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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陈钰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他开始准备自己的身后事了。
      他并不是一个在乎钱财利益的人,易琥手中他父母的财产,对他来说一文不值。如果易琥想要,给他就是。
      不过他还是去陈父陈母的老房子里拿走了一套常穿的衣物,陈钰紧紧的贴着衣物,无比眷恋的嗅着,衣服上只剩下淡淡的气息,已经近乎察觉不到了。
      陈钰摘下婚戒和床头柜里的戒环放在一起,摸了摸脖颈上的向日葵,陈钰想起了易琥,想了很久很久,思考着要不要将它还回去,但最终还是有些舍不得。
      陈钰看着卧室温馨的布局,这张熟悉的床,茶几上摆放的花卉,易琥的衣柜,他和他的味道。

      他舍不得的,舍不得,但他已经没有力气了,没有力气去爱,没有力气活下去。

      易琥答应了的,他放他离开了,陈钰抹干泪如此想着。

      别墅里没有人拦着他,他打车径直去往了画展,去拿最后一样东西。

      到时候他会再回到小时候的村庄,回到外婆的家,那里有他的小床,铁床摇晃着会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上面贴着动画片的贴纸,床上叠好了外婆为他洗干净的被褥,桌上放着玩具模型,床尾是他还没完成的画,等他完成,他也能安心睡去。

      快了,就快了。

      陈钰吞了一颗药丸,苦涩的味道让头脑逐渐清晰。

      画展一片荒凉,大门前的海报被撕下来,落在地上,门被锁住了,四周没有一个工作人员。

      巨大的海报上仍旧是那副墙角爬山虎,海报下角写着:

      觅鹿梦境

      陈钰画展

      2017年3月1日──3月15日

      陈钰皱眉,拿出怀里的手机,时间显示:5月13日13:45。

      陈钰感觉头脑一阵疼痛,巨大的晕眩感让他有些想吐,他弯下身子,用手臂撑住膝盖。

      得进去看看了。

      陈钰用钥匙打开大门,宽阔的展厅灰蒙蒙的,画作被白色的布盖着,一副又一副,它们都被盖住了,立在那里,像一个个披着白色盖头的鬼新娘,而此时,陈钰站在灵堂。

      陈钰似乎被这个想法逗笑了,他发出声响,清澈的笑声回荡在厅中,一种陌生的笑声,他多久没笑了,以至于他忘记了。

      也许是记忆越来越模糊混乱了,陈钰轻轻拍了拍脸颊,得加快了。

      陈钰掀开一副一副画,他记不得那副画在哪里了,只能用笨办法,直到汗流浃背了,他踉跄坐在身旁的台阶,透过三棱镜的七色光彩,看到了站在角落的男人。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男人留着胡须,头发凌乱,眼神微沉,他身量笔挺,静默的站在一副画前。

      一副油画,绿意盎然,逼仄的困境中,墙角缝隙之中,攀爬出倔强的爬山虎,他坚定的,不屈的,像是一只昂扬的巨兽,有些旺盛的生命力,强大而执着的力量,在暗夜里,他是萤火。

      陈钰迷茫的看着,突然脸颊就湿润了,他试探的伸出手,发现了眼眶里无故流出的液体。

      即便灵魂忘记了,身体仍旧记着。

      他缓步上前,试探的开口:“先生,你怎么会在这儿。”

      男人转过目光,直到视线落在陈钰的身上,一瞬间,他瞪大双眼。

      “陈钰!”

      陈钰感受到男人侵略性的气质,他下意识的后退道:“你认识我。”

      男人一伸手就抓住了他的手臂,紧紧的,像是一条坚固的锁链。

      陈钰突然意识的这是一个疯癫的病人,他想要逃离,却被他喝住。

      男人叫喊着:“你逃出来了!逃出来了!”

      陈钰皱眉,不解的看向那个男人。

      “我是林盛嘉啊!你不记得我了?易琥到底对你做了什么!那个疯子。”

      疯子!疯子!!疯子!!!

      到底谁是疯子!!!!

      剧烈的疼痛席卷大脑,陈钰踉跄后退,坐在了地上,他垂下身子,剧烈的呕吐,酸水说着口腔呢喃在舌间。

      他颤抖着,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泣不成声。

      “到底,到底谁是疯子,谁有病?你有病?还是我有病。”

      林盛嘉怒不可遏:“是易琥!你的丈夫!你的爱人!他杀了你的父母,抢走你的家财!他才是疯子,他早疯了,他靠近你就是早有图谋!”

      林盛嘉一把拽住陈钰的衣领,他摇晃着,瞪着眼睛怒其不争,喝到:“陈钰,你醒醒,你得振作!你醒来!你醒来!你得报仇,你不能不明不白的活着或者死掉!”

      林盛嘉掰开陈钰的双眼,食指狠狠指着身旁巨大的画。

      活得像个人一样!

      活的像个人一样!陈钰!

      离开,到哪里都是荒野,一边走,一边回头,该去哪里,该去哪里呢?

      林盛嘉说得去查查易琥,他是杀人犯,我得去查查他。

      陈钰想着,不能当个糊涂鬼,如果说易琥会杀人,他是不信的,易琥这样温柔的男人,他很聪明的,他智商很高,他知道杀人解决不了问题,能解决问题的方法有很多,杀人是最麻烦的。

      他会吗?

