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何夕》今暝没山去

4、第 4 章

　　苏明修和谢清舟都上楼后，明春看了看剩下的二人，不知道为何但就是感觉自己有些多余，于是尴尬开口道：“哈哈，那我也去忙了。二位慢聊。”说完，脚底抹油似的上了楼。

　　吃早食的人早已经散光。只剩下一个小二在打扫收拾。

　　一时间，只听得见碗筷碰撞间的声音。

　　谢长亭率先出声打破了静默。
　　“昨夜进城就发现这城内热闹非凡，想来白日应该更加热闹，不知温姑娘可否有时间带我逛逛？”谢长亭温声问道。

　　“当然。”温茗想再探探谢长亭的口风，自然很爽快答应了。

　　明媚的阳光洒在中央大街上，宽敞平坦的路上行驶的尽是装饰富丽的马车，路两旁是摆摊吆喝的小贩，随处可见异域风情的商品，各式小吃更是数不胜数，叫卖声和谈笑声交杂着，果真十分热闹。

　　谢长亭和温茗闲步走在街上，频频引人侧目。两人虽衣着简单，但长相气质出尘。

　　“皇城脚下，当真不同。”谢长亭看向正在被人围观做糖人的摊贩，语气中流露着兴趣。

　　温茗顺着谢长亭的视线看了过去，一个和蔼的中年男人被一群孩子围着，一手拿着一根竹棍子正在蘸取糖浆，另一只手旁边的架子上摆满了吹好的糖人。

　　温茗随口问道：“谢公子此番是来盛京游玩？”

　　谢长亭闻言转过头来，微微一笑，嘴角泛起了两个浅浅的酒窝。
　　随意道：“温姑娘也一定听说了，几日后将在浮山举行修仙大会，但此次大会一改之前的赛制。这次夺魁者需查明浮山食人真相，并抓捕作乱者。”

　　“这人面魔蛛，算不上厉害。但苏兄的父亲担心到时多生事变，冒着作弊的嫌疑，特意请了我们兄弟二人协助。”

　　温茗有些意外谢长亭言语中的坦诚，毕竟和一个人刚认识的人说太多不是明智之举。谢长亭看上去就不像是个粗莽愚笨之人。

　　那便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温茗盯着谢长亭的眼睛，玩笑道：“谢公子告诉我这么多，不怕我是奸邪之人？”

　　谢长亭双眼透明而干净，如湖水般清澈见底，神情专注地凝视着温茗，轻声说道：“我相信你不是。”

　　温茗突然感觉不自在，耳朵似乎也有些发烫。
　　不敢再去看这双清澈的眼睛，似是纯粹地、毫无保留地相信着她。

　　温茗假装被路边的杂术表演吸引了目光，转过了脸。

　　这谢长亭怎么每次说这样的话都一脸认真的模样。温茗心道。

　　看到温茗微红的耳廓，谢长亭眼中荡起了柔和的笑意，嘴角挂起了笑意。

　　两人默契般的没再说话，继续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闲逛着。

　　人间的几百年不过神界的数日。只是浅浅的一梦，人间的一切恍若隔世。

　　自从苏醒后，温茗便忙着寻找补天石一事。今日得闲仔细瞧了瞧，人间竟有了如此多的有趣东西。

　　而谢长亭自从幼时被接回引灵山后，来人间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清。看着街上稀奇古怪的东西，也颇有些兴趣。

　　两人像是被盛京热闹的氛围感染了，竟从早晨不知不觉逛到了夕阳时分。

　　并排走在落日余晖照耀下的大街上，温茗微微侧脸看着谢长亭的身影。

　　谢长亭依然穿着昨日那件素净的月牙色白袍，身姿挺拔俊雅，嘴角微微上翘，带着几分浅浅的笑意。是个如春水般温柔的男人。

　　穿白衣的人，温茗见过很多。特别是天界的神仙尤为钟爱白衣，看着清冷而疏离，庄严而敬畏。

　　但谢长亭给她感觉却很舒服，让人忍不住接近。

　　像是察觉到了温茗的视线，谢长亭停下了脚步。垂眸思索了片刻，从袖口中取出一件东西递到了温茗眼前。

　　一件工艺精美的白玉嵌珠翠玉簪。

　　温茗看着这发簪很是眼熟，像是方才在某个摊位上见过，就是不知谢长亭什么时候买下的。

　　对上温茗不解的眼神，谢长亭白皙的面容在夕阳的照映下微微泛红，神情中带着一丝拘束道：“今日多有麻烦，还望温姑娘收下。今后怕是还要麻烦温姑娘。”

　　这两天相处下来，虽然两人都有秘密，但不影响温茗对谢长亭行为处事的欣赏，想交这个朋友。加上以后两人肯定还会有往来。

　　温茗便没有再客套，笑着说了句多谢公子美意后收下了东西。

　　自从那日中央大街一别后，最近几日谢长亭和温茗没有再碰面。

　　修仙大会两日后便会举行，各大家族的人这几天已经到的差不多了。本届修仙大会的比试内容早已告知各大家族，所以各路人马到达盛京后稍作休整，便提前整装到浮山去查看情况，打破了浮山这段时间的寂静。

