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山何处》勒燕然

2、念念回首

　　清晨，山上响起寺庙的钟声，给山上的人敲醒警钟，告诉他们万事万物，不要过于执念。
　　小沙弥拉开门，意外看见门外站着一位男子，正是孟南洲，他的身上似乎散发着熬过一夜的露水的湿气。

　　孟南洲见过了好友，在寺庙外逗留了许久。直到庭前的落叶落了下来。他回过神，孟南洲耳畔仿佛又响起早晨法师和他说过的话，那个老头看着他摇头，说：“你的执念太重，如此反而难以得到。”
　　孟南洲不以为然，说：“这么多年都这样，习惯了，没有执念反而觉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出门的时候心情并不似以往那般沉重了，反而觉得一桩心事已了。于是心血来潮，坐了山上的缆车下山。山上除了山和水，剩下的就是一道一道地茶叶地，还能望见有几个人在采茶。春光明媚，是一个难得的好日子。

　　松云下班的时候，关北山骑着小电驴慢慢悠悠地从小路上开到她面前来，让她上车，说要带她去吃好吃的。叶松云已经不需要进食，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对人间的美食毫无兴趣。她上了车，结果被关北山绕来绕去，晕头转向中不知被带到了哪一个小巷子里，看到一家苍蝇小馆。关北山说这家店的老板，是个正儿八经的柳州人，做的螺蛳粉特别地道。果不其然，一到饭点，店里的小凳子上就密密麻麻坐满了人，要不是他们来得早，恐怕就要厚着脸皮和别人挤上一桌了。
　　这螺蛳粉一上来，红彤彤的辣油看着就地道，刚吃第一口松云就有点受不了了，问关北山：“我看你平时清心寡欲，活像个出家人，没想到竟然喜欢吃这个。”
　　关北山和她争辩道：“修心，又不修别的，什么都压着人只会变态。”
　　松云刚想笑，就被辣椒呛到了，又给老板贡献了两瓶饮料的捆绑经济。

　　“你又去哪里鬼混回来。”沙发上的小男孩手里玩着魔方，看见叶松云回来，开始指责。
　　叶松云听闻，有种很奇怪的位置颠倒的错觉，因为平时她才是问出这句话的人。于是她拿出了经典的说辞：“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管。”
　　敖翎显然很不喜欢这句话，他皱了皱眉头，忽然闻见空气中的香味，他顺着味道找到了源头。
　　“好啊。”敖翎丢下手里的魔方站起来大怒。“你还敢说我，你竟然背着我偷吃螺蛳粉。”
　　果然，叶松云有点无奈，想着果然不能小看任何一个龙族的嗅觉，哪怕这只是个天天在学校惹是生非，打架斗殴的小龙。
　　“我不管。”敖翎又坐回去，翘起他的二郎腿说：“那我今晚无论如何都要吃到螺蛳粉，不然你明天出门的时候，我就给你来一场倾盆大雨。”
　　还倾盆大雨，看来最近写作文终于会用点成语了，叶松云放好东西走进屋，洗了手，翻了翻储物柜说到：“不然给你来包袋装螺蛳粉？”
　　但是敖翎显然更想吃外头街边的螺蛳粉，他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对这个方案不是特别满意。
　　“再给你加个蛋，加点冰箱剩下的火腿，煮点青菜，少爷，您看这样可否？”叶松云转过头看他。
　　“可。”这个方案敖翎就非常满意，连连点头。
　　“那你可以回房间背一背你的语文吗，我也不想下次再接到班主任的投诉电话了。”叶松云和他认真商量。
　　有了吃的，敖翎倒是很听话，不一会儿就听见他在房间故意大声念到：
　　“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

　　可能是晚上听了那首诗歌的缘故，叶松云倒是梦到一些遥远的事情。

　　“……那贼军不知使用了何种妖术，竟使得峡谷间一时风雨大作，弟兄们都……”
　　帐篷里的将军抬手，打断了副手接下来的话，哪怕他不打断，那位将士也已经不忍再说。将军沉着声问：“陈将军何在？”
　　“将军他……他在观赏美人歌舞。”
　　于是将军笑起来，他平时看着稳重，笑起来倒是有一种锋芒毕露的少年气，只是他现在语气讽刺之极：“美人歌舞？唱的莫非是后/庭遗曲？”
　　看来将军是真的动怒，小将士不敢说任何话，将军只挥手让他出门。

　　“小小风雨竟然就让你们这么为难。要是小爷在，摆摆手就能让你们从此以后再无忧虑。”敖翎放了寒假，在奶茶店里帮忙，叶松云偶然和他说起曾经的故事，他倒是不以为然。
　　“风雨只是表象，真正难测的是这背后的人心。”叶松云轻叹一声。
　　“那后来呢？那个将军怎么样了？”敖翎对这个故事倒是很感兴趣，迫不及待地追问。
　　沉默了一会儿，叶松云刚想开口，却听见门外传来声响。
　　“你们在说什么呢，让我也听一听。”伏漫思走进店来，用调侃的语气问道。
　　“没什么。”看到她来，叶松云非常高兴。“只是一些前尘往事罢了。”
　　伏漫思走到她身边揽起她的肩膀说：“人家大词人苏轼都说‘但以往者，更说何益’，咱们有时还是听听古人的话吧。”说完瞪了敖翎一眼：“你这只可恶的龙，别老扯着松云让她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别人不心疼我可心疼。”
　　被打断了故事，敖翎倒是不太高兴，但是奈何这是奶茶店的大当家，前段时间外出游玩，才离开了这么久。敖翎只能咽下委屈。
　　叶松云听罢笑道；“这没什么……已经没有什么了。”
　　伏漫思放下手认真看着她说：“那我也不想让你说。”
　　叶松云看着她，突然间觉得眼眶酸涩，不知道该说什么，还好伏漫思都明白，把她按进怀里安慰道：“好啦，好啦崽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