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宠爱小团子》酒醉桃花坞

3、南柯一梦

　　江立春做了一个梦，梦里没有桃子姐的电话。
　　那天下午她早早收拾好，在校门外迎接团子。小姑娘生的白白净净，身材纤细高挑，在一堆学生中也格外耀眼。看到她就飞奔而来，清澈明亮的眼睛里星光闪烁，里面全是她的身影。上来就扑在她怀里，甜甜的叫着姐姐，江立春的心都化了。
　　团子是江立春割猪草时，在荒地里捡回的。江家父母贪图那几千块钱，留下了她，却把抚养的重任交给她一个不满七岁的小孩，她吃尽苦头，把小小一团的婴儿养成如花似玉的少女。于团子而言，她无父无母，姐姐是她唯一的依靠。于江立春而言，团子更是她的唯一，小家伙开口第一声叫“姐姐”时，她热泪盈眶，她不再是孤零零一人，她也有了自己的宝贝。于是她扬起利剑，随时刺向伤害她的人。听着那一声声姐姐，所有的艰辛都有了意义。
　　她牵着团子的手，在县城的大街小巷闲逛。这样的时光极少，团子稍大一点，她多半的时间都在外奔波。把团子送进学校后，她的压力更大。跟着师傅四处闯，她深知读书是她们最好的出路，小姑娘娇娇弱弱的，将来适合坐在高楼大厦里。
　　她时刻都在为她们的生活奋斗着，不敢闲下来，怕一个不留神，就会陷在那泥潭里。
　　这天是她们最开心的一天，遇到好吃的，好看的衣服，她都要买给小姑娘。一开始，小团子看着一张张递出去的钱，极为心疼，拖着姐姐不让买。
　　后面发现总被忽悠，手上提的东西越来越多，姐姐一脸轻松明媚，她也就放开了。团子穿着漂亮的新衣服，嘴巴吃的鼓鼓的，像可爱的小仓鼠，还时不时的仰起头喂她吃。
　　夜间的街道繁华热闹，熙熙攘攘的人群，人人脸上洋溢着笑容。她们混迹在幸福的人群里，她抱着团子的大娃娃和漂亮衣服，手里牵着她。她们也成为了幸福的人，携手奔向更美好的生活。
　　晚上她带着团子回了寝室，窝在那张狭窄但温馨舒适的小床上，江立春感觉幸福溢出了胸膛，望着团子眉眼愉悦的睡颜，她在心里一遍遍的低呼：悦生，江悦生！
　　第二天，她带团子回了村里。迁户口独立出去的事不能再拖了，她爸妈现在看她的目光跟猪栏里快出栏的猪没啥两样，要不是她还能折腾几个钱，她早就不知道被发卖到哪家去了。再说团子也大了，她模样出众，完全不像村里养大的孩子。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好在她已成年，厂里老总知晓她的情况，也愿意托托关系，帮她一把。这次她要拿走户口本。
　　一到家，她们就被一顿数落，江有才上下打量着她们，那目光让江立春恶心又惊恐。
　　“挣的钱呢，也不念着点家里，老子把你养这么大，也不知道报恩，白眼狼。”江有才“吧唧“着旱烟，嘴里骂骂囔囔。
　　“你弟参加校运会，要一双球鞋，你给他拿点钱买。”江母手伸向江立春。江立春闭了闭眼，想到要办的事，未与他们起争执。任由两人夺走了两千的现金，连她的包里的几十块零钱都没放过，江立春深知他们的习性，把卡藏在了鞋子里。
　　他们很幸运，一亲戚接吃饭，江父他们早早赶过去了。江立春用硬卡纸拨开了江父的房门，从衣柜底层翻出户口本，收拾好东西，带上团子离开这藏污纳垢之地。
　　团子偷偷摸摸拿走了江天赐房间的娃娃，那是姐姐给她的礼物。小团子洋洋得意的样子，江立春好笑又心酸，她以为她不在意的，原来一直都放在心上，只是埋藏起来罢了。
　　那时团子七岁生日，她给她买了两个娃娃，还没捂热乎，就让江天赐抢了去。小家伙哭得满脸泪痕，可怜巴巴的。她找江天赐要，那会儿江天赐还不怕她，反被他告了状，娃娃没要回来，碰巧江有才喝了酒，骂了许久不解气，拿皮带把她抽得满身红痕。团子狠狠的哭了一场，再没提过娃娃，也不让姐姐买玩具了。这娃娃被江天赐东仍西摔，又破又脏，团子小心翼翼地装进了包里，这是姐姐送她的第一份礼物，她没有保护好，现在终于又拿回来了。
　　江立春提着几件衣物，背上团子的书包，带着她离开了。坐在摩托车上，风轻轻的吹着，团子窝在她怀里，不时地叫一声姐姐，然后欢快的笑着。破败腐朽的村庄被她们远远的拋在了脑后。她捏捏团子的脸:姐姐给你改个名字好嘛！以后你就叫悦生，江悦生。
