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明世》wz十三

5、第五章

　　“师父——！”姜启快步走进门内，对着茶桌前一男子单膝跪下，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急迫，“关于楚明修的檄文一事——”

　　“不错，是假的。”点烛人不疾不徐地地喝了口茶，才答道，“你的反应倒不算太慢，是从何处开始怀疑的？你对益州那位少当家的事是一无所知的吧？”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姜启简明扼要地介绍了一遍事情的来龙去脉，末了，还不忘低着头补上一句：“徒儿办事不力，在外人面前露了脸，请师父责罚。”

　　“你在那两位面前保住了性命，露脸倒算小事了。”虽然对那位孟小姐会出手相助之事感到些许意外，不过总体发展还是在他的预料之中。那个嫉妒之心过强的不稳定因素也已交由天权倾眼自己处理了，他若不想被指责保管公章不力惹来什么麻烦的话，对自己的侄子便不能手下留情；姜启因此结识了那两位益州的大人物，倒也算小功一件，只是碍于规矩，他还是说道：“虽说如此，规矩还是不能坏了——自己去领个十鞭吧。”

　　姜启喏了一声，领命离去了。

　　鬼烛台的皮鞭分量不轻，但区区十鞭姜启还是耐得下来的，他简单擦了擦背上的血痕便穿好衣服走出房间，远远的有一道视线投了过来，被他察觉到了。顺着那方向看去，清烛场的古树上吊着一个上半身鲜血淋漓的人，那正是他的大师兄刘枫。

　　姜启想了想，还是过去找了他，眼神复杂地站在树下看着那人，喊了一声：“大师兄。”

　　“怎么、咳咳……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刘枫勉睁开眼，说话时还喷出了几口血沫，对他的语气却一如既往的刻薄，“你没为那楚明修所杀，也没给鬼烛台添麻烦，我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你觉得很好笑是吧？”

　　“……在下并无此意，只是想知道，师兄为何想加害于我？”姜启按耐下自己皱起的眉头，尽量心平气和地问道，“在下与师兄无怨无仇，难不成在下做过什么引您怨恨的事吗？”

　　“无怨无仇…？呵呵……好一个无怨无仇，若不是你，我怎会落得如此田地？！”刘枫一改往日在外人面前的温润形象，对着他破口大骂起来：“自从你个杂种被师傅捡回来，仗着自己天资优秀，卖乖讨巧，把师父和师弟师妹们哄得服服贴帖。明明我才是师父的首席弟子，地位却一日不如一日，你这毛头小子到底有什么能耐——哦，我知道了，你就是靠你那张俊脸和细皮嫩肉的身子——”

　　“师兄——不，刘枫。”姜启声音平静，不卑不亢地打断了他，“姜启虽不谙世事，却也清楚，您是在因嫉妒之心而无端指责在下吧？在下安分守己，为鬼烛台尽职尽责，实是想不出自己何错之有，您这副模样……实在可悲，无论在下说什么，您都会加以反驳扭曲吧。”

　　“少狡辩，你就是个野种、贱人——”刘枫似乎已经被愤怒冲昏头脑了，口不择言地骂着。姜启轻轻摇了摇头，施展轻功离去了，背后还远远传来刘枫的叫骂声，

　　他不过一昼夜未归，师父书房的案桌上便又堆满了书卷，他本只是想来复个命便走，看到这景象，手上却是不自觉地收拾起来，不厌其烦地将师父日常要用的书码好放在桌边，不用的书分类塞回书架，擦去溅在桌上的墨迹。洗好砚台和毛笔，再将毛笔挂回架上，想着整理都整理了，又干脆给几个书架掸了一遍尘，走前还不忘向师傅嘱咐一句：“师父，您手上那本书，看完了记得放回去啊。”

　　坐在窗台上的男人头也不回地嗯了一声，算作回应。姜启看了他一眼，便知那本书定是要等自己回来收拾了，习以为常地出了书房。

　　一路上又碰到了许多前辈后辈找他帮忙。姜启都一如既往地一一答应下来。等他搬完几堆杂物，抓回掉进山涧的雄鸡，清洗完烛堂的烛台后，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当他在房间内摘下面具想休息片刻时，才猛得想起——他还得去找人赔礼道歉呢！

　　于是在昏暗的树林间，出现了一个跃动着的小小黑影，正一路向着灯火通明的清州城而去。

　　姜启紧赶慢赶地到了瑊玏客栈门口，明明在路上已经打好了腹稿，现在却又起了退缩之意，躲在门口一棵老树的枝叶之中进退两难：虽然说事情定是越快了结了越好，可一想到自己之前的态度如此恶劣，就完全鼓不起勇气去看那位楚公子的脸……他几乎能想象得出来他会用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睛流露出怎样的神色了，绝对会让自己羞愧难当的。要不…先去和那位孟小姐商量一下？可是该怎么单独把她喊出来——

　　“小公子，你在这里作甚呢？”

　　“？！”姜启被吓得浑身一颤，差点跌下树去，被背后伸过来的一只手扶着肩膀稳住了身形，能这样悄无声息地在茂密的树叶中靠近自己，他不用回头都知道来者何人：“孟小姐……！”

　　“嗯，是我。”身后传来了姑娘那平稳的，仿佛鼓励一般的声线，“你说吧。”

　　“……在下，是来向二位赔礼道歉的！先前因在下的疏忽误会了楚公子，还在您的面前对令兄言出不逊……实在抱歉！”

　　他说完这些话，才鼓起勇气抬眼看向了站在自己身旁的女子。最后小声地补上一句：“在下口拙，想不出更多的话了，也拿不出什么像样的谢礼，若是二位日后有事相求，在下定当竭尽全力以报……”

　　语毕，姜启的双手攥紧了膝头的布料，紧张而认真地等待着她的回答。孟时意却只是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道：“此事，还是你自己去和兄长说比较好吧？我可不会再当你们的传话筒了。”

　　掌灯人的眼神躲闪了一下，但还是听话地站起了身，闷闷地回答道：“那就……有劳您带我去见他了，

　　楚明修躺在卧榻上，好笑地看着门口那黑衣青年被一只手推了进来，然后步伐僵硬地向自己走来，在卧榻对面的小凳上坐下了，再慢慢地把游移的视线落到了他身上，生硬地开口叫道：“楚，楚公子……”

　　“不叫我恶徒楚明修了？”对方如他预料之中地调侃了一句，但小掌灯人还是尴尬地低下了脑袋，弱弱地说道：

　　“在下办事不力，错怪了楚公子，多有得罪于您。而在下……一不善言辞，二没有钱财，实是不知该如何补偿……所以、所以清楚公子提一个要求吧，只要是在下能做到的，一定全力以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