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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黑桃10 Hunger Games 1 ...

  •   娜塔莉搭着二楼栏杆,不疾不徐向下看。松田阵平正拿着工具箱蹲坐在玄关,鼓捣着加固门锁——他对白兰地窍门闯进的事很是郁闷,这厢里嚼着口香糖,手指飞速摆弄着什么器件,灵活极了,娜塔莉根本看不清。

      她清楚记得那天伊达几人知道有人擅闯的忌惮,得知此人来自组织还有代号就更为警惕,几人对明美盘问许久。景光说是在组织也没听过白兰地名号,从此后他们似乎多了个棘手劲敌的样子,且是我明敌暗…

      但虽说伊达每晚和她旖旎过后都要叮嘱几番,嘱咐她别和明美太近之类的,她照做是一方面,但打心里还是…挺喜明美的。或许是因为梅花4那次是明美某种程度上救下了他们,或许是她和明美在某些东西上多有共鸣,又或许是…明美做了什么令她的父母对伊达态度和善许多。

      最后这点还是她近期发现的。

      有次照旧去父母家,母亲破天荒主动给自己男友倒了杯茶,她和伊达为此暗暗激动了好一阵,没成想父亲单独和她聊天时候说漏了嘴,言语中明显是有人极其真诚地劝慰了他们,才转变心意。

      总不可能是景光他们…他们这一年来明里暗里不知道劝过多少回,可总因他们本身也是jing察的缘故,父母连带着半句都听不进去。那接下来知道她和伊达的事,还能让自己双亲接受的…也只能是那位前段时日经常借口出门散步的明美了。

      自己的男友目前还没看破这点,觉得总算拨云见月,还在自喜阶段。

      想到这,娜塔莉笑着抿了口茶,自上望向楼下的明美…啧啧,那女人此时坐在松田斜后方沙发上,捧着本书,体态看着很单薄,但却有想不到的力量蕴藏其中…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让父母转变观念的…

      不过娜塔莉的惬意时刻并不长久,几天后男友架回来一个人。

      是笛本隆策…

      那个和她共事一起教英语的,待她如生父的男人。

      ….

      萩原研二有点担心起他的小阵平…只因为班长在外遇见了笛本隆策,后者如何与娜塔莉关系亲近不谈,但却带回了佐藤美和子警部补已有“新欢”的消息——那个搜查1课的女人,那个殉职前辈的可爱女儿,那个开马自达RX-7 FD3S被松田戏称为“能打过男人的小野马”,那个或许很像以前自己的千速姐姐、小阵平最后时刻发送短信“告白”的女警官,已然和高木巡查部长,也就是班长后来的爱徒,甜甜蜜蜜在一起了。

      笛本的故事也够令人唏嘘,原是他自己命不久矣,却误会娜塔莉殉情是因为班长背叛,想着报仇雪恨,又弄混了两个Wataru,害得人高木被绑在那几天也不知获救了没,搞得娜塔莉哭笑不得,班长浓眉更是皱了好几天。

      但无论如何,佐藤似乎已经找到自己心之所属,听笛本的描述,很爱高木的样子…

      研二不清楚他的挚友得知后作何心情。

      印象中,他的小阵平喜欢的女人都是大方洒脱、飒爽果决的类型,像他的姐姐,大学期间聚会上反倒是女同学一句“总是这么胡说的话就把你抓起来哦”更引起松田兴趣。而像宫野小姐那样子温温柔柔、善解人意的风情松田是不心仪的。松田有多喜佐藤萩原不得而知,但得知故人消息,心中总有波澜…

      因此他翻上屋顶,果不其然见到幼驯染侧躺在屋檐边,叼着烟瞧着月亮出神。

      研二坐在他脚边,换来幼驯染的对视,二人会心一笑。

      一坐一躺,二人良久无言。看着亘古月亮想起了许许多多的旧日。许是车厂里轮胎的橡胶气味,警校铮亮干净的饭堂,千速姐姐摩托的低鸣,还有最后刺眼的白光…

      二人不是没从伊藤那知道警视厅对他们的身后名的赞誉,只不过他们并不在意。成为警察可以是因为警局不会倒闭,可以是为了想揍警视总监一顿,但那几年风霜早已冷冽了少年眉目,时光将他们的风骨细细雕琢,将生命和正义的信仰烙在心头,燃烧至灵魂尽头的星光被揉进万家灯火,悄然无声又震耳欲聋…

      只是这份光荣难免苍凉。

      有什么事情比得过好好活着?

