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忌之语》枕上香丝

34、回程

　　“姬雪......”姬瑶道，“我虽不知因何缘故，但自从你离开翠华深渊，光景确实迅速衰败。”

　　姬雪冷静道：“阿姊可有解决之策？”

　　姬瑶摇头道：“......你们且随我来。”

　　姬瑶话毕，便催发灵力，打开身后一道九尺石门，我们随之进入。这石门后连着狭长甬道，尽头一个四四方方地牢，顶部呈圆状，开个半米小洞，从头顶倒扣下来，奇怪的是，地牢润燥，海水无法从小洞灌下来。

　　正前方石壁上嵌着一巨物，以赤练、青铜、寒铁三链锁着，细看下乃一条石龙，身长十几丈，五爪，头有须角，无鳞，眼大如铜铃，面目狰狞。

　　一道红色娇俏的身影闪过，地牢传来个女娃的笑声：“大计将成......醒来吧......冰夷，你这千年的怨气，失去的自由，今日将回来。唯有抱不甘之怒，方能令你脱离这蠢笨之身......”

　　这声音怎得如此耳熟！我几乎立刻认出来，是那时控制了赫郎，又教唆周方杀人的小姑娘。

　　她为何出现在此处？

　　莫非......我们的行踪早已暴露？！

　　我瞬间后背发凉，顾不得细想，只想冲上去抓人，女娃似是早料到我们会来，足尖点地，轻轻一跃，竟从顶上洞口逃了出去！

　　“别让她跑了！”陈毓搭弓连射数箭，可惜还是慢了一步。

　　姬瑶似乎也是没料到此人，正打发人去追，便感觉地下一震。我抬头，只见壁上石龙眼珠射出几道青光，墙面纷纷摇动，眨眼间石龙倏地挣脱锁环！那龙身从石壁上飞将下来，竟然真的苏醒，四爪仍束着铁索，对我们怒吼道：“拿命来！”

　　石龙一巨爪拍来，众人都躲开，只有燕熹一面躲，一面朝关海道：“姓楼的！你们一直都与这种东西打交道么？”

　　关海大笑道：“算是吧，不过这种骨头都僵硬了几千年的东西，本大爷一根手指就能搞定！”

　　“吼...！！！”石龙似乎被激怒，眼珠转了转，一尾横扫过来！

　　陈毓离得极近，虽有些功夫底子，怎么快得过一条龙，来不及反应便被巨力击飞，背影重重撞在石墙上！

　　“小弟！！”温宁忙奔过去，我紧随其后，见着陈毓胸口凹了一块，嘴角涌血，止也止不住，心下一沉，料想该不会......忙掏出金疮膏药，打算先为他止血，拉开他衣襟，以为陈毓凶多吉少，没成想看到他胸口还压着一块铜镜，已经扁掉了。

　　陈毓以手抵在齿间，喘息着，我给他上药，他心有余悸地道：“唔......这龙尾气力竟如此之大，还好我专门打了个护心镜，出门在外，不得不防......古人诚不欺、啊！”

　　我见他话多，忍不住用力按了按，拔出那镜子扔掉了。刚好掉在巨龙脚下，那石龙愣了愣，照了照，“……这是老夫？”

　　石龙瞪大眼睛，喃喃道：“不应该啊——老夫明明是潇洒美男子，怎么会是这个丑样子！”

　　关海道：“你对美男子有什么误解？”

　　“岂有此理！”那石龙似乎被激怒，旋身朝关海冲来，姬雪伸出一臂，忽然挡在它前面，惹得那巨龙是一愣，“......”

　　“美人、一二三四五......好多美人！”石龙用爪指点，“苍天！我活过来了！我硬生生地活过来了！”

　　我正帮陈毓上药的手一抖，浑身一个哆嗦。

　　“老夫这枯竭干渴的柔弱之心，终于又得到甘霖滋润，老夫仿佛看到美妙爱情的降临......”石龙兴奋地旋了旋身体，盯着姬雪，又盯着燕熹，再打量打量温宁，“......好多美人儿......让我拜倒在你们的石榴裙下，用你们无辜温柔的眼神杀死我吧！”

　　“师傅......”陈毓道，“我胃有点不舒服......”

　　关海闻言挑了挑眉，冷笑道：“哼，原来是一条老色龙啊。”

　　石龙张了张爪表示不满，“......臭小子知道什么，想当年，老夫也是风度翩翩，俊美不凡，折服无数美人......”

