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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献祭?婚嫁? ...

  •   盛夏再次睁开眼睛,入眼的是无边夜色和那一弯尤为醒目的明月。

      这是哪里?

      又该何去何从?

      从十八岁生日开始延续至今的厄运,原来就是推着盛夏来献祭的那一双手吗?

      茂密的樱花林将那一方小石台围绕,对盛夏来说,这是一堵看似疏松而又逃不出去的围墙。

      她被这村中女人换上了听说是蓝色嫁衣的衣服,身体因为药物动弹不得,现在的她就像一具尸体,冰冷地躺在石台上。

      晚风拨弄挂绕在周围樱花树上的红绳,

      叮铃铃——

      红线上铃铛的清脆声响清晰地传进盛夏的耳朵里,她能够清楚地感受到夜晚的寒气,阵阵的微风,两眼微睁,天上一轮明月淡淡的幽光照耀在她周身。

      盛夏回想着自己经历的一切。

      抛弃,新生,欺骗......

      对于远在天边的奶奶,她的记忆或许快要模糊,但奶奶因为笑颜而堆起的皱纹,烈日下佝偻在田间的身影,两鬓间的白发,看她的一双眼睛满含着爱,对她温柔地说:“小宝呀,是我在雪里捡到的......”

      盛夏知道,曾经颜奶奶她自己的孩子死去的那段时光,定是满眼是泪,心中是痛,好在老天爷让她捡到了盛夏,修补奶奶那千疮百孔的心。

      石台冰冷的温度透过衣物传进盛夏的皮肤里,刺激着她的神经,似是在刻意提醒她此刻的处境,提醒她自己又将成为奶奶生命的破洞。

      她还来不及孝敬。

      李爷爷,随后的沈舒意,还有不知所踪的耀仔......

      盛夏回想着为数不多给自己留下美好记忆的人。

      蓦地,盛夏想到了自己还素未谋面就已经逝去的母亲。

      盛虹。

      当初,母亲也是这么躺在这冰冷的石台上吗?

      当初,她想到的人当中也有自己的女儿盛夏吗?

      可是献祭而死,连坟墓大抵都不会有吧。

      阿婆说,盛夏的出生就是为了献祭,只是母亲盛虹不忍看着自己的孩子白白失去生命,逃出去将她抱去了远方。

      可是此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盛夏好像要辜负母亲不惜一切代价为她争取来的生命了。

      月华无限,她闭上了双眼,眼角滴落一滴泪。

      她的生命将被献祭给谁?

      若真是众人口中的大人,他又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夺取她这卑贱的生命?

      盛夏甚至连母亲的尸骨都无法去跪拜,便踏上了与她同样的道路。

      罢了,本是天地中一粒尘埃,本是沧海一粟,饶是她经历的一切再怎么苦得刻骨铭心,逝去,如同一片羽毛的落下。

      谁会记得自己的生命,

      谁会为自己执着一二,

      谁会知道自己的死亡?

      好不甘心啊。

      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在此时爆发,泪下如雨。

      因为药物,盛夏发不出声音,眼泪诉说的痛苦却是震耳欲聋。

      清风拂过,阵阵铃铛叮咚,月光照耀之地,不知何时,立着一位面容看着温润的公子。

      蓝色衣袂翩翩,乌黑的发丝随意而散漫地束在身后。

      他的身姿修长,缓缓朝石台走进。

      “嫁给我,娘子就这么不高兴,竟然哭了?”

      闻声,盛夏睁眼,入眼便是那人的面容,虽是噙着笑,但是一双蓝色的眼眸清冽无暇,盛夏感受到此人,他的性子是清冷到了骨子里。

      毋庸置疑的是,他的样貌美得让人忘记其他的一切情绪,让人移不开眼。

      盛夏忘记了流泪,望着他久久不能回神。

      “你是谁?”

      “我是娘子的夫君。”

      他平静地回答,等待她的反应。

      盛夏觉得自己有些好笑,自嘲地扬了扬嘴角,表情略显狼狈,“你就是我要献祭的大人?”

      “阴犁村的人说的不对,不是献祭,只有你是婚嫁。”

      “没有区别,说吧,你要怎么杀了我?”

