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珠记》黄山不是山

5、被困

　　其实说救好像并不太贴切，至少小姑娘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慌害怕。让林欣欣不由生出一丝怀疑，也许她真的能胆子大到去偷浑元宗的东西也说不定。
　　这是个十多岁的小姑娘，身量娇小，皮肤如玉般白皙通透，圆圆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起来很有灵性。
　　在林欣欣看她的时候，她也睁着一双大眼睛，在打量着林欣欣。打量了一会似乎不太满意，转过身去拉着林李的手道， “今天谢谢你，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你的。我先告辞了。”
　　“啊...”林李还没来得及想出怎么挽留，小姑娘已经游鱼一般消失在人群中了。
　　林欣欣向天翻个白眼，从后面揪住自家师弟的衣领，“小小年纪，学什么英雄救美，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今天多练一个时辰的功。”
　　“啊，不要啊。”什么小姑娘，瞬间都被林李抛到脑后去了。

　　这段插曲很快被姐弟俩抛在脑后，接下来的几天，她们都待在雪岩城，打坐练功，炼丹制符。
　　苍梧派底蕴深厚，收藏的丹方符篆丰富而且效力颇高。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穷。
　　所以日常历练所需的丹药符篆从来都是林欣欣自己炼制，后来有了林李，这个任务自然就移交了。
　　林李虽然灵力低微，但所学庞杂，炼丹制符乃至阵法都有所涉猎，也愿意在这些事情上面花心思，所以炼制出来的丹药倒是更胜林欣欣一筹。
　　不过炼丹制符的原料也是要钱的，所以等一切准备妥当，林欣欣兜里的灵石还是所剩不多了。
　　哎，是真穷啊。
　　五日后，姐弟俩收拾行装，离开雪岩城继续朝北进发。
　　越往北走越是寒冷，林欣欣从高空御剑改为低空飞行，最后不得不徒步前进，三日后终于到了雪域苍穹的入口。
　　虽然名叫雪域苍穹，这个秘境实际上却是一座冰山，一座突兀的出现在茫茫雪原上的冰山。
　　而林欣欣两人所在的地方，就是它唯一的入口，从这里可以隐约看见秘境内部也是一片白茫茫的景象。
　　示意林李跟上自己，林欣欣当先走了进去。入口处灵气似水波荡漾，接着周身一凉，一阵猛烈的罡风扑面而来。
　　幸好林欣欣早有准备，进来时便撑起了灵气护体，倒是无碍。
　　回头再看林李，虽然已经调动灵气护体，但因为晚了一步，已经被吹得东倒西歪，发衫皆乱，正一脸哀怨的看着自己。
　　林欣欣掩住笑意，说道，“这是历练的第一课，锻炼你的速度和反应力。”
　　说完继续朝前走去，只是却若有若无的替林李挡住了半边身子。
　　这一日两人在雪域苍穹内转了一圈，算是熟悉环境。这个秘境并不大，环境也很单一，只有风、雪、冰块和岩石。
　　因为常年经受风雪打磨，这里的岩石比雪岩城的更加坚硬，尤其是地底深处的石心坚不可摧，是用来炼器和布阵的好材料，算是这个秘境里唯一值得收集的东西，也是林欣欣制定的此行的目标。
　　石心的开采和这里的环境一样艰难，首先要破除厚实的冰层和岩石，然后再用灵力将石心一点点炼化切割。
　　往后的一段日子，两人就要待在这里，专注的做一个采石匠。
　　林欣欣使的是一柄重剑，日常背在背后，此刻反手拿住剑柄，往前一抡，冰面上出来一条若有若无的印迹。往剑上注满灵力，再试一次，这次痕迹清晰了一些，但比起厚厚的冰面来说仍然不值一提。
　　不过林欣欣并不气馁，和以往十多年枯燥的练剑生涯一样，只要认准了目标，就要一直坚持下去。
