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不乖！［娱乐圈］》豆沙妙脆角

6、闹剧

　　阮书灵从黑甜的睡梦中醒来，柔软丝滑的鹅绒盖被覆盖上她的皮肤，鼻尖还能细嗅到枕间淡淡的香味，这味道似曾相识却又异常陌生，她半晌才察觉出不对劲，闭着眼睛去摸索自己的手机。

　　谁知她不仅没摸到手机，还摸到一个湿漉漉的鼻子，耳边传来那人深沉绵长的打呼声，活像一个五十岁的中年男人。
　　难不成是昨晚断片后酒后乱来了？

　　她思绪猛地拉回昨夜的杀青宴，李老板揩油的记忆在脑海里炸开，让她的意识瞬间清明起来。

　　窗外阳光细碎，丝毫透不进来。
　　阮书灵在黑暗中万念俱灰，她双手胡乱地去摸床头的台灯，却怎么也打不开它，情急之中她跌坐在床前，不知误触到哪个开关按键，屋内的智能家居一键启动，厚重的布帘缓缓拉开。

　　顶灯昼亮。
　　床上赫然躺着的是翻着肚皮，鼾声一片的零零一。

　　世界终于归于平静，一口气泄在胸前的她，不经觉得荒诞起来。

　　新的问题产生了。
　　——这狗怎么在这？

　　由于过度的惊吓，让阮书灵顿感胃绞痛，头晕恶心的酒后综合症逐渐席卷而来，她扶住床头哼哼唧唧了半天，身旁的零零一终是不堪其扰，从床上挣扎着醒来。

　　才早上五点。
　　不要说早起的人类了，就连狗子凌晨被吵醒，那张人畜无害的脸蛋上也写满了衰老，感觉眼袋都快拖到地上了。

　　阮书灵起身想出去一探究竟，不好意思地冲它问道：“你怎么在这？这是哪里？”
　　零零一很聪明，马上上前为她带路。

　　她从卧室出来，各式各样的灯刺得她睁不开眼，不知道的还以为卧室和客厅不在一个时区呢。

　　客厅俨然是大中午的明亮程度，隐约还能闻见从厨房里飘来的烟火气，沙发里有人在休息，他把脸深深埋在缝隙里，裹着毯子的身子只露出一点肩膀。
　　即便如此，阮书灵还是一眼便认出他来。

　　“池然？”她上前反复确认，小声问道：“你怎么在这？”

　　池然听到动静很快翻身起来，脸上的疲惫似是彻夜未眠。

　　“你没睡着啊？”阮书灵吓了一跳。

　　他轻轻恩了一声，“认床。”

　　作为演员，池然有个致命的缺点就是非常认床，只要一换地方就会辗转反侧，无法入眠，为此他还特意在影视城附近买了房，只为保证良好的拍摄状态。
　　可昨夜杨宇电话不接，司机师傅也不见踪影，阮书灵又睡得昏沉，他实在不放心把她一个人留下，只好窝在沙发里凑活一夜。

　　可是这臭小子偏偏与他作对，深更半夜不睡非要在厨房里做饭，套着那个幼稚的围裙满屋子乱窜，一会儿剁菜，一会儿榨汁，时不时还跑过来问他要不要尝尝。

　　他烦得更睡不着了，后来干脆坐在沙发里看比赛直播，等那人忙完他才小眯了一会。

　　“你醒了？”池然看见是阮书灵后，声音不自觉软下来。

　　“嗯。”阮书灵点头，满脸疑惑地问道：“这谁家？”

　　这时，闻一挂着那件嫩黄色的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他手上还拎着把锅铲，黑色的毛衣突显出他那结实的大臂线条。
　　答案已不言而喻，这是她邻居的家。

　　如此看来，她昨晚断片后过得很是精彩。

　　阮书灵没再吱声，池然活动起僵直的脊背，他瞥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时针争分夺秒地奔着五点去了，他拿起手机想发消息，文姐的电话就默契打来。

　　“嗯，我醒了。”他沉声道：“马上下来。”

　　所以他为了自己才在这陪她的？

　　池然挂断电话，替她把耳后的头发别好，温声解释道：“我今天还有工作，不能在这陪你了。”

　　“昨天我送你回来，结果你喝多了根本不记得大门密码，给杨宇打电话他又不接，碰巧遇上你这位邻居，收留了我们。”

　　阮书灵看向闻一，他马上淡然颔首，然后转身进了厨房。

　　“不晕？”池然抬手摸上阮书灵的额头，反复确认起来，“你这个小脑袋瓜还好吗？”

