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死遁手册》地瓜小鱼卷

7、第六章

　　盘问了守在药渊阁门口的小厮都说没看见人进来，阁内也没有使用过灵力的痕迹，弟子们也都不承认罪行，着实叫拿不定主意的沈玖禾好一番苦恼。
　　“这可如何是好？若只丢了枚普通的丹药也就作罢，这可是九阳丹啊。我光是收集材料就花了不少工夫。”
　　她急的红了脸，揉着脑袋焦躁的走来走去。
　　埋在吵吵嚷嚷人群中的锦安突然举手站了出来。
　　“我几天前夜晚散步路过药渊阁时，正巧看到大师兄偷偷从窗户翻了进去。当时只以为是大师兄得了什么病不敢同师叔说，才来阁内偷些丹药治病，如今却……”
　　他身体微颤，言语未尽，但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会吧…”
　　“怎么不会？那等事都做得出来，偷窃又如何做不得？”
　　阶下的弟子们一时间陷入纷纭。
　　“…吟鹤。”
　　江卿渡面上未变，捂在袖中的指尖嵌入掌心印下月牙痕迹。
　　他存着一丝侥幸，为他的徒弟。
　　人群如流水般从玉虚殿涌至悯昭小屋的空地前，瞧见了正扛着锄头挖洞、气喘吁吁的白衫少年。
　　悯昭看到这么多人倏然前来，怔愣一瞬。
　　“师尊？”
　　悯昭放下锄头，擦擦汗，朝走在前头的江卿渡和沈玖禾作了个恭恭敬敬的揖，却没听见对方让他起身。
　　“这是……怎么回事？”
　　弟子们都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只有站在两位仙君身后的锦安，似心虚似沉思，低着头没有看他。
　　当对上他师尊那双清冷如冰的眼眸，悯昭的心如同被吊在了悬崖边，摇摇欲坠。
　　“悯昭，本君问你。”
　　“是不是你偷了九阳丹？”
　　“什么九阳丹？”悯昭蹙眉，“弟子没看见啊。”
　　锦安自知这是很劣质的把戏，但为了赢得赌约，一定要先发制人，让这个罪名在悯昭头上坐实。
　　他抬头对上悯昭的视线，心道一声抱歉。
　　“大师兄，你就承认了吧，我都看见了。”
　　一副心急的模样，似是希望对方赶紧坦白从宽。
　　“承认什么？你又看见了什么？”
　　悯昭眼锋刺他装作担忧的脸，凌厉开口，落在江卿渡眼里便是他敢做不敢当，甚至威胁锦安不要说出来。
　　江卿渡眼中失望更甚。
　　锦安像被唬住了，啊几声缩缩脖子不再言语。
　　气氛霎时陷入僵局。
　　“辞云…”沈玖禾犹豫着开口，“若是拿了，归还就是，你师尊不会怪罪你的。”
　　悯昭却摇头，脊背挺直。
　　“我没有拿。”
　　“拿没拿，进去找找不就知道了。”
　　一名弟子的提议得到了其他人的支持，一时间许多人都要往里头冲，悯昭被逼的节节败退，退至门前才拦住。
　　“凭什么要让你们搜？这是我的屋子！”
　　众弟子一听便是他将九阳丹藏在屋里，此刻是心虚了，毕竟主动上交和被动搜出受到的处罚完全不同，声讨愈加大了起来。
　　孟听衍钻了出来，凤眼眼尾吊起，挽手在胸前一脸讥讽。
　　“若你当真行的端坐的正，又有什么不能搜的？”
　　没等悯昭应声，原本就气不过的苏叶初先出声反驳。
　　“他连去厨房拿吃的都要悄悄去，能有什么胆子偷九阳丹？”
　　悯昭：……
　　“他们不能搜，”江卿渡向前一步，白袍衣角和乌黑发丝被风吹起摇曳，“本君呢，可能搜？”