      “喂,萩原,我为她高兴,真的…”

      三年的时间,足以沉淀许多遥不可及的情怀。往事总会随着时间暗晦消沉,有些涤荡的情绪也总会在某个鹰击长空的瞬间冰解云散...

      研二好像嗯了声,右手搭在松田的脚踝,有一下没一下轻轻点着。

      …

      笛本很快在娜塔莉父母家附近找到了安歇之所,几人有时也经常串个门聊聊往事。

      对松田和佐藤的事明美无心了解了一些…不过,她倒是挺有共鸣的,比如这不两人最后都是发的短信嘛…不过她自知和松田熟不到那个份上,也不便多言,看松田照旧每日打打哈欠练练拳击没事人的样子,她全当不知道这事。

      但有时候照面不得不打,比如此番,明美瞧见松田在仰卧板上做反向卷腹,可似乎他后背的伤口有些裂开,沁出丝丝红迹——啊,这个男人似乎挺容易受伤的,不知哪次背上被划拉了一下,但对流血这种事他似乎从来不甚在意。

      “あの...松田君?你的伤...”

      松田显然觉得和明美无话可说,这样有犯罪经历、来路不明、言谈蹊跷的女人,他不想招惹,若不是看在zero和景光的面子,还有Hagi说的什么女医生的存语,他头一个希望明美收拾东西走人。他行事本就我行我素,是和hagi班长这几个人才自在安逸,所以面对明美,他将疏远做到过分。

      “没事。”

      因着明美开口,松田分了神,哪知仰卧板低端固定不牢,松田一个踉跄险些摔下来,明美伸手想去搀扶,而男人则下意识侧开身体。对方低低的嘶声,宫野明美听得清楚,他大概是又扯到了伤口,原本不算好的脸色又差了几分。

      明美愣了一下,连忙收回落空的手。她不敢看松田的眼神...虽说有些习惯了和警校一行人的隔阂,但她还不曾习惯将自己的丑态,将自己的窘境,完完全全地展现。

      她尴尬地将手背到身后,抿了抿干燥的嘴唇:“抱歉...”

      松田被闻声下楼的研二搂在怀里,他似乎已然没了耐心,不看明美一眼。

      “没事的,你走吧。”是研二开的口。

      “好...”

      …

      就这么过了几十来天,明美早已摸透警校一行人的生活习惯,比如这帮人早上一般都会晨练,而后每日分工不同,总有两人会结伴会出门“采购”/探索,两人负责当日餐食,再一人刷碗加上打扫卫生…很是有条不紊。明美自觉会帮忙打打下手,众人尝过一次明美手艺后对此毫无意见且乐见其成。时间一长,她觉得颇有种回到学生时代住在公寓之感。

      但好景不长,她的“签证”快到了…

      所以她在用餐时大概说了下她要去参加“游戏”,从而再拿签证,延长存活时间。这就是这个弥留之国的规则,另类的地狱。

      “我和你一起。”松田低头喝汤的间隙好像这么嘟囔了一句,不过她没听清。

      “え?”

      问研二要了些沙司后,松田也不曾抬头看她,只是重复了一遍。

      她这才知道几人签证时长不同,因着最开始“来”的时候游戏难度不尽相同,松田的签证是最短的一个,和明美差不多。

      提及游戏,众人面色凝重,你看我我看你,沉默着吃完了饭。

      ….

      于是次日晚上,研二送明美和松田参加游戏,开车兜了好些圈子,也只有森林公园附近有处聚光灯。研二本执意多转几圈,意思是游戏场地若在森林总觉太过危险,但奈何他处实在无甚光源,只得作罢。

      景光、伊达和娜塔莉也在,几人不论谁进游戏,因难度凶险程度未知,前路未卜,游戏开始前都有送别的习惯,或许是生前不曾好好告别吧。毕竟,几个人除却研二,最后待在一起的日子,是仲冬季节和某个炸弹犯的搏斗——那个名字在俄语里意为火焰的犯人,在不久的将来也会再和他们对上。

      几人轮流和松田明美二人抱了下,嘱咐着“一会见”。研二抱松田的时候很是用力,倒是让后者埋头嗤笑起来,“怎么了Hagi,这么舍不得我吗?”

