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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   自从那天的狠话放出口之后,他们就真的没有再联系了。
      同在一个学校,也是在别人眼中,对方是彼此为数不多的好友,谁都想不明白这种条件下怎么就断了联系。
      每周碰上凑在一起的体育课,竹痕会在解散的下一刻立即请假回班,她走得飞快,始终不敢去看四周。
      这一点让她在A班的人缘越来越差,但她似乎不在意,每天过着之前素未谋面的生活,尽量适应继高中以来的第二次新生。

      她真的有自己去想那天莫芜没有说得出口的话。
      她想,这算是自己唯一能给予他的歉意了。

      江芙芙所在的班级本来就和竹痕所在的班级不对付,在成绩方面各班主任谁都不服输,私底下还立了不准两班之间相互来往的新班规,一旦发现,给予班级通报批评。
      这一条规定颁发下来的时候,竹痕在办公室里帮英语老师改试卷,什么科的老师都没换,唯独换了一个严遇。
      消息是随着班主任进来时的嗓门一起传入竹痕的耳朵的,在原本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突兀。
      竹痕尽量不去听办公室里其他老师的接话,静下心去认真批改试卷。
      她的成绩到现在还浮游于上层,只是与之前在高一A班的成绩来相提并论就显得微不足道,英语仍旧是占据主峰的一门优势,所以她们班的英语老师会习惯的将小考试卷交给她批改,自己当悠闲的甩手掌柜。
      竹痕不愿意拒绝,自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不想回班,起码在改试卷的过程中还可以多记些题型,索性就没有了那么多的唉声载道。
      “哎,竹痕,下个学期省里面有一个竞赛,我预先安排你去,你有什么意见吗?”
      英语老师似乎想起了这一门子事,将手中的水杯放下,发出划拉的声音,震得竹痕耳膜有些惊颤。
      “老师,到那时候再看吧,现在还太早了不是吗?”
      她将最后一张试卷的分数写上,鲜红的数字醒目——79。
      竹痕将试卷整理划一,在办公桌上往前推了推,李艳顺势接过厚厚一沓的试卷,看着最上面那张试卷的分数叹了口气,而后用手撑住自己的额头,动了动嘴皮子,这时候上课铃响了。
      她似乎是有其他事情要安排的,但被这声音打断也不好再将她留下,摆摆手示意她走了。

      一个大课间过去了,竹痕走在走廊尽头,放松了一下发酸的肩膀,走廊上还存有阳光,以及女孩子们慌忙的脚步声。
      她抬起头去,是江芙芙挽着一个人的手臂朝她所在的方向跑过来,笑得开心,脚步却是急切的。

      是啊,如果不是上课铃响了,
      她们也不想那么早分开紧连着的手臂吧。

      她们在自己班级门口站定,先后打了报告走进教室,竹痕回过神来,撩了撩自己因为着急跑上楼而散乱的头发,在老师来的前一刻走进了办公室。
      老师就跟在她的身后,语文老师往讲台上走的时候,竹痕还在过各小组之间的小道,
      “竹痕,快点。”
      语文老师将手背到自己的身后,正了正态度,
      “好,上课。”
      周边的同学们听到她的声音都站了起来,面朝着老师笑,应好的声音不大,还掺杂着笑声与细碎的议论声。
      竹痕走得磕磕绊绊,耳边的杂音是那么的乱,她回到座位时老师已经开始讲课。
      有几位同学还在回头看她,甚至脸上还明目张胆地挂着不怀好意的笑。
      “哎哎哎,看什么呢?黑板在你眼睛后面?”
      语文老师将书卷起来,重重地往黑板上敲击了两下。
      随着众人的视线回到前面,竹痕才敢喘那么一小口气。
      她用手按住自己的胸口,感受着因紧张而激烈跳动的心脏。

      原来,出丑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原来,窘迫也不过是出丑的累赘,压根就是一个弯腰人身上的稻草。

      晚自习的第一节时李艳的英语课,课代表率先在吃饭后去办公室把试卷拿到教室来分发,同学之中有人看着自己的成绩欢喜,自然也会有人悲伤。
      前两节课李艳用来分析试卷,同学们跟着她来,也就懂了自己的错误点,其实第二节课主要是她在训人。
      这次小考考得恰好是这半个学期所学内容中最难的那一个单元,班上的同学普遍没有考好,李艳站在讲台上,戒尺在桌上拍打的声音刺耳,加上她的大嗓门,教室里面吵得不行。
      在晚二快要下课的时候,李艳叫了那些本次考试没有上80分的同学去走廊结合,好歹也是文科班中的先进班级,出去的人不过寥寥几个。
      竹痕整理完试卷上面的笔记,时间正好是在下课铃响起之时。