　　九阳丹说到底不过一颗丹药，没了再炼就是，可他急于为徒弟脱罪，心觉屋内若是没有，他就能向众人说明他的徒弟并不会做这样的小偷小摸。
　　无论悯昭有没有做、有没有用九阳丹，只要没搜出来，就是没有。
　　江卿渡这样想着，眼神与悯昭对峙。
　　最终是对方败下阵来，他不可能拒绝得了他的师尊。
　　悯昭叹了口气，让了路。
　　“师尊自然可以。”
　　江卿渡颔首，眼神扫过锦安、孟听衍、苏叶初三人。
　　“你们三个，随我一起进去。”
　　江卿渡与他擦身而过，他还能闻到师尊身上清润的淡香。
　　苏叶初和江卿渡都想着能为悯昭脱罪，随意看看也就作罢，锦安与孟听衍实打实的每个地方都要翻翻找找，生怕错过一丝蛛丝马迹。
　　锦安当时将丹药藏进了毯子下，小小的一颗，悯昭若粗心大意一些是决计发现不了的，他几乎要把少得可怜的卧具翻了个底朝天也没发现。
　　他急的出了薄汗。
　　苏叶初和江卿渡早已停了手。
　　一边的孟听衍除了发现衣柜内整齐叠着的苏叶初送的袄子和直裰外，收获无果。
　　站在门边的月临仙君进来瞧见锦安手忙脚乱的模样，开口道：“好了锦安。既然没有，这丹药就不是……”
　　“找到了！”
　　锦安兴奋的从隔层内捏出那枚丹药，小心翼翼的呈在江卿渡面前，斜睨了一眼悯昭，颇为得意。
　　沈玖禾皱着眉仔细辨认，色泽形状气味都与九阳丹无异，恐怕这就是那枚失窃的丹药了。
　　至此她深深叹了口气，复杂又无奈的看着悯昭：“糊涂……”
　　所谓的真相不言而喻。
　　江卿渡带着愠怒，双唇紧抿，法术凝聚在指尖，一挥手朝悯昭击去。
　　“不知悔改的孽徒！”
　　悯昭连退三步，撞上墙壁发出一声砰响，脑子硬是空白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陷害了。
　　而凶手——
　　他泛起一阵惊慌，死死握住拳才冷静下来，伸出一根指头指向锦安，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对方撕成两半。
　　“师尊，是他害我！他前几日要我教他剑术，偷偷把九阳丹放在我屋内。”
　　“当时我就奇怪，怎会有人来找我切磋剑术！”
　　锦安脸色苍白，不住的摇着手，心中却不由自主的飘飘然起来。
　　“师尊师叔明鉴！我这几日都待在自己的房间内完成师尊布置的学业，哪里有时间来大师兄这儿？与弟子同一屋子的几位师兄师弟都可以证明！”
　　“你…！”
　　“够了！”
　　江卿渡带着灵力的一声呵斥，叫除了月临外的人似被千斤石压下，差点跪在地上。
　　他手中临空变出一根细鞭，发出令人心惊的破空声，直让悯昭红了眼尾。
　　“师尊…？”
　　“谋叛、偷盗、撒谎，每一条都乱了宗规，本君罚你五十灵鞭，可有异议？”
　　悯昭出了会儿神，继而扯着嘴角，缓缓跪下，一双蒙着水雾的红眼睛盯着他的师尊看。
　　他嘴巴一张一合：“师尊，弟子等了这么久，仅等来一场鞭罚吗？”
　　其中苦痛委屈，竟让江卿渡握着鞭子的手顿了顿。
　　可他心如磐石般坚硬的师尊，听不出话内深意，只扭过头抬起手要往他身上甩去。
　　“仙君三思！”苏叶初提步往前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急道，“或许悯昭说的是真的呢？”
　　十灵鞭就够修养几个月，五十灵鞭岂不是要人命了？
