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地府当执判》过酒

66、第 66 章

　　【噔噔蹬蹬噔噔蹬蹬......】宾客落座，好戏开场。

　　这还是荣华第一次现场看京剧，没了从前的抵触，反而觉得新奇。

　　周吉祥知道她们此行为了看戏，特意让小二送了干果点心上来。

　　【......一路上不知有多少妖魔，都死在他的金箍棒下，若论法力，我等皆非猴头对手。】

　　“这似乎是我第一次在中央广场看戏。”荣华在脑海里翻找着，并未找到过类似的回忆。

　　君晓道：“以后你没经历的，我都陪你经历一遍。如今这里不只有京剧，还有话剧，舞台剧，我们东部最近开始导演现代剧，届时我带你过去看个新鲜。”

　　岂料她刚说完，荣华脑海突然闪过一个画面。与如今的格局大同小异。

　　她站在台下，督造着舞台的搭建。而她旁边还有一个身影，是府监。

　　那时午时刚过，又值劳动节，西部市场没有多少逗留的阴魂。中央广场又被几个鬼差围了起来，除了搭建舞台的工人，就剩她和府监。

　　荣华也想不起他们为什么会走到这，又为什么停了下来。

　　府监还是习惯性的考她，“明晚唱的什么戏？”

　　荣华想也不想的回答，“《大闹天宫》，府监爱听戏吗？”

　　府监道，“不爱。”

　　“我也不爱。”

　　府监的语气有些严肃，“我听说你经常跑去听故事，怎么你不爱听戏，反爱听故事？”

　　荣华从容应答，“戏曲多为杜撰，故事出自经历。”

　　“有时你认为的真实比杜撰更荒唐，不过是一场别有用心的谋划。万事要看得清明路，别掉进陷阱无法自拔。”

　　“荣华不过是去听几个故事，真伪如何，一笑付之。不曾向往，便不会迷茫。前路清晰在脚下，不会被一个故事左右。”

　　府监的眼光透着冰寒，“明晚过来听这出《大闹天宫》的戏码，看看跟你昨晚听的故事比，哪个更精彩！”

　　直到府监拂袖离去，荣华还愣愣站在原地。

　　【......纵然佛祖降下罪来，有弟子一人承担也罢。】最终还是戏曲声将她拉回现实。

　　君晓出生年代，正值废四旧兴起。她从小接触得少，对这些很难提起兴趣。才半个小时，盘子里的干果已经被她吃完了。

　　荣华因刚刚的回忆，错了心神，再看已经接不上戏。也觉得索然无味起来。

　　正准备寻个别的去处，突然听见隔壁包厢传出声音；

　　“有一个喝醉酒的阴魂跑过去抓着十一娘不放，想是她以前的恩客，嚷嚷着要把她带走。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像是在控诉她始乱终弃，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将他们恩爱的事情大声说了出来，那些淫词秽语简直伤风败俗。”

　　“本就是个青楼女子，竟将那伤风败俗的关系闹到人尽皆知。就知道她没按什么好心，那搔首弄姿的模样，装出一副良家妇女蛊惑人心。”

　　“鬼差赶他都不走，一番折腾下来，那阴魂还大言不惭的说他是地府的工作人员，扬言谁敢动他。”

　　“闹事罪名还小，冒充地府工作人员的罪名可就大了！”

　　“想不到吧，鬼差一查，结果那阴魂还真是南部的鬼差。”

　　话题在一片嘘声中戛然而止。

　　这显然是刚刚才发生的事，还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她们因着戏曲的热闹，忽略了外面。

