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赐》韦心一行

26、熙众大录

　　已经来不及休息了，两人又马不停蹄前往南邙峰。

　　万俟芷已经在群里告诉过二人关于南翁长的信息。

　　他的古怪程度仅次于东翁长，是个老鳏夫，据万俟芷说，他妻子死后，他就变得很孤僻，穿着、饮食上都大有改变，就连其他翁长都捉摸不透。

　　南翁长这里，没有灵兽，但却有数不清的西邙奴，他负责教导这些西邙奴。

　　由于东翁长说要在他们结束所有试炼后才能交还申机轮，乌满霜和余沛然只能认命地用双脚爬上南邙峰。

　　四大主峰之中，主峰西邙峰最高，其次便是这南邙峰。

　　峰尖刺天，山峦直指云霄，云雾在山间流过，山上时不时传来极富感染力的喝声。

　　乌满霜还好，她经过前三个月每天不断地爬山下山，现在已经小有成就。
　　但余沛然就不行了，乌满霜只好连拉带扯附带几下无影脚，将他拽上来。

　　等两人到山顶时，还没有喘息之机，迎面而来的又是极为强烈的视觉冲击。

　　第一日在邙山大殿见过的南翁长，他，他竟然穿着女装!

　　而且还正在独舞！
　　自己给自己伴奏的那种。

　　一副陶醉忘我的样子，迈着小碎步，时不时甩两下袖子，扭动自己的粗腰。

　　声音故意夹成夹子音也就罢了，就连舞蹈都，很难评。

　　乌满霜和余沛然也不欲上前打扰，静静在一旁欣赏，哦，是观赏。

　　等一舞结束，他优雅地向旁边坐着的几个西邙奴行上谢礼，那几个西邙奴纷纷给他鼓掌，巴掌拍得老响，连带着真诚的喝彩声。

　　哒哒也在这几个西邙奴之中，两眼放光，嘴角笑容大大上扬，巴掌鼓得最响，看样子是很喜欢。

　　像一个小天使一样。

　　余沛然小声嘀咕：“第一次见到这个翁长的时候，不是挺正常的吗？”

　　他还记得，四大翁长都高高坐在上位，眼神傲视一切，以上位者的姿态凌驾于他们之上。

　　谁知那南翁长竟然听见了，将头扭过来，朝着余沛然撒娇说：“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嘛。”

　　余沛然脸都青了。

　　乌满霜一下子笑出了声。她倒是很少见到能让余沛然浑身不自在的人。

　　南翁长拉长着嗓音，嗲嗲道：“来都来了，算你们有福，且听我唱一曲、舞一段吧。”

　　余沛然立马退后一步，飞快摆手：“不了吧不了吧，我山猪吃不了细糠的。”

　　他宁愿回东邙峰给那些灵兽擦屁股呢！

　　但南翁长只是轻柔地翘起一根兰花指，温柔道：“敢走，就挂掉你的考核哦。”

　　乌满霜和余沛然唰的一下在哒哒身边坐下。

　　看着南翁长又陶醉在自己的歌舞中，乌满霜向哒哒歪了一下头，悄悄问道：“哒哒，你怎么在这里啊。”

　　哒哒拿出招牌动作，朝着乌满霜憨憨一笑，“俺们来玩的。”

　　乌满霜旁边的余沛然，也偷偷拿出灵犀镜问万俟芷和万俟行。

　　沛沛要努力：{喂，万俟芷，你怎么没和我们说过，南翁长是个女装大佬啊？}

　　下一秒余沛然的灵犀镜疯狂震了起来。

　　是静静啊：｛我擦我给忘了，今天是南翁长夫人的忌日。｝

　　是静静啊：｛他干什么、对你们说了什么，你们都不要表现出不认同，顺从就好了。｝

　　是静静啊：｛哒哒也在吧，他们应该都是来陪南翁长的。｝

　　沛沛要努力：｛到底怎么回事啊？｝

　　千山我独行：｛南翁长人很好的，不用害怕，只是个可怜人罢了。｝

　　乌满霜看南翁长一曲就要结束，暗暗戳了戳侧身低头看灵犀镜的余沛然，示意他乖乖坐好。

　　谁知南翁长曲罢舞停犹未尽兴，竟邀请现场的观众加入他。

　　哒哒第一个呼应，手舞足蹈地奔向南翁长，其他的西邙奴也纷纷照做，欢呼雀跃地加入群魔乱舞。

　　乌满霜和余沛然也只得起身，简单比划几下。

　　观众从太阳换成月亮，从昼风换成夜风。

　　南翁长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个酒壶，将壶嘴对着他张大的嘴，一饮而尽。

　　他仿佛越喝越畅快，越喝越自在，舞步摇摇晃晃，声音也染上哑意。

　　“本是沉灵恩爱客，奈何灵侣做不得。”

　　“佳人何处失灵赐，青丝一夜变白丝。”

　　“从此双数成单数，一人先行至归处。”

