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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转机 ...

  •   晨曦的阳光唤起了新一天的忙碌,锦绣楼已经开始准备迎接第一波客人。跑堂的挂上今日水牌,掌柜翻开一本新的账簿。沈湛和赵以安赶在第一波客人之前踏入锦绣楼。掌柜瞟了一眼来人,放下眼镜片子迎上去,“两位用饭?”

      沈湛抬手一指赵以安,说道:“这是城南和乐楼少东家,和贵店谈笔生意,不知陈掌握可赏脸否?”
      陈书治打量一眼眼前的两个年轻人,欲要回绝,又架不住和乐楼是城南三大酒楼之一,轻易开罪也不便当。于是碍于情面说道:“原来来和乐楼赵家的少爷,老朽眼拙了,请两位公子楼上雅间一叙。”沈湛和赵以安对视一眼,跟着陈掌柜来到二楼雅间。待茶水摆上,沈湛先声夺人,问道:“陈老伯可了解临康城的格局?”

      陈书治脸上已经有不少皱纹,眼角下还有一个不大的褐斑,足以显示他的年纪,他皮笑肉不笑地回道:“这不是小儿常识吗?南平北贵,西栏东市。”临康皇城在北,所以重要的官府衙门、达官贵人的住所俱在北边,南边以寻常人家居多;勾栏院在城西,最初的市集在城东。所以有“南平北贵,西栏东市”这八个字。

      沈湛眼神如初升的朝阳一般明亮,欠身说道:“那么老伯再请问,临康城的人口,主要住在哪呢?”赵以安见沈湛还不入正题反而一直问问题,急得一直给她打眼色,沈湛却不理会他。

      那老者也收起笑容,审慎地打量起和他对话的这个年轻人,他突然意识到,谈话已经被这个年轻人牵着走,略有不悦地说道:“城南。”
      沈湛的指节敲敲桌子,用有力且故意放慢了一些的声音问道:“那么,仙人醉,都卖向了哪里呢?他们只有这一种好酒喝吗?”

      陈书治面色一沉,眼角里虽然已经浑浊但仍能看出不快,拂袖说道:“不劳公子费心,送客。”
      沈湛笑了一下说道“生意还没谈呢,陈老伯别急。”见陈书治没有什么反应,沈湛知道这其实是默许了,于是认真地分析起来:“仙人醉是京城一等一的酒,自然是往北卖,可是城北豪贵不可能只喝这一种酒,仙人醉现在势必后继无力。”沈湛略做一顿,“如果把城南利用起来就不一样了,临康七成人口在城南,就算只有一半人来买......”沈湛搓搓指尖暗示,没有把“银子”直接说出来。

      陈书治听完冷笑一声,“我当是什么生意,哼,城南都是中户之家,我问你谁舍得来买仙人醉。而且我们不讲价,跌份。”“跌份”是一句临康俗语,有失身份的意思。
      沈湛摆摆手,道:“我有一方法,既不跌身份,又能狠赚一笔。”陈书治没有说话,面色倒是缓了一些,沈湛接着说道:“偶一降价,旋即恢复,城南百姓必然趋之若鹜,锦绣楼的进项,我想陈老伯一定能估计出来。”
      陈书治有些警惕地看着沈湛,问道:“你和我说这些,到底要和我做什么生意?”

      沈湛这才把自己的计划说出来:“我们和乐楼最近新来一批于阗酒,苦于无人认识,销路不广。想和贵酒楼做个联手,凡买两坛于阗酒者,可到锦绣楼以八成价买一壶仙人醉。锦绣和乐,两赢。”
      “哼,原来是要借用我们锦绣楼的名声,你可真是异想天开!”

      沈湛摸摸眉毛,似是有些担心地说道:“倒不是我异想天开,只是我听说每个月的今天,锦绣东家都会来这看看生意,你说要是贵东家知道有这么大笔银子陈老掌柜却不赚,而且竟甚至把和乐楼少东家轰出去,哎呀......”
      “你!”陈书治鼻孔里呼呼出气,白胡子一上一下的。沈湛见状又换上笑脸,给陈书治的茶续上新水,“陈老伯,两赢。你若不放心,我们就先合作试三天。”

      陈书治盯着沈湛,脑子转了几个来回,勉强说道:“好,就先试三天。如果赚不来银子,就别怪老朽了。”
      谈好事情,沈湛和赵以安走出锦绣楼。刚走出十几米,憋了半天的赵以安终于爆发出来:“沈清显,你什么时候还认识锦绣楼的东家了?!”

      沈湛摸摸鼻子说道:“我不认识啊,我就吓唬吓唬他,我连他们掌柜姓什么都不知道......我知道他今天来,还是上回听你爹提起过。”沈湛打了个“嗐”声,又说道:“别说这个了,咱们得抓紧时间。千里,你能不能帮我个忙,找两个伙计走街串巷宣扬一下。我去准备告示,再找一挂鞭炮,一会儿你在酒寮前放了它,造造声势。”沈湛可不想自己放鞭炮,万一跑慢了,后果不堪设想......

