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狼君》东笨西窜

32、铁树开花

　　郎坤心想，完了完了，又要开怼了。
　　“哎哟这是怎么滴了？啧啧啧啧…”
　　阿月以手搭蓬，边说边往远处眺望，好似看热闹一般。
　　郎坤回身看了看，啥也没有啊。
　　“你干嘛？”
　　“日头怎么打西边儿出来啦？”
　　一句话让郎坤臊红了脸。
　　“哎哟，您还会脸红不好意思呐？”阿月像看耍猴一样地盯着他，“奴婢还以为恁是石头做的呢。”
　　得，又是一刀。

　　“驸马爷，问这干吗？”
　　声音很近，郎坤一抬头便见到怼在眼前的包子脸。
　　直勾勾的目光充满了疑问和探究，他被盯得有些慌。
　　“怎么了，驸马问公主喜欢吃什么，不是很正常吗？”

　　阿月意味深长地退回原处，摸着胖乎乎的下巴自言自语：
　　“晌午殿下倒是说想吃烤肉来着。”
　　“哪种肉？”
　　“鸡鸭鱼羊猪牛狗都成啊！”
　　郎坤一笑，“她倒是不挑。”
　　“可不说嘛，但凡挑挑，也不至于捡着个熊瞎子当宝贝。”
　　呃…

　　郎坤想了想，打发人去买太没诚意，必得亲自去弄，方能让自己心安。
　　举头望天，彩霞如瑰，现在去打头鹿来，晚膳还来得及。
　　便叫了两个侍卫，策马上了雀南山。

　　这雀南山乃皇家属地，山中不乏飞禽走兽，不多时郎坤便猎到了一头雄鹿。
　　本想再打几只山鸡的，忽然乌云密布，不得不匆匆回府。

　　刚回府便大雨倾盆，郎坤一路小跑着回了翠墨轩。
　　擦干头发，换了衣裳，窗前站定。
　　雨下得酣畅，一扫多日的闷热。
　　舒爽之余，郎坤发觉自己竟然很开心。

　　上次感到这般开心是几时呢？
　　漏儿出生？晴儿危在旦夕，好像顾不上。
　　不会是鹤飞武馆进入十决吧？
　　我居然四年没这般开心过了。郎坤黯然。
　　罢了，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不必再忆。

　　也不知她吃不吃得惯鹿肉。
　　唉呀，忘交待厨子去膻味了。
　　…不过厨子应该都懂。
　　唉呀还是过去看看才好。

　　翠墨轩离竹梦斋不远，撑伞半盏茶工夫便到。
　　郎坤把伞收了，顺着游廊轻脚走去花厅，站窗外偷听。

　　“知道您喜欢吃烤肉，驸马爷亲自打的鹿！”
　　窗内传来阿月欢快高亢的声音。
　　“我没在做梦吧？快掐掐我掐掐我呀！”
　　“恭喜殿下，驸马爷终于铁树开花了！”

　　铁树开花？这个阿月可真能拽词儿。

　　“唉，要是驸马爷能跟您一块堆儿吃就好了。”
　　“已经很开心了。唉呀怎么办，都舍不得吃了。”

　　这是大婚后，郎坤第一次对她释放善意。
　　少嫣欣喜若狂，仿佛看到了那年，那个身披金色阳光的小郎君投来的善意微笑。
　　还好没有放弃。
　　窗外大雨瓢泼，她的心里却洒满了阳光。

　　少嫣的珍惜令郎坤倍感自责，他靠在墙上，望着不绝的雨幕出神。
　　真是个傻丫头，喜欢吃再去猎就是了，何至于此啊。
　　等等，怎会冒出“傻丫头”这等肉麻至极的词？
　　哎唷太恶心了！

　　又一想，驸马陪公主吃个便饭，也不为过。
　　这想法令他一时间小鹿乱撞、雀跃不已。
　　刚抬腿走了两步，脑中传来“阿郎”的呼唤。
　　晴儿窜入脑海，周遭瞬间暗淡无光。

　　像我这样的人，哪有资格拥有快乐呢。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撑伞向翠墨轩走去。

　　“驸马爷来了？”蕊珠端着茶点进来。
　　阿月放下酒壶，“没啊。”
　　“看着好像驸马爷，往翠墨轩去了。”
　　“这么大的雨，想是看错了。”少嫣是不信有这好事的。
　　“不会吧，那伞可是绿的。”
　　驸马府中，独郎坤用的是绿色油伞。

　　既然来了，缘何不进呢？
　　少嫣低下头，盯着那盘鹿肉出神。
　　“殿下，”阿月怕少嫣多思，连忙打诨道：“再看下去，这鹿肉片儿就要成鹿肉干儿了。”
　　一句话把少嫣和蕊珠都逗笑了。

　　不管怎么说，来就比不来强，是个好的开始。
　　少嫣复又开心起来，“阿月蕊珠，把酒满上，咱们一起尝尝驸马的肉！”
　　“哈哈哈哈~对！”
　　“多谢殿下！”

　　次日少嫣进宫，将此事绘声绘色地讲与景后，随后又去御书房讲与景帝。
　　恨不能昭告天下的样子令帝后感伤。
　　虽说获取途径不同，但女儿长期遭受的一切都早已入了耳。
　　偏此事乃闺房秘事，景后纵有不满也不便发作。
　　而景帝自导苦局更无法多言，顺带着连郎坤都不敢再见。
　　两个心上人于他而言，哪个遭罪心里都不好过。
　　于是直接撂开手，两耳不闻驸马事。

