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归于陌生》笑忘初

7、漂泊游子的归途

　　回家的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穿越了大半个国土，总感觉自己再一次走过了四季，潘寻坐在我的对面，也看着窗外的风景。
　　在城市的时候，我去过她的家里做客，事后，我总想着也要请她来玩，但是由于我租的地方实在寒碜，所以不得如愿，如今回到了家里，我想着一定要请她去家里坐坐。虽然这样贸然地邀请有些不妥，但我还是忍不住这么做了。
　　“等到站了，要不要去我家坐坐？”我如此提议道。
　　她愣了一下，但并没有表现出我预想中的惊讶，“好啊，”她很干脆地答应了。
　　我赶紧给爸爸发了条微信，说有朋友要来家里，让他好好收拾一下家里，然后去买一点好吃的。
　　车上的网络并不好，消息转着圈圈，不过好在最后还是发出去了。
　　做完这一些，我心里期待着可以更快地到达终点，然后我就带着潘寻直奔家中。
　　“你看起来心情不错，”潘寻开口道，
　　“嗯嗯，不如说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我叹了一口气，“总感觉不执着于那一份简历之后，放下了，释然了，就畅快了。”
　　“是这样的，所以说，不管一会儿要面对的是什么，”她似乎话里有话，“都要尽可能地放下……”
　　我有些不解，但还是附和道，“我会的，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我相信你。”她看着我，眼神坚定。
　　“话说，”我决定还是讲出来，“我们之前见过吗？我说不上来，总感觉你对我，似乎，有一点亲近。”
　　“是这样吗？”她佯作困惑，可惜演技实在很差，“谁知道呢，也许我们已经认识很久了呢。”
　　我没戳穿她，也没再追问，却在心里暗自嘀咕：“真是个奇怪的谜语人。”
　　车子终于到站，人潮涌动，明明是小地方，在短视频娱乐平台的带动下竟然也有点一点点人气，人流量大了不少，为防止走散，潘寻紧紧地牵着我的手，跟她在一起，我总是很有安全感。
　　“可算是出来了，”我喘着粗气，“跟我走吧，”我冲她笑了笑，“我们回家。”
　　“嗯，走吧。”
　　我把她领到公交站，然后顺顺利利坐上了车，在车上，我实在是困倦得不行，不知不觉，我合上了双眼。
　　“醒一醒，姜阳，醒一醒，”我迷迷糊糊，听到了潘寻的声音，“下一站要下车了哦。”
　　我强撑着精神维持了一两秒钟的清明，艰难地下了车。可是好奇怪，我们的旅程明明是一样的，为什么潘寻的精力如此旺盛，而我的体力像是被什么东西抽走了一样，疲惫迅速地蔓延全身，我不敢细想自己的身体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下一辆公交来的也很及时，潘寻很敏捷地上了车，并且善良地把唯一的一个座位让给了我。
　　“继续睡吧，”她柔声道，“等到站了，我叫你。”
　　“谢……谢你……啊”我轻轻地吐出一个个字，而后眼皮再次重重地合上了。
　　我能感受到车身的颠簸。
　　我能听到外界嘈杂的声音。
　　我甚至能在脑海中看到毫无逻辑、光怪陆离的画面。
　　可我却无法主动睁开双眼、回到现实。
　　公交的车程很远，我也睡了很久，等到潘寻再次叫醒我时，公交车就快要到站了。
　　下了车，凉凉的晚风吹去了睡意，我也清醒了不少，而后我才意识到不对劲：我并没有告诉潘寻我家的地址，可是她却知道应该如何过去。
　　她感觉到我停下了脚步，回头望着我，“终于察觉到了吗？你明明没有告诉过我家在哪里，可是我却很清楚地知道。”
　　不过她似乎也并不打算解释什么，“等到了地方，也许你就会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我继续跟着她，她的每一步都是对的，她应该确确实实是认识我的，甚至对我十分熟悉，可是我，我真的不知道她是谁。
　　我的家在一个小胡同里，进了小胡同，就可以看到我家，上学的时候，我不分东西南北，曾跟同龄人这样描述我家的位置：到了XXX家的小卖部，出来右拐，……，走到第一个十字路口，继续走就行，……，拐进小胡同第一个房子就是我家哈哈哈，记得一定要来啊。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我们离目的地也越来越近，可是每每更进一步，再向前一步需要耗费我更多的力气，我从未对一个地方如此抵触过，我的心里似乎有一个声音在阻止我，叫我不要去，仿佛我去了那里就会有不幸的事情发生，那声音是如此的哀伤和绝望，我的脚步也愈发沉重。
　　许是察觉到我的脚步慢了下来，潘寻走向我，她牵住我的手，“别害怕，”她安抚我道，“我其实也不想你来，但是也许只有这样你才能真正好起来，我会陪着你的，放心过去吧。”
　　我望着她，神情复杂。
　　“走吧，”她坚定地拉着我，“都走到这一步了，别放弃。”
　　我终于有了继续向前的动力，我们就这样手拉着手一同走向了无边的夜色，走进小胡同，灰暗的天色下，映入我眼帘的，是一片废墟。
　　我的脑海中涌现出了无数的破碎的画面，呼啸着一一闪过，我痛苦地扶住了额头，努力地将它们一一拼凑。
　　“轰轰烈烈地活着，轰轰烈烈地死去。”潘寻喃喃道，“懦弱如你，颓废如你，还曾记得当年轰轰烈烈的自己吗？”
　　我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你！你是！”
　　“终于想起我来了吗？”她苦涩地说，“或者说，你终于明白哪些是真实了吗？”
　　我重重吐出一口气，而后感觉失了力气，直直栽了下去。
　　潘寻见状，慌忙上前扶住了她。
　　夜幕彻底降临了。
　　潘寻望着怀里的她，而后忍不住流下了泪水，“阿阳，”她泣不成声，“我带你回家，我一定会带你回家的。”
　　无人回应她，能回应她的，或许只有天上稀疏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