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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   姜阻雪挪开屏风,没忍住闻了闻自己的袖口,只有一股胭脂的留香,她突然反应过来,她一个自称药商的药贩子,身上却没点药味。

      幸亏这段时间陈府的人精神不佳,根本没注意到这点很小的大问题。

      但他一个大男人,关心这些,实在是不太雅观。

      她扯了扯嘴角,心说这神医还是个狗鼻子,显然把自己每次见他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的药味这件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她走到床边,看着即使昏迷也紧皱着眉头的归霞,细想着是不是这里其他的人也都知道画霜被阿丑送了八字去结冥婚。

      除开阿丑的行为,灵药谷其他普通的村民不知道冥婚其中的古怪,难道陈老爷每天和灵药打交道,一个会接触到全境无数身怀灵力的人,难道也不知道?

      冥婚是阴山开的头。
      传说中原阴山有一处人家,他们的女儿在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生来便能看见常人不可见的东西,她性格古怪小病缠身,却长得清丽柔弱,为她说亲的媒婆能排到山外去。

      而这位从没出过阴山的少女,在上山捡柴的时候遇上了昏迷不醒、生死不明的书生,这书生长得白生生的,和村里那些五大三粗的男人比不得,但少女见了就是欢喜。
      她卖掉了家里珍藏了近百年的镯子,换来了救醒书生的草药。

      书生告诉她,他是要去帝陵考试做官的猎州人,为了报答少女的救命之恩,他便在伤好之后和她成了亲。

      猎州在中原的东边,是一块极其富庶的宝地,但书生却一穷二白,身上只有家传的一块不知有何作用的石头。
      书生两眼发光:“若我高中,我定会抬八轿,让你从阴山风光到猎州!”

      少女等啊等,等到她皮肤变黄,等到她发丝青白,等到她双目已经浑浊看不清前路,也没等到她的如意郎君。

      少女,不,应该叫她老妇了,老妇一瘸一拐,慢悠悠地走到当初初见书生的地方。
      老妇即使双眼浑浊,也能看清旁边四十年如一日的丑娃娃,她道:“我要和你做个交易。”

      丑娃娃被人丢弃于此,在冬夜被野狼分食,化作了地缚灵,它最大的爱好便是叫人滑了步,从山上掉下来,死了成为它的养料,活着也还是它的养料。
      它笑嘻嘻地看着老妇:“你的灵魂可是上好的养料!”

      “我要他抬着八台大轿,从阴山将我接到猎州。”

      村里的人说少女在见到书生之后人就疯了。
      书生受伤不重,很快便能下地行走,但少女见他出了院子便会尖叫。
      他想要离开的话头还没开,就被少女一再央求留下,但不到一月就是大考的日子,书生再做停留便只能等到四年后了。

      他看着苦脸以泪洗面的少女,不知如何是好:“这位姑娘,可我已经有了糟糠妻,怎么能另娶呢?”
      他比少女大了四岁,若是这一分别,再见面定然是物是人非。

      少女抹了泪,她把金手镯塞给书生,又一把抢过他仅剩的盘缠:“你拿了我的镯子,高中之后便要答应我一件事!”

      书生没有其他办法,只得答应下来。

      他这一走,少女每日每日都在村口等着,等着书生高中之后回来。村里的人怎么都劝不动,都怀疑她已经失了身,不然怎么会缠着书生不放。

      还是一个冬夜,天黑得太早了,远处山口的火烧云转瞬即逝,心里只有书生的少女又没等到他,她张望一番,肚子叫了,决定不远处的河边抓一条鱼吃。

      她挽起袖子,双脚踏进潺潺的冷河之中,她看到了两双眼睛。
      是水鬼。

      从那之后少女便更加疯癫了,用光了爹娘留下来的银子,整日穿得破烂,游荡在村子里痴笑,村里最年长的老人说她被鬼缠了身,已经没救了。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还没半老,她头发便已花白。

      终于,在太阳高挂于空的一个日子,她从山上跳了下去,刚好落在了那日书生受伤的位置。

      一月后,晚上的蝉声叫个不停,村里来了位已经步履有些蹒跚的猎州人,他抬着八台大轿,风尘仆仆要迎接新娘。
      他竟然就是那位书生!
      老书生颤颤巍巍,命人掘了坟,他咧嘴笑:“快将我的新娘抬回猎州!”

      村里的老人都说这是一段美满的爱情故事,也开始跟着效仿此道,学着走夜婚,为那些阴阳相隔的男女举办冥婚。

      没人知道这棺材抬回猎州时已经臭不可闻,书生府上的人捏着鼻子办完了喜宴,第二日便从棺材里找到合抱着白骨,面带笑容已经死去的书生。
      而鬼城里,多了一位守在城门口询问新鬼死因的丝萝妇。

      丝萝妇一身喜袍,逢鬼便问这身夫君给她选的喜服好不好看。
      新鬼死因千奇百怪,若因情爱而死的说了假话,欺骗了她,便会被她困在城外,丝萝妇阴气不重,但十分难缠,只有再以冥婚的阴气作为补偿以换取进城。

      冥婚是丝萝妇执念的媒介,它的阴气不断滋养着丝萝妇。

      行了冥婚的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沾点阴气,呕吐头晕是常有的事,寻常人喝下符水便能好转,但陈府的人听起来没喝过什么符水,身上也没灵力傍身,怎么都好像无知无觉。

      归霞只觉得后颈隐隐作痛,她“嘶”了一声,揉着后颈睁开了眼,望着面前不知道盯着她看了多久的恩客,恍惚之中她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

      “昨夜姑娘的香果真名不虚传。”恩客抿唇一笑,桌上还放了两块银子,是留给她的私银,“一时情迷,若是青了红了,姑娘还是早些擦药得好。”

      既然纸人真身已经被发现了,姜阻雪也不想再回去和宋玟虚与委蛇,干脆在这里等到了早上。

      归霞迅速反应过来,她这一次只有些朦胧的感觉,身上除了后颈也没有其他的不舒服。还是第一次碰见如此温柔的客人,她没忍住红了脸,清晨不施粉黛,日光照进来倒是更显清水出芙蓉。
      她没忍住问:“客人是第一次来?”