　　每一剑都必须灌满了灵力砍下去，等到灵力耗尽便打坐休息，等到恢复了再继续。每一剑都要砍在相同的地方，否则就是对灵力的浪费，可是这也对控制灵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相比起来，林李的日常就要丰富得多，当然这也只是跟林欣欣相比，跟以前在苍梧山疯跑的日子是没法比的。
　　林李的灵力低微，没有办法在户外坚持太久，所以每天只有一小半的时间用来采石。剩下的时间则待在石洞里，可以勉强让他不受罡风侵袭，他可以在这里打坐恢复，然后再练习炼化石心。
　　山间无岁月，转眼便是整整一个月过去了。不过这次历练的效果看来很不错，不仅林李的境界又有提升，林欣欣自己的灵力也更加充沛了，隐隐已经有要冲击结丹的迹象。
　　因为雪域苍穹的规则是只允许筑基期以下修士入内，所以林欣欣决定结束试炼返回苍梧山，以便闭关结丹。
　　不过他们却没能如愿离开，而是被拦住了去路。
　　林欣欣两人这段时间并非没有遇到过其他修士，雪域苍穹虽然相对其他秘境来说偏远而贫瘠，但总有人抱着同林欣欣一样的想法到此来历练。不过因为秘境本身并没有什么灵宝，大家同为筑基期以下的修士，想必也不会携带有什么贵重的法宝，因此相互之间虽然冷淡，但也相安无事。
　　可眼前这三人明显不是这种路数。
　　“臭小子，你把那小丫头藏哪儿去了，快点交出来。”
　　此话一出，林欣欣姐弟俩立刻就反应过来了，这不是雪岩城遇到的那几个吗，只是这次又多了一个变成了三个人。
　　林欣欣奇道，“这件事当日不是说清了吗？而且我们和那小姑娘不过萍水相逢，三位道兄为何找我们要人？”
　　那领头的年轻修士名唤季向北的说道，“两位道友，我们已经确认清楚是那小贼偷盗了我派宝物无疑，既然两位与她并无关系，又何必存心包庇。”
　　这话听着倒是很有礼貌，可言下之意却是认定了林欣欣二人故意包庇阻挠。
　　林欣欣仍然试图解释，“道兄误会了，我们在雪岩城之后并未再见过那位姑娘。”
　　话还未说完已经被上次那名年长的修士打断，“胡说。我们已经搜查过了，确定那小丫头是跟着你们进了这雪域苍穹。”
　　林欣欣暗暗心惊，到底是什么东西，让这几个筑基期修士甘心在这苦寒之地搜寻这么久。面上却笑道，“这秘境又不是我家山头，就算她进了秘境又怎么能说是跟着我们进来的？”
　　林李跳出来道，“就是，你们这些人，欺负一个小姑娘不说，这会又想来诬陷我们，我看你们捉贼是假，招摇撞骗才是真吧。修为不怎么样，心倒是挺黑。”
　　连着两次被个小屁孩奚落，那年长修士本来就冲动，此刻终于恼羞成怒，一把拔出佩剑，“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让你见识见识你大爷的修为到底怎么样。”
　　说着直奔林李而去。
　　林李急忙后退，嘴上却不停，“堂堂筑基期修士，欺负我一个小孩子，脸皮可真厚。”
　　林欣欣脚步一错，挡在林李身前。两剑相交，林欣欣修为更高，使的又是一柄重剑，立刻就占了上风。
　　可对方却也不慌，使了一招金蝉脱壳，卸去林欣欣的压制，又欺身上前与林欣欣缠斗起来。
　　而且此人先前看起来性情急躁冲动，这会打起架来使的剑法是沉稳多了，显然是针对此人心性刻意用功法进行引导修正，以弥补不足。
　　这个时候就可以看出，林欣欣此前的猜测并没有错，这几个人一定出身玄门正宗。
　　季向北在一旁劝道，“两位道友又何必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自找麻烦，不如早点说出她的藏身之地，也可免去一场干戈。”
　　只可惜没人理他。
　　过了十数招，林欣欣突然向后跃出战圈，劝道，“几位道兄，你们也可以看见，这里就我师姐弟二人，并没有你们要找的人。既然几位确认那贼人是进了秘境，又何必在我们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去别处找一找。”