　　阮书灵避开他的手，理所当然道：“好得很，不用你操心。”

　　“确实，毕竟我只是出租车司机。”他委屈巴巴，摇尾乞怜道：“也不知道因为谁，我五点就要去出早班车了。”

　　昨晚的记忆再次重现，阮书灵尴尬地推开他道：“你快去工作吧。”

　　厨房里的汤还在炖，闻一在给阮书灵泡蜂蜜水，李承欢的电话就打进来。

　　“她那个前男友还没走？”李承欢问道。
　　“没。”闻一想到就火大。

　　“人夫、初恋、有钱、绿茶。”李承欢说得有鼻子有眼，头头是道的，“我初步分析了一下，你闻一可以说是会做饭和家务，有钱有颜，而且还没谈过恋爱，就差这最后一点了。”
　　闻一半信半疑，“哪点？”

　　“你不够茶啊！性格太一般！”李承欢开始大放厥词，“自古套路得人心，发挥你最大的优势，给她砸钱！为她做饭！放下身段！”

　　李承欢一想到闻一那个臭脾气也有今天，就忍不住犯贱，“你说话夹一点，我听听。”
　　“滚。”闻一脱口而出。

　　“你不信我算了，我女朋友就是这么追到的，而且……”

　　闻一毫不留情地挂断电话，转头看见沙发里的两人，他忍不住的憋屈。

　　片刻他收到一条转发消息。

　　李子：【如果成为顶级绿茶 http：//】

　　他手指点开链接，很快跳转出视频。

　　【第一：嘴甜，懂得示弱。】
　　【第二：假扮纯情，降低动机，让对方进一步放松。】
　　……

　　某人反复研究，判断着可行性。

　　1：【这能行？】
　　李子：【试试呗，反正第二条你也不用装，为爱守寡，恋爱经历足够纯情，没准你在这方面有天赋呢。】

　　1：【滚。】

　　闻一端着杯子走近，两人打情骂俏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池然的声音低迷讨好，眼角荡漾出的缱绻笑意，格外刺眼。

　　阮书灵被身旁的人圈在沙发边缘，闻一克制住心头的烦闷，正巧撞上她那双缱绻的眸子，他很快在她眼里得到了一份礼貌和疏离。

　　“给你，姐姐。”闻一贴心递给她蜂蜜水，紧张着观察她的反应。

　　阮书灵听到这个称呼，不觉鸡皮疙瘩掉落一地，她尴尬打量起眼前的人，依稀记得他前几天一直都性子淡淡的，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亲昵了。

　　闻一在对面意犹未尽的目光中，尝到了些许甜头，他转头耐心问池然道：“你要吗？”
　　演戏还是得演全套。

　　“不了。”池然披上外套匆匆往外走，在心里狠狠翻了个大白眼。

　　昨晚，这小屁孩简直比冤鬼还难缠，要不是碍于阮书灵的面子，他是一刻也待不下去。
　　“要来不及了，我先走了。”

　　“等等——”阮书灵追他到门口，开口道：“给我五分钟，我们谈谈。”

　　1011的大门敞着，凌晨的冷风吹得人发麻，过道里莫名其妙多了不少搬家用的纸箱子，乱七八糟摆放得到处都是。

　　阮书灵和池然各自找了个能下脚的地方，池然半够着身子按下电梯按钮，关切问道：“怎么了？”

　　“你以后别来找我了。”

　　她语气冷漠且没有感情，彷佛在念一句无关紧要的旁白，还没有她演对手戏时用心。
　　“不行。”池然本能拒绝她。

　　片刻后，两人陷入了长达十几秒的沉默。
　　池然的理智开始分崩离析，他习惯性压抑住内心的恐慌，并不明白为什么刚才还跟自己有说有笑的人，才不过五分钟就变得如此淡漠无情。

　　“为什么？”他克制住自己，冷静道：“还是因为那条微博？”

　　“所有事情我都已经调查清楚，我们还可以像以前一样。”池然急着去握她的手，可是却被面前的纸箱隔开。

　　“不是因为微博，”阮书灵笑了笑，坦然道：“我接受不了，你用牺牲我的方式去成全你，然后等到风浪平静再发几句无关痛痒的道歉。”
　　“我们回不到以前了。”她陈述。

　　“当天的微博不是我发的，我事后第一时间挽救了，你也知道这么大的一个工作室，有的时候我也会身不由己……”

