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明世》wz十三

15、第十五章

　　他一直追到县郊一处荒凉之地，此处阴风阵阵，有十几处不规则的小土包和石碑，显然是一处墓地。

　　“你看上去不像是公差。”

　　那“待定恶徒”停在了墓地外缘，缓缓转过身，问话的声音清冷：“为何追我？见义勇为？”

　　那是个女人的声音，且对方虽戴着面纱，却也能看出她的面庞曲线是偏柔和的，没有喉结，胸前也有弧度……若非经过极致的伪装……她可能真的是个女人。

　　看出这一点后姜启的气势顿时弱了下去，回答的话语都客气了起来：“就算是见义勇为，也得弄清楚事情的缘由，方才在下看到您从一个喊着非礼的姑娘的窗户中逃出，能请您解释一下原因吗？”

　　“……”对方沉默了一瞬，姜启注意到她的手慢慢移到了腰间，但没看出那里收着什么武器，他也警惕起来，斗篷之下的手搭上了刀柄。

　　“你以什么身份询问我？”气氛剑拔弩张之际，女人反问了一句，她的语气并不客气，显然，姜启的回答会成为开战的狼烟，即便如此，他还是坦坦荡荡地应道：

　　“鬼烛台掌灯人。”

　　女人的眉眼间浮现出一丝惊讶，但只有一瞬间，下一刻，她就抽出了腰间的武器，长鞭破空而来，呼啸着扑向了掌灯人：

　　“那便没得谈了，动手吧。”

　　姜启看到这个武器，顿时心中一惊：师父没教过他应对长鞭的技巧啊！眼看鞭尾就要抽到他身上了，还是身体的本能让他向后几个空翻躲开了攻击，稳住身形后集中注意力架起了刀——话说回来，刀该怎么应对鞭子？他盯着女人手中的长鞭有些心神不宁，他竟想象不出该如何与其对抗，只能想象出它抽在自己身上会留下怎样的伤口和疤痕。

　　“我等鬼烛台并非不讲理之处，请您慎重考虑，当真没得谈了？”他朝女人喊道，试图用对话解决问题，“您若执意以暴力对抗，可就真算与鬼烛台为敌，作为恶徒被列入檄榜之中了！”

　　“没什么好谈的。”女人的回答没变，手中蓄势的长鞭预示着这场战斗不可避免，“不过是多了一帮想要我死的人罢了，想知道理由的话，就问我的尸首去吧。”

　　长鞭再次迅疾地抽了过来，姜启下意识举刀去挡，立马意识到这个行为是十分愚蠢的，笔直一条的刀在灵活的鞭子前显得如此笨拙，对方只要一翻手腕，就能使它避开刀刃，抽到他的手背上，纱布底下立马渗出血来，但此之外什么也没发生，掌灯人没动，依旧紧握着刀柄盯着她，以备应对她的下一次动作。

　　女人的眼底再次浮现出一丝惊异，刚才那一鞭她没有留手，一般人挨上那一下，不说痛到武器脱落，好歹也该吱两声吧，怎么面前这人一点反应都没有……？难不成鬼烛台的掌灯人没有痛觉的吗？

　　姜启还没注意到自己被打了却不痛的情况，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根鞭子上。他潜意识里应该是讨厌它的，却又无法生出反抗它的念头，好像它抽到自己身上是理所当然的一般——他没法躲避它，哪怕那并非惩罚而是攻击，
　　上
　　述思考不过在分秒之间，第二鞭其实是没有间隔地攻向了掌灯人，他站在原地摆着架势，却不闪不避，任由它抽上护腕底下的手腕，裂开的皮革下渗出了血，仍是一声不吭，持刀的力也有丝毫减弱。

　　女人见状，干脆直接驱使鞭尾缠上了他的手腕，犹如一条蛇绞在其上，不断收紧试图将其绞断。

　　终于，姜启有了动作，他用那只被缠上的手一拽一勾，让鞭身在他的右手护腕上绕了一圈，猛一发力将她向自己这边拉来。女人的力气不敌他，知道他想用边战压制自己，倒也不慌，借力逼近了他，左手摸出一把匕首朝他挥去，同时拽紧了鞭子控制住了他持刀的手，二人之间的距离快速缩短，她的目标仍是掌灯人的武器，几番不得便只好断他一腕了，但对方显然不打算坐以待毙，右手发力用刀身缠过一圈鞭子，使刀有了一点活动空间，随后抵住自下而上挥来的匕首反压了回去，左手不如右手有力，女人见势头不对，利落地收回了缠在对方手上的鞭子，一手用匕直撑着，一手挥鞭缠上了他的刀身将其一拉，才将左手解放出来，但几圈鞭子限制不住掌灯人的刀，他双手持刀强行扯回了刀的控制权，刀尖向她直刺而来，力气大得吓人。

　　女人已无法使他的刀偏移半分，只好收鞭轻盈地跃起，拉开距离后在空中再次甩出一鞭，远距离的优势一下就显现了出来，等姜启捕捉到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轨道后，鞭身都快抽到他的右肩上了，他没打算躲，就这么站在原地，注意力只放在了空中的女人身上，寻找着她的破绽，利物破空的风声在耳边响起，然而预料之中的血腥味并没有传来，在最后关头，一颗小石子儿不知从哪儿射来，不偏不倚打在了距掌灯人一寸远的鞭身处，震散了它大半力道，让它只是轻轻拂过了姜启的肩头。

　　掌灯人没有因此分神，仍然紧紧盯着女人，但对方反应同样很快，意识到他那边另有一人后转身就跑，很快就隐入了一片林野之中。

　　姜启没有追上去，待彻底看不见女人的踪影后才收起了刀，楚明修的声音随之在身后响起：“不追了？”

　　“她并非值得鬼烛台动手之恶徒。”姜启一边回答，一边拆着鲜血淋漓的右手上的绷带，让这话说起来实在什么可信度，但他说得很正经，“方才她与在下一战，只是想卸除在下的武器，并不想取在下之性命，此等贼人，交由当地公差就好，此地的公差若是官府公亭的，在下身为鬼烛台掌灯人，应该有权请他们调察此事。”

　　“公务的事先放一边，我们得先商量一下——”楚明修没接他的话，而是皱着眉拎起了姜启的右手，又拆下了他的护腕，看着鲜血一股一股地滴落，很快在地面上汇成一小滩，“你这手，是想怎么办？”

　　“没有什么大碍，并不影响在下行动”
　　看他一脸淡然地回答着，楚明修的嘴角抽搐了两下：

　　“合着其实我刚才也没必要出手是吧？”

　　“不，在下依旧会感谢您的。”姜启很认真地对他说道：“不然在下的衣服就要破了，多谢您了。”

　　“……?”

　　楚明修一时没能思考出来究竟是他在开玩笑，还是自己就是个玩笑。

　　“总之，先回客栈吧。”姜启抽回了自己的手，任由它滴着血，“在下自己能处理好的，楚公子也早些休息吧。”

　　听他这话说的，九成就是想熬夜独自去找公亭的人处理此事了。

　　楚明修看了他一会儿，又看了看他滴血的手，突然伸手一掀，将他的斗笠取了下来，道：“斗签没收，你也该休息了，今晚就别出去干活了。”

　　姜启一惊，连忙想辩驳两句，对方却已经施展轻功跑远了，黑纱在空中飞舞，像一只夜归的乌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