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到来》司杭

8、第 8 章

　　嘉韫垂下眼眸，遮掩住眼中的难过情绪，又像是咽下心底浮现出的失落感。
　　在嘉韫怀着沉重的心思、暗自消化情绪的时候，夏予安认真记着旋律和歌词，争取用最快的速度、最短的时间学会，最好是今晚就唱给她听。
　　一曲结束，地铁列车的广播声也通知着他们到站了。
　　走下列车之后，嘉韫收起耳机，关掉音乐软件，然后打开二维码。两人一前一后刷码出站。对于地铁二维码的使用，或者说对于现实世界的生活，夏予安已经完全融入。
　　他们一路步行来到博物馆，按照之前搜索、整理的游览攻略顺利完成博物馆之行，还在馆内的周边商店购买了一份周边。
　　下午五点多，嘉韫拖着酸痛的双腿回到家，甩掉鞋子之后，连拖鞋都顾不及穿，就一屁股瘫坐到沙发上。夏予安跟在她身后，替她摆放好鞋子，又拿了拖鞋放到她脚下。
　　“你都不累的吗！”嘉韫忍不住感慨。刚说出口，她就在心里回答了自己：他没有疲惫感。想到这里，嘉韫又好奇：“那你平时睡觉的时候，困吗？有睡着吗？”
　　夏予安回答：“不困，就是类似于……闭目养神那种,平常都是跟着你的作息来的。”
　　“这样啊。”嘉韫的语气里带了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低落。
　　“饿了吗？我给你做饭？”夏予安注意到时间，超过五点四十了。
　　“点外卖吧，至少今天休息一下。”
　　至少今天、此刻让我将他当作会累的、需要休息的人吧。嘉韫默默想着。
　　夏予安敏锐地察觉到她表现出的负能量，但是想不出具体原因，只好暂时当作是今天太累了。于是便顺着她的想法，一起看起了外卖软件。
　　他们飞快点完外卖，嘉韫就起身说自己要去洗澡了。
　　夏予安也跟着她站起来，心里闪过无数念头，却只说出了：“好，一会我拿外卖。”
　　嘉韫拿着换洗衣服走进卫生间，飞快脱了衣服、站到花洒底下，猛地将水开到最大。是凉水先冲到她身上，她的身体不自觉颤抖、眼泪也悄无声息地滑落。
　　难怪网上有人说不要约cos委托，这样一段美好的经历，结束之后的戒断反应，让人觉得痛苦万分。她有的时候，真希望自己不要想太多。就糊涂一点，就只想着当下、只想着此时此刻不好吗？可是她做不到，尤其是经历过他的好之后，一想到将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会离开，她会因为他的离开而感到难受、感到痛苦，嘉韫就想逃避，这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
　　花洒里喷出来的水逐渐变暖，像是在安慰她。
　　嘉韫抹了一把脸，告诉自己，不要让他看出来，至少让他知道他在的这段时间他们是快乐的。
　　嘉韫收拾完自己，看着镜子里红红的眼睛，无奈叹气。
　　她出来之后，夏予安一眼就看见了她红了的双眼，他担忧道：“怎么了？难过了吗？摔倒了吗？”
　　嘉韫早想好了说辞，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委屈巴巴地说：“洗头的时候，洗发水不小心弄到眼睛里了。酸酸的，难受。”
　　“别揉了，洗发水清洗干净了吗？有眼药水吗？滴一点眼药水吧。”夏予安连忙上前抓住嘉韫揉眼睛的手。
　　“冲掉了，还是难受，我去滴眼药水，你帮我打开外卖呗？”嘉韫眨了眨眼睛来缓解眼睛的不适感。
　　“好，”夏予安松开手，还是不放心地叮嘱，“千万别揉了。”
　　“知道啦。”嘉韫笑着答应。
　　“那我去打开外卖，你弄好了就来吃饭。”夏予安仍然不放心地看着嘉韫，直到嘉韫点了点头，转身回了房间。
　　他们一起吃完饭后，夏予安就让她赶紧去休息，剩下的东西都交给他来收拾。嘉韫依言回了房间休息。
　　夏予安收拾完一切、躺在床上的时候，开始回想嘉韫今天的状态变化。
　　“今天上午刚出门的时候，还是很期待的样子，然后我们出门坐地铁，地铁上她忽然想要听歌……听歌？等等！就是这里！在那首主题曲之后，我就感觉不到她出门时表情里的期待了。那这首歌怎么了？是游戏赋予的主题曲。我当时说，我会亲自唱给她听。后来她说她会录下来的。这里好像也没什么问题，说话的语气、内容都没什么问题。之后是我听歌、记歌词和旋律。有什么不对吗？好像也没有吧。再之后，就是参观博物馆啊。难道真是太累了？是我想多了？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一样，那就是……我有点吃醋了。她喜欢的究竟是游戏里的夏予安，还是她面前的这个我啊？”
　　“算了算了”，夏予安轻轻晃了晃脑袋，轻声告诉自己，“我在追人家，有个把情敌很正常，她对我还是有好感的，我继续努力追人家就是了。”