      “我不会杀娘子的。”他掸了掸石台上的灰尘,缓缓坐在石台边上,抬起盛夏的手腕。

      盛夏无力反抗,眼睁睁看着他将食指和中指按在自己的手腕高骨上,一股清流顺着那寸关尺部淌进她的身体。

      无力感渐渐像雪一般融化,盛夏发觉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恢复知觉与力量。

      “阴犁村,此后便是自由的了,”他说着盛夏听不懂的话,而后轻轻拍了拍欲作挣扎想要坐起来的盛夏,“药劲刚过,娘子还是好好躺着休息吧。”

      “你究竟想做什么。”盛夏不依不饶地问。

      “是不是觉得此处有些冷?我带娘子换个地方吧。”

      只一转眼,他们便换了地方。

      盛夏发觉自己竟然已经躺在了一张古色古香地床上。

      床的质地稍硬,装饰素净典雅,是盛夏从没见过的。

      隐隐间,还能听见类似瀑布落下的水声。

      “我家住在瀑布边上,娘子应该听闻过,是龙溪村之外升龙峰那一处瀑布。”

      “我们在升龙峰?”盛夏惊讶,之前从未听周导游说过升龙峰之下居住着人,相反周导游还说因为瀑布之下寒气太重,不适宜居住。

      他摇摇头,说:“并非,这里不再是娘子的世界了。”

      盛夏不解。

      “娘子,今日天色已晚,娘子与我相见实属不易,先好好休息吧。”他说着体己的话,眼眸却是没有什么关切的情绪,仿佛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会是袖手旁观的那人,也许,连旁观都不会有。

      他俯身为她盖上被褥,他们的距离有那么一瞬间靠近,蓝色眼眸里的清冷就像能将盛夏冰封似的。

      “等等,”她叫住即将离开的他,“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复姓棠溪,单名一个澈字。”

      “我叫盛夏。”

      “嗯,我知道,娘子早些睡吧。”

      棠溪,好少见的姓。

      屋里只剩下了盛夏一个人。

      有太多疑问,但她知道,除非棠溪澈主动告诉她,不然她无法知道答案。

      困意席卷而来,蚕食着她余下的清醒神智,没过多久,她便进入了梦乡。

      棠溪澈的家在瀑布的上端,而非瀑布的底下。

      夜幕,棠溪澈立于瀑布之上,天上望舒偏爱他修长的身姿,将幽幽的月华洒下,为他蓝色素净的婚服染上一层淡淡的光晕,远望去,还增添了几分神韵。

      “偷看做什么,出来吧。”

      立刻有一团粉色的烟雾在天空周围旋转。

      “恭喜。”粉色烟雾里发出浑浊的声音。

      “多谢。你不是最讨厌樱花的粉色,怎么今日,不是往日乌烟瘴气的样子,竟换成了粉色?”

      “你小子,这不是给你添添彩头。”

      “好意我收下了。不过,看来以后我要是多添添喜事,便能经常看你这幅样子了。”棠溪澈戏谑地说。

      “小子你别得寸进尺。”

      “好了好了,小玩笑罢了,还请尧珩君不要放在心上。”

      “我才不会斤斤计较,话又说回来,你就把新娘子撂在一边了?为什么不利落一点,直接今晚动手?”

      “尧珩君是不是忘记自己说过,只有那古老的力量可以为你我谋划之事添几分胜算。”

      “那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何必多此一举。”

      粉色烟雾摇身一变,变回了它原本黑色的团雾。

      棠溪澈笑而不语。

      平旦,晨曦跨越万里奔赴人间,一抹阳光从窗外射入,照耀在盛夏的脸庞。

      棠溪澈坐在盛夏床边,清冽无暇的蓝眸中印出她的睡颜,似是想起了什么,他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脸颊,仿佛如她生日的那天夜里所做的一般。

      “比上次瘦了不少,”棠溪澈不悦地皱皱眉,“要不是在那边我的力量大受限制,怎会如此几经波折。”

      倏然,他的手附上一层温暖,低头一看,原是她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正抓着他还停留在她脸上的手,一脸警惕地望着她。

      “醒了,感觉如何?”

