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滑 退役复出只是常规操作》折纸秋千

1、第 1 章

　　“池先生，请问您这次是“真正”退役了吗？毕竟这也不是您第一次退役了。”

　　“向队内提交了退役申请了吗？目前的流程进行得如何？”

　　“退役是因为本次奥运表现失利吗？”

　　“您怎么评价新生代选手苏恒在奥运赛场的表现?”

　　……

　　四大洲花样滑冰锦标赛后记者会上，记者毫不客气的发出提问。

　　算上青年组那次，退役了四次的池浔又退役了。

　　池浔突然地宣布了这个消息，不啻于在平静的水面落下一阵惊雷。

　　媒体争先聚集在台下举起话筒和摄像机，企图跟他聊聊反复退役又不断复出的过往。

　　作为国内甚至亚洲履历最辉煌的顶尖花滑选手，池浔在役期间的一举一动都没少被人关注、揣测和过度解读。而他的屡次退役复出也给他平添许多话题度。

　　池浔无所谓地将差点戳到他脸上的话筒挡开，无视了这个问题：“我想说的都说完了，现在只回答跟本场比赛相关的问题。”

　　“现在就是赛后采访时间，我们有权问与花样滑冰相关的任何问题，不仅仅局限于本场比赛！”

　　“拒绝回答是否意味着……”

　　在挑选回答本次比赛的问题后，池浔站起身，将时间留给主持和其他选手，在记者团队的抗议和喧哗声中，径直离开记者会现场。

　　一切都结束了。

　　可惜在退役之前没有摘得最想要的奥运冠军。

　　提交队里的退役报告流程已经接近最终节点，池浔联系了熟悉的医生做手术。

　　手术方案在奥运之前就已经确定，但池浔现在的情况又恶化不少，需要重新推倒重来。好在现在不存在不配合的病人，手术从方案确定到实施出奇迅速。

　　“可算下决心退役了，”医生调侃道，“我都担心你要在轮椅上过下半辈子了！”

　　池浔无奈：“当时正值奥运赛季，可没时间等恢复。”因此当时只采用了保守治疗的手段。

　　“是是是，我的运动员病人里，就你特别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医生说道。

　　池浔忍不住反驳：“我还是很遵医嘱的。”

　　医生指责：“有选择性的遵医嘱吗！”

　　池浔坐在手术台上，正对上一旁吩咐完麻醉师的医生反光的镜片，张了张嘴还是把狡辩的话咽回了肚子。

　　手术后池浔有些昏沉，似乎还在麻药的效果中尚未清醒。

　　刚能模糊感受到眼前的光亮，还未等池浔慢慢苏醒，世界天旋地转，他“砰”的一声砸在地上，脸皮碰到一片冰凉，摩擦得发疼。

　　这是手术室地震了吗！

　　池浔挣扎着挪动手脚——

　　却突然发现他的身体并没有想象的瘫软，他一激灵，愈发清醒起来。

　　嘈杂的声音涌入池浔的耳膜。除了背景音一样的音乐声，还传来或是惊呼或是说话的人声。还有疑似手术灯的强光使得他的眼皮应激般抽动。

　　“拍摄暂停，让一让。”

　　“导演，应急组的人员来了。”

　　池浔睁开眼睛，瞳孔在刺目的灯光下微缩聚焦，看清了自己的处境。熟悉的令人难以置信。

　　他正以俯趴的姿势倒在地上，不对，是冰面上。

　　冰面模糊映出一团人影，是灯光投射下他的阴影。

　　池浔张大嘴巴，狠狠揪了一下胳膊，他怀疑自己被麻药麻出了幻觉，不然怎么解释这不合逻辑的发展？

　　手术过后，他从手术室里莫名冰面上，身后还有聚光灯投射，简直就像是做梦！

　　但疼痛感却无比真实。

　　“池浔？能爬起来吗？”

　　有人滑到他身边，拎着他的衣领就把他从冰面上提溜了起来——就像提溜一只小狗一样，还掸了掸他身上的冰屑。

　　池浔下意识挣脱对方，“松手，我站得住。”

　　随即他感到不对，仰头望去，恢复的良好视力让他看清了一张陌生的面孔。

　　很好，不认识，正常身高，不应该用拎的姿势抓起成年的他。

　　池浔沉默着低头打量自己。

　　他的身体缩水成了一个孩子，仅仅到身边人胸膛的位置。

　　穿着一身宽袖的花式衬衫，外套一件缎光质感的小马甲，马甲左胸口插着一朵黄色的绒面假花。

　　不像是比赛考斯滕，倒像是冰演的服装。

　　在导师柏寒的角度看，池浔站稳之后，低头扫视自己全身上下，还举起有些擦伤的手掌呆滞了好一会，仿佛陷入了思考。

　　柏寒拍了拍池浔的肩膀：“还是让医生看下吧，可以的话再表演也不迟。”

