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雨初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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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的效率总是极高的，不日陛下赏的那杏花苗便送过来了。江挽帘瞧着日头还早，就吩咐映梨带着杏花苗随她先往侯府去了。
到了侯府，闻渠还没下朝，她便自己先干些活路来。
一来一回的，常叔早就琢磨出来这江小娘子怕就是他们侯府今后的女主人了，就喜笑颜开地为江挽帘张罗着。
闻渠回到府中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明媚如春光的少女将袖子高高挽起，蹲在地上，细细地往那小树苗上浇水。耳发散落了几许她也不在意，眼神在那树苗上根本挪不开。
一旁的侍女急呼：“小姐，太多了！”
“你看看这哪多了？你小姐我怎么会有错。”
闻渠勾起了嘴角，疲惫霎时散去。
“江挽帘。”他低低唤道。
她连忙抬头望向声音来源：“你回来啦，快过来看我种的小杏花苗。”
闻渠却没有看，只过去将江挽帘扶起来，替她拂去脸上的尘土，又带她往书房里走。
“怎么种在我府上了？”闻渠声音很轻，在桌案前坐下后把她也往怀里带。
“不愿意么？”
“没有。”他的手在少女的腰间轻轻摩挲，惹得江挽帘一阵痒意，想往后缩。
闻渠箍住她不让她再躲，两人的身子渐渐贴在一起。直到鼻息相交时，江挽帘才停止挣扎，脸色微微发红。
闻渠先凑在她嘴角轻啄了一口，没察觉到抵抗时才又覆了过来，轻吮着少女的唇。
江挽帘感觉自己浑身都要熟透了，鼻息间充斥着属于男子的松香。手指紧紧攥着他的袖子。
过了许久，闻渠才松开她。
江挽帘不敢对上他的眼睛，只得埋入他的颈间。
闻渠低低笑着，不再逗她。
祥和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就已入秋。
今日凉风习习，秋高气爽。江挽帘与闻渠相携要去萃玉湖游湖。
下朝后，闻渠脚步一顿，却先拐去了坤宁宫。
皇后听到宫女通传，很是高兴，命人整了衣衫起身迎去。
“小渠来啦，那日你要的阳羡已备好了，你多拿些去。”
看到闻渠她总是开心，止不住话头：“那日我瞧着你与江家娘子一同进宫的？你对她可有意？不如求陛下赐婚？女孩子的青春总是宝贵的，可耽搁不得...”
“谢阿姐挂念。”闻渠微微拱手。
皇后本还要说，听到他这一声，立时愣住。
恍然想来，小渠已多少年没唤过她阿姐了？她抬头看闻渠，他脸上依旧没有多的表情，甚至还有些别扭，但不排斥皇后拉着他的手。
闻渠也不知自己为何突然就放下了，许是那日安慰江挽帘时那句“人之相与，俯仰一世”把自己也哄了过去。
明月照沟渠。他的阿姐叫闻月明，入宫已五年有余。
厚重宫墙，却也隔不断血脉亲情。一时不觉，他与阿姐已是彼此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皇后按了按眼角，又笑起来：“今日在宫中用膳可好？”
闻渠迟疑了一下，还是点点头。
一顿饭吃得和乐融融。
闻渠赶到萃玉湖时，江挽帘已在船上坐了一会儿。
看着他脸上的歉意，江挽帘笑道：“听朔望说了，你能与皇后娘娘同膳是好事。”
闻渠点点头，将手中的雪芽拿给她。
江挽帘又惊又喜：“你向皇后娘娘讨的？有心了。”说完又狠吸了下鼻子，感受茶叶的清香。
闻渠笑着看她：“正好今日可以一品江娘子手艺。”
江挽帘看着眼前齐全的茶具，脸色微红，嗔他一眼。
她娴熟地炙茶、碎茶、碾罗、筛粉，候汤的间隙又拿了小壶将茶盏细细烫过，之后取粉注汤，最后击拂运匕。
她动作轻柔，器具之间只偶尔发出轻微的响声。目光柔和地注视着手中的事务。
察觉到闻渠的视线，她开口道：“从前在临江仙上望着萃玉湖，只觉湖上风景如画，没想到如今也是画中人了。”