      “没什么感觉。”

      “那就好,来用早膳吧。”

      盛夏一脸好奇地跟在棠溪澈身后,打量着这个与古装电视剧中差不多摆设的地方。

      棠溪澈引她到了餐桌,双双入座。

      不同于阴犁村,棠溪澈这里的菜肴丰盛得多,不过,许多都是粥状物和汤状物,里面熬的皆是盛夏没有见过的东西。

      棠溪澈为她乘了一碗,说:“这里与那边大不相同,此处无肉食,不过有肉食的替代品,这些,都是上好的大补食材。”

      盛夏端着汤碗不敢下嘴,阴犁村在筷子上抹毒的经历还历历在目,她无法立刻放下防备便相信眼前这个自称是自己夫君的人。

      棠溪澈知道她的所思所想,拿过汤碗自己先抿了一口。

      “放心吧,我不会给娘子下药。”

      “别,别叫我娘子,我不是你娘子。”

      “如何叫不得?”棠溪澈见她如此抗拒,也知道在这些琐事上无需太强人所难,改口道:“若是娘子不喜欢,那娘子希望我称呼你什么呢?”

      “叫我盛夏就好。”

      “太生疏,娘子喜欢,可我不喜欢。”

      盛夏不想陪他继续争论这个没有意义的话题,她反问道:“棠溪先生是什么人呢?昨夜棠溪先生的所作所为,一定不是寻常人吧。”

      “先生?”棠溪澈觉得有趣,淡淡一笑,“我在这里,不过是个普通人。”

      “阴犁村费尽心机,就是要将我献祭给你吗?”

      “并非,我说过,只有你是婚嫁,所以我才会称呼你为娘子。”

      “可你未曾询问过我的意见,我哪怕你的一面都没见过,我与先生素不相识,先生为什么要强迫我?”

      “我们可以重新认识。”

      “认识的代价是要我放弃从前的一切?”盛夏对此处一无所知,对眼前这个来历不明的人的认识也是一张白纸。

      为什么要婚嫁?

      为什么要与他婚嫁?

      他究竟是谁?

      他有什么目的?

      “娘子,你实在不愿意用膳吗?”棠溪澈看着她手中拿着的汤碗说。

      “我直话直说吧,来此之前,阴犁村的人在餐具上抹了迷药,本来我可以一走了之,离开这个鬼地方。我对阿婆有几分相信,可是她还是骗了我。而你,与他们定是一伙的。”

      盛夏挑明了自己的态度。

      棠溪澈沉思片刻,说道:“既然如此,那娘子可愿随我去个地方?”

      “我现在有权利说不吗?”

      棠溪澈望着她,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冲散了些许他眼眸中所涵纳的清冷疏离。

      “厨房?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娘子只需仔细看着便好。”

      棠溪澈翻找出一些类似蘑菇的东西,洗净,切好,而后袖子一挥,如同变戏法似的,灶台里立刻生起了火,他将蘑菇倒进锅中,静待片刻,撒了些樱粉色的调料。

      “这是此处独有的肉菇,补气养阳,而方才撒进去的是樱花粉,此处清贫,独有樱花开得灿烂,于是这里也便将这樱花,用的出神入化。”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这里与外面......是割裂的吗?这里......难道是什么桃花源?”盛夏约莫猜到些许,小心翼翼地问道。

      “桃花源?”棠溪澈动作轻柔地将些许水倒入锅中,“娘子,那边有一个词,叫做平行世界,我想,可以很好地用来解释此彼关系。”

      “平行世界?”盛夏瞪大了一双眼,“你在骗谁呢?”

      “或者说,两个世界的交界处,也就是阴犁村。由于连接着两个世界,这里是个薄弱的地方,时常会出现世界交叉的情况。”

      不知怎的,他说着这么现代的词语,穿的却像个古代人,盛夏觉得割裂感实在太重,过于违和了。

      棠溪澈一边做着饭,注意到盛夏吃惊的神情,一边耐心解释说:“我知道与娘子一同前来的还有个人类小子,你们随着水流跨入的是同一条通道,可是只有娘子到了我的身边,这是因为,为了防止秩序混乱,交界处会有自己的保护机制,虽然它时常失灵。”

      “那是耀仔,他还好吗?他在哪?”盛夏着急地问。

      “娘子放心,他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听见耀仔平安无事的消息,盛夏松了一口气。

      “他应是帮了娘子不少忙。”棠溪澈风轻云淡地说。

      耀仔帮我的忙?盛夏苦笑,耀仔帮的应该是眼前棠溪澈的忙,若不是他劫持,自己哪那么快到达阴犁村然后被献祭。

      不过,这一路上,他也照拂了她不少。

      “娘子,好了,”棠溪澈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端上一旁的小桌上,“这回是娘子亲眼看着我做的,应当不会怀疑了吧。”

      “你,你做这些就只是为了让我相信你没下毒?”

