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幼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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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京的一场雨浇的盛夏的暑气消了一些，凌昭自廊下匆匆而过，迎面撞翻了一个端着点心的宫女。
那宫女普通一声跪下，吓得瑟瑟发抖，凌昭瞥了一眼地上散乱的点心，发现是一些酸枣果脯零食，心下疑虑，多问了一句：“这是送往陛下宫中的？”
那宫女应了声是，凌昭让他起来，再去御膳房领一份，记他的名下，那小宫女抹了把眼泪，匆匆走了。
没走几步，就看到原璟在檐下同太傅说着话，太傅听他说完，转身就走了，原璟抬头，冲不远处止步的凌昭招手。
“陛下呢？”
“说是累了，就让我们散了。”说罢，原璟看到他湿透了的衣摆，又问他：“怎么不打伞？”
“雨下得急，出门没带伞。”凌昭侧首望向紧闭的殿门，有些遗憾，说：“听说挪渑部有意求和？陛下意下如何？”
“自然乐意。”两人并肩离开。
“今日我来的晚了，前几日收到了守拙的信，听说挪渑部如今新主是赫伮布的岳丈阿勒穆，我听说过他，此人野心有余智谋不足，上不得台面的小算计倒是不少。”
“听说了，此人不足为惧，既然他们有意求和，那便看看他们有几分诚意。”
“昆合伊找到了吗？”凌昭派出去的人都没打听到昆合伊的行踪，自从三年前那场草原叛乱，他仿佛真的如传言一般，死在了野狼腹中。
“我这边也是没有任何消息。”
凌昭绝不相信昆合伊这么轻松就死了，他一定藏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虎视眈眈。这种被人环伺的感觉让凌昭很不舒服，他习惯于在和敌人的交锋中运筹帷幄，躲猫猫的游戏他很讨厌。
原璟看出他的情绪，周围也没什么人，他就将凌昭轻轻揽在怀里，说：“宽心，如今阿勒穆有意求和，草原三部尽在我们掌握之中，谅他昆合伊回来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凌昭从他怀中退出，有些凝重的开口：“不，自从看过昆合伊的画像，我心中总是不安。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他，趁他羽翼未丰，杀了他，不然此人终成祸端。”
“好，别担心。”原璟带着他离开，两人身影转过廊角，消失不见。
皇帝寝宫
“爱妃？爱妃～”老皇帝颤着花白的胡子，色眯眯的扑向不远处侧卧在贵妃榻上的衣纱轻薄，透着皮肉之色的女子。
那女子娇滴滴的叫了一声陛下，老皇帝听的心花乱放，磕了药似的呼哧呼哧的喘，把着女子的胳膊，就将她拉了起来。
目光所及之处，是隆起的小腹，恐怕再有几月就要生产了。
老皇帝爱怜的摸了摸她的肚子，又趴上去听了听。
那女子生的极为好看，肤若凝脂，唇红齿白，一颦一笑，风韵勾人。要不是这样的绝色，也不值得老皇帝藏着掖着，亲自养在寝宫，连怀孕了一事，也瞒的滴水不漏。
“爱妃辛苦了。”老皇帝顺手将那女子抱进怀里，一手抚着那女子的肚子，忍不住开心的大笑。
“朕心甚悦！爱妃若能为朕诞下一子，朕便封你为皇贵妃！”
那女子小鸟依人似的窝在他怀里轻轻笑。
芙蓉帐暖，红颜一笑。
挪渑部的使团在中秋时节到达大梁，老皇帝在明月台摆了酒宴，携文武百官亲自迎接。
仪仗吹吹打打，场面是十足的热闹，街头的百姓不知所云，都围在一块看热闹。
使团递交了求和书，老皇帝二话不说，就同他们签订了合约，还赠了挪渑部不少匠人和种子，明月台上其乐融融，丝毫不见当初战场上杀红了眼的仇恨。
宴会灯火通明，双方把酒言欢，谈至半夜，酒过三巡，众人散去，挪渑部使团带着皇帝赏赐的东西回了下塌的客栈。
凌昭派人秘密监视使团的举动，虽说今夜宴会上挪渑部的人并未有什么不妥，甚至是十足的诚意，带来了不少好东西，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凌昭同挪渑部打了多年交道，总归是不放心。
凌昭最后一个离开了宴席，从午门经过的时候看见太医院的马车匆匆往宫里去，着急忙慌的，凌昭有些奇怪，便问常宁：“宫里有贵人身体不适？”
常宁摇摇头，说：“属下不知。”
说来奇怪，今夜怎么后半场没怎么见过原璟，凌昭又问他：“太子殿下呢？”
“殿下中途被皇后娘娘叫走了。话说今晚宴席散的时候，有个小宫女急匆匆的来找陛下，被人拦下了。”
“哪里的宫女？”
“看样子应是乾安殿的宫女。”
“乾安殿？陛下寝宫？”凌昭回头，望向乾安殿的方向，有些疑惑，乾安殿能出什么事？