      “别做傻事。”别只会踩油门不顾后果一往直前,别手无寸铁的时候去挑衅拿枪的恶人,别总把危险的矛头指向自己,更别为了坚守重要之物旁若无人独自赴死…

      研二极为认真看着松田,后者一怔,而后释然一笑。

      场地入口被植被覆盖,看着黑漆漆一片很是可怖…几人目送二人进了场地。

      …

      明美跟在松田后头,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前面的人双手插兜,不紧不慢向前。

      几百米后终于见到了其余玩家,和参赛用的手机。

      ——“游戏开始,黑桃??10,饥饿游戏”

      游戏难度是10——迄今为止遇见的最高级,与之前遇见的梅花4、黑桃2、5不可相比,足够让众人神色凛然。

      ——“24名玩家两人组队,在封闭式森林场地中展开决斗,最后存活的队伍胜出。”

      明美看过《饥饿游戏》的系列电影,但属实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会变身大逃杀中的玩家。

      松田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和她组了队,即使不多情愿——他们毕竟是一起来的,有zero和女医生的关系在。照着游戏指令,几人进了12个不同的“准备室”,其中有两个一人式的传送器,看着像观光电梯,送玩家送至竞技场。因他们最后进入,被分配到team 12。

      但宫野明美觉得喘不过气。她难受极了。因为分组之前,她遇见了那个人...

      那人眉目清秀,身如青松,中枪倒下的时候眼中沁满了不甘——是了,是宫野明美qiangjie任务里,她的同伙广田健三开枪射杀的警卫。

      任务本身非她本意,被同伙知晓非她本意,同伙自相残杀非她本意,伤及无辜...更非她本意。

      可他的死,她真真切切不可抵赖半分。

      那名警卫认出她来...在她和松田进准备室前,走近她:

      “就算我死了,我的同僚也一定会将你这样的犯罪分子绳之以法,在这里看见你真是太好了,祝你游戏愉快,抢、劫、犯、小姐”。

      她低着头,佝偻着身子,不敢看视线里半分男人的存在。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这样连累你...疼,五脏六腑都如针扎。脏,她觉得自己好脏。心脏大抵被人掐住了吧,蜷缩在地,无法呼吸...

      旁观的松田一瞬就明白原委,只是从明美的角度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只余光瞥见男人西装裤下笔挺的小腿和一尘不染的鞋袜,照旧是黑色,有些冷冽。

      “明白自己做的事有多么差劲的话,就好好赎罪。”

      掷下这句,仿佛多给明美一个表情都是浪费,松田头也不回进了“电梯”,自顾自升上游戏场地。

      宫野明美是挣扎着爬进电梯的,在游戏开始倒计时只剩5秒的时候。

      因而她错过了最佳的物资抢夺时机,等回过神来,意识到她置身一篇黑压压的树丛中,身旁玩家围成一团,拿着主办方提供的刀剑乱砍乱杀,枪支带来的速度自然比不上冷兵器钝刀割肉的乐趣。

      她看不见松田的身影——主办方似乎有意打散队伍。

      所以她靠着本能,在几人争夺的间隙,跑向一个背包,抓起向前。可她太过紧张,被绊倒在地,索性她的背包在胸前,替她挡了迎面的一计飞刀...

      跑,继续跑,跑向森林深处。

      宫野明美绝不是大逃杀类游戏强有力的竞争者,她能做的只有躲起来,暗自求生,等到强大的玩家组队、结盟、掠杀、背叛、残杀殆尽后,她再出来。

      背包里可用的物资有空水杯,绳索,薄毯,火柴,还有刚得的一把小刀。

      每当一名玩家死去,一声炮响便会出现。

      等宫野明美第一晚躲起来时,已经响了12声...还有12个人,明美不确定松田是否还活着,只不过是他的话,总没问题吧...