　　这唤回了池浔飘走的思绪，他深呼吸一口气，接受现实。

　　池浔前方是洁白的冰面，还有类似评委席的布置，一排四个位置坐着三个人，剩余空位上的导师貌似就站在他身边，评委席桌上是话筒和类似按钮的装置。

　　背后的大屏幕投影冰场上的画面，池浔能看见自己清晰的印在屏幕上的面孔，以及有些混乱的冰场外围和观众席稀稀拉拉的人群。

　　四个陌生的评委和环绕的屏幕。

　　池浔重点关注了一下评委席前面的姓名牌，很好，一个都不认识。

　　如果不是他失忆了，就是他穿越了。否则也不能解释他连花滑圈能做节目评委的知名人物都毫无印象了。

　　想到这里，池浔脑内像是触发了按钮一样，开始浮现零星的记忆片段。

　　这个身体的主人也叫池浔，13岁。

　　而这个世界的“池浔”正在参加一档青少年花滑娱乐综艺节目。

　　这个世界的华国，冰上运动也同样非传统强势项目，国家冬季运动中心在近些年不断加强冰上的普及和宣传，导致不少节目和冰演随之如雨后春笋般冒头。

　　这场名叫《冰上的少年》的花滑娱乐综艺就是其中之一。

　　现在的情况就是池浔所面临的，在综艺的初选赛上原主不知所踪，这个壳子里的灵魂换成了世界冠军退役选手池浔。

　　赶鸭子上架的池浔还没来得及产生告别赛场的感慨，就又重新回到了赛场上。

　　不对，是花滑综艺上。

　　近乎本能的，池浔想起投影屏侧面，显示的选手打分结果。

　　三盏红灯和一盏绿灯，代表着选手被淘汰了。

　　在这个花滑综艺中，也有淘汰和晋级机制，选手需要拿到三盏导师亮起的绿灯才能晋级下一轮。

　　池浔摸摸下巴，想起媒体在记者会上对他的质问，所以这算是又一次复出吗？

　　**
　　“没什么问题。可以继续录制。”带着黑框眼镜的医生检查后得出结论。

　　柏寒确认完只是擦伤后，松了口气，又忍不住皱眉。

　　池浔脸朝下砸冰面的力度和角度，倒地后又起不来的样子，之前担心他摔出个好歹，毕竟看上去摔得有点寸。

　　但没有摔出大碍，却趴着不起。

　　拍摄重新继续。柏寒拉近话筒。

　　“试跳失败很正常，我不想就一次的跳跃失败批评你，但你摔倒之后的表现过分消极，轻微擦伤，却迟迟倒地不起。”

　　在导演组的指示下，池浔站在冰面正对导师席的位置，脚上还蹬着一双冰鞋，他动动手脚，发现原主可能已经热身过了。

　　池浔打量前面导师席上的柏寒，应该是在跟导师互动之后就会进入表演的环节，

　　之前原主摔得跳是柏寒提到的导师要求的试跳，展示下目前最高难度的跳跃3lz3t（勾手三周接外点三周）。

　　结果惨烈收场。

　　池浔专注地看着前面提问的柏寒，原主记忆里对方曾经拿到过四大洲花样滑冰锦标赛的冠军，目前退役没多久。

　　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洲际冠军是什么水平？

　　从头来过，这个世界能不能给到他新的惊喜？

　　柏寒对池浔的视线不明所以，皱眉补充：“摔倒后爬起继续是一个专业运动员基本的素质，跳跃可能失败，但总不能因为一次跳跃，耽误一场比赛。”

　　池浔不知道如何评价。

　　这个“轻微擦伤”的摔倒可是导致了一场严重的穿越事故，以至于这个“池浔”的芯子都变成另一个池浔了。

　　池浔难得感到了沉默：“有些紧张了。”

　　柏寒接受了池浔“紧张”的说法，换了一个更关心的话题：“你曾多次在少年组全国赛上拿到很好的名次，但在这一年多时间，却成绩大幅跳水。”

　　“作为男单教练，我以及林教练都对你并不陌生。”

　　男单教练兼综艺导师林冬麦坐在旁边，点了点头。

　　“你的状态明显不对，并且在最近的全青赛上也毫无起色，你和你的主要教练没有采取措施吗？”

　　池浔抓取零碎的记忆片段，比起少年组时期的优秀，原主近一年多可以说是断崖式下滑，像刚才试跳一样的失败，在上赛季出现频率相当高。

　　池浔坦言：“状态确实不太好。我们也采取了一些措施，效果都一般。”

　　旁边的导师傅秋翻阅着池浔的资料。

　　资料上显示池浔有个同样是学习花样滑冰的姐姐，池意，傅秋的手指顿了顿，是女单项目国家队青年组的教练，在这次综艺里也担任四个导师之一。

　　池意不是她手下的选手，但她也不陌生，因为发育期问题，池意从青年组备受看好的希望之星沉到湖底，最后退役，知情者没有不遗憾的。没想到她还有个男单的弟弟，而且同样有了低谷的苗头。

