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荒寺野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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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玉扔了一颗到嘴里，将竹瓶递过去。
“自己拿着吧。”黎子逍不接，绕到她身后，将定位符揭下。
“河边过来的？”他问。
檀玉点头，“这些灯，是妖怪作祟？”
“不是不是。”狐狸说道，“这灯上本分妖气都没有。”
“我们来的时候，抓了个河里的鲤鱼精问话，它说莼花岭月宵节这日，大小妖怪都要安分守己，不得露头。”
“尤其是不能让月光照到，照了减修为的。”狐狸摸了摸自己的毛发，“也不知道我被照了这么久，有没有害处。”
檀玉心说不会，黎子逍直接拍了一把它脑袋，“下来，你瘸了吗，还要人抱。”
狐狸哼唧了一声，不情不愿地从翠心怀里跳下来，悻悻地躲到一边坐下。
“这些灯为何逆流而上？”徐正桓问，“我们便是顺着这些灯寻到此处的。”
黎子逍扭头看向殿外，也似不解。
檀玉走到门外，俯身拿起一盏灯。
灯芯儿扑闪了几下，登时熄灭。
檀玉疑惑，有将灯放回原地，竟然又燃了起来。
“小姐……”翠心声音凄然，颤巍巍道：“那……那些灯，全部变白了。”
众人回头，原本暖黄的灯，全都发出惨白的光，像极了送葬的白花。
狐狸猛地吸了一口气，“这景象好熟悉。”
“又和鬼有关。”黎子逍有些不耐烦，若是妖反倒好办，不分白天黑夜，直去收了便是。
鬼却行踪难寻，太阳一出就消失了，鬼气也是变幻莫测，不知它生前苦楚，超度起来麻烦极了。
他抬起头，月亮高悬，月边几多乌云飘忽不定，天象看起来不甚明朗。
狐狸跳上石壁，仰头看着月亮出神。
“现下怎么办？”翠心问，“要不咱们回去吧。”
“回不了了。”徐正桓指着殿外的一棵树，“地形变了，方才我和檀姑娘进来时，这里分明是一个石碑。”
“那……那……”翠心声音低了下去。
她是喜欢听鬼狐夜话，可要她在这荒山寺待一晚上，想想还是怵得慌。
“先生火吧。”檀玉拾起几根树枝，寻了处屋顶不漏的地方，搭起来火来。
黎子逍见状移了一张符火给她，见檀玉要拿手去接，赶紧偏离方向。
“做什么？”他走过去，数落道：“符火虽不如真火热，但也不是能用手拿的。你手好了才几天？”
“不好意思，忘了忘了。”檀玉仰头朝他笑了笑，这系统给的挂太无敌，有时候也不一定是好事。
黎子逍走近重新燃了一张，丢进她搭好的树枝里。
火苗一下就点燃了树枝，烤得人身上暖了几分，翠心和徐正桓也拾了些干树枝过来，众人围坐在一起。
“鬼打墙而已，”狐狸说道，“等天亮应该就好了。”
黎子逍看着腾腾燃起的火，思忖着是不是该教檀玉一点云莱的术法。
虽然是意外得来的便宜师妹，他若是完全不上心，日后见着师傅，师傅定是要责怪他的。
可她资质实在平庸，若是正经考核，定是连云莱的收徒试炼都过不了，也不知她学不学得会。
檀玉慢慢拨弄着树枝，一扭头，却瞧见黎子逍愣愣出神。
他半眯着眼睛，微微蹙起的眉锋里，聚了些迷惘的神色。
发丝有些散乱，几缕随意地落在耳侧。
许是奔波半日稍显疲惫，他坐得没平日那般直挺，看起来少了几分疏离，多了些俗世的人情味。
他长得实在是好看，要是放在现代，肯定是大学里头，去个食堂都上表白墙的那一类。
诶，听狐狸说，他好像才十七岁，竟然还是男高的年纪。
可惜性格一点也不像年轻人，管天管地的，又时不时爱念叨她，白白辜负这好年纪。
檀玉默默叹了气，黎子逍视线一斜，突然歪头看她。
“你可想学画符?”黎子逍问，说着从袖内掏出一沓空白符纸。
檀玉看他神情不似玩笑，便也认真起来，问道:“怎么学？”
“站起身来。”黎子逍带她站到一块空地上。
二人对面而立，他抽了一张符纸拿在指尖，道：“云莱修习术法，以气为力，讲求道法自然。”
“首先，气沉丹田，我教你如何利用你的力。”
“这符纸是师傅特制的，有聚气凝力之功效，最适合入门。”
“熟练之后，便无须这特定符纸，拈叶作符，点花为咒，一切随心而动。”
气沉……丹田？
如何沉？檀玉愣在原地，呆呆地看他。
黎子逍见她久不开口，随即伸手搭上她的脉。
接着一股暖流在她身体里缓缓流动起来。
解释道：“你身体太弱，先借你一些内力，自己试着调动这气的走向。先学会操纵它，我再教你口诀。”
檀玉只觉这暖流在她身体里乱窜，什么气什么力，她一概听不懂。
黎子逍托着她的手腕，往石碑上比划。热流却不曾减弱，渐渐地有些热意。
体内气流横行错乱，黎子逍带着她慢慢探索，仿佛有什么东西冲破筋脉，热流过处通体舒畅。
檀玉额上汗珠滚落，他身上的梨香被这热意烘烤，不复之前的冷冽。
这暖烘烘的香阵中，檀玉竟萌生了些许困意。