　　荣华第一想法是，十一娘是聪明人，断不会让自己处于此种境地。

　　除非是她亲自策划，或者别人设计于她。

　　荣华看了一眼君晓。立刻又把这个想法否定了。未知全貌，仅凭三言两语无法下定论。

　　又半个小时过去，这出《三打白骨精》终于在一阵紧密的鼓声中落幕。

　　君晓亲密的挽着荣华的手。等她们走出暮楼酒家，荣华下意识望了一眼那座霓虹小楼，此刻已经恢复平静。

　　街边有个套圈的游戏，君晓玩得不亦乐乎。

　　街边有个糖水铺，君晓特意叫了两碗不甜的糖水。

　　携酒黄泉泛舟，行至藕花深处。今日的小舟满客，老板笑得不亦乐乎。

　　荣华心中有亏，想着弥补君晓，总是挑着她爱玩的游戏和美食。君晓念及荣华心情不好，一心想着帮她开导，总把她拉到热闹的人群里。

　　快乐不知时日过，回首时已是亥时末。

　　秦乾临别时的叮嘱也不只是说给荣华听的，毕竟处于特殊时期，君晓也不能任性。

　　离别时还在依依不舍，荣华劝道：“回去吧，忙完这一阵我去东部找你玩。”

　　有了这个承诺才把君晓哄上鹿车。

　　当晚，荣华便书信一封寄给林月，让她调查今日闹事的南部鬼差。

　　翌日，在一阵脚不沾地的忙乱氛围中结束了工作。

　　出人意料的是血池地狱也在最后关头完成作业。

　　原来是早上验收完的项目，有几个跟素方交情好的鬼差得了空闲，便主动投入到血池地狱的工作中。

　　东逵或忙于其他事情，无暇分身，并未亲临现场。

　　整个西部在忙中有序中完成工作。连奈何桥的鬼火也按数更换了。

　　回到工作室，智能的临时工申请表就被鬼差送了过来。

　　当晚，素方将所有验收报告整理，并做出一份此次劳动节的工作总结和一份人员调动送了过来。

　　素方递来的申请，王颂果然在这一次提干中。提为一等鬼差。

　　另外两名副主管的人选，一个是武超，一个是秋季佰。

　　武超入选在秦乾和荣华意料之中，只是这秋季佰，他可是炎夏在位时的第一拥护人。在得知炎夏被撤去鬼差主管一职后，他的呼声是最高的。也是在素方就任鬼差主管时，他牵头提的反对和打压。

　　烛火忽明忽灭，秦乾似笑非笑，“看来，素方是把秋季佰收服了。”

　　曾经最有可能担任鬼差主管的人选，如今甘愿屈居人下，不知素方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荣华道：“怪不得宋昊罡说素方虽算不得聪明，却是个可调教的，看来他是已经调教好了。”

　　凭他一个新官上任的鬼差主管，如何能在三个月内收服前任主管最得力的助手，不过是背后有宋昊罡这个大将军做靠山。

　　秦乾道：“想要当好鬼差主管，自然要在宋昊罡麾下听命。素方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怎么选。”

　　“原来雪中送炭的名额被人抢了，我们这几个月的帮助只能算是锦上添花。”

　　荣华又指了指申请书上的另一个名字，“柏灵说绾绾已经找过王颂了，长孙说王颂最近花销很大，经常出入各种高档酒楼和风月场所。估计是收了不少好处。”

　　长孙是荣华和秦乾在西部市场的最得力的眼线。

　　秦乾在申请书上签字，“既然如此，那就将计就计。”

　　第二日恰逢申报日，工人和鬼差基本都放假了。只有执判还在忙活。

　　冥楼十二层，秦乾将本次劳动节的相关资料递交东逵审查。

　　或许是本次劳动节没有亲临过现场，所以检查得格外仔细。正在来回翻着验收报告。

　　“你们二人的工作，向来让我放心。”说完便一一签下名字。

　　正要离开时，东逵叫住了她，“荣华你留下，有别的事情要交代。秦乾你自己上去找招榷吧。”

　　荣华没有犹疑。

　　秦乾走后，荣华问，“老板有什么吩咐？”

　　东逵迟疑半响却并未提及工作：“伤势可都大好？”

　　“已经痊愈了。”

　　“这次说来实在危险，下次可别这么冲动，凡事有得是解决办法。犯不着拿命开玩笑。”