      “这是一重,还有一重,是因为我实在不想看到娘子不好好吃饭。”

      盛夏因为他的话脸上一烧,烧红了两颊,她连忙端起汤碗,还是犹豫了一会,才喝下去。

      “噗——”

      刚入嘴的汤汁被她吐出,喷了棠溪澈一身,盛夏见状,手忙脚乱想给他擦干净,但是由于嘴唇因为被滚烫的汤液烫到,她还没来得及缕清舌头,就胡乱念叨着对不起对不起。

      “刺啦——”

      刺耳的声音静止了这场闹剧,两个人呆呆地望着地上裂成碎片的碗和溅了一地的汤。

      回过神来,盛夏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你还需要吗,我会做饭,我可以重新做一碗。”

      真是太狼狈了......

      棠溪澈望着盛夏烫红的嘴叹了口气,随后拿出一块淡蓝色的手帕用水打湿,敷在了她的唇上,“无碍,一碗汤而已,只要娘子肯吃饭就好。”

      盛夏不大习惯略显亲密的动作,接过手帕说:“我自己来吧。”

      话虽如此,盛夏心中还是过意不去,心中也是五味杂陈,干站着也不是,她便蹲下来捡碗的碎片。

      跟随自己一起的还有棠溪澈蹲下的身影。

      一片一片拾起地上的碎片,盛夏恍然回忆起,从前自己打碎了碗时,没有指责与谩骂,奶奶也是这么慈爱地安慰自己,就像一缕春风,将她的内疚感无声无息地吹散了。

      拾起后,棠溪澈将手在碎片上晃了晃,原本四分五裂的碗又重新合成了一个完整无暇的碗。

      “这是魔法?”盛夏好奇地问。

      她其实昨晚就想问他这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他只要按着自己的脉搏就可以给自己解毒,为什么他可以眨眼间让他们身处异地,在今日,又为什么他可以只要挥挥袖子就可以生火,为什么他可以将破碎的碗复原?

      “算是魔法吧,那边好像称呼为,法术。”

      “真的有法术?”

      “这对此地来说,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娘子,我会带你你了解更多关于这个世界的,这个你原本该属于的世界。”

      “倘若我不愿意了解呢。没有谁本该属于哪里。”

      “请给我一点时间。”

      “多久的时间?”

      “两个月,好吗?”棠溪澈稍稍乞求。

      “两个月后,你可以放我离开?”

      棠溪澈不带犹豫地点点头,仿佛放她走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不过,这两个月里,还望娘子把对我的疑心,稍稍放下。”

      他答应得让盛夏有些疑惑,随之而来浮出水面的还有一个盛夏好奇许久的问题:“棠溪先生,你可知道我在北湾村和龙溪村经历的种种?”

      “那个你称呼为家乡的地方?”

      “你知道?”

      “你的哥哥说起过。”

      如果是这样,盛秋向棠溪澈透露自己的所在之地,然后棠溪澈要盛秋将自己带回来。

      那这么说,北湾村和龙溪村发生的一切,没有幕后黑手,换个说法,那便是天意推着盛夏到这里来。

      呸,她才不信,这个棠溪澈哪句话真哪句话假都不知道,白白相信,如果到头来发现自己又被欺骗的话,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相信。

      “我没必要骗娘子。”棠溪澈有一次看出了盛夏心之所想。

      被看穿的盛夏有些心虚,“好,就算你没骗我,可我也没有相信你的理由。”

      棠溪澈没有因为她的话而生气,他一点也不恼,反而淡然一笑,说:“所以才说,希望之后的两个月,娘子能够稍稍放下疑心,给我们一个重新认识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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