刹那间，一道金光从她指尖迸出，“哗啦”一声巨响。
碎石扑面而来，黎子逍瞳孔一颤，带着檀玉侧身躲过。
下一刻，面前的石壁登时碎裂坍塌。
檀玉猛地惊醒，却发现身体不受支配，体内的内力横冲直撞，带着她挣脱黎子逍的控制。
直直往前撞去，连脚下都轻快了几分。
脚下一片黑洞洞的，似有凉风扑面，风里夹杂了些灰尘的气味。
檀玉想停下脚步，却不料被一块石头绊到。
本以为要跌倒，却被一阵阴风接住，整个人往破碎的石块里跌去。
像是坠入太虚幻境，眼前一片光怪陆离，耳边半分声音杂乱无章。
坠落时身后突地一紧，不知黎子逍说了句什么，也同她一并入境。
不知过了多久，檀玉只觉失重感消失，落到一片软草地上。
蓬草长得繁茂，秋来枯黄的一片，像一张软垫，檀玉摔在上面，一点也不觉得疼。
待晕厥感消退，她缓缓坐起身子。
仰头是月明星稀，呼吸间俱是草木清香。
“别动了。”黎子逍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句，语气稍显不自然。
两人离得极近，檀玉怕撞到他，没再动作，黎子逍怕点燃蓬草，也没拿符咒生火。
虽是皓月当空，却也没亮堂得什么都一览无余。
一只流萤从草堆里飞远，风吹草动，又陆续出现几只，飞向远处的树下。
就在檀玉思考深秋萤火虫存在的可能性的时候，黎子逍指尖轻轻一弹，也幻化出一只白蝶跟在它们身后。
“这是什么？”
“幻蝶。”黎子逍道。
檀玉只觉他的声音从耳后传来，刚想回头，就被他轻轻按住了脖子。
“别乱动，惊扰了它们，这场戏就看不成了。”
数百只流萤汇聚到一棵老树下，咿咿呀呀的唱戏声突然响起。
再抬眼，树下多了两个人影。
黎子逍抬手在二人前方，作了个阵法。
阵中出现树下同样的场景，像摄像头突然拉近，那两个人的影子变得清晰起来。
画面中的二人为一男一女，抱坐在树下，看不清脸。
女方躺在男方膝上，手指轻轻玩弄着他垂下来的发丝，发尾上的红色珠串被她拨弄得发出细碎的声响。
唱戏声时远时近，在这咿咿呀呀的声音中，檀玉听见了几道戏谑的说话声。
系统时隔半月再度出现：第三件出逃文物出现----玉骨骰子，收复时间为25天，请宿主合理安排任务完成进度。
说着，画面中男子发尾的红珠串微微发光，檀玉细看去，那发串中果真有一颗象牙白的骰子。
玉骨骰子自言自语道：又要陪他演这场戏，月月演年年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另一道低沉的声音接道：主人自有安排。
骰子怨怼地哼了一声：这次找的人一点也不像，如何入得了他的眼。也不知他下一回什么时候来，我都多久没去盛乐坊了，如今时兴的玩法都不会了。
你少做些孽吧，小心主人将你锁到匣子里。
骰子：是是是，我是个没用的，比不得你受主人赏识。我的乐趣就是作孽，你就高贵了。你这么高风亮节，这些年也没见你被他取出去呀，还不是和我一样埋在这地底下。
那边不再回话。
骰子愣了一会，又开口道：我胡说的，你别生气，你是他的心血之作，他定要来寻你的。
那东西仍是不作声，过了一会儿，骰子也等得没了耐性。
大叫起来，却是对戏中人说：快些演，别磨磨唧唧的，演完我好休息。
画中人动作开始加快，男子俯身耳语，女子手上开始比划，又指了指月亮。
男子扶着女子坐起身，二人对坐交谈，不知在说什么，靠得越来越近。
檀玉其实没太看懂，下一刻，却突然眼前一黑。
黎子逍冷淡的声音响起，“非礼勿视。”
不说还好，一说倒叫人生出好些旖旎的绮思来。
吃瓜吃到迷惑的地方，被人突然打断，这感觉属实是不好。
檀玉晃了晃头，发现他挡她的决心属实不容小觑，怎么都挣不脱。
顿时生了几分逗弄的心思，“画中人在做什么？”她问。
黎子逍不答，遮在她眼前的手却颤了颤。
“抱上了？”檀玉继续问。
“亲上了？”
“还是已经……”
“闭嘴。”黎子逍忍不住开口，小声斥了一句：“不知羞。”
这小古板脑子里还真是仁义礼智信俱全。
“有什么羞不羞的，圣人有言：‘食色性也。’，人之常情而已。”檀玉笑意更甚。
“你莫非就没有过……”
“没有。”他回绝得极快，檀玉说话间鼻息扫在他手心，湿热中带起些许痒意。
黎子逍立马收了幻蝶造的境，撤开挡在檀玉眼前的手。
檀玉回过头，月色下一双灵动的眸子中带着几分狡黠的笑意，带了些探寻的意味打量着他。
黎子逍狠狠吐了一口气，别过头去不看她，转念又觉得输了气势，顿了几秒，又不服输地回看回去。
却发现檀玉面上揶揄之色消失，低头理好袖子，正色道：“走吧，去树下看看。”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荒寺野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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