“怎么样了？”老皇帝焦急的守在外间，看见太医出来就一把拽住他询问。
“陛下，胎位不正，有些难产。”
“出了事，朕诛你九族！”老皇帝恶狠狠的脸色吓得太医一个哆嗦，险些跪下。
里间还能听到女子有气无力的痛呼声，老皇帝稳住心神，坐在一旁。
皇后坐在另一侧，脸色不好，原璟站在母亲身侧，一言不发。
老皇帝看了他们母子二人一眼，心下略有些烦躁，开口时语气不佳：“皇后来此作甚！”
“陛下，臣妾理应来看看。”
“哦？那皇后回去吧，这里用不着你。”老皇帝放下手里的玉麒麟，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赫连青姝脸色极差，在场的人感受到两人之间的气氛，纷纷低下了头。
“父皇，母后也是担心。”原璟轻轻抚了抚皇后的背，开口劝道。
老皇帝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陛下，从古至今，未有女子在帝王寝宫待产！此举于礼不合。”
“怎么？朕不把他放在寝宫，难道等某些人来拿他性命？”
此话一出，满屋皆静。
老皇帝几十年来，膝下只有一个原璟，子缘淡薄，连公主也不曾有，对此也是众说纷纭。不少人猜测皇后善妒，将宫中那些未出生的孩子全都害死了，不然为什么偏偏只有她有孩子？要不是赫连家忠心耿耿，为国几载，赫连青姝这个皇后也坐不了这么稳。
赫连青姝有些震惊的抬头看了老皇帝一眼，而后她牵起原璟的手，离开了乾安殿。
步辇就侯在门口，皇后由原璟搀着，慢慢往后宫走去，一众人悄悄地跟在二人不远处。
夜里已有秋意，月光撒在赫连青姝头上的珠钗上折射出星星点点的光芒，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发饰，那里有一支代表着皇后身份的凤钗。
“是母后连累了璟儿。”皇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在原璟的印象里，他的母亲不曾说过这样卑微的话，她不太爱表露什么，大多时候，总是略显冷情。但是于原璟，赫连青姝确实倾注了太多的爱意。
“母后不要这样说。”原璟已经比皇后高了太多，他说话时总是忍不住倾下半边身子，这样显得二人更加亲昵，“有母后在，无论何时，儿臣都觉得幸福。”
“我们璟儿，若是母后得宠些，也不至于这般为难。”赫连青姝目视前方，哪怕是平平淡淡的语气，原璟也能从中听出难过。
哪怕是聪慧过人的赫连青姝，在面对自己孩子的时候也是会跳入自己画就的圈子，说出自己曾经最不认同的话，把自己也当做争宠的一枚棋子。
赫连青姝突然想起从城楼上一跃而下的盛芷兮，眼里的悲痛就藏也藏不住。
她抬头看看这偌大的皇宫，生生囚了她十几年。这座笼子越来越小，生生折断了她所有的尖刺和棱角。
“那是儿臣能力不足，与母后无关，母后这样想，儿子要伤心了。”
原璟截住赫连青姝，撒娇似的捧着她的胳膊，微微垂首，一双眼睛同赫连青姝八分像，比今夜的月亮还要明亮。
“唉。”赫连青姝回神，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发，带着他继续走。
这宫里的路漫漫无际，始终也走不到头，原璟搀着母亲，悄悄回头看了一眼乾安宫。
礼部又忙碌了起来，皇贵妃的册封典礼在三个月之后举行，这位莫名其妙突然出生的皇子连话都不会说，就已经是风头无两，甚至比太子还要得老皇帝青眼。
坊间隐有传闻，这东宫之位怕是要易主了。
多事之秋，挪渑部的使团很有眼力见的早早离开了。
太医在宫里来来去去，汤汤水水吊着那位的命，硬是撑了不足一个月，咽了气。命里没有皇贵妃的气运，哪怕硬是撑了这么久，也没等来冠冕加身的那日。
老皇帝悲痛欲绝，大手一挥，就把她葬在了早逝的贤妃墓里。之后亲自把小皇子接来身边抚养。
凌昭见过那小皇子一面，真是极尽宠爱。老皇帝将他养在乾安宫，心肝宝贝似的不撒手，伺候的丫鬟婆子，里里外外指使的人百十来个。
他去找老皇帝议事，老皇帝乐呵呵的拉他看看孩子，确实可爱，小小的一张脸，也不似其他小孩一样皱巴巴的，倒是生的粉雕玉琢，随了他母亲六分像。
“没想到，朕年已至此，竟然又得了他。”老皇帝逗着孩子的脸，不像一国之君，只像一个喜得贵子的老父亲。他摸了摸孩子的脸，又说：“这几年，总是身子不好，他一来，朕就觉得心情畅快，那些难受呀都没有了，爱卿你说，他是不是朕的小福星？”
凌昭有些无言，但还是硬着头皮奉承几句，惹的老皇帝乐开了花。
“朕的星儿，朕的星儿！”老皇帝念念叨叨，又把小皇子抱在怀里。
他叫原晟星，老皇帝就这么直白的表达出他对自己这个小儿子的偏爱。
晟星晟星，他希望自己的儿子未来璀璨耀眼，光明灿烂。
作者有话说第46章 幼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