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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   一切顺遂,水菱本还担心长皓会动手,可他从始至终都只是盯着她,唇角似笑非笑,眼底如深潭,平静无波,看不出喜乐。水菱想探究,可水色由碧绿转蓝,既知往前便是万丈深渊,她只能收回目光,躲在岑天朗身后,躲开他同样投来的探究。

      这户富贵人家带的两个护卫身手并不算差,可终究寡不敌众。

      除却那两个护卫,他们皆被带回山上,关押在山寨建造的牢狱中。

      牢狱建在山中背阴处,以石堆砌之。窗口既高又小,虽是白日,光踏过那道窄口皆被黑暗吞没,只留下进来的门口处幽若的烛火。牢房中堆着稻草,湿气携着酸涩味从中钻出,闷在空气之中,惹得人作呕。

      温静姝高门出生,从小金尊玉贵,长至十七,哪里遇到过这样的事。她靠着墙而坐,石壁的凉意透过她的衣衫侵入骨缝里,她一个瑟缩,身子抖了抖,抬起眸子偏头小心翼翼打量身侧泰然自若的白衣公子---她的表哥,季扬灵。

      温静姝鼓足气,朝向季扬灵身侧靠了靠,季扬灵因她挪动发出的窸窣声疑惑嗯了下,注意到后又拉开二人的距离。她脸色一白,垂手咬唇,捏住衣角的指尖发白。她和表哥虽还未定下婚事,可她此行来外祖家正是为了此事而来,表哥那般聪明机敏,自然也是心知肚明。

      纵容外祖告知她因表哥前些时日感染力风寒,醒来后性情有变,她不以为意,总觉得两人情谊应当是不会生变。可如今,他却待她分外疏远。哪怕她不顾及廉耻主动亲近,他却避之不及。

      温静姝黯然神伤,忍不住啜泣出声,本就因入狱而心经,如今表哥也待她如此冷漠。未能得到季扬灵的安慰,反倒是关在隔壁的侍女扒着铁栏焦急询问她怎么了。

      她抹抹泪,鼻子轻声抽气,只道自己无事。

      “季公子,您再过些时日便是我家小姐的夫君了,再怎么也得安慰下我家小姐吧。”侍女翠儿脱口埋怨。她家小姐是京中三品高官之女,季家虽不算差,可自打离京外任,何时反朝还尚且未知。

      温静姝心底柔软之处被触动,可只能柔声呵斥侍女失言之举,侍女愤愤冷哼一声。

      季扬灵开口,淡淡道:“他们所求无非是财,等那两个侍卫回府,自然有人来赎我们。”

      他今日只是受母亲之命陪同这位表妹去远处的月老庙祭拜,他自然知道母亲用意,原想拒绝。可从前他极少体会到母亲的关怀,如今进了画轴,占了别人身份,他亦有人关怀。母亲殷切的慈爱之神,他不忍拒绝。

      庙中耽误了时辰,只能在附近用了饭,返回时已过了晌午。哪想路上遇见山匪埋伏,他刚来没多久时就听过清风寨的名声,他们少夺人性命,基本劫财。

      更让他未曾想到的是,水菱竟在山匪之列。他还在苦苦思索要去何处寻他,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过了两个时辰,监牢之门大开,白炽炽的光落在石板地上,竭力驱散牢内的阴寒。牢内敞亮许多,几人关押之处都比较靠门,因而眼前昏暗骤然消散。温静姝被刺得眯眯眼,半晌才适应。

      温静姝欣喜之色难以抑制,盼着来人告诉她有人来赎他们了。

      可是什么都没有。

      她并不知道那两个侍卫其实早已身首异处,放他们离开不过是假象。

      一汉子押着一个文质彬彬书生模样的人进来,二人身后跟着一位女子,梳着堕马髻,身着湖蓝劲装,小臂带着金属护腕。

      那书生模样的人被丢进铁栏内,乔峤驻足在关押温静姝的房前,目光饶有兴致落在长皓身上,手在下巴处摸索,对着汉子吩咐道:“去,把这个女的和刚刚那个人关在一起,这个男的长得不错,我要了。”

      温静姝闻言脸吓得煞白,她怎么能和一个陌生男子被关在一处!那她以后的名声要怎么办?表哥......表哥还会娶她吗?