　　一旁燕熹已经听不下去，打断它道：“口出狂言，又是一条淫龙！本姑娘绝对要将你剁碎拿去喂狗！！”

　　“若是美人儿一直偷袭我，老夫可受不了。”

　　石龙说完，忽然眼放精光，倏地变作一道青光，那青光绕着姬雪徘徊数秒，不见了。

　　原来石壁上的盘龙又恢复原状。

　　“它不动了？”燕熹不甘地敲了敲壁上的石龙，“去哪儿了？！”

　　关海道：“既然它自己消失了，估计已经升天了！”

　　我看了看姬雪，和姬瑶同时道：“姬雪，你有没有感觉身体有异状？”

　　“我并未觉得不适。”她疑惑地看我们一眼，随即笑起来，“阿姊，你看，宫殿的沙化减缓了。”

　　果然，有人来报，整个翠华宫的沙化现象都逐渐止住，原本飞扬的石土、沙砾消散，宫宇的轮廓慢慢清晰。

　　姬瑶神色一喜，朝我道：“......不论如何，此事还需多谢几位。你们来此地的目的我也猜到一二，这是你们要的與图，拿去。”

　　“如此，便多谢姬瑶长老了。”我略施一礼，思虑再三，还是提醒道，“只是，这與图连通翠华深渊，长老将这與图交与我们，会否有所隐患？”

　　“放心......若船只只是经此水路，我自然保证他们安危。”

　　我点点头，心内还是抑制不住疑惑，终于开口问道：“离去之前，我能问问，河神冰夷当年究竟因了何事，被应龙制裁？”

　　姬瑶摇头道：“......始祖乃因太过风流，除了与他许下婚姻的夫人外，还与不可计数的天女有染，致使天界混乱，应龙当年也被始祖夺爱——”

　　看来不管是做人还是做龙，都有做得很失败的时候。

　　“......真是好生风流。”我还是客气了一下，笑道。又忍不住想：方才冰夷精魂附身那石龙，见了美女便挪不动腿的模样，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难怪被打下天宫，锁在这里面壁了。

　　拜别姬瑶，我们被其手下青儿带离翠华宫，两个时辰后，我们从湖底出来，发现竟到了月陵渊。

　　“......冷死了！怎么又回到了月陵渊？这青儿怎么会让我们从此处出来？！”关海抱怨道，“喂，有酒么？本大爷只想痛快喝一场！”

　　我笑道：“关兄，船上的酒都拿去喂鱼了。”

　　他傲然立着，朝四周望望，忽然道：“说起来，这里还是我第一次见你的地方。”

　　他像是陷入回忆，嘴角微微上扬，不再说话了。我不知他为何还记得那么清楚，对我来说，这里不过是一场噩梦。月陵渊漫天大雪，风雪落在他的眉睫上，令他面容多了一丝冷冽。

　　我也觉得十分冷，忙裹紧衣襟，抬头，见着飞雪肆虐，白茫茫一片，“这里的雪......”

　　抬掌接过一片雪，冰凉，细看去，雪大如鹅毛。这里这般冷冽，寒冻非常，确实非常人受得。若非当年伏幽以冰术封我，这里又岂会终年飞雪呢？三年已过，这冰术仍无人能破，但总有一天，我要让它全部消失！

　　“走罢！此处太冷了！”陈毓招呼还在看雪的几人，先行离去，我见他孩子心性，笑着摇摇头，随之跟上。

　　众人行至月陵渊外的羊肠小道，温宁和陈毓为着去建邺还是成都的问题一路争吵，陈毓嘴角叼了根野草，道：“柳衍大哥，此去成都虽近，但老爹还在通缉我，若是被抓住——只怕我要被剥皮拆骨！”

　　温宁拍了他一掌，“哪有那般严肃，我们私下会见诸葛先生，你爹也无从知晓你回来了。况且，柳衍兄弟，此去建邺最短十日，不若先回成都，我那东市有个熟人张纪，虽无任官，却与干爹颇有私交，为人忠厚可靠，口风严实，我们不如往他家中一叙。”

　　我朝他们二人道：“温宁姑娘所言有理，日前孙权虽提供船只，却在海难之时见死不救，可见他对我们仍有防心，我虽答应这與图作为见面礼，却没答应到他手之前，與图会经哪些人手。”

　　“多谢柳衍兄弟。”温宁朝我抱拳，似乎被我看穿心思，又有些羞赧，实诚地道：“......我确实打算让义父他们过眼这與图。”

　　“温宁姑娘不必多礼，你我既然同气连枝，自当互相帮扶，我们便出发去成都吧。”我笑道。

　　“驾——！！！走喽！！！”关海道。

　　燕熹掀开车帘，探头出来道：“姓楼的，要走便走，你吵什么吵？”

　　关海骑在马上，身姿挺拔，闻言哈哈大笑。

　　我忍俊不禁，想着到了成都，第一件事便是找个地方吃点酒肉，想到此处，脚下更是快了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