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子衿》周清也

16、偶遇

　　　　（十六）

　　窗外日光弹指而过，约是六七日后。

　　仲春的那一场瘟疫也渐渐淡去了，日来喝药的百姓也恍而只剩十来个把。

　　“好在中途喜得药材，又有笙书阁的药力相助，这次难关总算是挺过去了！”

　　子衿的伤也稍愈合了些，日常的走动和做活倒也不觉得什么，面色又如以往般神采奕奕了。

　　卷耳温声笑着，手中分拨着药材。这几日子衿日日在她身旁，她觉得甚为欢乐。

　　即使最终要离开，又如何呢？她现在只想好好抓住这当下了。

　　“咱们药坊中所存的药材几近消失殆尽了，若是等我炼制，这一来二去耗时实是长也，只是不知现在城中可有药卖？”卷耳思虑道。

　　“那不着实简单？我去一趟城内便就知晓了。”

　　“也是，那我陪你一同去吧？”卷耳抬眼看着子衿，似问非问地说道。

　　“不用啦，我已经知晓要买哪些药材了，况且现在药坊还缺药，趁着今儿天气不错，小耳你还是好好呆在家晾晒吧。”

　　子衿说罢，立马转身收拾收拾盘缠，带着笑意道：“包在我身上咯～”

　　“好吧，那你快去快回咯。”

　　卷耳痴痴地看着他的背影，欲要将这个模样刻在她脑海里。当然，也只有当他背过身去时，她才敢这么直直地看吧。

　　阳光明媚，暖风微熏。继连日阴雨以来，淮春城又焕发新生了。

　　“哇，小姐！这湛湛蓝天可真美啊！这瘟疫同那阴雨一起消散了！”

　　云意开心地跟在乐澄后头，瘟疫结束了，老爷可算愿意把小姐放出府外了。

　　“可不是嘛！这外面的空气果真是新鲜！”

　　乐澄左瞧瞧右看看，她可好久没逛过这集市了。

　　“乐大小姐，你看看我这糖人你喜欢不喜欢呐？”

　　“看我的看我的！”

　　“乐大小姐，我这新进的布匹可柔顺了，你看要不要来小店光顾一下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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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周边的商贩一个个争先恐后地介绍自己的商品，云意只得强挤出笑脸，一个一个摆手说道：“不用啦不用啦。”

　　乐澄经过鹤仁堂，发觉那围满了人，似乎在争吵些什么，她也忽然来了兴致，凑上去看看热闹。

　　定睛一看，竟是她日思夜想的心上人。

　　“掌柜，药材也不带你这么卖的吧！价格都涨了一倍不止！”子衿抡起袖子，一副要拆店的模样。

　　那老掌柜顺势躺在地上，抱着那小二的双腿，便开始哭嚎：“各位客官评评理呐！小人店中也没那么多药材，卖得些许贵了些，这公子便要打我，还嚷嚷着拆店呐！”

　　那些后来围上来不明状况的百姓，听了这句话，立即开始对着子衿指指点点。

　　“诶，你这人咋不讲理呢！我什么时候打了你说要拆你店了？”

　　子衿瞅眼前这状况，讲道理便也是讲不通了。

　　卖惨是吧？卖惨谁不会呢！

　　他瞅瞅周围，看中了一个板凳，立即搬到店铺中央坐下，便开始哀嚎：

　　“可怜我家中的老母亲哟！我与她相依为命日日操劳，就挣那么几个小铜板呐！如今她卧病在床，我们娘俩掏空家中所有积蓄前来城里买药，谁知这药店掌柜坐地起价呐！价格翻了十倍都不止呐！他赚的哪里是钱，分明是我娘的血呐！”

　　子衿喊的那叫一个声俱泪下，周围百姓听了，立马又开始对着那掌柜破口大骂。

　　“天呐！这个掌柜也太恶毒了吧！那可是人命呐！”云意在一旁哀叹连连，心底为眼前这公子捏了把汗。

　　“云意，我突然想吃北街那个阿婆卖的桂花酥了，你去帮我买些吧。”乐澄推着云意便往外走。

　　“诶，小姐，你不同我一起去吗？”

　　“不了不了，我的腿脚有些疼痛。顺便南街那个，那个糯米团子也帮我买些来吧。”

　　乐澄话中带着焦急，恐是想吃的紧了。

　　“好嘞，小姐，你在这等我啊，云意这就给你去买。”说罢，云意便一溜烟跑走了。

　　这下支走了云意……乐澄看了看自己这一身衣服…

　　“啧，这怎么办。”

　　“公子，你可不能因为我不卖你你就打我啊！这么多百姓看着呢！有理也不能打人呐。”

　　眼看那药铺老板是铁了心了不会以原价卖给子衿了。

　　算了，顾不得那么多了。

　　“让开！让开！”

　　乐澄钻到人群的最前排，大声喊着：“大家散了啊都散了散了！”