      汉子依照吩咐开了牢门进来动手,温静姝瑟瑟发抖,祈求望向季扬灵。他这次并未漠视她的哀求,伸手捉住那汉子欲捉住温静姝的胳膊。汉子不耐烦,拧开他的手往后猛烈一推。季扬灵砸在墙上,左手按在右肩处,血肉如丝薄缓缓裂开。

      入了画轴,他好似不如从前那般能忍痛了。

      温静姝脸更白上了三分,颤颤巍巍带着哭腔道:“我去!我去还不行嘛!你们放过表哥!”

      她已然忘了,她被赶过去正是因为她表哥被看上了。

      乔峤呵呵一笑,丝毫瞧不上这种只会哭哭啼啼的大家小姐,像个瓷器似的,一碰就碎,不耐用。

      水菱躺在床上左右翻滚想着如何处置长皓时,乔峤送来了消息,她说她看中了牢中那个白衣公子。

      水菱正在苦思,也没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只觉得寨子里可算有一件喜事了,半晌后,身子一僵,从床上弹起来。

      她看中了谁?

      长皓?

      水菱一掌拍在床沿上,疼得眼泪直接溢出眼眶,还将乔峤吓得一愣,完全不晓得她为何如此激动,激动到现在抱着手呜咽不停。

      等疼痛稍缓,水菱清了清嗓子,严肃认真道:“既然人已经抢回来了,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

      乔峤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对她道:“不过他说他想见你,虽然说他说的不是你的名字,是水什么的,但是他说红衣小姑娘,我想应该是你。”

      水菱身子往后扬了扬,眼珠转动思索一番,最终摆摆手:“不必了,我与他并不相识,并不想特意去见。再者,等你们成亲,我们自然会见到。”

      待乔峤离去,她关上房门,跃上床雀跃打滚。

      风水轮流转,如今她倒要让长皓尝尝这种被迫嫁人、寄人篱下的滋味!

      乔峤乃山寨元老乔岩独女,她的婚假大事自然得通知山寨几位主事人。乔岩本还不满,婚姻大事哪里是这么仓促定下的,何况他们还不了解那人品行如何。奈何乔峤静少有的向他撒娇,他也经不住亲闺女的哀求,央岑天朗帮忙筹备婚事。

      山寨中人本以为会先等来岑天朗和过世老当家独女吴臻的婚事,哪想到打劫一次,竟给乔峤打劫来了夫君,婚事就这般定下了。

      山寨中这几日都洋溢在喜气中,善于女红的阿婶买了布亲自为乔峤裁定喜服。乔峤只要求一切从简便好,阿婶羞她这是急着嫁人,她爽朗一笑。

      眼见婚事在即,水菱却急了。

      长皓既然在此,还同她一样顶了别人的身份生活,肯定是因她才来的。可她这些时日过得十分畅快,脑子一热,只想大好时机可不得好好报复他一下!事允出口,便后悔了。

      长皓此时指定想杀了她的!

      水菱左思右想,解铃还须系铃人,她只能候着脸皮去求乔峤。

      山林蟋蟀声阵阵,远处溪流处亦是蛙声一片。小暑已至,身上难免湿热,水菱赤脚浸在潺潺流水中,凉意从脚底升往心头,驱散伏在体内的燥热。荷风送香,淡雅清幽,一丝丝钻入鼻中,她不由得长叹一声,好不惬意。

      她伸脚,勾过来几支荷花,一会儿为乔峤送去。思衬着再过些许时日,就可以有莲蓬吃。除却这条溪,山下较平缓处还有一汪池塘,池中盛满荷花,碧绿的荷叶也不过是小小点缀。她想扎进去,岑天朗惊恐拦住她,轻轻敲敲她的额头,告知她山寨虽民风开放可她毕竟是个女孩子。

      草划拉着她的足,她一手拎鞋一手攥着荷花,一步一跳,在干燥的草上蹭蹭,方才蹲下穿上鞋袜。林间起了风,树叶婆娑,时不时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声。