　　荣华黯然一笑，“这是我当时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不要以为我不在现场就不知道，纵使是府监安排的任务，他也不会希望你用生命完成。”

　　对于他知道府监给她安排任务一事，荣华并不意外，“府监给出的条件，分明是要我和他们之间二选一。我根本没得选。”

　　“唉，你与恒怀终究是生分了。他虽有疾言厉色，却从始至终都在为你好，怕你误入歧途。你这次提前回来，他顶着巨大压力。这次任务也是事出有因，你又......”东逵欲言又止。“终究你还有许多事情不知道，不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荣华万万没想到东逵留她下来，是谈论府监。她有些意味不明。

　　东逵叹气，“也罢，与你明说了吧。你那二十八条人命的天劫，是府监替你挡了下来。”

　　“天劫？”荣华诧异。

　　“难道你以为执判执行任务就能视天地无物？视人命如草芥？我虽未提醒你们不能杀生，但这二十八条的数字太过庞大，才会被捅上天庭。”

　　荣华以为不是神仙便跟这个词扯不上关系。

　　想起那日见面时府监疲惫的模样，是刚替她挡了天劫的缘故？

　　禁术一出，必有死伤。她怎么天真的以为自己能躲过。神仙杀凡人还要遭天谴，她一个细枝末流的小阴官如何能幸免。

　　天庭知道了，那就意味这阎王也会知道，那他们为隐瞒行踪所做的一切都成了笑话。难怪他们不赏反罚，没有重罚已经是开恩了。

　　荣华不敢想为何府监要替她挡天劫，只喃喃道：“其实我可以自己承受......”

　　“你欠他的多了，不止这一件。”

　　荣华垂首。是了，我辜负了他多年的栽培和信任。亲手杀死了他捧在高位的荣华。

　　东逵抽出一叠资料递给她，“上次府监外出没赶上，一直压在我这。明日府监又将外出，你今日替我跑一趟吧。”

　　荣华接过。这是他们之前递交的申报资料，还有区域内各部门事项的申请。都是一些日常琐碎的工作，但都要经过府监。

　　明白东逵的用意，荣华捧着一叠资料浑浑沌沌走出冥楼。此刻熙熙攘攘的禁城和她全然无关。

　　她思绪万千，一时理不清，便没有坐车。

　　她今日本就想着去一趟府监工作室，可如今到了目的地，想求的事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拒绝了侍者的帮忙，她亲自把这些带了进去。

　　办公位上依旧坐着那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只是荣华此刻觉得他身上凌人的气场和周身的寒意，不似以往那般强烈。

　　“府监大人，这是西部的申报资料和沟通事项，请您过目。”

　　府监只抬头看了她一眼，便继续忙着手上的工作，“放下吧。”

　　今日的府监已褪去疲惫，眉宇间又凌厉起来，透着几分冷酷无情，无欲无求。

　　荣华按要求放在西部资料的位置上。站回原地。

　　府监头也不抬道：“还有何事？”

　　荣华行了个大礼，“荣华多谢府监替我挡天劫之恩。”

　　府监笔尖一收，将笔搁回笔架上，这才抬眸看她。“也不知你这二十几年在人间都学了什么？”

　　他语气有几分无奈，不似前几次的咄咄逼人。

　　荣华不知该怎么接，只当他是一个问题来回答。“我学了糕点，学了种花，还学了一手不算难吃的厨艺。”

　　府监笑了，这是荣华回来后第一次见他笑。尽管只是嘴角微微上扬，眼中的凌厉和寒冰在那一瞬间都消化了。

　　荣华见状追问，“府监要尝尝吗？”

　　“......我明日即将外出，你若有心，十日后再送来。”

　　荣华笑道：“好，一言为定。不知府监喜欢什么口味的菜系？”

　　“不喜甜腻，清淡即可。”

　　“偏爱哪些食材？”

　　“笋尖，红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