      赵以安拍拍胸脯得意洋洋说道:“小意思,交给我了。我让他们敲着锣把南城绕三遍!”
      两人分头准备,又在酒寮前会和,正是行人渐多、 愈加熙攘之时。沈湛站在酒寮最里头。酒寮之外,赵以安把鞭炮横铺在地上,用一截断香点燃躲在一边。鞭炮噼噼啪啪炸裂声响,崩出一阵阵粉白的烟尘。路人交头接耳凑了过来,赵以安站在酒寮旁边,打直嗓子吼道:“买酒喽!葡萄酿的于阗酒酸甜可口呦,两坛和乐楼的于阗酒仙人醉打八折呦!就三天哦!一坛酒一贯哦。”

      赵以安这一嗓子周围人全听到了,不上一回就有人围了上来,“小哥,来两坛。”“好嘞!”沈湛乐得如炸开的花一样,急忙给客人拿酒收钱。她早就算好了,景明给的酒每坛合一角,约两斤重,售价一贯刚好能进项一万两,这个价格南城的百姓也乐于接受,只要能卖光就完成任务了,沈湛美滋滋地想着。

      不到一天的功夫,这座小酒寮竟然足足卖出了一千坛坛酒,一千贯现钱还是和乐楼的伙计先抬走的。沈湛和赵以安忙碌一天,当真是又兴奋又疲惫,赵以安用袖子抹抹脸说道:“你这招真行啊!今天刚放出风声去,名看我看能卖出一千坛不止。”沈湛摸摸鼻子,随便笑了一下当作回应,她心里已经在想别的事情了,卖一千坛哪够?

      两人分开后,沈湛饿得直摸肚皮,一跨进小院,就反常地向厨房的方向走去,嘴中不免哀嚎:“婆婆,可有晚食吃了吗?我快饿死了。”没想到进了厨房,别说忙碌的婆婆没看见,连做过饭的痕迹都没有。沈湛挠挠头,索性擦擦手打开橱掰出一块桃酥,用手接着边吃边到堂屋去寻找婆婆。于是,等她吃到还剩最后一口的时候,刚好看到景明身穿一身暗蓝色的长褙子侧倚在窗边,专注地看着窗台上的几盆兰草,那几盆恬静的植物被婆婆照料得极好,细长的绿叶间婷立几朵淡紫色的兰花,清新而脱俗。昏黄的夕阳从窗子斜打进来,景明就站在光和阴影的交界处,一半明亮、一半晦暗,正如她这个人,似乎永远有一部分让人琢磨不透。沈湛看着光影之下的景明,不觉呆了几分,甚至又想起八年起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

      景明意识到有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呆样的沈湛,手里还拿着一小块儿桃酥。景明淡淡说道:“我好看吗?”沈湛差点就脱口而出“好看”两字,在最后一刹猛然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硬把话给咬了回去,“姑、姑姑。”

      景明嘴角一动,说道“赶紧把手上的糕点吃了吧。”然后随意选了把椅子坐下,手搭在扶手上。沈湛转过脸一口吃掉桃酥,又掏出手帕擦擦嘴、擦擦手,确保干净了才转过去走到景明身前站好。景明说道:“我听说了酒寮的事情,清显确实聪明过人 。”沈湛听到夸奖,小手一背,强忍着嘴角即将溢出的笑意,脸上又是得意又是羞赧。景明话锋一转又说道:“不过,我要提醒你,折价的噱头只能轰动一时,不出三日定然回落。你要早做打算。”

      沈湛其实没想到景明会这么关心卖酒的事,更没想到还预想了卖酒的趋势,心下多少有些吃惊。沈湛正色回答道:“姑姑放心,我已经想好另外一个方法了,保管比锦绣楼这招还好使!”沈湛扬起一张小脸。
      景明点点头,“那就好。清显真是越来越让人期待了。”沈湛用一根手指头挠挠脑门儿,想说句俏皮话又不敢,只好咧嘴笑笑。“好了,锦衣去给你和赵娘买晚食去了,大概快要回来了,你等片刻。我先回府了。”说罢就要起身,“欸欸姑姑。”沈湛慌忙作势阻拦。“嗯?”景明眉头一皱看向沈湛。

      沈湛从怀里掏出七夕节赢来的珊瑚钗,吞吞吐吐地说:“姑姑,前几日湛儿在城的擂台上赢了这支钗子回来,徐半城说是名家极品。湛儿,湛儿想送给姑姑。”一番话说完,紧张得她呼吸都不敢大气出,胸口憋着一口气。
      景明凝眸打量着沈湛,似乎在想什么,沈湛紧张得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去了。过了几个弹指,景明缓缓说道:“清显有心了,既然如此,清显给我戴上吧。”

      听到这话,沈湛惊讶地连眨眼睛。见景明还在看自己,沈湛喉间忍不住吞咽一回,走到景明身前,将她发上原本的金簪轻轻取下,又把珊瑚钗按原路插进去。虽然是两个极简单的动作,但沈湛确实十二分用心,生怕戳到景明,小脸儿也红到了耳根子。

      待珊瑚钗戴好,沈湛退下一步,有点结巴地和景明说道:“姑、姑姑,簪子给、给您。”

      景明起身,越过沈湛,说道:“你留着吧,也许以后有一天,你也要戴呢。”说完扔下脸上红晕的沈湛,径直向屋外走去,隐在暗处的夜行也跟了上来,一路回到公主府。府门前此时刚好停下一乘四抬阔轿子,一只高筒黑靴先从轿口伸出,接着闪出一个锦袍公子哥,这人见到景明,阔步走上去,整个身上散发一股子富家子弟的习气,故意套近乎地说道:“懿明公主,我们竟然同时赶到,缘分不浅啊!”景明一双眼,透着冷冷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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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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