      竹痕将自己满分的试卷整理好,放在文件夹当中,收拾整齐后塞进书包里面,这时有人将手拍在了她的桌子上。
      竹痕抬起头去看,阳米的试卷被压在她的手掌下,边角处微微泛起一些褶皱,鲜红的79是挺显眼。
      “竹痕,你是不是故意针对我啊?”
      阳米的语气哽咽,竹痕这才发现她的眼眶红了,脸上还有泪痕。
      李艳对待差生的方式不算好,作为老师,批评其他同学时语气绝对带着偏激,可是这关自己什么事?
      竹痕将手放在桌子上,面露疑惑,
      “80分我就少一分,这是你改的吧?”
      阳米的音色可怜,周围挤满了人,绕着竹痕的桌子围成一个小圈。
      竹痕先是看着试卷不做声,随后笑了笑,这一笑把阳米惹火了,她那双肥胖的手拍了拍竹痕的桌子,破口大骂:
      “你笑什么?我受罚很好笑吗?”
      “竹痕,我看你就是故意针对我的,你看不起谁呢?!”
      竹痕用手指轻轻掩饰自己带有笑意的嘴角,看着她这搞笑的模样觉得无聊,
      “针对?”
      她放下自己的手,直视着阳米的目光,那是一双怪罪的目光,怪罪别人不会偏袒自身的目光,
      “为了你,浪费我的大好年华,我恐迟垂垂暮老。”
      她语气带有嘲讽,激起了周围许多人的不满,几个大胆的直接拿手指着她,嘴中窸窸窣窣地议论着。
      竹痕不看他们,自顾自地准备下节课所需要的学习物品,
      “你们不如好好学,明天回家任你们说什么浑话。”
      她的态度实在是不好,连一个正眼都没有,其他同学看她这样子也自讨没趣,知道在她这里讨不到什么好处,人群一下子就散开了,几个女生拉着阳米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竹痕。”
      那是晚二下课的一个课间,少女被陈择叫住,
      “怎么了?”
      陈择坚定地选择文科明显是一个不理智的选择,他被分进了文科C班,各科的教学多多少少还是会受到影响。
      竹痕不明白,一个理科方面仅次于莫芜的人,怎么会傻到这种地步。
      “我听我朋友说,你前几天被人骂了,是吗?”
      陈择其实没有和竹痕说过很多话,这为数不多的一次还磕磕绊绊,可能自己也觉得羞耻,低下头不敢去看。
      竹痕一下子笑出来了,觉得这个人啊怎么这么胆小,明明是一双犀利的眼,却往往留下的是语气的柔和,
      “谢谢你的担心,但是你不用太在意,我自己能解决好的。”
      男孩的身子似乎绷直了一下,声音不大的“嗯”下,算是回答她了。
      他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了,女孩看出他的窘迫,自主地往后面退了几步,乐呵呵地说:
      “好了,快上课了,加油同学。”
      陈择只是低着头看地板,耳边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归于平静。
      他终于是抬起了头,注视着廊道,此刻没有人,回荡的上课铃遮住了他的呢喃:
      可是,我们才说了几句话,
      你承认了,是吗?

      星期五放学下了一场淅沥的雨,竹痕背着包,撑着一把透明的伞走在后面,雨滴她看得清楚,透过一层一层,竹痕又一次不自觉地看向了走在前方的少年。
      黑色的伞被淹没在人群中,竹痕随波逐流地往前走,直到宿命般的,她的伞抵住了他的伞。

      明与暗的交织,
      在人群当中就不显得黯淡了。

      莫芜一路走出校门,竹痕紧巴着跟上去,就要分离时,她的声音变得小小的,嘈杂的人声足以淹没这一切。
      “再见。”
      她笑着说完这句话,看着大步迈进人群中的少年,笑得恬静。
      竹痕坐上自家的车,竹父这个月没有空来接她,是派的司机。
      她将书包放在一边的座位上,自己靠着窗户,车在雨中慢慢地行驶,直到经过莫芜所在的车辆。
      他也许是因为不在意,车窗没有关,丝丝缕缕的雨随着风就飘落了进去,莫芜右手拿着手机贴在自己的耳边。
      正正好在竹痕错开时听到他荡然的笑,他将手机放了下来,吐词清晰,
      “再见。”
      竹痕低下了头,感受着一次次翻涌着的心潮,抚摸着心跳的起伏。
      少女想,不管这一句话他是对谁说的,现在,都是对她的回赠。