      头两天她不敢生火,只敢吃些浆果果腹,实在饥饿难耐才提心吊胆抓些鸟禽炙烤。

      某天晚上她躲在树后,听到背后传来声响,侧身屏息看去,貌似是所谓的结盟已然达成,5人,三男二女,为首男人看着很高大,嘴里嘟囔着“要做掉那个警察”之类,不知道指的是松田还是那个被她连累的警卫。

      接下去两天再没有炮响传来。这时段明美走走停停,直到某处她想继续往前却见到了熟悉的红线,那些在黑桃??5里瞬间要了男人性命的东西,暗自昭示这几日她的安全不无道理,看着是误打误撞一直沿着边缘在走的缘故。

      她随手朝红线扔了块石头,果不其然石头顿时被什么东西击穿,呲得一声,留下焦黑的洞。

      明美本想继续待在边缘附近,只是“天”不遂人愿,一回头的工夫几声寒鸦传来的惨叫令人心惊...红线居然在动!且是朝她的方向。

      不知是否是“主办方”不满玩家游离边缘想加速游戏,场地版图实实在在正在缩小。

      她不及多想,只能回头跑,还好红线移动速度不快。

      只是...要加速游戏,就免不了玩家互相撞见。

      等宫野明美回头跑了几百米后,抬头便是那结盟5人的虎视眈眈。为首的男女发现落单猎物,喜笑颜开追向她,边追边喊着“她是我的”之类。

      小鹿跑不过狼群...在几颗松树边被男人截住。转头想逃却被另几人拦下。

      狼狈跌倒在地,明美双手撑在身后,手脚并用企图突出重围...但一只手钳住了她的下颚拖着她往前,有人抓她的头发,按住她的手脚,刀尖抵在她胸前,离皮开肉绽不过几下呼吸的起伏。

      “这么好的身材,就这么杀了怪可惜的...”

      “怎么的,你还想打一发不成?”扎着马尾辫的女人按住明美挣扎的腿,极为嫌恶地看了说那话的男人一眼,明美认出是最开始朝她扔飞刀的女人。

      人为刀俎她为鱼肉。她试图以游戏赢家只有一组,盟友也能背刺为敌挑拨离间,可惜几人铁了心要先杀她再说。

      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男人举刀刺向她小腹,死命挣扎躲过却令刀刃刺进她的大腿,剧痛袭来,女人咬牙不吭声。

      她不期望有什么盖世英雄从天而降,她从来是等不到的。但论死,她更希望把罪赎了再死...

      不过...好像还真有什么东西从天而降了...

      不是什么英雄,那东西看着圆圆的,落地一瞬马蜂浩荡涌出,将几人围得水泄不通。众人尖叫起来东躲西藏,明美得以逃过刀剑,却逃不过马蜂蛰咬。

      不过突然有人往她身上撒了什么东西——凭味道应该是酒精,碰到大腿伤口着实痛得很。那人边洒边赶着蜜蜂,又一边扶着明美往外逃,只不过气力很小,连拖带爬才逃出生天。

      但刚5人里身材偏弱的女人就不甚幸运,在马蜂蛰咬下丧了命——又一声炮响。

      明美被带到一个小树洞里,才看清救她的人是个小女孩。瘦瘦小小的,看上去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本充满朝气的小脸灰扑扑的,但一双眸子极为清澈,此时她正站在明美一米开外,拿着把刀怯怯地看着她。

      “我不会伤害你的...”她双手向前做出拥抱的姿态。对这个刚救下她的小女孩,明美怜爱之心满得快要溢出来。

      或许是面前女人眉目太过温柔,女孩低头抬眼看了明美几下便默默放下了刀。

      等伤口简单用草药消毒包扎后,女孩躺进明美臂弯,双手抓着她衣角沉沉睡去。明美端详着女孩精致的小脸,思绪万千。女孩叫“久莉绪”(クリオ),和希腊神话中司掌历史的女神同名,说是和相依为命的叔叔出门不幸遇见坏人,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这个地方,一起进游戏的叔叔在开场为了让她先逃,陷在和别人的搏斗里,因此二人失散,也不知道叔叔是否安好。马蜂窝是她爬上树割下来的——她和叔叔从前住在长野,经常出门采风,身手敏捷。

      女孩呼吸均匀,热气透过明美衣衫,暖暖的。她想起志保了...