　　“小橙？你怎么也在这？”子衿看着突然出现的小橙，有些惊讶。

　　“我正巧路过此地，发现这黑心商家！”乐澄故意把这四字说的重而缓，“居然敢坐地起价！我要为你打抱不平。”

　　那药铺老掌柜一看乐澄来了，立马从地上爬起，变得和颜悦色起来。

　　“小橙，你个弱女子怎么为我打抱不平啊，我看这黑、心、商、家，”子衿也把这四个字说得又沉又重，“真是让我见识到了，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掌柜！”

　　“嘿嘿，在的在的。”那掌柜躬着身子，一副谄媚讨好的样子让子衿大吃一惊。

　　“这药，你是卖，还是不卖？”

　　“自然是卖的。”

　　子衿眼睛瞪得溜圆，指了指自己，指了指乐澄，一脸疑惑道：“怎么？是你长得比我还吓人吗？”

　　乐澄推着子衿向门口走去，“其实我还没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

　　“其实我是……整个淮春城有名的大侠，素来热爱行侠仗义，为平民打抱不平！所以他们都怕我。”乐澄挑了挑眉，满脸的骄傲写在脸上。

　　“真的假的？不信。”

　　“公子，你的药，帮你打包好了。二位慢走！”

　　那药铺小二将药材递到子衿手上，虽说药是给子衿，但笑脸倒是全给了乐澄。

　　子衿只感觉甚是奇怪，忽地细看了一下乐澄的装扮，一身缕金云缎裙，衣襟上是红色的纤细绒毛，头发精致地挽在脑后，碧玉簪和玉步摇两相映衬，怎么看都不像是市井人家的姑娘。

　　他忽地忆起那位匿名送药的小姐，“小橙，你是不是在瘟疫期间托人给我送了药？”

　　“啊……是的。”乐澄声音有些发颤，无法掩饰心中的慌张。

　　“那我怎么感谢你啊？”

　　“嗯……明日午时，来醉江月请我吃饭，如何？”

　　“自是没问题，”子衿心定神闲地说道，“那小橙我先回去了，今日多亏大侠相助～”

　　“好的，那明日见咯。”

　　乐澄恋恋不舍地看着子衿离去的背影，转而在心里称赞了自己一番：今日真是太棒了！给子衿解了围，乐大侠太酷啦。

　　不过应该还没暴露我的真实身份吧？……

　　那老掌柜瞅着乐澄还站在鹤仁堂门口没走，便又摧眉折腰地凑上前去：“大小姐？乐老爷最近还需要小店的补品吗？小店最近又新上海参、雪蛤……”

　　“行行行，每种都拿一些吧。”

　　“好嘞好嘞。”那老掌柜眯了眯眼，脸上堆满了笑容，转身便示意让小二抓药。

　　“等等。”乐澄转过身去看着那老掌柜。

　　“大小姐还有什么事呐？”

　　乐澄冷言道：“以后碰上那位公子，态度恭敬些，莫要想从他那赚得些微本薄利。”

　　“今日是小的多有得罪，不知那翩翩公子是小姐你的挚友呐，日后定会多加照顾的。”

　　“这还差不多。”乐澄撂下一句话，随即便雀跃地走出门去！

　　“今儿天气果真是明媚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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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耳！我回来啦！”

　　子衿一路上匆匆跑来，额上浮了些许汗珠。

　　卷耳瞧见了，赶忙放下手中正在清洗的衣物，跑进房里拿了块干净的帕子，而后匆匆迎了上去。

　　“伤还未好全，行动切不要如此莽撞了，擦擦汗吧。”

　　卷耳抬眼看着子衿，他的眼眸里若有星辰，速而低眸，这一眼又够她回味良久。

　　“噔噔～看我带回了什么？”

　　子衿的声音忽地变得欢快起来，咧开嘴笑着，从背后拿出一只栩栩如生的草编蝴蝶。

　　那蝴蝶编得甚是灵动，两片翅膀在阳光映衬下闪着亮光，在空中随风颤着像是在起舞。

　　“哇，真漂亮。”卷耳惊叹着接到手中来。

　　“你说像不像我们第一次上笙书山遇见的那只？”

　　卷耳的思绪被扯回到那个时候……那是一段光回忆便都觉得无限美好的经历。

　　云朵镶边、暮光四溢，怀搂的桃花氤氲着淡淡香味儿，轻飞曼舞的黄碟引来少年似水的目光，那是她第一次的心动。

　　“很像呐，我很喜欢。”

　　子衿挠了挠头，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在集市上看见了，顺道就买回来咯。”

　　“对了，今日我在集市上碰见小橙了，是她在瘟疫的时候给我们送来药材的，明日午时我需前往醉江月赴宴，以示感谢呢。”

　　“好呀，小橙姑娘真是帮了我们大忙了！你可得好好招待人家。”

　　“不过小耳……”子衿稍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可能不太清楚醉江月的位置。”

　　“啊，好吧，也对。”卷耳扶额思考了一下，“这样吧，明日我送你去醉江月，顺道我就去添置些生活物品。”

　　“好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