      陈钰握着手中的纸条:

      地址:乌支山竹脚村下24户。

      姓名:易达国

      大巴车顺着山路走了两个小时,连绵不绝的山,走了许久才见平地,一望无际的田野,风吹绿树,草长莺飞。带着初夏的热气,大日当空。

      车身有些摇晃,司机很亲切,提醒客人们抓好扶手。

      陈钰被颠得很恶心,蹙着眉看窗外,但晕车的感觉仍旧会因为各种气味传来。

      大巴车的汽油味,座椅的皮革味,地上的灰尘,窗外扬起的沙,对面阿姨的头油,大爷箩筐里的鸡。

      各种声音,真的很吵很杂乱。

      汽车轰鸣,急刹车时轮胎和地面的摩擦,车厢摇晃,车厢内人们的嬉笑怒骂。

      快到了,快到了,陈钰哄着自己。

      陈钰好不容易下了车,就蹲在田地里吐,哇哇的吐,不知道吐了多久,被一个提着锄头的老大爷扶了起来。

      老大爷面色不好,大概以为陈钰是来偷庄稼的,横眉冷对的看着陈钰,说道:“你是外长来的?在这干嘛?”

      老大爷的普通话很不标准,带着浓浓的地方口音。

      陈钰几乎要昏厥过去,硬撑着开口道:“我来找人,坐车……吐了。”

      老大爷低下头,看到田里果然都是呕吐物。

      陈钰尴尬道:“对不起,我可以赔。”

      老大爷咧着白色胡子,笑道:“赔啥呀,当施肥了,不过你要找人,我可以帮忙的,不过施肥不用给钱,找人得给钱的。”

      陈钰眼睛一亮,掏出钱包给了两百,嗫嚅道:“我身上现金只有这些,手机上转账可以吗?”

      老大爷看似淳朴,实则有些市井小算计,笑笑道:“两百就够了,你要找谁啊,这村里没有哪户我不认得。”

      陈钰:“他姓易。”

      老大爷哈哈笑道:“这儿都是姓易的,易家村。”

      陈钰急道:“不是竹脚村吗?”

      “以前叫猪脚村,因为家家户户都养猪,后来说不好听,改成竹脚村,其实每家都姓易,应该叫易家村的,可镇上姓易的比我们人多,所以也不合理,现在人越来越少了,都是我们这些老棒子,年轻人都出去了。”

      陈钰浅浅笑了笑,轻声道:“他叫易达国,在这儿的24户。”

      老大爷想了想,终于开口道:“24户应该是阿新那家,只是他家不叫易达国,叫易达新。”

      陈钰叹了口气道:“带我去吧。”

      “那家人不好相与,你可得大出血的。”

      陈钰摇摇头,示意自己有钱。

      陈钰看着摇晃的稻田,低矮的房屋,很破旧,有些人家甚至不能通电,很难想象易琥小时候住在这样一个地方。

      山路很窄,是由高低不平的石头堆砌成的,有时有几个石头摇晃,容易出现打滑,老大爷提醒陈钰要小心脚下,陈钰看向远处的屋子笑笑,闻着清新的自然空气:“感觉来过这儿。”

      老大爷很健谈,接话道:“但凡是山沟沟里都长这个样子。”

      易国新家的屋子被翻新过,比较村里应该是属于富户了,院子里养着两头猪,几只鸡,小孩在院子里写作业,婆娘们叫骂着,男人在打麻将。

      老大爷在门口,不肯进去:“你自己进去吧。”

      陈钰感觉老大爷的眼神耐人寻味,不做声,迈步进了院子。

      院子里的孩子叫嚷着:“有人来了,有外人来了。”

      一下子院子里的人都看向了门口,看到陈钰干净白皙的皮肤,整洁舒适的衣裳,光亮的靴子,像是看到了肥羊的狼。

      他们围了过来,先开口的是家里的婆娘,看着五十来岁,很是精明的样子。

      “我……我来找人……”

      从这户人家出来,陈钰几乎是花了三万块,身上的表都被抢了去,那女人盯着他脖颈处的向日葵项链气势汹汹的要去抢,陈钰不肯,威胁要报警,几人才作罢。

      陈钰摸了摸口袋里的钱包空空,身上只剩下手机,好在打听到了些什么。

      易达新是易达国的弟弟,易达国十年前就死了,死于肺病,老婆是因为火灾死的,因此易达新白白捡了房子,以为能够等拆迁,一等就是十年,索性自己装修了住进来。

      “易达国只有一个女儿,一个养子,小时候两人出去玩,小女儿在河里淹死了,儿子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女儿叫易雀,儿子叫易虎,豺狼虎豹的虎!”

      陈钰怔怔的听着,感觉有一种如梦初醒之感。

      “有照片吗?”

      易达新摇摇头。

      “那小子是出了名的恶,阴恻恻的,小时候就吓人,看的人害怕,长大了肯定是杀人犯!”

      “我一直怀疑他那妹子是他推进河里的,不然怎么两个人出去玩,就他好好的,他妹妹死了呢?”

      “还有他干爸妈,不叫爸妈,叫叔,婶儿,养了那么多年,养不熟,生来就是白眼狼,听说他妈是镇上的妓女,亲生父亲不愿意要他,所以给了我哥钱,让他养着。有些东西就是骨子里头带出来的,天生坏种。”

      “那小子生来不哭不闹,见到人也不叫,五岁就能杀兔子了,你没见过那样子,血淋淋的,七岁时候就会放火,差点烧死了他全家,又是打又是骂,教不会,学不会,别人对他好,一点不领情。我哥想把他送人,镇上有个好心人想收养的,一个星期就给退了回来,你猜怎么着?”

      陈钰冷冷的注视着,并不言语。

      “说他是贼,他到了人家那就偷!”

      “你说这样的人,八成已经死牢里了。”

      陈钰淡淡开口:“还有吗?”

      男人摇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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