      志保十一、二岁的时候,已经被组织送去M国,好容易姐妹俩在一起过夜总是要抱着睡的。小女孩对姐姐依赖的很,也是这样躺进她的臂弯,抓着衣袖,软乎乎的小脸小嘴,吐着气息缓缓打在明美身上,像头小熊,惹得她忍不住朝小自己7岁妹妹的头上轻吻一口。

      那是她一母同胞、血肉同源的唯一亲人啊...或许是她认知里的唯一亲人。

      说起来,组织里一些小喽啰因眼红Rye的晋升,总是找明美不痛快…时常调笑明美几句,说什么“阿拉,这么平庸的你真的不会嫉妒你妹妹吗,啧啧”。

      可这些人怎会明白,至亲间的爱意无条件到令人发指,坚信嫉妒攀比情绪存在的...多半以小人之心揣度,无不悲哀...

      明美更不觉自己“平庸”。她的人生足够精彩,她是明媚如花、最受欢迎的女孩,是妹妹的参天树,是风雨泥泞中维艰步履前行的勇者,谁说与人为善、热忱生活是平庸?谁说风雨下、泥泞里的挣扎是平庸?谁说在最黑的黑暗里向阳而生是平庸?她有自己的傲气,潜藏在平日的笑意之下。

      创造神话是世人抗击无聊世俗的浪漫,也因此,对“强者”的盲目钟爱反倒往往是庸碌之辈所选,可当神明有了瑕疵,堕神之路也便伊始。

      不过这都是她之前对自己的身份认同了,死亡过后,她还不曾来得及好好重构一下她....“罪犯”的身份。

      明美轻轻将头枕在久莉绪的小脑袋上,一夜无梦...

      次日醒来她和久莉绪共享了只美味的鸽子,她把带肉多的全让给了对方。期间她问女孩有没有见过松田,得来他似乎往西南方向跑去的行踪。女孩吃东西的时候像只小猫,小心翼翼品尝得来不易的珍馐,可爱极了。

      …

      久莉绪死的时候,明美将头埋在女孩遗体胸前,无力感受着她身上最后的些许温度,用鲜花和树叶围满小人周身。她没能好好保护她,一小时前她和女孩约定调虎离山,女孩去燃烧草木引走同盟军,明美去捣毁同盟囤积的物资基地…等明美成功把敌人物资付之一炬,回来时久莉绪却不见踪影…好不容易听到其呼救的明美将她从陷阱中救下,却中了敌人圈套。男人朝明美方向射来一箭,明美俯身躲过的同时扔出一计飞刀正中男人要害。

      可等明美回头,刚躲过的箭矢不偏不倚插在了久莉绪身上…

      “姐姐…”

      久莉绪弥留之际叫她的这声让她五脏俱焚。

      两声炮响…还剩9人。

      …

      那厢里的松田阵平正护送着两个人,在小溪旁歇脚。这两人是他在最开始众人厮杀时候救下的,一个是耄耋老人,一个老人年幼的孙子,看着也只是羸弱少年。

      松田阵平清楚知道这场游戏的本质是你死我活,但他没法看着不管。毕竟…他是松田阵平啊…

      他的品格永远高尚,魂灵永远慈悲。

      “警官先生…您陪伴我们也够久了,是时候该丢下我们走了…”

      老人慈祥的神情中有些拘谨,对这位一路保护他们、很是真诚地感谢。一旁少年只是呆呆盯着他。

      松田坐在溪边石岩上,单腿屈起,右手搭在屈腿膝盖,听老人这话没吭声,只是静静望着夕阳下如绸缎般浮光跃金的水面。而后他回看了眼神态有些像他父亲松田丈太郎的老人,扬起嘴角笑得张扬,一如当时少年,夕阳洒在他的半边脸上,瞳孔成为怪盗向往的宝石…

      “没事的,大叔。我可是很愉快地在尽我的职责呢。”说罢起身,走向前头。

      “警官…”

      他听见老人在背后唤他,声音沙哑。

      转身的一瞬他瞧见老人起身踉跄,不小心跌向他。出于本能,松田双手环扶住他,却不想...

      腹部传来剧痛,霎那间冷汗浮面,意识如流沙般缓缓散去,四肢渐渐无力。

      松田不可置信看着老人,前一秒还忠厚朴实的面容泛着阴鸷,‘老实人的恶毒像饭里的沙粒,给人不期然的伤痛。’“快死吧….去死吧….你是警察不是吗,那就最后再帮帮我们….”

