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纸》江宴祈

2、折纸

　　正厅里。
　　众人坐齐，司寇虞和谢延两人汇聚着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司寇虞有些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在谢延说出那句话之后，就没给她反驳的机会。司寇容震惊的当场就给了谢延一巴掌。
　　混乱的场面在季老爷子的到来中安静下来，才能得以有现在的场面。
　　“阿延，你和蔻蔻到底是怎么回事？”季老爷子沉着脸，压低了声音却不失威严。
　　谢延倒是淡定，他拨弄下手机，然后抬头正色，语气没有丝毫的不正经，看起来认真严肃，“是我的问题，是我逼迫蔻蔻和我在一起的。”
　　“胡闹！”司寇容气红了脸，早就失去了起初的运筹帷幄，“你可是他舅舅！我看你现在一点都不清醒。”
　　他指着司寇虞，手指发抖，“蔻蔻，你说。”
　　司寇虞面色迷茫，她望着手机里谢延发来的消息。
　　“配合我，我能帮你掌握你自己的自由。”
　　她作状犹豫，似是下了很大的勇气般，“没错，我喜欢的人就是小舅舅，我不要订婚！”
　　谢延听闻，抬眼看着面前的女孩，微挑眉头，倒是轻笑着，眼神颇有些认同感。
　　“你与阿延，往常并无交集，此刻又说彼此喜欢，不是在胡闹是在做什么？”芋芩看着面前混乱不堪的局面，倒是一语中的得反问司寇虞。
　　“我自小就倾慕小舅舅，一直到前段时间舅舅回国我才有机会联系上，我心里喜欢小舅舅很久了，您要怪就怪我吧。我是不会和小舅舅分手的。”司寇虞言罢还顺势抱着谢延，一副骄纵的模样倒是发挥了个极致。
　　谢延见她如此配合，大掌搂住她的腰，面对众人，“我亦然。”
　　芋芩哑然，只觉得头疼。
　　“你们之间不可能，舅舅和自己的外甥女在一起，这说出去简直让人耻笑。”司寇容拍桌，凛然望向司寇虞。
　　季老爷子无声的望着眼前的一对人，在这之前他不是没劝过谢延早点成家，谁知道这一找就让人措手不及，他叹口气，思及到什么，出声打断，“我倒觉得这也没什么，这阿延本身也是蔻蔻的干舅舅，说清楚也不会有什么。”
　　“如今这孩子们如此坚持，就怕过之不及，倒不如孩子的事就让孩子们自己处理。”接后又转了话头，“阿延，既然你不是胡闹，以我之见，倒不如将这订婚改到你身上，你意下如何？”
　　不等谢延有什么反应，司寇虞就跟踩了尾巴的猫一般，慌乱不已，“不不不，季爷爷，我现在的年龄还太小了，而且我和小舅舅有我们自己的打算，这订婚就算了。”
　　她回头看向谢延，不断的使眼色，她只是打配合可不想把自己搭进去。
　　谢延：“我尊重她。”
　　话音一落，整个厅内就冷了下来，众人都不说话，一时间尴尬不已。
　　司寇容揉了揉眉心，有些烦躁，他不虞道：“一个月，我只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要么分手要么跟我回去订婚。”他起身，没等反驳就起身离开了。
　　“你们简直太胡闹了。”芋芩斟酌半天，最终也是叹口气跟着走了。
　　司寇虞见状，有些动容，却还是生生的忍了下来。
　　一顿饭被这么一打搅，也没吃成，谢老爷子打算给他们俩点时间和空间，也离开了。
　　临走前他那布满皱纹的手拍在谢延的肩上，“你可要想好，既做了这般事便不要后悔。”
　　屋内从满满当当只剩下他们俩个人。
　　司寇虞回过神来，吸了吸鼻子，转身坐在谢延的对立面，她糯然道：“小舅舅，为了你，我可算是把人都得罪完了，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谢延不慌不忙的从身后提出一份合同，放在餐桌的转盘上，骨节分明的手指转动着玻璃，滑动到她面前，他声音温润，没了刚才的正色，在只有两人的空间中显得和煦温柔。
　　“抱歉，蔻蔻，因为我的问题把你也扯入这个局面。这是一份协议，里面的条件你随便开。”
　　“我需要你在这一个月内配合我，做我协议上的女朋友。”
　　？
　　司寇虞望着面前近乎没什么内容的协议陷入疑问，“…我？”
　　她微顿，接着道：“您是我小舅舅，这个协议怎么做也不应该轮到我才对，其次，小舅舅你也看到了，我现在有喜欢的人，这么做实在不合适。”
　　“今天我在饭桌上那么说，我以为就只是帮您打个囫囵，我承认，我确实也借了你的势，但是本来就已经大逆不道有违伦理了，你总不能让我这一个月都在愧疚中生活啊。”
　　谢延对于司寇虞的一切反应都像是意料之中，他的神情没有什么波动，面色若然：“我需要一位搭档，你需要一位帮手，咱们合作又未尝不可？”
　　“蔻蔻，你现在所需要的是和你父亲旗鼓相当的资本，恰好我有。若你愿意，我不会干涉你的感情生活，咱们各取所需。”
　　这些话算是说到了司寇虞的心里，她现在确实非常需要有人来帮助她去摆脱来自家庭的束缚，但是和谢延在一起合作总感觉哪里怪怪的的。
　　有种自己篡位当自己舅妈的怪异感，更何况她和粟洄..