　　又是新的一周。
　　嘉韫保存好刚刚完成的第一阶段的任务，看了眼时间，正好是午饭时间了。正巧周玲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嘉韫笑着答应。
　　她们一起去食堂，打了饭菜之后，随便选了个位置坐下。
　　“对了，”周玲将手机递到嘉韫面前，“中心公园的郁金香快开了，公众号说下周就开放预约，你要不要去？”
　　“下周？”嘉韫思索了一下工作安排，遂摇头，“不太行，我工作有点多。我记得你年前就说想去了，你要去？”
　　“嗯！我早就排好了，前两周紧赶慢赶，事情都差不多弄好了，就差一点收尾工作，这周就能完成。下周可以美美去看花、拍照！”周玲兴奋地说着自己的安排，随后又对嘉韫说：“不过，郁金花展一直到4月中旬的，不着急，你可以慢慢来，这阶段的工作结束了、闲一点了再去也行。”
　　“说的也是，那我争取4月去。”
　　不知怎么，嘉韫想起了夏予安，游戏里还没有开过关于郁金香的活动，他应该没有见过吧。问一下他要不要一起去看郁金香。
　　嘉韫拿起手机，打开微信界面、点开和夏予安的对话框。
　　忽然她产生了一种怪异的既视感，她好像完成了什么任务，获得了短信【郁金香】，于是打开手机跟夏予安进行对话。
　　真糟糕！
　　嘉韫若无其事地打开其他软件，随意浏览了一下，再放下手机继续吃饭。
　　这一整天，嘉韫都心不在焉的。她不断想着要不要邀请夏予安一起去看郁金香。
　　邀请。这肯定是一段快乐的约……快乐的经历，而且说不定可以帮助夏予安再获得什么人类的感受。
　　可是，他获得了人类的感受就等于变成人类、能够一直留在现实世界了吗？
　　不邀请，不期待，才能减少未来的痛苦吧。

　　夏予安自从得到老板的许诺之后，为了不干扰店里的生意，一直是趁着自己空闲的时间在老板边上观摩，偶尔提一提自己的疑问。老板虽有心，但终归不是专业的甜点师傅，很多时候描述得比较模糊，便只能靠夏予安自己多观察，或者打下手的时候感受一下。所以夏予安学得也比较慢，不过也算是牢牢记住了整个制作过程。
　　因为不好为了自己的事，就消耗老板店里的材料，夏予安打算等15号发了工资再练一练手。
　　这个月的15号正好是周末，夏予安询问老板能不能借用店里的厨具练习、他自备材料。老板当即表示答应、连材料都可以使用店里的。夏予安推辞、表示自己不可以白白用店里的东西。最后，两人达成一致，夏予安上个月的工资抹零，就算是扣去了材料费了。所以，上个月的工资原本是3570，抹零之后，夏予安收到3500。

　　嘉韫将这周的工作任务提交之后，打算周末好好休息一下，顺便好好想想她跟夏予安之间应该怎么办。正好夏予安有事不在，她独自一人能好好想一想。
　　然而，没过多久，组长就把她上交的文件打回，并提了几点意见。
　　嘉韫只好甩甩脑袋，让自己专注于工作内容。而如此一来，就只能将郁金香的事情暂时放在一边了。
　　等这段工作结束，4月的时候，她应该就能想好了吧。嘉韫如是告诉自己。
　　在嘉韫沉浸于工作时，夏予安的第一批（两个）菠萝油新鲜出炉。夏予安加上一片黄油之后就咬了一口。他觉得不满意。
　　夏予安一边解决掉这两个不满意的成品，一边回想刚刚操作不对的地方。
　　又做了两批，夏予安终于做出了令自己满意的成品。身边飘着香香甜甜的气味，眼前放着美味的菠萝油，夏予安一想到嘉韫吃菠萝油时会露出一脸满足的表情，心情就不自觉变好，嘴角也不自觉翘起。
　　夏予安正要找包装，忽然反应过来带回家要花的时间太久了，可能就不像刚出炉的这么好吃了。
　　那就等她在附近的时候再做吧。
　　于是夏予安又吃掉了这两个菠萝油，他一边吃着一边想，幸好他没什么饱腹感，不然不好解决不满意的试验品。
　　吃着吃着，夏予安忽然意识到，他获得了味觉和嗅觉！
　　刚才一直想着菠萝油，才没意识到，从第一个菠萝油开始，他就有味觉了！他夏予安又吸了两口气，他确认自己闻到了空气里香甜的味道。
　　夏予安快速收拾好店铺、上锁，飞奔去地铁站。
　　他要快一点告诉嘉韫！
　　怀揣着激动的心情，夏予安打开家门，鞋都顾不及换，就喊了一声，“嘉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