      许是紧张,老人捅得不深,松田挣开桎梏,扶着插进身体的刀往后退。老人显然是第一次干“脏事”,哆哆嗦嗦试图靠近松田,企图给予那青涩又恶毒的致命一击。

      趁松田脱力,老人绕至身后用皮带勒住松田,咬牙使劲往后拖…松田无力挣脱。

      日轮西沉,天光终是暗了下来,夕阳变得寒凛,余光里少年的身影再不清晰,被眼睫剪成丝丝碎片。那少年按住松田挣扎的手脚,一老一少就这样屠戮前刻还帮他们生过火的男人。

      松田阵平颈部逐渐有了吉川线…窒息中,他想起来自己在警校课上说的那句话:

      “是怀着自豪与使命感为国民奉献…

      是尊重人权,公正亲切执行任务…

      是严守纪律加强合作,磨炼人格提高能力…

      是充实自己,保证清正廉洁的生活态度…这才是警察。”

      他自认做得出色——出色极了。

      他是以血肉身躯保护国民的传奇警察,他该享的,是千年万岁,椒花颂声…是万世敬叹,千代缅怀,以敬警察之魂。

      但也只是致敬和缅怀。

      松田阵平心中重要之物不外乎是人间正道,为此他不惜抛头撒血。对世人态度,褒奖赞叹也好,隐入尘埃也罢,他并不在意,只要河清海宴,春和景明,正义有道便好。

      但,不是现在这样,不是令他保护过的人,断送他的性命…也不是像他最喜的关羽一般,英雄落马于无名小卒。

      要是Hagi在,一定又会觉得他做傻事了,那个金发男人估计也会笑他吧。

      如果还活着,他想象中的余生,可能是继续在警视厅做活,上午抓个抢劫犯,下午截停个公交,晚上再救个跳楼的,时不时再去拆个弹。等资历更深,有机会见到警视总监的话,估计会趁机虚打他/她一拳,拳头止于眼前,拳风打在身上,挑衅笑一下,说“嘿,看我,当年被警察冤枉的人的儿子,现在堂堂正正站在你面前”吧。

      之后他会让中年酗酒不得志的父亲安享晚年,时不时去涩谷月参寺祭拜Hagi…啊不对Hagi会真真切切在他身边,偶尔一起去零件店逛逛,再穿着浴袍踩着木屐去钓金鱼、赏花火…要是有缘遇见位志同道合的心仪之人,可能也会结婚生子,他的孩子和Hagi的孩子会和他两个一样要好…

      真疼啊…被勒住喘不过气的感觉…还不如像上一次的爆炸,足够快,足够致命。

      视线开始模糊,好吧,就这样吧…他希望Hagi过会见到自己后,能一拳打过来,骂骂他…也不必替他报仇,好好活着吧。

      ‘What a martyr craves more than anything is a sword to fall on, so you sharpen the knife, hold it at just the right angle, and then 3, 2, 1…’

      他的姓名鲜为人知,他的死亡被人期待,他的声名被人利用。

      真正在意感谢他们的世人不过寥寥。

      可是…总有人,总有一些人会的。

      意识完全涣散之前,好像有什么人扔了飞刀过来,扎在了老人左肩,逼退两个行凶者。松田阵平隐隐约约瞧见那人飞扬的发丝,脸颊被温湿的双手触摸…是宫野明美。

      …

      明美帮松田顺着气,边检查他的伤口。告别久莉绪后,她枯坐良久,但也还是重新振作精神,往西南方向行进寻松田踪迹,结果在游戏西南方向边缘见证警员如何被恩将仇报。

      还好她赶上了。

      男人情况不容乐观,伤口刀刃因挣扎异处,血液染红大片衬衫,范围随着大口咳嗽喘气愈广。

      女人将仅剩的酒精洒在伤口处,换来男人难忍挺身,随后她脱下贴身衬衫,撕成布条状覆于表面,再用绳索绕过男人的腰,狠狠扎紧并打结以帮男人止血。

      松田被折腾一番后已经不甚清醒,仅留的几分意识里,他瞥见女人离开的背影。“啊..果然不能相信这个女人”——失去意识前他这么想。

      …

      明美少顷后返回男人身边,此时他因为失血已经完全失去知觉,歪着头坐趟在石边。她是去找树枝了,找了些粗的再和布条拧在一块,穿过男人腋下、肩膀、和前胸,再和她的腰绑在一起,好让男人更好被她背起,又找了根可以当拐杖支撑她二人。

