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羽似浮生》苏七洛

2、魂元破损

　　清风吹过温澜，那璀璨红霞的星光点点，看似轻飘无华，却又承载了太多。
　　温澜感觉自己在悠悠冥河之中走过，周围是看不清的茫雾，自己如同行尸走肉，毫无意识地走动，不知该往何方。
　　不同北溟凌和北溟清一般，虽同为上神，他们有着生来便不一般的地位，自带上神血统，可温澜不一样。遇见他的师父之前，他还只是一个灵力低微的小仙，后来入门后靠着自己勤加修炼，才修炼成如今的上神之位。
　　至阴之力爆发，魂元消散化作璀璨星光的那一刻，说他没有遗憾那是不可能的，但公大于私。于公，他自知自己还不够发挥出至阴之力最佳的能力，距离绞杀魔尊都还不知道差了多少，只能庆幸自己消灭了大批魔物而安心；于私，他并非贪生怕死之人，只不过他还想待在师父身边奉孝，想要陪伴师弟师妹一起快乐的生活。
　　“澜儿？”
　　隐约间，温澜似乎听见了一声呼唤。
　　“师兄？”
　　又是一道呼唤，温澜看着迷雾般毫无差别的四周，从缓步而行逐渐转换成快步而奔。
　　一声声的呼唤在耳边逐渐清晰，清晰到仿佛呼唤之人就在身边。
　　温澜猛地睁开了双眼，长长的睫毛下墨眸从昏浊变得变得清明。
　　“啊，醒了！师兄醒了！”
　　耳边传来惊喜激动的声音，温澜斜眸一看，看见了北溟清喜极而泣的俏脸。
　　“太好了，师兄终于醒了。”
　　这一声来自北溟凌，看见温澜睁眼，他寒冰冷冽般的俊容终于浮现出明显的喜悦之意。
　　温澜缓缓坐起身，感受到双手搭至身下床沿的手触碰到的冷意，他低头一看发现自己在一张勉强能容两人睡的冰造床上，环顾四周，见自己正身处一个阔大寒冷的冰洞里。
　　“这里是？”温澜正打量着身边的环境，一回头差点吓了一跳，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身体还躺在床上，双目闭合，模样很是平静。“这是怎么回事？”
　　不等北溟凌和北溟清开口，温澜的正前方走来一个白袍傍身、端方典雅的女子。
　　“师父。”见了此人，温澜赶忙起身向她行礼。
　　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温澜的师父、北溟凌和北溟清的生母——容音上神。随着她的步伐，她额间的淡粉色珠玉额坠左右摇晃，眸间是清凉的平静与柔和。
　　“此次战争，你受苦了，至阴之力祭出，你魂元受损，好在最后隔绝法阵及时补好，颜乐赶到山下收回了你消散的魂元，算是老天开眼，没让你就此陨落。”
　　温澜一愣，看向了容音身后的一个蓝衣女子，说：“那真是感谢师叔了。”
　　颜乐是容音师出同门的师妹，也是天界尊贵的上神，她与容音关系甚好，情如姐妹。
　　颜乐一袭蓝衣傍身，部分秀发散于腰间，其余的秀发用一顶银色素蛇发冠高高的束在头顶，眉宇间带有七分属于蛇的凌厉和坚韧，她的额间坠着一颗和容音相同款式的蓝色珠玉额坠，眼尾也带有一抹幽蓝。
　　看着温澜，颜乐抬起一只手轻轻摆了摆，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如今我的确是将你救了回来，但我丑话先说到这。”她的目光在温澜还躺在冰床上的身体看了一眼，“你使用的术法毕竟关系到魂元本身，如今如你所见，你的身体需要依靠躺在这寒绝洞里维持生息，但你的魂元受损，现在还不是能回归本体的时候，以你现在这飘渺的状态，最好是好好修养一番。”
　　寒绝洞是娲皇在天界九重天上留下的一处冰境，洞内洞外都是寒冷至极，灵力充裕，但用处也只是保肉身不腐，要是精神力够强，也可以在此修炼。由于过于寒冷，一般来此的都是位列上神之位。
　　温澜低头选择自己的双手，果然是半透明状态，他回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若有所思。
　　容音走到温澜面前，语气里皆是柔和：“修养需要时间，具体是多久，就全看你自己的造化了，我和颜乐商议了一番，决定把你送至下界的梵仙宫，到那入金莲池受灵气滋养，不出百年，应该就能你的魂元应当恢息。”
　　温澜向着容音和颜乐行了一礼：“那便谢过师父和师叔了。”
　　“师兄。”北溟清想要去拉温澜的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来，藏在红衣袖摆的十指狠狠掐着掌心皮肉，她垂下脑袋，眸光暗沉了一瞬，因为她害怕自己触碰不到他，但又立马抬头笑了笑，不露出一丁点的悲伤之意，说：“师兄你下界以后可一定要好好修养照顾好自己哦，我等着你回来的那一天。”
　　温澜看着北溟清，扬起一抹温暖的笑容，说：“好，那阿清也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天天都要开心，也不要忘了勤加修习哦。”
　　北溟清努力忍着让眼泪滑落出来，笑着点头。