　　她多希望那不是梦，或者她永远醒不过来，三天后她还是醒了。
　　屋里打扫的很干净，如同一切都没发生过。看她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江有才又是一顿咒骂，这次江母没有搭腔，反倒是拽着江父去田里干活了。
　　团子已经被安葬，一个小土包孤零零的堆在那，无名无姓的。坟头只散落着零星的纸灰，看上去很是干净。江立春呆呆的坐在那，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坟头。
　　不远处有人在祭祀，坟很新。坟丘高高隆起，外围用砖和水泥修葺了起来，墓门高大庄重，黑色的墓碑镶嵌其中。坟头上摆着鲜花和水果，江立春望过去时，主人家正把篮子里的祭菜往外摆，她看着他们烧了两大摞纸钱，纸灰堆满了坟前的火坑。
　　泪水滑落下来，滴入土里。江立春发出一声声悲鸣：团子生前活得谨小慎微，死了也是这般憋屈不如人。
　　江立春坐在坟前睡着了，她做了一个梦。那是一个黑漆漆的地方，阴冷的风刺骨，不时有什么东西发出恐怖的嘶吼声。她看见团子衣衫破烂，面色白茫茫一片，缩在一棵大树下，全身抽搐。盯着她的方向，嘴里喃喃低语：姐姐，这里好黑好冷，我害怕，姐姐。
　　她扑上去想抱抱她，可还没等她靠近，大树和团子都消散了，随后又出现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任凭她怎么呼喊，怎么拼命去拥抱她，都徒劳无功。
　　醒来后，江立春轻柔地拍拍坟头：“团子乖啊，不怕不怕，姐姐去给你做吃的，给你买大房子，买漂亮衣服，等等姐姐，姐姐会很快的！”
　　江立春赶到镇上，在纸扎店买了一堆物品，堆成了一座小山。老板爷爷高兴的白胡子直抖，硬是让他孙子给送货上门。现在麻烦的是做祭菜，回村做，江有才定会找麻烦。老爷爷看着小姑娘年纪轻轻却满脸沧桑，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询问一番后竟让江立春在他家做。
　　“丫头，你放心做，老头子就是做这一行的，不怕啥忌讳。”老爷爷很是和蔼，带着江立春到后厨，教着她按规矩做好了祭菜。买水果和鲜花时，江立春买了两个红包，趁老爷爷他们装车时，她把一个红包放进了厨房里。
　　小孙子开着三轮车，一直把她送到墓地下面，又帮着她把东西都搬到了坟旁。她拿出红包给他，年轻人憨厚的推迟，坚决不要。她几番劝说，让他拿红包去去灾，他才满脸不好意思的收下。
　　这世间不乏良善之人，可为何她和团子生长在恶人窝。她这一生，温暖全来自外人，伤痕都源于至亲。
　　钱原本对她何其重要，她从不敢多花一分，现在都没有意义了。他们的恩情恐怕她无以为报，只能用这最简单的方式来偿还。
　　今天是团子下葬的第三天，江立春绕着坟燃起了48枝香。老一辈人说，新人走在黄泉路上会害怕，三天圆坟要烧怕火。将祭菜、水果、鲜花一一摆在坟前，江立春在坟前插了三柱香。
　　“小团子，过来吃饭啊，姐姐给你做的饭，多吃些，要吃得饱饱的，赶路就不怕不累了。”
　　“团子，姐姐给你买了大房子，你要收好啊，等哪天姐姐过去了，我们一起住。”
　　“团子，姐姐把新衣服也给你送过去，我们团子长得好看，一直没穿过漂亮衣服，这次姐姐给你买了好多，如果不喜欢，要跟姐姐说，姐姐再给你买。”
　　“团子，这些娃娃你收着啊！姐姐知道你喜欢娃娃，一直没舍得给你买。姐姐总想着多攒些钱，让咱们团子读书，上大学，离开那鬼地方。姐姐钱快攒够了，你怎么能先走了呢？”
　　“团子，你在下边别害怕，姐姐在这陪你，你要是怕了跟姐姐说啊，缺啥也跟姐姐说，不用再替姐姐省钱了。”
　　江立春把纸扎房子点燃，放在坟前烧。她一边把其他物品丢进火里，一边轻声喊着团子。天渐渐暗了，空气也阴冷起来。祭物烧起的熊熊大火，散发出浓浓暖意，把江立春和坟包都包裹在其中。
　　往常江立春惧怕坟地，尤其是走夜路时，坟头那绿油油的火，让她遍体生寒。她再也不惧怕了，这里躺着她此生最牵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