　　苏叶初晃着悯昭的肩膀：“对吧？是假的、是他陷害你，是不是？再多说几句啊？”
　　扶在对方臂膀上的手却被拂下，明明才认识两个月，苏叶初只觉得他面上的苦笑像是要刺进他的心里，连带着腰间的玉佩也跟着发烫。
　　悯昭摇摇头：“连累你就不好了。”
　　而后抬头看着他罕见气的红了脸的师尊，目光坚定，“师尊要罚便罚。但我没做过的事，绝不会认。”
　　江卿渡拂开月临担忧的手，捏了捏玄色的鞭炳，甩手而下，悯昭洗的发白的衣衫后背成了碎布，白皙的背上也发出一道红痕。
　　“别再叫我师尊。”

　　腹鬼隐了形躲在树后头，张望着悯昭在众目睽睽下被鞭刑，那人咬着牙，纵使额上的汗滴落在地上，也没有发出一声痛吟。
　　腹鬼从口袋里掏出一本破旧的书，翻开来仔仔细细查阅着，而后合上再次放回袋子里，抬头看着悯昭几乎要歪倒的身体叹了口气。
　　“造孽啊造孽…”
　　这么叹着，身形化作风飘散。

　　悯昭让006屏蔽了痛觉，可怜兮兮的躺在硬实的榻上，没有江卿渡的许可，他不能用药，也没有人敢为他上药。
　　“宿主，真不用我帮你治疗吗？”
　　006化成光球，在悯昭身边晃来晃去。
　　悯昭摇摇头。
　　说实在的，有006在，他的伤口并不痛，只觉得浑身没力气，说话都觉得费力。
　　“死不了就行。”
　　006正要再说几句，便听见外头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人偷摸进来，006连忙跑进悯昭的脑袋里消失不见。
　　苏叶初拎着一个药箱进来了。
　　看到悯昭如今的惨状，苏叶初不免轻轻惊呼一声，关上门朝他走来。
　　“五十灵鞭，你能活着还真是幸运。”
　　他嘴上损着，手里一点也不慢。
　　悯昭身上的布已经□□涸的血黏在伤口处，他取出镊子小心撕下，时不时问他一句疼不疼。
　　“在这关头我也不敢去问月临仙君要东西，这些你凑合用着吧，愈合慢些，总归能好的。”
　　“损失的灵力…就补不回来了。”
　　他念叨着，把药粉撒在触目惊心的伤处。
　　他这些日子出任务杀过不少魔兽，也没见哪个伤的这么严重，吟鹤仙君这次是真动怒了。
　　“你真是蠢。就不能说点好话么？仙君以前最是偏心你，连侍女端来的糕点都不让我多吃两口，只记得要给你留着。若你不一股脑认了下来，没准不用受这罪呢。”
　　“我说了啊，”悯昭苦笑道，“他不信，我能有什么办法。”
　　苏叶初边说他没出息边把他扶起来坐着，撕开绷带一圈一圈缠绕住他的身体。
　　悯昭从小练武，身体自然比他壮硕几分，绷带绕过前头的时候，两只手臂也只能堪堪抱住。
　　苏叶初靠在悯昭背后，小心避过伤口，竟闻到一股熟悉的夹杂着血腥味的味道。
　　他心头一跳，急忙绕了几圈缠好绷带坐到床边角去，似要离他远远的才肯放心。
　　悯昭眯了眯眼，只当不知道，也看不见他泛红的脸颊。
　　“多谢你。不过你快走吧，万一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苏叶初颔首，整理好药箱提着走到门口又停下，眼中遮不住的担忧和思虑：“我隔一日来一趟，帮你换药。”
　　门吱呀阖上，连带着外头的日光也被挡住，屋内有些昏暗，仅存的光亮是从窗户的缝隙中钻进来的，能照亮的也只有那一块地方。
　　悯昭疲惫的很，眼睛一闭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