　　北溟凌左手一翻，变出一个紫檀棕盒给温澜：“师兄，这是凝元丹，是我自己炼制的，以前你们总说我炼丹这一块不合适，可这一次我很努力的，你收下吧。”
　　看着眼前比自己矮半颗头的北溟凌，温澜又是一笑，看着他的眼睛说：“阿凌给的，肯定是好东西，不过我现在已是魂元的状态，如何收得下呢？”
　　北溟凌一愣，战争结束已过去三天，他抓着这段时间好不容易炼制出的凝元丹，为确保品质，他可是特意问过了容音和颜乐，甚至还去问过了天界的丹神，都说品质绝佳，本想着温澜收下后用得着，可现在……
　　北溟凌犹如一只流落街头的小狗般失落的低下了头，他还穿着作战时的银蓝色战甲，这三天里他可是一夜未眠，平日里旁人看着冷漠无情，但只有跟他亲近的才知道他是很重情的。
　　温澜抬起半透明的右手轻轻放到了北溟凌的头上，如同安抚小狗般对他柔和的说：“没关系的，阿凌，这颗凝元丹就先存在你这里，等我日后回来了，你再亲手给我，好吗？”
　　北溟凌看着温澜，虽然他感受不到头顶的触感，但心底还是觉得很温暖，便重重的点了点头。
　　容音看了一眼他们，翻手变出一朵金莲，对温澜说：“澜儿，事不宜迟，现在我便送你下界吧，这朵金莲是我特制的，日后你便在这金莲里好生修养吧。”
　　温澜微微颔首：“是。”
　　“凌儿，把你那颗凝元丹给我。”容音看向北溟凌向他伸手，说：“把这凝元丹放进莲蕊里，澜儿现在虽不能吃这凝元丹，但伴着它一起修养，也是有益的。”
　　北溟凌愣了一下，仅是一瞬就老实的把手中的紫檀棕盒递给了容音。
　　容音不接，只是打开了盒子，一颗淡淡药香的黑色药丸躺在盒中央的凹槽。她用灵力将药丸送进了金莲里，然后抬眸，对着温澜掌心一翻，就见温澜化作一缕银红色光芒也入了金莲里，紧接着，原本绽放的金莲缓缓闭合了花瓣，变成了一朵花骨朵的姿态。
　　北溟凌和北溟清犹如懵知孩童一般，同步性的看了看金莲，又看了看容音。
　　颜乐微微一笑，开口解释：“等到澜儿魂元稳固的那一天，金莲便会绽放，接下来的日子，我会一直留守在梵仙宫里守着他的。”
　　金莲里，银红色的光团微微颤动，似在表示感激。
　　北溟凌和北溟清互相看了看，同时向颜乐行了一礼，说：“那便劳烦师叔了。”
　　容音转过身来，将金莲交到了颜乐手中，说：“此番下界，你多辛苦了。”
　　颜乐左手捧着金莲，右手摆了摆，看着随性潇洒，笑着说：“师姐真是客气了，澜儿是你的弟子，虽然我没收过徒，但他也是受过我传授的，怎么说他也是我半个弟子，我这当师叔的理应照顾他。”
　　容音微微一笑，说：“行了，知道你宠他，话不多说，你快去吧。”
　　颜乐笑了笑，先与容音、北溟凌、北溟清道了别，然后化作蓝光飞出了寒绝洞里，容音回头看了北溟凌和北溟清一眼，也化作白光离去。
　　容音一走，站在冰床边的北溟清缓了两口气便往后仰，北溟凌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阿清，你怎么样了？”北溟凌面露紧张的低头看着北溟清。
　　北溟清一只手撑在冰床边沿上，对北溟凌微微摇头，说：“我没事，不过是有些累罢了。”
　　北溟凌眉头紧皱，抬手在北溟清的心口处给她输送灵力：“你足足剜了一碗的心头血投进金莲出浴的药池里，只为了加固金莲的防损性，又能让师兄的魂元受你心头血滋养促进他早日康复，你倒是想着为他好，可你呢？眼下这般虚弱，又在这寒绝洞里待了那么久，元气早已受损。”
　　“你懂什么？”北溟清受到北溟凌的灵力传输后脸色微微好转，她趴到冰床边，明亮的灰金色眼眸盯着温澜的身体，缓缓开口：“于我而言，师兄如父如兄，我是他一手带大的，区区一碗心头血，怎比得上师兄千年的养育。”
　　北溟凌伸手想要去扶北溟清，但伸到一半又停下了，呆滞在半空的那只手握紧成拳，他说：“我怎会不懂？我也是师兄带大的，虽不如你一样自出生便跟着他，但我也拿他当亲哥看待。”
　　北溟清缓缓起身，右手抚住心口，回身看了北冥凌一眼，语气平和地说：“走吧，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场战争你元气也消耗得大，在这寒绝洞里待久了你也比我好不到哪儿去。”
　　北溟凌轻哼一声，跟着北溟清一起出了寒绝洞，然后两人各自东西。
　　北溟清没有回去修养调息，而是来了温澜的寝宫。
　　天界九重天上，娲皇域的鹫灵宫建筑得雅致不俗。茫茫三月，宫院里种着一棵开放得娇艳粉嫩的樱花树，微风拂过，偶尔落下几片樱花，看上去无不是一道清新的风景。
　　北溟清拖着虚弱的身体走到樱花树下抬头看了一会儿，然后缓缓背靠着树干坐下。
　　这棵樱花树是在她很小的时候，温澜带着她一起种下的，她清晰的记得，那天的温澜和她一样穿着粉色的衣袍，在阳光温暖的照耀下，温澜原本就温和俊美的脸上被洒上了来自太阳的暖意。
　　北溟清就这么靠着樱花树睡了过去，感受着和那时一样的暖意，她睡着前还轻语着一句话。
　　“师兄，我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