　　谢延看她有把话听进去，也没有在说些什么，他起身整理衣着，轻柔道：“若你想好了，可以随时来找我。”
　　司寇虞望着男人离去的背影，孤影疏离，挺拔的身姿好像也只是薄薄躯壳的伪装，不知为什么，司寇虞感觉他好像也没有那么吓人。
　　——
　　距离这件事情过去已经将近一周了，在这期间里，司寇虞忙的焦头烂额，甚至都忘了这件事。好不容易闲下来，又被好朋友荣梨拉出来探讨情感问题。
　　“蔻蔻，我堵在路上了，你先帮我点上，我马上就到！”看见消息的司寇虞失笑摇头。
　　这个荣梨，又迟到。
　　她只好一个人先进去，按照荣梨往常的口味点完单之后，挑了个光线好的位置坐着等那位大小姐的驾到。
　　司寇虞单手扣着桌子边缘，另一只手百无聊赖的刷着手机，身后突然传来争吵声，虽然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咖啡厅内也格外突兀。
　　“那你什么时候和她分手？”男人雄厚的声音略带些震惊。
　　“看情况吧，目前我和她还算可以，但是你也知道她家庭条件不错，让我放弃还真有点舍不得。”
　　“我有时候觉得她是真纯，妈的，就是进展太慢了。”洋洋得意的语气和丝毫不带遮掩的话术让人不适。
　　司寇虞只觉声音耳熟，回头时耳边也在不断传来男人的议论，“你是不知道她，父母从小不在身边，缺爱的要死，对她好点就能一捞一大把。”
　　“好在不物质，和她在一起我都没花过什么钱...”
　　粟洄依旧还在说着，浑然不知司寇虞现在内心哗然的沉默。
　　他今天穿的与平时完全不同，和司寇虞在一起时，他都是走的沉默类型，风格也是单调的，今天确实一副放纵不羁的模样。头发卷曲，微碎的翘起。眼神里也充满着不屑与嘲讽。
　　司寇虞望着眼前的人，一时不知是什么反应..
　　好似，这才是真正的粟洄。一直以来，她心里那个单纯内敛，记挂在心的人只是一场伪装。
　　司寇虞心里的怒火不断燃烧着，就像有什么东西要爆发一般，让她有些眼前发晕。
　　司寇虞起身，没多想就端起咖啡泼在他身上，冰冷的液体顺着发丝滴在粟洄的面容上，醇香的味道在此刻溢出一丝莫名的苦，她望着那双眼睛讽刺道：“粟洄，你就像蛆一样让我觉得恶心。”
　　“小时工拿点钱也不容易，那段时间你多出来的流水算我请你了。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
　　粟洄惊讶于她的出现，更多的是恼火，起身的时候连带着凳子都有些怒气的发出尖锐的声音，“司寇虞，你装什么，有点钱了不起吗？还不是勾勾手指就感动得不行。有人生没人管的烂货。”
　　“活该你一辈子没人爱。”
　　粟洄的声音越来越大，充斥着整个场馆，他就像发病的野狗一般，逮着的肉就撕咬个不停，不愿松口。
　　司寇虞神色如初，有些好笑，“粟洄，爱和钱哪个是更吸引你？”
　　粟洄有些莫名的望着她，心里有些发冷犯怵。
　　司寇虞声音轻飘飘的，“我和你是一样的答案。”
　　她举起手机，简单的对他拍了张照片，放在他面前，“我倒觉得你最可怜，钱和爱，你什么都没有。”
　　离开咖啡馆后，司寇虞想出去的兴致也消散了无，跟棠梨解释后便窝在家里。
　　司寇虞怔然的望着窗外，细雨绵密，滴滴答答的砸在玻璃上，她一个人坐在飘窗上，裹着毛毯，脑子有些混沌，不断重复着在咖啡馆里的话。
　　回想起她和粟洄之间的回忆，司寇虞心里还是有些酸涩的，在今天之前，她一直以为粟洄虽然与她有着巨大的家庭差距，是不会走到最后，但是她也是以非常真诚坦然的去面对一段她所认为的美好青春中。
　　尽管如他所言，她司寇虞缺爱，就算是有人生没人爱，但也是凭借自己考上的京南大学，并不是花架子一个。也并没有他口中那么怜弱不堪，是朵只知道依靠家庭攀附的菟丝花。
　　司寇虞陷入一个仿佛没有尽头的漩涡之中，原来她一直渴望的结果就是在父母归来之时的无情交易，是稀里糊涂的懵懂爱恋中夹杂的龌龊算计。
　　如果她的人生会充满一切她所无法掌控的因素限制她，去折磨，恶心她，那司寇虞认为何不玩的再大些。
　　在司寇虞喝下第三瓶红酒后，她拨通了谢延的电话。
　　“小舅舅，你上次说的话还算数吗？”司寇虞的话语带着酒后不清不楚的嘟囔和磕巴。
　　对面沉默良久，“司寇虞，我等你的这个答案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