      寨子口设有木栏,日夜皆有人把守。在可下山的各紧要处均设有高台,亦建有平房,汉子们轮流在此处歇息看守。除此之外,日夜均有巡逻。除却已婚妇人,女子多聚集住在寨中间最为安定之处,一般此地男子不可贸然闯入,更不必派人巡逻。

      乔峤的房门紧闭,然窗子仍旧由木杆支起。窗内传出男子声,水菱敲门的手生生在叩上前止住,她左右打量无人,偷摸趴在窗口往里张望。

      屋内岑天朗与乔峤面对面而坐,岑天朗背对着水菱,水菱瞧不见她是何神情,而乔峤的身影也是让他挡去大半,水菱往旁边侧了侧,才能看清少许。

      两人一直僵持,水菱看他们一言不发,无奈舔舔唇,她都等得有些急了。刚刚还在说话,怎么她一来两人就不说话了呢?

      终究岑天朗到了寂静,声音一改往日对水菱那般的柔和,夹杂着怒气道:“你既决意如此,那我也不便多说什么!”

      乔峤猛然如打铁时炸开的火星,声音陡然爆裂开,怒气冲冲又有不甘,“那你让我怎么办?所有人都知道你是要娶臻臻的,你难道是要等着我嫁于你做妾吗?”

      “我告诉你,我爹绝不同意,我也绝不乐意!我更不屑于同别人去争一个男人!”

      “所以你便随意找个男子嫁了?!”岑天朗怒不可遏。

      两人火气之盛如要将这间屋子掀翻。

      水菱吃惊指向自己。

      我?

      岑天朗要娶我?

      她这段时日只顾着吃喝玩乐,连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都没打听到,岑天朗更是未曾向她提起过。

      “乔峤你别这样,”两人焦灼片刻,岑天朗语气率先软了下来,带着恳求之意,“你给我些时间,我总会有法子的。”

      “不用了,你也知臻臻她心中唯有你,我不做这等夺人所爱之事,你走吧。”乔峤平定心虚,起身前去开门。

      乔峤下了逐客令,岑天朗却并不接受。他拉着乔琼一把拽入怀中,他不如乔琼武功高强,可男子力气毕竟算不得小,他这突然一袭,乔峤只能猝不及防栽进他怀中。

      温热的掌扣在她后颈,气息交叠,似久旱时喜逢的甘霖,又似冬日里苦等的瑞雪,唇齿间的柔意是难掩的雀跃。又如一脚踏进沼泽,只能任由彼此一寸寸往下陷,交织,缠绵,燥热在身上攀岩,牵扯着他们更深地迈向彼此。

      水菱张大嘴,她刚刚还害怕他们打起来,结果转眼间竟然亲起来了。

      她这两百年,只亲过长皓一人。

      不得不说,长皓这人平日里挺傲,但在床榻之上都极为乖顺,任由她折腾,等她折腾累了才会主动些。

      水菱等二人分开后,才上前敲门,乔峤慌张开门,两人脸上的绯红还未彻底散去。乔峤不知所措,张口看看水菱又指指岑天朗,我我他他一番,未能吐露完整话。

      相比之下岑天朗极为镇定,柔声道:“我来找乔峤商讨婚事细微之处,你怎么也来了?”

      水菱显然知道他在说谎,并不打算戳破。不过她心里有些不悦,她又不是傻子,这旖旎之感和乔峤的古怪神情,很难让人相信他们只是在商讨事情。更何况岑天朗刚刚还拉着乔峤肌肤相亲,如今连挑明的胆量都没有。

      既然如此,那就由她来挑明。

      “田姨问我是否要一同备下和天朗哥哥的喜服。”

      乔峤心头一跳,眸子抬起,不自觉看向岑天朗。岑天朗垂眸,抿唇,片刻后缓声道:“有些早,吴伯伯去世还未满三载。”

      水菱摇摇头,字字清晰利落,“我并无此意,我不想嫁给你。我今夜前来只是觉着你们二人情意相投,我无意横插一脚。我虽未觉得人就该一辈子定死在另一人身上,可到底婚事乃人生大事,还是希望你们珍重思之。”

      “至于牢里的那个人,我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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