　　池然不顾一切地绕到阮书灵的面前，他双手轻扣住她的肩膀，低声下气道：“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

　　“可是我们不合适。”

　　强硬的句子落在地上，无人再应。
　　不应该是这样，阮书灵不会对他如此决绝，难不成是因为这个臭小子？

　　“为什么？”他不停重复，想要一个答案，“为什么不合适？”

　　“你的电话响了。”
　　门内的闻一拿着池然的手机打断，他虽也是一夜未眠，但脚下步伐松快，完全看不出异样。

　　阮书灵接过手机递给他，闻一方才称心遂意地离开，电梯开开合合好几次，手机铃声还在不停地响。

　　“去工作吧。”阮书灵叹气，态度放软些，“我知道工作对你来说很重要，这么多年你一直在努力转型，我也知道是因为这些代言合约、艺人合作让你身不由己，所以从前我愿意包容你身边各种形形色色的人。”
　　池然醒悟过来，“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可正是因为这些身不由己，在提醒我们不应该再继续了，我们都有不同的路要走，本就注定没有结局。”

　　阮书灵的话比深冬的风还冷，钻进池然每一个毛孔里，他看得出她心意已决，可他还是不想分手。

　　池然终是冷静下来，决心从长计议，“我会回去好好想一想，但是希望这段时间，至少我们还能保持朋友的关系。”
　　“把我微信加回来可以吗？”

　　天蒙蒙亮，远处传来清晨轻灵的鸟叫声，看来谈话的时间已远远超过了五分钟，她不想再跟他僵持不下。
　　她选择适当的妥协。

　　池然不情愿地走进电梯，他破碎的目光生生断在门内。

　　阮书灵转身要走，这才发现闻一正环抱着双臂看她，他唇角轻轻上扬，过道柔和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

　　怎么把他给忘了！
　　她心里如临大敌，表情也跟着凝重，刚才他们的对话要是被拍摄下来，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她是不是应该想个办法查查他手机？

　　阮书灵立刻换上标准的笑容，歪头看他，“刚才的事还希望你可以替我们保密。”
　　他先是同意，还带着点犹豫，“当然可以，不过……”

　　他迈着步子，向她靠近。
　　“姐姐要不要检查检查我，”他欲盖弥彰，“万一我拍照了，怎么办？”

　　这人有读心术？

　　阮书灵退后半步，有点愣神。
　　她还是头一次见主动要求查手机的，这不得赶快抓紧时机，“那我就检查检查吧，这样我也可以放心一些。”

　　“那就不好意思了，”阮书灵伸着手心，笑容甜美，“昨晚的事情还没来得及感谢你呢，就又给你添了新的麻烦。”

　　“没事，”他看她，身子却纹丝不动，“进来看吧，外面有人在搬家。”
　　“人多眼杂。”

　　他这话说得像捕猫时的诱饵，克制住想要哄骗她进牢笼的心情。

　　“行。”她上钩。

　　他背过身离去，声音越来越远，“那要不要顺便一起吃个早饭？”
　　“就不打扰了。”她本就没有什么胃口。

　　闻一拿出手机递给她，在她拿到手的前一秒，他趁热打铁，以退为进，“昨天怕你会早起，所以特意为你做了早饭。”
　　“当然，姐姐不想吃也没关系。”

　　阮书灵隐隐嗅到点茶味，又不大确定样子，专心查了两遍手机，才道：“不麻烦的话，就一起吃吧。”

　　看来是一个不错的开始。
　　闻一褪去围裙，礼貌道：“那就一起随便吃点。”

　　她这才看见满满一桌子菜，惊了半晌道：“这都是你做的？”

　　广式虾饺，奶黄包，白灼青菜，烤鸡翅，正中间还摆了碗点缀着两个溏心蛋的手擀面条，桌上两个炖盅里一个是乌鸡汤，一个是银耳枸杞粥。

　　“你昨晚通宵做饭了？”她诧异地看向他，发现他脸上还残留些许面粉。

　　“也没有研究很久呢。”他故技重施，主动坦白，“今早做饭的时候，不知道你和你男朋友喜欢吃什么就都做了点。”

　　阮书灵眉头一皱，提示道：“是前男友，请注意措辞。”
　　“不好意思，是我口误了。”闻一认错很快，但还是看到她低垂下去睫毛，还是他下意识在心里骂了一句池然。

　　她咬了口包子，表情缓和些，他才试探道：“不知道能不能问一个问题。”

　　“你问吧。”