　　林李吃惊的看过去，不明白她的态度为何变了。却听到林欣欣暗中传音，“小心一点，这几个人是浑元宗的，恐怕不好对付。”
　　林李微微瞪大了眼睛，随即僵硬的控制住自己不露出惊讶的神情。
　　浑元宗！号称天下第一大宗的浑元宗！
　　浑元宗位居天下第一已经几百年，不仅门下弟子众多，在各大门派比武排行中也是常年霸占榜首，可不是好对付的。
　　浑元宗弟子大都以剑入道，战力强悍。更何况对方还有三个人，而自己还要分心护住林李，真打起来肯定是自己吃亏。现在林欣欣只希望能把他们支走。
　　可惜对方却不是省油的灯，季向北轻叹一声道，“林女侠真是聪慧，不过几招就看出了我们的来历，怪不得人家都说，苍梧派又出了个天才。”
　　他虽然言笑晏晏，却在说到“又”字时刻意用了重音，分明是嘲讽苍梧派前几个被称为天才的人结局都不太好。
　　林李怒目而视。
　　林欣欣却毫不在意，如果不是魏师伯把自己捡回去，自己只怕早就是一具白骨，有机会再在世间走这一遭，结局好不好又有什么所谓。
　　只是对方一直藏头露尾，此刻却如此坦承，可不是好事情。
　　果然季向北接下来便道，“如此，我们便与苍梧派的天才切磋切磋。”说着向身后两人使了个眼色。
　　两人会意，执剑上前。虽然说是切磋，可眼里却分明闪动着杀意。
　　却听林李突然道，“慢着，你们到底凭什么说我们藏了人啊？”
　　季向北仍然在笑，更透出几分自矜。“这个我当然自有办法，而且我可以确定那小丫头此刻仍在此地五里范围之内。这雪域苍穹空旷，附近并没有其他人，不是你们窝藏还能是谁？”
　　林欣欣翻了个白眼，什么自有办法，多半是靠了什么法宝，有钱人了不起啊。
　　别怪反派话多，季向北求了这个差事，固然是从师长那里得了实惠，却不扬名。如果能打败林欣欣，就算不是一战成名但也脸上有光。
　　可惜如今偏偏在这里遇上，就是杀了她也必须隐瞒下来不得宣扬。这种感觉就如同锦衣夜行，如果还不能趁林欣欣两人死前在他们面前显摆显摆，那岂不是很没有意思。
　　“你那东西坏了吧？”林李脱口而出。
　　林欣欣没说话，心里却在狂点头，自己姐弟两人一直在这里，这周围哪有其他人？自己辛辛苦苦修炼这么多年，不会因为一个破法宝就折在这里吧。
　　那名冲动的年长修士怒道，“混账，你当我浑元宗是什么？”说罢捏了个剑诀冲了过来。
　　林欣欣虽然在说话，却一直暗暗戒备，此时立刻迎上前和对方两人战在一起。
　　三个人都是剑修，打起架来倒很是好看。剑气在空中飞舞，伴随着兵器碰撞发出的清越之声，迸发出金色的亮光，映衬着漫天的风雪。
　　林欣欣以一敌二，却还是能不落下风。毕竟虽然同为筑基期，但林欣欣却是大圆满境界，灵力也要充沛得多。
　　只见林欣欣一剑斩下，对方两人同时举剑来挡，竟还是被林欣欣的重剑压得抬不起来。林欣欣左手聚起一道灵气，朝那年长修士打去。
　　如若这一下击中，对方折去一人，己方的胜算就大多了。只可惜一道剑影闪过，不但灵力被挡了回来，林欣欣还反被震伤了。
　　林李跳脚大骂，“无耻，三打一，你们还要不要脸。什么浑元宗，我看干脆改名叫不要脸宗。”
　　场上没人理他。季向北依然笑得一脸温文尔雅，“在下不才，也想向林女侠讨教几招。”
　　林欣欣抹去嘴边的血迹，提起剑，率先攻了过去。既然要打，那便来吧！
　　可是这一次情势却发生了逆转。季向北三人虽然在各方面都不是林欣欣的对手，但毕竟是双拳难敌四手。
　　而且这三人合在一起，竟组成了一个小剑阵，三剑联手，互为补充，又幻化无穷。这就不是简单人数叠加的优势，而是比三人合攻的威力等级又高了一个台阶。浑元宗确实不愧是天下第一大宗。
　　不到一刻钟，林欣欣身上已经添了好几处伤痕。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自己一个人耗也被他们耗死了，必须尽快突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