      姜阻雪僵硬地点了点头,她用灵力将艳图混合一段似是而非的场景注入了归霞的记忆之中,让归霞有了似是而非的痛觉,虽然存在的时间只有两天,对于她来说两天已经足够忘记这段“露水姻缘”了。

      “客人可否告知姓名?”

      除了固定的恩客,私底下探查客人在风月场是大忌,归霞又说:“若是……”

      “抱歉。”姜阻雪打断了她的话,“归霞姑娘醒了便好,在下还有要事,后会有期。”

      归霞理了理内衫下了床,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恩客毫不留情地走了,她眼睛一眨也不眨,心想若是客人都像这般便好了。

      姜阻雪没有回陈府,反倒在斜风馆附近找了个没人的巷子换回了女身,她一施灵力,脸上的五官也骤然变化,若是有人经过定然会吓一跳。

      她以为昨晚已经算万全之策,没想到碰上个有灵力的宋玟,灵力还比她高,她的灵力无所遁形,一下子身份就曝光了。
      但交换的信息不算没用,她决定亲自去找阿丑当面试探一番。

      今日轮到阿蛮浣衣,她洗得腰酸背痛,搓洗之间表情十分狰狞,不远处阿丑端着水杯走过来:“你洗了一上午了,喝点水。”

      她不说还好,一说只觉得口干舌燥,阿蛮甩了甩手上的水,伸手一口就对着杯子干了。她把杯子还给阿丑,疑惑地“嗯”了一声,指了指阿丑地手腕:“你这是什么,看起来好熟悉。”

      阿丑立刻撩下袖子,遮掩道:“没什么。”
      害怕阿蛮再追问,她又说:“今中午吃清蒸河虾。”

      “啊?”阿蛮苦着张脸,“这河里才……就要吃河虾啊!”
      她叹了口气,心想馆里的嬷嬷真是不挑食。

      紧接着她听到有人喊了她一声,她觉得声音颇为熟悉,抬起头来。
      是姜阻雪。

      阿蛮赶紧站起来招呼:“你怎么来了!”

      “你不是说请我喝茶?”姜阻雪穿得素净,和那天一样。

      阿蛮哼哼两声,叉着腰有些得意:“我这茶是红牌姑娘赏给我的!是南息货!我去给你拿,阿丑你先和姜姑娘聊着。”
      说完她就一蹦一跳回了院子,往自己房间里跑。

      支走了阿蛮,姜阻雪见阿丑紧扣住手腕,装作无意地问道:“阿丑姑娘,你在这当值多久了?”

      “三年。”

      “那你可知道这里有没有个姑娘,叫画霜?”

      阿丑猛地抬头看她,问:“姜姑娘怎么知道这个名字?”

      “不瞒你说,我是从南息来的药商,暂住在陈府。近日在府上总睡不好,恍惚之间感觉有什么东西鬼压床,鼻间有异香。我一睁眼,发现是个女鬼,她名曰画霜,说自己尸骨残缺还被下了婚咒,困在这陈府不得超生。”姜阻雪停顿了一下,只见对面阿丑听得越加入神,她继续说,“她说我能通灵,便请求我上门找一位阿丑的侍女,帮她往生。”

      “我确实认识阿丑姑娘,却不认识画霜,不知道是邪术还是什么,只能先找姑娘问问清楚。”

      阿丑张了张嘴,她胸口喘着气,一下一下起伏,她两步走过来抓住姜阻雪的手臂:“你别被她骗了,陈府给她荣华富贵不够,还要拉你和我下水?”
      她脸上的肉随着她的话而颤动,那胎记随之动起来,更加丑陋。

      姜阻雪面露难色:“但陈府如今自顾不暇,我在灵药谷无亲无故,被她缠上可要如何是好?”

      “那管家!”阿丑高声说道,随即她像是意识到什么,闭上嘴不肯说了。
      她手心冒着冷汗,想到这段日子里从别人口中听到的传言,说陈府的老爷和少爷都接连中了邪,一定是这阴亲出了差错,但她的头发和指骨没有给错,画霜怎么能找上她来?

      “姜姑娘,这茶香你闻到了吗?”那边的阿蛮端着茶小跑过来,还撒了一些水出来,她没在意,兴奋地跑了过来,见她们之间气氛奇怪,有些摸不着头脑,“你们怎么了?”

      姜阻雪只需要在阿丑这里种下种子,并不一定要逼问出什么东西来,她笑了一下:“我家乡有一种琼露,能够洗净伤疤胎记,便询问了阿丑。一时有些过界,惹得姑娘有些不高兴了。”

      阿丑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顺着姜阻雪的话下了台阶:“我这胎记天生带着,什么膏露都抹不掉。”
      她冷静下来,几番挣扎后,她摩挲着手腕上的红绳,下了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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