      翌日,雨过天晴,整座宅院皆是着虫鸣鸟叫声,小经依旧潮湿,树梢坠着几颗要滴不落的雨珠。
      距离竹痕让家里人找物理班已经过去快一年了,终于是在高一下学期的暑假找到了高质量的物理培训班,不过开设还要等到下半年的十月中旬,也正好她能在十月结束的这两天去听听课。
      竹痕站在十字路口等车,看着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暑假,想了想还是编辑了一条消息发过去:
      相思:妈妈,我过会就到,安全。
      她其实也没有想过会很快收到回复,他们这下半年忙得回不着家,总是漏接自己许多的电话。
      长此以往,便多了体谅。

      雨后的天气闷热,清风却透露着微凉,竹痕平了平自己的裙子。
      补习班是老师自办,而非专业机构,竹家人要找到这家也显然是煞费苦心。
      虽说是在自家办的,能被周意她找到,多数也算不上什么贫寒一说。
      竹痕站在大门口,看着这辽阔的占地亩,心中有许些的暗叹。
      “哎,你是小竹吧?”
      听到慈祥的声音,竹痕回过神去看,一位衣冠简朴的小姨正朝她挥着手,另一边还拿着洒水壶。
      墙角探出几朵娇艳的花儿,瓣上沾着水珠,湿润的泥土在下,也分不清去这是雨水还是恩水。
      竹痕看着毛咏朝自己走过来,发觉出自己的失礼,赶忙小步走过去,应了老师的话。
      “一眼就看出你了,这气质出挑的好啊。”
      阿姨笑着拉过竹痕的手,边说边准备把她带向屋里,脸上还保持着客套的笑。

      “小姨。”
      雨后清晨,少年的声音有些淡漠,
      “阿芜?”
      毛咏听到有熟悉的人在叫她,回过头去看,有一些惊讶,竹痕依旧被她牵着手,没想转过身去。
      莫芜走进了她们一点,看了看毛咏的脸色,将自己单背着的包放下,单手拿着,
      在他的视角,竹痕低垂着头,他看不到自己所要来看的,
      “竹痕。”
      少女听到自己的名字怔了下身子,克制着自身的颤意,她想,应当是因为他很久没有唤自己的名字了。

      她还只是偏过头去,旁边的老师就插了话,
      “你们认识啊?”
      她抽出一只手在他们中间指着,
      莫芜脸色有些不好,启唇:
      “嗯,认识,好朋友。”
      音色淡然,淹没在淅沥的雨中,又下雨了。
      “哎呦,快进去,进屋再聊,你们小年轻说的我们不懂,快走。”
      竹痕被她拉扯着走,走了一半的路时不忘回头,一不小心就对上了莫芜的眼光。

      他们有多久没有对视了呢,谁都没有刻意的去记,仅明白这一眼等了很久。

      竹痕眨了下干涩的眼睛,缓缓露出一个笑容,疏离且淡漠,用手朝莫芜招了招。
      他看到了,步子也就加快了许多,直到他们越来越近,竹痕才回过头去。

      毛咏家有一个专门的房间用来讲课,人数刚好凑齐十个人,都是顶好的家世。
      莫芜与他们应当是相识的,就算是不认识的也能通过中间人来凑对。
      一天就两节课,第一节课占了上午的三个小时,结束的时候已经接近一点了。
      其他人想着要去外边包馆吃饭,莫芜借口自己要收拾东西,便推脱着邀请了。
      他东西倒是不多,书和纸币一股脑就摆在桌子上,房里只剩下竹痕一个人收拾东西的声音。
      她慢地收拾东西,一切准备好已经有一点了,察觉出肚子里的空虚,才想着去吃饭。
      “走啊,一起?”
      竹痕去看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她吃的少,在餐馆里没有待多久,就是站在外边等莫芜。
      雨又停又落,纷纷呈呈。
      竹痕学着所看到别人那样将手心伸出屋檐,清凉的雨点逐渐在她的手心汇聚,随后再是满溢。
      “收回来,秋天别着凉。”
      莫芜无声地走到她的身后,看着竹痕转过身来对着他,对着眸。
      皆大欢喜。
      莫芜将两片纸巾放在她的手上,意思很明白了,让她自己擦拭残留的雨滴。
      “这么闲啊,利益者。”
      竹痕轻笑地捏起纸巾,带走手上的湿润。
      莫芜听着她的话往外面走,黑色的雨伞经着打压,发出的声音清脆,
      他说:“快走,多好的天。”
      竹痕撑起伞,跟在他后面,
      雨声残响,
      终是再遇好天气。