　　他先是一阵狂笑，而后笑声骤断，一滴滴泪打在地上，哭声渐起，从无声变成撕心裂肺般的哭声。

　　其他人都早已停下动作，静静看着这个身穿女装的落寞男子，不上前打扰。

　　乌满霜看着这个似要肝肠寸断的人，心中也叹口气，为何最近遇到这么多伤心人和伤心事呢。

　　哒哒拍了拍她和余沛然的肩膀，示意他们悄无声息地离开。

　　只留下南翁长一个人静静消化悲伤。

　　第二天，正当乌满霜和余沛然商量着要怎么面对南翁长的时候，万俟芷从天而降，解救了他们。

　　“呦，两个大忙人，快歇一歇吧。”万俟芷坐在默默背上，右腿搭在左腿上，一翘一翘的。

　　“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万俟芷故作神秘。

　　余沛然兴奋道：“是不是不用在南翁长这里修炼了？！”

　　“想的倒挺美。余沛沛，你做梦果然超绝。”万俟芷从默默背上轻盈地跳下来，不屑地扫了余沛然一眼。
　　“猜不到的话，要不要求我告诉你？”

　　“我不想听。”余沛然双手捂住耳朵。

　　万俟芷拍了拍默默的背，默默立刻将蹄子对准余沛然，他果断识相地松开手，做出一个洗耳恭听的姿势。

　　“大人请讲。”

　　“这届熙众大录在我们西邙族举行。”万俟芷高傲的像个小孔雀，看上去很是开心。

　　“这算什么好消息啊？跟我们又没关系。”余沛然一脸生无可恋。

　　熙，明亮、鲜艳、兴盛、幸福者也。
　　众，不寡而盛也。

　　可惜，这些美好的词和无归氏沾不上边，都是为灵族锦上添花的。

　　熙众大录是灵族之间进行的比试，历经五日，最终的排名录会在灵犀镜上置顶一个月。

　　换句话说，只要拿出灵犀镜，就能看到三个人的名字自上而下占据你的整个镜面。

　　这一个月，这三个名字简直如影随形，在你脑海里挥之不去。

　　但再如何，灵犀镜上都不会出现无归氏的名字。

　　乌满霜突然想起来什么，好奇地问万俟芷：“你说过灵子大人超级厉害，那为什么我没看过他上过熙众录？”

　　万俟芷鄙夷地看向乌满霜，将矛头转移到她身上：“你现在可是沉灵大陆公认的，灵子大人的铁杆死忠粉，你问我这个？”

　　“好吧，其实我也不知道。”她接着耸耸肩，两手一摊，这终于涉及到她的知识盲区了。

　　“不过呢，也有人猜测，他好像是在养伤。”

　　“养伤？他生病了吗？”

　　“不知道啊，有一段时间神隐族请了长生坊很多的灵医去族里。本来应该是不想声张的，可是神隐族夸张到要把整个长生坊搬空了，大家才知道这个事情，然后都在猜是不是哪个重要人物受伤了。”

　　万俟芷话音渐渐低了下来，带了点消沉。

　　“加上前几年灵子大人都没有出席熙众大录，所以大家都猜测是因为他受伤了。”

　　她话音一转，又趋于高昂：“所以！这一次的熙众大录，意义非比寻常！”

　　“因为这次！灵子大人也会来！可以说，三千邙山承载了万众瞩目的期待与压力。”

　　余沛然都听困了，揉了揉眼睛，“所以呢？我们又没压力。”

　　“我爹说让你们和我、万俟行一起负责举办事宜。”万俟芷就等着他说这句话呢，飞快将已经预想过一百遍的句子抛了出来。

　　“哈？有没有搞错，那我们还试炼吗？”余沛然果然也如她设想过的那般反应，像一头受了惊的驴子，上窜下窜，肢体语言无比丰富。

　　“试炼先暂停，你们和我、我弟弟一起筹办熙众大录。”万俟芷耐心重复，然后又补充一句。

　　“你应该感到荣幸才对。”

　　乌满霜不解：“我们是无归氏，能插手灵族之间的事情吗？”

　　南翁长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们的身后，恢复了初见时的端正姿态，身穿一身黑肤，衣领、袖口和下摆处都绣着金色兽纹。

　　和昨日简直判若两人。

　　声音也恢复了正常，低沉浑厚，“只是让你们参与筹办，又没让你们参加。”

　　“你们先随静静去吧。我昨日露了丑态，现在不想看见你们。”

　　乌满霜没料到这个人能主动挑起这个事儿，还理直气壮的，仿佛是她和余沛然漏了丑一样。

　　她还是不太相信他已经恢复，多嘴问了一句：“南翁长，您还好吧。”

　　南翁长掀起一只眼皮，反问道：“你觉得我还好吗？”

　　她老实回答：“看上去挺好的。”

　　“那就是挺好。”

　　“那就好。”

　　旁边的万俟芷和余沛然都快被这段话笑出内伤了。

　　南翁长也要被这个姑娘整晕了，他用手揉着额头，恶声道：“还不快滚，要是办不好熙众大录，把三千邙山的脸都给丢光了，我看你们谁能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