      她蹲在男人胸前,略显笨拙地完成上述动作,随后用力扶起男人上身靠在她背后,再将男人双臂交叉绕在她前胸,用布条简单打了个结方便她抓取。

      做完这些,她准备背起松田。

      可惜她低估男女力量差距之大,以她的腰部力量压根背不起松田,一瞬间差点后跌在松田伤口上。

      试了几次后她只得由坐转趴,让松田像坐位体前屈一般压在她的后背,随后她慢慢往前爬,再试图起身,这样男人可以靠着她虚站在背后,半背半撑她或许也可以救男人走。

      计划是很周详,可惜终于背起男人站起的一刻,她再次因力量不支而扑倒于地,男人全身重量压在她身上,几乎令她动弹不得。

      冷汗流下的同时明美听听见熟悉的鸟禽尖鸣,艰难回头,果不其然场地边界的红线再次开始缓慢移动,朝她和松田的方向漫步踏来,似死神举起的镰刀。

      此时此刻求生之法必是抛下松田阵平,独自出逃尚有几分胜算,可她不会。

      因为她是宫野明美。

      之前不会,现在更不会。

      所以她在再次尝试背起男人和解开束缚拖着男人走之间选了个笨办法——爬。

      手脚并用,老祖宗传下来的本事不会背叛求生之道,明美背上躺着松田阵平,几乎将她身型完全遮盖,这次的办法行之有效,她总算背着男人爬出些距离。

      指甲陷在泥里,齿缝狠狠闭合,手心摩擦地表,全身汗液黏腻…明美忽觉背后有处过分温暖,生怕松田伤口包扎偏移,忙再围着腰打了个结狠狠勒紧,好在男人身材精壮,仅剩的几根衬衫布条还够用,不至于让她再撕了身上仅剩的抹胸。

      爬出几米后“红线”早已逼近。再这么下去,她二人就是必死,所以凭着那根不粗不短的拐杖也好、求生本能和一股子冲劲也好,对警察的愧疚和对这不公命运的愤懑也好,混着肾上腺素的激增,明美奇迹一般撑着树桩背着松田站了起来。

      一瞬间重压下临,她觉得从头到脚的精气都要被压扁了,但她屏气凝神,学着电视剧里气沉丹田的法子稳住晃了几下的身形,把所有提起来的气息凝结在眼前的树林,不可思议踏出了第一步。

      手是抖的,腿也是软的。但她只能一步又一步地往前,心无杂念,唯有前路,朝圣一般虔诚感谢上苍,赐予这因求生之举而来的无穷力量。

      但是上苍——不,是这个世界的游戏主办们,学不会怜悯。

      倾盆大雨降下,嘲弄明美的顽抗。他们想看的是众叛亲离、反目阋墙、自作聪明...忠良之举应被戮杀。

      明美多次被滑倒,然后站起,再倒下。

      几番下来她自己腿上的伤口早已裂开,也只得暂且紧扎止血。泥泞渐在脸上,雨水混进眼睛,草木气息混着血腥令人作呕…明美不清楚后背上松田阵平是否还活着,她颈处枕靠着男人的头,近乎感受不到任何热气吐息。但她只能往前,红线依旧步步紧逼,此刻离他们只差分毫。

      一步,一步,再一步。

      就这么,宫野明美背着松田阵平整整走了一夜。

      天光渐亮,实在脱力的最后,明美脚下不慎和松田滑掉下一个大坑里,再没了起来的气力。她身上用来捆绑的布条早就不复效力,因而松田此时半趴于她身。红线终是在陷阱旁边停了下来,最后几滴雨打在明美内眼角,在她高挺的鼻梁形成浅浅的水涡。

      她晕了过去。

      …

      不知道过了多久,醒来时她惊叹居然无人发现她和松田,也不知道是否是主办方看在她辛苦了一夜后的馈赠。

      第一件事是去探松田气息,好在男人还活着,只是伤口情况不容乐观,滚烫额头昭示感染的冷酷事实。

      她的伤也没好到哪去,头晕的很…这样下去不用其他玩家补刀,用不了几天两声炮响就能为他们而鸣。

      晚上极其难熬。暂借歇脚的坑洞冰冷异常,鸭青苍黑和缁色的颜色混在一起,雨水、泥土、植被的组合此刻不再昭显生气,明美时刻都觉魂肉分离,但还是找了水源喂松田些水。夜间场地冷得出奇,明美无法只得抱着松田取暖,时不时将结了冷霜的布条敷在松田额头降温。

      “お母さん..”