　　谢清舟和谢长亭这几日也没闲着，趁着人少的时侯去打探了人面魔蛛的藏身之处。苏明修原本想和谢长亭二人一起去，但被谢平舟以“碍事”的理由打发回了客栈。

　　起初苏明修对苏炳易安排两个外人暗中帮他夺魁是十分抗拒的。

　　苏氏贵为世家之首，而未来的家主苏明修在修行上也很争气，在往年的比试中屡次拔得头筹，虽然去年轻敌让江坤有机可趁，险些失手。但毕竟苏明修的修为在同辈中是顶尖的存在，苏父也对自己儿子的能力非常自信。

　　传闻苏家的历任家主都是修为不凡且精于算计的人，而到了苏炳易这代画风开始突变。虽然天资聪慧、根骨极佳，但苏炳易行事传统古板，苏明修更是不着调。

　　所以苏父的行为在苏明修看来，十分反常！

　　请外援这件事不光对苏明修能力的否认，更是在比赛中作弊！苏明修对此迷惑是大于不满的。

　　苏炳易对此只是冷冷一瞥道：“要想活命，就按我说的做。其他的事少问。”

　　又不放心的叮嘱：“请来的人不是凡人，我们得罪不起，凡事都听他安排。”

　　“这次大会看似是正好解决浮山之事，实则恐怕没那么简单。”

　　谢长亭二人离开引灵山前，谢铎便告知了二人此次作乱者是妖族叛离的人面魔蛛，修为不算深厚。

　　谢清舟不理解父亲为何要插手人间之事，妖怪祸乱人间，人间的修士自会解决，再不济，还有天上的神仙。

　　谢铎解释道：“当年灵妖两族乱战时，苏家祖上予我有恩。现在苏炳易有求于我，自然竭力助他。”

　　随即语重心长地拍了拍谢清舟的肩膀：“清舟，你是我唯一的孩子，未来这个位置也定然是你的。有些事情你还是早些接手为好。为父平时对你严厉些，也是为了你好。”

　　闻言，谢清舟却并没有多大的欢喜，言语中有些冷淡道：“那谢长亭呢？他不是更适合这个位置？况且原本也应该是他。”

　　谢铎先是微微一笑，接着像是回想起什么事，脸上浮现淡淡的愁容，语气中满是惆怅道：“长亭如你大伯一样天资出众。但我看着这孩子似乎志不在此。”

　　随后话锋一转：“况且如今族里不再是以天资作为继承人的唯一标准。清舟，你天资不凡，又是我儿子，谁敢对你评头论足？”

　　谢清舟不发一言，垂眸思考着什么。

　　片刻后，“这件事我一个人就可以解决。谢长亭不用一起去。”谢清舟道。

　　谢铎言语不容置喙道：“不行，我听兰絮讲，这段时间长亭疏于修行，整日在屋子里看什么话本！这传出去，该说我谢铎教导无方了！这次正好和你一起出去历练。”

　　谢清舟也不认同谢长亭的这番行为，只好默认了谢铎的安排。

　　两人口中的谢长亭此时正在自己的屋子内品着茶，悠闲地读着兰絮从人间偷偷带回来的神话故事。

　　“一派胡言。”谢长亭眉头一皱。
　　十分不满书上写的‘千年前，神州大地上妖魔肆行，到处都是吸食人精魂修炼的妖怪，各地民不聊生，苦不堪言。危难之际，天帝昊元感世间之苦痛，怜世人之多舛，遂带领天界神仙下界救世人于水火之间......”

　　谢清舟见过谢铎后，便赶去谢长亭的住所——隐灵峰。

　　刚跨进门便见谢长亭慵懒地靠在躺椅上，手中举着一本明显不是灵界的书籍。

　　谢清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哥哥，父亲已经知道了你最近整日不去修炼之事。”

　　“担忧你荒废修行，这次特意安排了你和我下山去。”

　　闻言，谢长亭毫不在意似的，仍旧读着手中的书，嘴角抿起一丝微笑道：“二叔多虑了。”

　　幼时的谢长亭在人间流浪过一段时间，受过不少苦，刚被接谢铎接回引灵山时，仍旧小心翼翼面对这些亲眷。

　　谢长亭天性心思细腻敏感，随着年岁渐长，自然慢慢发觉谢铎虽然在其他人面前看似对待他比谢清舟宽容、对他关爱备至。

　　谢清舟和谢长亭一同犯错，谢铎也只会教训谢清舟一个人。实则是想让谢长亭成为软弱无能的不学无术之徒，荒废修行罢了。这样，长老们就不会对继承人人选有任何异议了。

　　谢长亭对此心如明镜，但他也无心那个位置，他只想要当年的真相。所以平日里仍假装对修行不甚在意。

　　谢清舟虽然从小对父亲的区别对待行为也有些不满，但真把谢长亭当兄弟。

　　谢长亭性情温和，又讲义气，小时候谢清舟被谢铎关禁闭后，都是谢长亭偷偷给他处理伤口，还拿吃的给他。谢清舟是真心把谢长亭当哥哥。

　　谢铎对谢长亭的“纵容”行为，谢清舟只当是谢铎对谢长亭的弥补罢了。

　　谢清舟将下山之事详细告知谢长亭后。

　　谢长亭欣然同意。
　　他倒要看看他这二叔葫芦里卖的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