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上线即下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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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说起江湖里最美丽也最恶毒的女人，所有人大概只会说出一个答案。
石观音。
这昔年江湖传闻里残忍而可怕的存在，以绝世的武功和容颜出名，有人畏惧她的狠毒，有人迷醉她的美丽，有人因被她盯上而恐惧到发疯，也有人心甘情愿为她赴死而无怨。
显然，不知什么原因，她想要极乐之星，又或者因此早已盯上楚留香几人，却不着急出手，像玩弄老鼠的猫，看似留有余地，结局却早已注定。
她本不打算这么早现身，可如今，江晚的人杀了她的人，手里又拿着她想要的东西，石观音已等不及。
——更何况，如果江晚是冲着那样东西而来，那就更留她不得。
石驼——楚留香一行人里一直沉默着的男人，从那笑声响起时就发了疯。
很难想象，一个看不见听不着的人是怎样察觉她的出现，像是目睹此生最可怕的事物，他疯了似的想要逃离，气力之大，胡铁花和楚留香两个人才能堪堪制住。
他紧抓着沙地的小臂青筋暴起，那张麻石般的面孔因恐惧而抽搐，扭曲又狰狞。
尽管如此，他的喉咙里依旧挤出嘶哑又可怕的断续嘶吼，像是火燎过，粗粝又刺耳。
姬冰雁面色凝重，道出来人姓名，“石观音。”
他话音未落，身着白绸长裙的女人自浓重夜色里款款而来，纯白面纱遮去大半张脸庞，只露出一双秋水剪瞳，宛如踏月而来的仙子，却没人知道那皮囊下是怎样恶毒的心。
石观音出现时，楚留香清晰听见凌五冷笑一声，翻腕甩动长刀划开脚边沙地，切开极深极整齐的痕迹，细看沟两侧却并没有堆积，原是刀气将多余沙粒震作湮粉，若不是不合时宜，楚留香甚至想赞一句好精妙的内力。
“妾身江晚，见过夫人。”
江晚柔柔福身，白纱后点墨似的眸注视着空气里缓慢流动的璀璨星沙，和它所紧紧缠绕着的影子，月光下好似无数只蝴蝶拼凑，边缘扭曲割裂，蠕动着，隐约睁开无数只眼睛。
她似乎知道为什么石观音不肯放开那样东西了。
那只标本，是主神本来准备上架商城的新道具，分区是恋爱体验，以填补部分员工和玩家想要水仙的愿望。
不过道具还没来得及测试，尚有缺陷，使用者的影子异常就是其中一种。
很显然，石观音爱上了她自己。
不过江晚最想问的倒不是这个。
“夫人半个多月前杀了一个异发异瞳的姑娘，对吗？”
“哦？原来她竟是江小姐的人，不过她既烧了我的花田，便是多少条命都补不够。”
石观音微微一笑，衣摆随风飘曳，似脱尘仙子，足尖点地，眼波流转间已到了江晚面前，含笑伸出纤细柔荑。
没人看得清石观音是如何出手的，哪怕是最快的剑客，到了她面前也只能自愧不如。
她呼吸间就已挥出七掌，看似绵软无力，却仿佛带着千钧的重量，常人难以躲避。
掌风本该凌厉，石观音出掌却好似春风拂面，绵软清香里带着杀机。
风吹起帷帽白纱，江晚含笑的黛眉清目落进石观音眼里，年轻的容颜勾起她内心最深处的嫉恨与恐惧，却也很快宽慰些许，因为她心中早已认定江晚是个死人。
楚留香当然不可能看着江晚一个人对上石观音，可他刚迈出半步就被凌五的长刀给拦了下来，凌三也悠哉悠哉站在旁边，一副毫不担心自家小姐的看戏模样。
“盗帅先别急着帮忙，来来来，吃点瓜子不。”
凌三笑嘻嘻想递给几人他手里的瓜子，但谁也没接，看得出他们都在忧虑江晚与石观音间的胜负，但没人比凌三更知道结果。
站在石观音面前的，可是玩家公认最难通关的十大副本之一《囍》的最终BOSS啊.jpg
至于他们几个，插手神仙打架，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过去送的。
“夫人何必如此，妾身此番前来，只不过是为取回一样东西。”
“江姑娘好大的口气。”
见对方不能好好交流，江晚微叹口气，与此同时，一只蝴蝶替她挡住了石观音那一掌。
沙漠里怎么会有蝴蝶呢？
这是所有人看到它的第一想法，何况它是如此的美丽，脆弱，羽翼翕合间金银纹路流转飘逸，不似活物。
可它偏偏就是从江晚的袖口里钻了出来，轻巧，优雅，不急不缓落在石观音指尖，细足拢着饱满白皙指腹，远远看去似美人扑蝶画。
不，不是错觉。
因为楚留香极清晰的看见，石观音的指尖已结了一层薄冰，眨眼间就蔓延至手腕，还冒着森然寒气。
石观音后退几步，飞快收手甩去那蝴蝶，同时内力震碎冰壳，看向江晚的眼里终于带上忌惮。
听闻苗疆有异人擅蛊，可操纵百虫。
江湖上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怪物。
石观音自信于自己的武功，但江晚那诡异的手段，她不得不防。
“不知江姑娘师从何处？”
“无名之辈，不足挂齿。”
江晚垂眸抬腕接住那只蝴蝶，小东西拢着翅膀，亲昵蹭着她掌心，丝毫看不出刚才的凶残。
“夫人当真不肯还给妾身主家那样东西吗？”
“倘若你有那个本事。”
石观音轻笑一声，再次极快出掌，却连江晚的衣角都没碰到，她身形好似飘渺雾气，又似鬼魅精怪，触碰时空荡又冰冷。