　　可今日，女儿欢天喜地说的这事，着实令他吃惊不小。
　　他是过来人，以郎坤的性格脾气，他隐隐觉得事情或许有了转机。
　　于是召来了少颜，聊了聊远在磁州的事情，感慨相依为命的兄妹情深。
　　少颜正努力揣摩圣意，景帝来了句“有空多与驸马走动”，心下了然。

　　少颜自那日于侯府惊鸿一瞥，便早有结识之意。
　　只是没想到，郎坤这个人神秘得很。
　　除了从妹妹口中得知是鹤飞武馆的教头，其余的居然什么都打听不出来。
　　三年磁州归来，一顿饭的工夫，郎坤就从侍卫变成驸马。
　　这等际遇未免太过传奇。
　　听指挥使说完郎坤勇救淑妃得以升职之事，他更加确信此事不寻常。

　　在侯府时，父亲对母亲和淑瑶的情意，外人雾里看花，他却瞧得真切。
　　入宫后，侯府旧人除了遣散的，便是留府里看屋子的，更无人了解被刻意隐瞒的亲疏关系。
　　故而他根本不信仅凭救了个障人耳目的淑妃便能鸡犬升天。
　　淑妃没那么大脸面，父皇也没那么草率。

　　他也曾询问过母后，可母后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
　　看上去，母后并不喜欢郎坤。
　　哪个母亲会把亲生女儿嫁给自己瞧不上之人？
　　又有哪个皇帝肯将掌上明珠赐婚一介平民？
　　太多的不寻常都集中在郎坤身上，由不得他不多思多虑。

　　联想到当年与嫣儿仓皇离京的次日元帝便驾崩了。
　　这会不会与那神秘出入侯府的郎坤有关？难道…
　　他不敢想下去。
　　不论是也不是，郎坤这个人太复杂了，绝非驸马佳选。
　　他不懂，父皇母后因何要把皇妹下嫁于这样一个朝不保夕之人。

　　眼看赐婚在即，他顾不了许多，便面圣陈词道：
　　“郎坤身份低微，实在是与皇妹云泥之别，望父皇三思。”
　　景帝听完只问了一句“你查了多少？”
　　这话便如醍醐灌顶一般将他吓得跪了下去。
　　迅速定了定神，才用恭敬掩饰了慌张。
　　“儿臣不敢、也不知要查何事。”

　　景帝望着台阶下强撑镇定的儿子，这可是明日之君，这么点事便乱了阵脚，它日如何扛得起天下。
　　“郎坤，刺杀了先帝。”他很想看看太子如何应对。
　　少颜没料到父皇会直言相告，一时不辨是信任还是试探。
　　“先帝暴戾，人人得而诛之。郎坤为天下计，乃英雄也；父皇得英雄、重英雄，乃明君。”

　　既表明立场，又趋利避害，回答得可谓滴水不漏。
　　景帝欣慰，这才像他的儿子。审时度势，是个狠人。
　　“起来吧，跪那么猛膝盖不疼嘛。郎坤的事到此为止吧。”
　　少颜忙拱手道：“儿臣绝不再查，只待大婚送皇妹出嫁。”

　　自那之后，他便有意跟郎坤保持距离。
　　偶去驸马府也只是略坐坐便告辞，从不留下用膳。
　　他可不想惹父皇怀疑他别有用心。
　　与其解释，倒不如减少解释的机会。

　　但现下，父皇有意让他接近驸马，又是何意呢？
　　少颜遂以请安为由去了长乐宫。

　　【长乐宫】

　　景后小憩刚醒，声音透着慵懒。
　　“不过是打了头鹿，瞧把嫣儿给稀罕的，出了长乐宫就去了御书房。她要是能有你一半稳重就好了。”
　　“原来是这样。”
　　“怎么了？”
　　“适才父皇召儿臣前去，让儿臣多与驸马走动呢。”
　　景后眼皮一垂，幽幽道：“你父皇可是个有心之人呢。”
　　少颜坐去景后身边，“父皇心疼皇妹，儿臣自是知道，只是不知要如何跟驸马沟通才好，还望母后指点一二。”
　　“对驸马好，就没错。”
　　“儿臣知道了，谢母后指点。”

　　郎坤接到太子的邀约，料想与善待公主有关，欣然前往。

　　【东宫，樱花小筑】

　　六月，樱花盛开。
　　被肆虐大雨打落的樱花几乎铺满樱花小筑。
　　少颜见到粉红天地间缓步走来的郎坤，不觉赞叹上天造物之神奇。
　　也只有这样的神颜仙姿才配得上自己那举世无双的皇妹。

　　“昨日嫣儿进宫，把你好个夸奖，父皇母后甚是高兴啊。”
　　郎坤微微一笑，算是回应。
　　“只可惜你做了驸马，便不能加官进爵啦。不过也好，正所谓激流勇退。”
　　少颜一把收起折扇，凑近郎坤耳语：
　　“毕竟刺杀了先帝，做了驸马，也可保你一世平安呐。”
　　郎坤一时僵住，不知如何作答。

　　少颜见他这副样子，展颜一笑。
　　“都是自家人，无需多虑。”
　　说罢便牵着郎坤的手臂，同去湖边落座。
　　这亲昵的言行，大不似往日那般正襟危坐、言谈有度、举止有礼的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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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叹少嫣 含痴念 云开月明
笑郎坤 恨肉麻 不识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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