      男人呢喃了这一句,昏睡中竟是将她认识成他的母亲。

      她不了解男人的家庭背景,但也觉伤感。男人俊朗的眉目此刻毫无生机,泛青紫的眼睑和惨白嘴唇令人心沉。伤口愈发严重起来,明美试着嚼了点草药覆上——妈妈留下来那几本生物医学相关的书籍被她好好珍藏,每页被她翻得烂熟于心,因而知道哪些草药有疗愈效果。

      即便如此,次日松田连水都喂不进去了,她自己也气力尽失。

      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头顶再次传来游戏提示:

      ——“为保证游戏精彩程度,现于东南角悬崖边为各队准备补充物资,是各队最需要的东西,请各位继续加油”

      果然,其他玩家估计也伤痕累累,这么下去等不到决斗也都相继而亡,失了游戏兴致。

      用杂草遮掩住松田的身体,又仔细看了眼男人的脸,明美起身往东边走。

      …

      物资被标上醒目的数字,大剌剌放成一排列在悬崖边的桌子上。明美紧盯标记为12的包裹,看着很小,不过水壶尺寸,一定是她和松田最需要的东西——药物。

      但主办方陈列物资其法太过张扬,悬崖边无任何遮挡物,明晃晃邀请玩家在此守株待兔等猎物落网予其致命一击。

      明美蹲在树边仔细观察,突然瞧见之前她连累过的那名警卫快速朝物资冲去,拿起编号是6的包裹就跑会森林。她紧跟其后,以她最快的速度跑向12号物资,拿起来,再冲回树林里。

      可惜,她是最好的猎物。

      前几晚按住她手脚、朝她扔飞刀的马尾辫女人朝她冲来,二人扭打在一起。明美受了伤,本也不敌女人,几下后仰面朝天被人踩着腿、按着手动弹不得,刀刃又抵在了她的脖子,和之前白兰地的时候一样。

      女人的脸笑得扭曲,举刀前还要挑衅她:“那个救你的女孩子也被我们杀了呢,叫什么?久莉绪吗?”

      明美听不得久莉绪的名字,怒视女人,拼劲挣扎。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生前不曾有的运气都用在了这个世界,女人刀刃就要插进她脖子的时候,有股强大的力量将按住她的女人掀起,瞬间扭转乾坤。

      “是你杀了久莉绪?!”

      是久莉绪的叔叔。

      不等马尾辫女人辩解,猩红了眼的男人将她推下悬崖,悬崖下头其实不深,但有静待多时的嗜血红线,久等后终于张开獠牙饱餐一顿。

      又一声炮响。

      男人看了眼地上惊魂未定的明美,犹豫了一瞬还是放下了刀。“看在久莉绪的面子上,就这一次我放你走。”说罢跑回森林深处不见踪影。

      …

      跑回松田身边的时候明美近乎感受不到他的气息。她赶忙拆开物资,果然装的像是药膏一类,没有任何标记,只是白白的膏体泛着羊脂玉一般的光泽。

      死马当活马医她也得给松田试试,所以她抹了大半罐在松田腹部的伤口上,剩下边边角角的地方再给自己的伤。

      沉睡过去的梦里她又见到了许多人,茶发的、黑发的、金发的...她梦见一个短发男人拿了什么东西给她,她见到东西犹疑着看了男人一眼,那一刻像极了维米尔的画作《情书》,只是梦里的光影不甚清晰,她只得瞧见自己颤抖的背影,和短发男人担忧的深情,但想不起男人是谁,也记不起东西是什么——只是那一定是什么潘多拉的盒子,是她不敢看的东西,是她看了惊惧万分的东西。

      …

      醒来的时候她对上松田阵平清明的双眼。

      啊,看来药很管用呢。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章 黑桃10 Hunger Games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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