高手对峙无声，短短几息，两人间已过几十招。
但说是过招，其实只是石观音单方面追着江晚出招，又或者说，在场没有人看得清江晚的步法，她好似站在原地没动，石观音却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碰不到她。
又是一招落空，石观音步步逼近，鞋尖点地腾空而起，朝着江晚头顶飞快打出七掌，每一掌都使出了八分内力，她感觉自己碰到一处柔软的东西，心下当即升起一种恶毒的喜悦。
“夫人，妾身失礼。”
下一秒，柔软吐息凑近耳畔，眼前破烂帷帽轻飘飘落地，石观音猛然回首，瞧见江晚站在她身后，藕臂轻抬，直直穿透她的胸膛。
那只纤细白皙的手里还抓着一样东西，一颗缓慢鼓动的心脏。
石观音这才迟钝的感到一丝疼痛，却也只来得及再看江晚眸底自己的倒影最后一眼，尸体便无声倒在沙地，这昔日的沙漠霸主，无数人的噩梦，最终化作红颜枯骨。
江晚手里的心脏似乎尚未意识到自己已经消亡，痉挛挣扎着流出源源不断滚烫的血，猩红蜿蜒流淌染红素白玉手，好似玉雕成完美无瑕的艺术品。
——别杀我，求求你，对不起……
——鬼，怪物，去死啊！你不得超生！
——阿晚不为自己杀掉他们而开心吗？
鲜红的心脏坠地，沉闷溅开粘稠血花，逐渐弥漫开腥甜的死寂里，江晚忽而觉得很冷。
像淋着场潮湿旷久的雨，又像疼痛剧烈和失血过多，不然她为何会出现幻觉，闻到泥土的腥臭，听见那些本不该存在的声音。
所以说，为什么要让她知道呢，明明麻木着直至死去也是幸福的不是吗？
她所渴望的那些东西才会带来痛苦和不幸，带来死亡和伤害，江余是这样，花满楼也是这样，她杀了太多的人，根本就不该再靠近他们，带来更多的……
江晚指间的粘稠液体逐渐冷却，那彻骨的寒意终于自灵魂深处蔓延至虚假骨血，冻结思想连同感情，结成一层薄冰。
但在他人眼里，自始至终面色平静的女人半晌转过头来，柔软的喊楚留香楚公子。
“妾身等人要去石观音所居之处，楚公子既寻找义妹，可要同行？”
她慢条斯理擦拭干净手上的血，似乎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接过凌五递过来的新帷帽时甚至挽唇微笑着，只是眼底映不出情绪的晦暗。
她或许是该高兴的，永远维持这副模样的话。
胡铁花和姬冰雁还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直到石驼发出嘶哑且颤抖的一声笑，才从石观音死了的震惊里回过神来。
“死公鸡，这人难不成是假的石观音？”
姬冰雁摇头，“我开始奇怪，能指使这位江小姐的主家，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了。”
楚留香苦笑了一声，不知是对那位主家，还是江晚。
“多谢江小姐。”
江晚颔首，不再多说什么，重新骑上骆驼，没有犹豫，朝着东南面而去。
没人质疑她这方向究竟对不对，又或者说，能在百来招以内轻而易举杀死石观音的存在，没人会不要命的怀疑。
石驼仍在断续笑着，那经过风沙磨砺的声音带着深深快意和悲切，好似知道自己已解脱，又好似嘲笑，数不尽的苦难过往，噩梦的源头，竟是如此轻易就能摆脱。
楚留香听着他的声音，好似感同身受到那种复杂悲凉的心绪，他最后看了那具已化作白骨的尸体，深深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尽管几人简单补充了体力，但碍于只有三头骆驼，一行人走的并不算快，凌三把骆驼让给了看起来就虚弱的姬冰雁，自己则走在最后，神神秘秘凑到楚留香身边，一副我有秘密的模样。
“盗帅盗帅，我问你个事行吗？”
“凌公子喊在下本名就好。”
楚留香对凌三的观感还是很好的，虽说他之前的凶残模样给人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但谁又会拒绝一个用澄澈狗狗眼望着你的少年呢。
“喔。”
少年背后的长剑剑身雪白，挂穗鲜红，随着轻快脚步一晃一晃，他走在沙漠里并不见太多狼狈，虽不如江晚风轻云淡，却也没楚留香他们那么糟糕，多是少年人的意气风发。
“楚大哥，你认识陆小凤吗？”
楚留香自然是认识陆小凤的，甚至还算不错的朋友，不过已有段时间没见过面，所以还不知道他和凌三的曲折经历。
“那楚大哥有没有什么特殊的经历？”
大概是因为当了多年系统，又隶属于西幻背景部门，凌三很少有机会接触刀光剑影的武侠快意，所以特别喜欢听江湖上的事情，以及各种小道消息。
当然，他这次的本意其实是想找个参谋，毕竟凌五从本质上讲也是他，从出厂开始单身至今的系统为自家宿主的爱情操碎了心。
恰巧又听说楚留香和陆小凤一样红颜知己多的不得了，就很想寻求一下帮助。
不过他也只是打听一些情感故事、豪门八卦来增长见识和经验，没真的傻到直白去问。
越听越觉得自己深有所悟的凌三长叹口气。
唉，花满楼你和江晚大人的路还长着呢。
最前方作为他担忧对象的江晚似有所察觉，抬眸望向远处，此刻仍是黑夜，浩无边际的沙漠尽头已出现一线微光，却好似被吞噬，永不见天日。
天，亮了。
作者有话说第13章 上线即下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