　　“因为我没谈过恋爱，所以比较好奇。”他若有似无扒拉着碗里的菜，但其实完全醉翁之意不在酒，全在于她，“姐姐会为他伤心吗？”

　　“不会。”她诚恳笃定，反问道：“为什么要伤心？”

　　闻一终于松了口气，抬起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望过来，眼底的笑明媚阳光，让人心情愉悦。

　　“确实。”

　　“他不是个合格的男朋友，分手也不是你的问题，的确没必要为了不值得的人而难过。”

　　他的话不像是在肯定她，更像是在安慰她。

　　阮书灵自认为不是什么感情上的小白兔，惯于把所有的情绪都不动声色地收起，所以她真的伤心吗？她也说不清楚，又或者说她只是习惯性对败局保持麻木，只有这样才能显得体面一些。

　　她不承认，同样扯出一个笑，“为什么问这个问题，我看上去很伤心吗？”
　　“那倒没有，”他挑眉，“姐姐伪装得很好。”

　　“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她顺势转移话题，“你多大就一口一个姐姐，万一你把我叫老了可怎么办？”
　　他给她盛汤，似笑非笑道：“姐姐，我今年19。”

　　咳，咳咳。
　　阮书灵差点没一口汤把自己呛死，他贴心递过来纸巾，语气更贴心，“不过姐姐不让我叫，我就不叫。”
　　“我都听姐姐的——”

　　他这话背的一次不差，而对面的人不觉想笑，前几天她还对绿茶嗤之以鼻，今天老天就让她切身体验，可爱的绿茶不分男女，连她也不忍心伤害。

　　阮书灵决定看破不说破，“那你确实应该叫我姐姐。”

　　“所以你还在上大学？”她问。
　　“快毕业了。”

　　“好吧，”她彻底妥协，弯起眼角，“那我特批你可以这么称呼我。”

　　闻一对上阮书灵的目光，她那漂亮的眸子勾人妩媚，让他平静的内心卷起层暗涌，“好啊，那我以后要多叫叫。”

　　阮书灵点头，尝了口碗里的面条。乌鸡汤的鲜美配上手擀面的劲道在她味蕾里爆开，就连烤鸡翅也腌制得咸香浓郁，表皮在烹烤下酥脆可口，完全可以称得上是色香味俱全。

　　“味道怎么样？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闻一暗暗好奇她的评价。

　　“好吃。”阮书灵把情绪价值拉满，“你不去开饭店属实是餐饮届的损失。”

　　她不得不承认，他的手艺的确有点东西。

　　闻一乘胜追击，心头的鱼竿重重甩下，他自然抛出下一个诱饵，期待对方上钩，“其实我还有别的拿手菜。”
　　“姐姐，下次还可以再尝尝。”

　　“好啊，”阮书灵听出他的意思，马上亮出标准答案，“当然可以。”

　　闻一扬了扬嘴角，看来这招颇见成效。

　　可在阮书灵心里，表面上的答应等同于拒绝，况且他这种类型的小绿茶，她自认为没什么深入了解的兴趣。

　　两个人吃完饭，闻一起身开始收拾残局，她忙接过他手里的碗筷，“我来帮你吧。”

　　“以后这些事我做就好。”他撤回她手里的东西，指了指旁边道：“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帮我喂喂零零一。”

　　这会儿她才看见拐角处叼着饭盆垂涎三尺的零零一，忍不住笑出了声。

　　“看在你昨天跟我睡一张床上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喂喂你吧。”她假装傲娇道。
　　零零一：“……汪汪汪？”

　　它似是欲言又止。

　　那头厨房里的水声停了下来，闻一摘下塑胶手套出来收拾垃圾，他有点疑惑道：“零零一从来不上床睡觉啊。”

　　嗯？

　　“是吗？”

　　阮书灵疑惑地看向卧室，只是一眼就在杂乱不堪的床中央发现了零零一的狗窝，白色的狗窝上还有个清晰可见的屁股印，险些有点变形。

　　零零一无奈叹了口气，离开案发现场。

　　怪不得萨摩耶团子在她旁边睡了一宿！原来是跟她抢了一夜狗窝，没抢过最后累得睡着了。

　　阮书灵飞快把狗窝取下来，尴尬掩饰道：“这个四件套我帮你洗洗吧。”

　　她简直丢脸到无处遁形，单手抓住狗窝想从床上下来，结果一个没站稳摔在床头柜前。

　　台灯下压着的那份房屋转卖合同映入眼帘，白纸黑字的右下角用铅笔记录着：

　　1009房合同。

　　所以他是1009的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