      下午的课竹痕上的认真,四点下的课,班上大多的人一哄而散,她想着整理好自己的笔记再走。
      莫芜就坐在位子上写着东西,时不时去看竹痕几眼,她的神色认真,还是记忆里的样子。

      他想,这样的人,怎么会成绩下降。
      他又想,只是今日不在学校,她就不再躲着自己了。
      常和能有多少不在校的机会,莫芜想,这便可以了,就上着这班吧。

      窗外风声大作,拉回了竹痕的眼神,她看了看时间,是不早的该走了。
      和毛咏说了再见后,竹痕走出房去,站在大门口想要打车。
      “打了,还在前面一路,走走?”
      “啊?”
      莫芜将手机页面展示给她看,他们家在两个不同的方向,打车软件上明显写着两辆车。
      他们走在路边,竹痕两只手交叠着放在自己的身前,
      “谢谢啊……”
      “我送你回家。”
      莫芜这句话既是打断,也是疑话,竹痕没有听明白,
      他和她走路的节奏一样,同频。
      莫芜侧过自己的身子去看竹痕,倒退着走,目光一直看着她,
      “竹痕,我不收你的钱。”
      我送你回家啊。
      竹痕自然也只听到他说出口的话,这在她心中不算原因,见他不想说,也不打算过多去问了。
      莫芜正过身子来,敛含着笑意,他之前最讨厌的小暗喻,居然在她身上用到了。
      竹痕,你算个特别的。

      “糖葫芦!卖糖葫芦咯!”
      街边的叫唤声传入到两个人的耳中,竹痕追溯着声音望过去,是一个老爷爷在卖糖葫芦,隔着一条道都能看出它的鲜红可人。
      彼时仍旧是下雨天,那个老爷爷将糖葫芦架支在一个篷下,自己却只披着一件雨衣,脸上沾满了雨水。
      竹痕停下步子,便再也走不动道,莫芜看她时已经离了有一段距离,于是自己走了回来。
      “怎么了?”
      莫芜这一发问倒是给竹痕提了一个方法。
      她自顾自地朝马路对面走过去,莫芜一刹那知道她要干嘛,也不打算拦她,
      “小心,买多的算我,我家附近小孩子多。”
      他知道她起了怜惜,就放任她去渡苍生。

      竹痕走到对面,笑着不知道和那个老爷爷说了些什么,只看到他紧皱的眉眼松散开来,笑得开心。
      雨天的笑啊,请和雨声一起演唱。

      糖葫芦剩的不多,最后的五串竹痕都要了。
      老爷爷将它们包好,单独拎出来一串递给竹痕,还在她面前晃了晃,竹痕笑着接过,当着他的面咬了一口,笑呵呵地说甜。
      竹痕过马路的时候,老爷爷也正在收拾自己的东西,他可以回家了。
      竹痕将手中的袋子递给莫芜,
      “给,你要的。”
      莫芜笑了笑,接过袋子后拿出手机,这次却被竹痕打断了:
      “莫芜,我请小孩子们吃的。”
      这意思明显得很,莫芜就笑笑,将手机放回了衣兜里。
      她也不要他的钱。
      两个人接着往前走,在经过一个花坛时,竹痕走上了沿边,外围宽长湿滑,她几下伸平自己的手臂,借此来保持平衡。
      雨点持续往石板上倾注,激起一层层的小浪花,泛起涟漪在竹痕的脚边。
      “莫芜,你知道十二月三十一号是什么日子吗?”
      竹痕像是突然想起来要问这么一件事,转过自己的身子看向他,口中还塞着一半个山楂,说出的话也有些模糊,
      “什么?”
      莫芜看着她这个样子有些好笑,
      “一年的最后一天吗?”
      他说的怎么不算是实话,不过不是竹痕这个问题的答案。
      她摇摇头,右腿抬起来动了动,凉风徐徐吹过,松散的发丝有几缕飘零,目光却是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
      “你猜错了,
      那天是我的生日。”
      口中的糖葫芦咽了下去,抿抿唇笑出声音来,
      “莫芜,你要和我一起过生日吗?”
      那是一年的最后一天,又怎么不是竹痕的新一年的岁月峥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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