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苏禾》小鱼懒懒

4、红线牵

　　家中碗并不多，没有多余的分给王婶也不好让人吃自己剩下的，乔四月便每道菜夹了一半到碗里堆得冒尖。
　　下次得让他们自己带碗才是，乔四月心想，苏禾那少爷身上也不全是缺点，至少人有礼貌。
　　苏禾再次吃乔四月做的饭食心中仍旧不住感慨他的手艺高超，可惜食之美味，却无法日日食之。
　　河边，村民燃起了篝火，打扮靓丽的男女老少分男女扎堆，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神情羞涩，眼神不敢过分停留，匆匆一瞥瞅见半点容颜便羞赧的移开视线。
　　红线牵是村里唯一一个未婚男女可在一块说话不被说道的活动，为了各家的婚事村长也是尽力了，强制要求所有未定亲的小娘子与汉子必须参与，同时更是考虑到不让自己管理的村子出现官配的情况，毕竟官府给配的人品行家世都不清楚，与其让村里人外嫁吃苦，外取乱家，不如肥水不流外人田，内部消化。
　　天启几百年来来许多大龄男女未婚嫁，导致人口出生率下降，女子的出生率则更少，后来上上任太宗皇帝便颁布了新法令，规定凡娘子，郎君十八未成亲的皆由官府盲配郎君，娘子，好赖不论，并且还得上缴一百八十文的官配税给府衙，不想被官配，罚钱的，那就得想法让自己再十八前成亲。
　　几百年来为了解决出生率，女子不够的的问题，太宗皇帝命人多番实验，终于研究出一款能改变男性体质，让其如同女子一般怀孕的药，鼓励南风。
　　各家婚配情况村长是清楚的，巡视一圈没见到乔四月便着人去叫，眼看他下月就十八了，真是一点也不着急。
　　乔四月哪里知道还有官配这种奇葩的事，要知道就不会那么悠闲在家春花秋月了。
　　村长儿子大柱在篱笆外就瞧见了他，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乔二咋还能悠哉地吹风听月呢。
　　“乔二，你咋还在家呢，红线牵就要开始了。”
　　“大柱哥，我不想去，你们玩开心。”乔四月躺着不想起，相亲的活动他可不想参与。
　　“你若是不去，可就没机会了，村里也就上巳节可以自由相看。”
　　“无妨，大柱哥我暂时不想成亲，你就别管我了。”
　　大柱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官配的事，不想成亲那是他能决定的吗？
　　碍于乔母在世前对自己不错，自己也真当乔二是弟弟，大柱还是耐着性子劝解道：“小二，成不成亲由不得你，你下个月就十八了。”
　　乔四月疑惑望他，所以呢？
　　见乔四月是真不知道，大柱无奈摇头，“咱们天启的律法，十八未婚配者由官府官配，盲婚哑嫁不得有异，到时就是给你分到一个乞丐你也得受着。”
　　什么？！乔四月坐起身，“官配！大柱哥，你不是跟我说笑呢吧……”
　　大柱不语，你看我像是跟你开玩笑的样子吗。
　　他很多事还没记起来，官配当然是不知晓的，这猛的告诉他打得他措手不及，下个月，他上哪里找人成亲去，要相伴一生的人怎能如此草率的决定。
　　乔四月妄求一线生机，“不成亲，不接受官配会有什么后果？”
　　“违抗法令者三十大板，同时罚银一百八十文，亲事依旧。”
　　这下是彻底粉碎了他的希望，乔四月不敢想衙门的三十大板下来自己的屁屁还能不能用，打人就算了，打了还得罚银嫁人，强买强卖啊！
　　两厢计较，他只有一个选择，成亲，与其让官府的弄个歪瓜裂枣的人来，不如自己找。
　　“那大柱哥你等等我，我换件衣裳。”
　　换了件干净的长衫出来，大柱拉着人就要跑。
　　“诶？乔郎君你这是要去哪儿？”
　　身后传来声音，乔四月脑子里一团乱听不出是谁，见是苏同跟苏禾便道：“去相亲，你们也一道？”
　　“相亲？”苏同来了兴致，“乔郎君这般也需要相亲？”
　　苏禾斥声道：“苏禾，莫要无礼！”
　　转而对乔四月见礼，“小厮不懂规矩，郎君见谅。”
　　“不是什么无礼的事，是村里的活动，苏公子既无事也可去瞧个热闹。”
　　苏禾想到他的手艺没拒绝，“也好，郎君不弃，我便也去凑个热闹。”
　　往后便扎根在东龙村了，入乡随俗，人情来往是必要的。
　　四人不紧不慢来到河边，众人见苏禾也来了，心里打起小九九，若是能同苏禾说上亲事，攀上关系，以后青云直上不是梦啊。
　　村长咋舌，他来凑什么热闹，这不是耽误村里人相看嘛。
　　心里这么想当然不可能说出来，村长假意欢迎他们加入，左右红线有多的，只愿他抽到空的才好。
　　乔四月内心抵触但不得不入乡随俗，至少在场他还能拣个顺眼的。
　　红线牵顾名思义便是将红线剪裁成若干段，由未婚男女各找一头拿住，抓住同一条线的就是缘分，当然成亲还是要看双方意愿，红线牵只是提供一个契机，但历来抓住同一根线的人后来几乎都成了亲，所以他们村很信仰这个活动。