今日偶有微风，划过湖面波澜骤起。往日刺眼的阳光被隐在厚厚的云层之中，只发出一道淡黄的光晕。
“能与江娘子一同入画，是鄙人之幸。”
江挽帘立时红了脸，没有抬头看他，他今日怎的如此...轻佻！
船中茶香氤氲，闻渠轻轻抿了口手中茶汤，点点头：“江娘子手艺甚好。”
江挽帘目露得意之色，因为喜欢茶，这点茶的手艺她学得最好。
“江娘子为何钟爱这阳羡雪芽。”
江挽帘也低头抿了口，微微笑道：“纤细挺秀，色泽翠绿显毫。香气清雅，滋味鲜淳，回味甘甜。”
闻渠又细细品了品：“嗯...像你。”
江挽帘不想理他，今日是怎么了？？
回到府中已近傍晚，两人又腻歪一阵就分别了。
京城入冬总是很快，没过多久江挽帘就换上了栗色貂皮袄。
外头的雪纷纷扬扬，银装素裹。杏花树早已萧条了，如今裹上了雪，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江挽帘喊了秦楚过府上来。
两人命人在檐下支了个炉子，上面煨了热酒，秦楚还带了栗子，也烤在炉上，不消多时就裂开了口。她们悠然躺在椅上赏院中雪景，笑闹一团。
半下午过去，江挽帘说要打雪仗，秦楚不怀好意地看她两眼：“要同我打吗？”
“才不要！映梨你们快过来玩！”
秦楚力气大又不怕冷，每次都将她打得落荒而逃，怎么求饶都没用。
秦楚作势就要从地上团出一个雪球，江挽帘连忙跑远：“秦楚你烦死了！”
两人又打作一团。
那边杏雨堂也是个会玩的，袖盈在与铃儿堆雪人。两人堆出来的雪人快有半人高，面上神情滑稽得紧，惹得院中众人直笑。
袏禄今日也难得没读书，与福佑一起刻那木头。
肖肖与钱掌柜还是没闲着，快近年关，他们在琢磨账本上的事。
只是近日天寒地冻，有百姓取暖成了问题，杏雨堂忙着支炭，有些闹人。
雪天路不好走，江挽帘临近傍晚时还是过来瞧了眼，还给几人都带了汤婆子取暖用。
众人谢了高高兴兴迎她进屋，铃儿手艺又长进了不少，江挽帘吃得很舒心。
又问过几句堂中事务后，就匆匆走了。
又是一年除夕，往常都是二哥偷偷带她出去玩，今日他不在，难不成要去参加那无聊宫宴了...?
正想着，外头映梨在唤：“小姐，宣平侯在府外候着了。”
江挽帘一下子坐起来，梳妆打扮后出门去。
结果刚出院门就碰上准备入宫的江氏夫妇，江挽帘尴尬笑笑。
江仲景看了看门外身影，了然地看了她一眼，也没有多说什么。
待他们走后，江挽帘才慢吞吞走到闻渠面前：“你还不进宫？”
“你想去？”
江挽帘连忙摇了摇头。
“带你去玩好玩的。”闻渠轻轻牵起了她的手。
有小半个时辰，他们到了一处水边。是冬，水上却氤氲着水汽，江挽帘眼前一亮：“是温泉！”
水畔边是一处草地四周静悄悄的，没什么人。
江挽帘把鞋袜褪去，掌着闻渠小心翼翼地把脚伸进水里，温温热热的很舒服。
她起了玩心，用脚将水洒向闻渠，将他衣角都弄湿。
江挽帘狡黠地看他，他却不恼，只无奈看着他笑。
“喜欢吗？”
“喜欢。”江挽帘笑得把眼睛眯起来。
“那嫁给我好不好？”闻渠低眸看她，神情认真。
江挽帘一怔，愣愣地看着闻渠，
闻渠没有多说这么，只低头与她静静地对视着。
远处传来皇城放的烟花炸开的声音，她听见自己说：“好。”
又是一年阳春三月。
江挽帘发觉自己身处杏雨堂前，这是又做梦了？
她推门进去就看见袖盈正在安静地在册子上做些记录，福佑则是在条案后继续琢磨他的木工。
江挽帘笑笑，朝后院走去。
院旁檐下摆满了各坊街邻送来的瓜果蔬菜，小猫们又在慵懒的地晒太阳，肖肖与钱掌柜应是在一旁合账目，房中是袏禄在看书，铃儿正怀里抱只猫儿在躺椅上呼呼大睡。
一回头，就看到闻渠正翩然踱步走进，如沐春风。
江挽帘从睡梦中悠悠转醒，脸上还挂着笑容。
望向窗外，晨光熹微，杏花开得正艳。
映梨轻轻将纱帐为她挽起：“小姐快起罢，吉时快到了。”
窗棂上喜鹊叽喳。
当时只道是午后的一场雨，却是往后的一道晴。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雨初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