　　会是同样的问题吗？傅秋看着还是豆丁身材的池浔，犹豫下，还是发问：“是到发育期了吗？有没有快速长高？体重增长？”

　　柏寒有些惊讶她的第一反应，一般男单的发育影响并不会像女单那么严重，甚至长远来看对男单选手的成长有好处，力量体型身高的增长能尝试更多更难的跳跃。

　　柏寒补充道：“还是心理问题？或者是伤病？”

　　池浔耸耸肩：“两者都有吧。伤病反复，影响比赛，当时我也产生了些急功近利的心理，不当加训，一直恶性循环。”

　　至于发育期，池浔摊手：“......没长高，跟发育期无关。”体重倒上浮不少，但是因为训练量大幅减少的缘故。

　　池浔有点说不上是遗憾还是庆幸，一朝穿回解放前，从大长腿变成了矮冬瓜。现在的他都不到一米五！还是有些心痛的。

　　“所以我申请了停训，调整状态直到节目录制前才恢复一段时间的训练。”

　　“停训？”

　　这倒是少见。导师们都有些讶异。

　　柏寒仔细打量冰场上的池浔，身量不高，还没到发育期的孩子，柔软的发丝略打着卷儿遮过眉毛，略带婴儿肥的脸颊还带着点稚气。

　　澄澈的圆眼睛滴溜溜的，本该纯真可爱，却没什么情绪，显得过于冷静自若。

　　当谈论起自己时，也是以一种旁观者般的视角，用平静到冷静的口吻说自己“急功近利”的“心理问题”导致反复伤病，进而“停训”。

　　导演组工作人员小王听着听着，猛敲了下脑袋，他隐约想起了什么，有热点可深挖的东西。他快速翻出手机，浏览收集的选手资料，开始上下翻阅。

　　当小王捋顺了自己的想法，场上导师问题已经就停训话题深入下去了。一般来说这个互动环节并不会持续太久，他加快步子，向导演的位置走去。

　　导演组的效率很高，很快导师们的耳麦中响起了导演的声音。

　　四位导师面面相觑，刚知道了停训，结果节目组告诉他们很可能并不止于停训。

　　作为男单教练，柏寒代表问出导师们共同的心声：“听说你之前在微博上发布了一条帖子，感谢粉丝的支持和关注，要重新考虑花滑的意义，思考未来的方向？”

　　听上去完全是考虑退役的节奏了。

　　但池浔明显只是一个刚到青年组年纪的小选手啊！

　　在工作人员的操作下，原主之前的微博也被一并显示在屏幕上。

　　【感谢冰迷的支持和关注，从五岁启蒙以来，学会了所有的两周跳，第一次在地区赛拿到金牌，很感谢你们陪伴我一路走来，最近我需要重新思考一下花滑对我的意义……】

　　池浔抬头看着在屏幕上滚动的微博截图。

　　微博截图的最上面一条就是疑似退役前的感谢信，后两条都是关于伤病和放弃参加比赛的通知，对比一看，更有不祥的告别异味。

　　池浔默默思索间，听到柏寒挑明疑问，“你真的是打算调整状态停训，而不是打算告别花滑吗？”

　　综艺导师都是花滑各项目的专业教练或编舞，而这个综艺虽说是娱乐性质，但因为是草莓地方电视台和国家冬运中心的首个合作项目，被寄予了提高冰雪运动热度的殷切希望。

　　因而被教练推荐来参赛的几乎都是全国赛或者地区赛上的佼佼者，基本上都是决定做花样滑冰专业运动员的。

　　选手席也传来议论声，“停训”“退役”这两个词对专业选手来说自带吸引力，小选手们又不解又好奇。

　　“退役？假的吧？这也太遥远了吧？”

　　“我刚刚就想说了……池浔停训的时间可不短，我跟他同在市队里，全青赛之后几个月都没看见他了。”这是知情队友。

　　“几个月？天哪！是休赛季，不是真休息了啊！”

　　“他这微博的语气，真的好像告别啊！”

　　“他的成绩不至于退役的程度吧！上赛季全青比的差也比我高一名呢……”

　　池浔的记忆不是很完整，并不了解原主的心路历程，不过微博的措辞，说有退役的想法很有可能。

　　但如果原主有退役的想法，怎么又报名参加了这档花滑综艺呢？

　　想法和行为明显有些矛盾。

　　冰场灯光中央，池浔蹙眉思考了会，在记忆缺失的情况下，池浔保留道：“目前我只提交过停训申请，没有走退役流程。”

　　“不过，就算真退役，只要我还想要也能够继续滑，就可以复出，不是吗？”

　　曾经想继续滑的念头作祟，哪怕有医生后半辈子坐轮椅的警告，也决然复出了。

　　现在重回青年组的年纪，有了健康的身体，冥冥之中，给了他一次重回赛场的机会。

　　好吧，这就是命运的选择，就是让他复出呗，他懂。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原主去了哪里，但现在是他，就不会停止追逐他的目标。

　　世界冠军。奥运冠军。

　　我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