠缠许久，才有现世的相遇和重逢。所谓孽缘，就是不懂婚姻的两个人阴差阳错地走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