　　村长手里拽了一把红线，握住中间位置留出两头供人挑选。
　　苏同拉着自家少爷也参与其中，觉得很有意思，反正就算牵中了又不用成亲。
　　乔四月随意挑了一根，苏禾手里也被苏同塞了一根，等所有人参加的人都挑选完，余下几根空的红线，村长语重心长的道：“没牵上红线的也不要气馁，还有机会，牵上的也不要得意忘形，牵上不等同于定亲，好了，那老朽要放手了，都拿好红线了吧。”
　　众人点头，一旁的父母也一脸期待，心中默默祷告，希望自己的儿女能牵上，要是能牵上苏禾你就更好了。
　　在场的不到二十人，十七人，娘子六人，汉子十一人。
　　村长放手的那一刻所有都拉紧自己那根绳子，两个汉子发出低吼，原来是他们没牵上，接着又有一娘子惋惜嗫嚅，她也没牵上，两个没牵上的汉子见状立马阴转晴，那可是他们村里的村花啊，他们有机会了。
　　乔四月牵着红线往前走，交错的红线中他找到了自己那根。
　　苏同叹息走到苏禾身边，“我没牵上，少爷呢？”
　　苏禾瞧着手里被人扯动的线，抬眸便看到一步步低头朝他走来的乔四月，红线距离不断缩短，那人来到他跟前。
　　苏禾不禁翘起嘴角，等着他抬头，看他知道是自己时的表情。
　　乔四月眸间是一双男人的靴子，不是吧，男的？
　　仰头的瞬间，乔四月愣住了，因为他看见那人眼中仿佛住有星辰，火光燎人，唇角带笑自己的倒影那么清晰的闯进星辰中，那双眼流露浩瀚的柔情，藏有不明的笑意。
　　怎会是他？
　　乔四月尴尬回神，“苏公子不要介意，游戏而已。”
　　“不介意，倒是郎君好像很在意。”苏禾戏谑道。
　　乔四月慌忙甩掉手里的红线。
　　但周围的村民已经看见了他们的红线，失望不已，怎么不是自家女儿，儿子也行啊，咋就便宜了他了。
　　东龙村的女娘是附近几个村子里女性占比最大的，弱在颜色稍逊色，是以镇上迎娶夫人，妾室的大多会选择颜色姣好的，但还是许多人家都愿意花重金求娶村里的女娘，毕竟女人能生孩子，而男人就算吃了能怀孕的药一生有且只能拥有一个孩子。
　　十七个人脱颖而出五队，苏禾，乔四月是唯一的一对男性。相对眼的在两人之间的眼神躲闪就能看出，六个女娘成了两个，剩余四个眼神幽怨地怒视乔四月，怨他抢了自己的乘龙快夫。
　　村长见状出来打圆场，活动就此结束，没相中的也不要灰心，其他村子的女娘，郎君多的是，慢慢来。
　　人慢慢散了，村长叫住了苏禾和乔四月。
　　“苏公子，敢问今年年岁几何？”
　　“岁十七。”
　　乔四月不敢置信，长得人高马大，一脸成熟的模样居然比自己还要小。
　　“十七，”村长低头呢喃了句，随即又换上慈善的笑容，“苏公子，老朽说一句，你既然来到咱们村子那就是村子里的人了，老朽说话就不客气了。”
　　苏禾道：“村长乃长辈，无需对小辈客气。”
　　“那苏小子你可有婚配？”
　　苏同：？
　　乔四月：……有种不祥的预感。
　　“来村子前便同对方取消了婚约。”
　　村长背，一手抚须，“那你可知十八未娶亲者是要接受官府官配。”
　　“小子知。”
　　“咱们村子百年来从未出现过官配的情况，当然官配与否全看自己选择，老朽作为你们的长辈自是不想看到你们娶妻不贤，娶夫不和，所以……”
　　村长停顿，眼神落在乔四月身上。
　　乔四月：我有种知道村长下句话的错觉……
　　“苏小子，你觉着乔二小子如何？”
　　苏同震惊，不行，他们家少爷怎么娶男子！
　　苏禾神色平静，瞥了眼乔四月，笑道：“乔郎君自是好的，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心地善良，为人正直，不失少年风采，动……”
　　“打住！”乔四月再听不下去他的夸奖，假中带着真心，令他心慌，“村长，我的事您就别操心了，我自己会看着办，苏公子一表人才，风度翩翩，日后定为人中龙凤，振翅高飞，怎能困于乡野之中，断人前程。”
　　苏同：乔郎君，我没看错人！
　　“乔郎君，鹤行刚才一番话皆是肺腑之言，鹤行才疏学浅，人无大志，乡野之色乃令鹤行心向往之，甘愿居于此。”说着，苏禾又冲村长行礼，“村长好意，鹤行定会好生思虑。”
　　“好，好，苏小子，老朽没看错人，你好好考虑，乔二小子下月就十八了，老朽是看着他长大的，他的品性断不会让你失望的。”
　　乔四月无语，人生大事，你们要不要先问过我的意见？
　　村长离开，乔四月立马变了个人，双臂环抱胸倒退两步，恶狠狠的瞪着苏禾，“你那番话什么意思，你真想嫁给我？！”
　　苏禾忍俊不禁，“怎是我嫁你，而不是你嫁呢？”
　　不用他说，乔四月也有自知之明，不论从身份还是身形来看他都不会是迎娶的一方，哼，他才不会承认！
　　“要我嫁给你想都不要想！”乔四月负气哒哒哒地跑开了。
　　苏禾还站在原地，笑意不减，看得苏同心神大乱，他家公子不会真的看上乔郎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