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夏的魔女》王爷纪东宝

39、39.内比奥罗祭（1）

　　每四年一次，会由王室牵头，为杜马大陆上的四所顶级学院举办御前比试。结束后会开始长达十四天的盛大狂欢。

　　这场盛会名为“内比奥罗祭”，取自莉莉丝最爱的葡萄酒品种。

　　比试分为“武斗”和“魔法”两项，最终决出的两名优胜者，在庆祝晚宴上会分别坐在国王左右，对于学徒而言是一种无上荣耀。

　　比试不限人数，只要是四大学院的学徒，所有年级都可以报名参赛。唯一的限制是年龄不可以超过22岁，因为曾经有过明明可以毕业的学徒被学院强行挽留，只为在内比奥罗祭上增添一分胜算的先例。

　　图林学院唯一由老师直接报名的学徒是海沃德，虽然不指望她能在武斗赛中一举夺魁，可是也希望能一雪学院历史上“连第一轮都挺不过”的耻辱。

　　内比奥罗祭正式举办时间是一个月以后，在此之前，艾玛白天已经几乎无法见到海沃德的身影。她被免去了所有课程，这段时间只需要全心全意地跟着弥尔顿先生特训。

　　在一天的严酷训练之后，回到寝室的海沃德往往连话都说不出来，直接倒头就睡。

　　虽然有些犹豫，不过在瑞雯女士的建议下，艾玛还是报名了魔法赛。

　　“就当去长长见识。四年才有一次，机会难得。”

　　瑞雯女士很喜欢艾玛，在选修课以外，也时不时会指导她的咒法，几乎有点忘年交的意思。

　　按照先前珍妮和卡塔丽娜打听到的传闻，她应该经常离开学院。作为学院的公关和职业“中介”女术士，哪怕像先前那样一年不见人影也很正常。

　　不过奇怪的是，她自从在弥尔顿先生的课上现身以来，就再也没离开过学院。艾玛也不好开口问她缘由。

　　怀着忐忑的心情，艾玛将自己要参加比试的事情说给笔友听。

　　对方作为三年级的学徒，应该也是第一次经历这场盛会。并不指望能从那边得到什么建议，单纯是想跟她倾诉一下自己的不安，就好像对着一个树洞述说秘密。

　　【太好了，我也要跟室友一起参加。让我们隔空为彼此加油吧！】

　　原来她也要去啊。虽然很想借这个机会询问对方的名字，可是艾玛看着“隔空加油”几个字，还是按捺住了这个冲动。

　　或许见了面，就不能再那么肆无忌惮地聊天了呢？

　　实上她们聊天的内容也几乎全都是关于七神的故事。如果打破了那道字条筑成的壁垒，说不定反而会尴尬起来。

　　对方大概也是这样担心的吧。

　　为了做足比试前的功课，艾玛这段时间也不再去读那些“闲书”，一心扑在术法的专研上。也不再有机会跟这位笔友聊天。

　　魔法赛的内容每届都不一样，由每一场的考官临时宣布。所以想要有针对性地练习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时候只能尽可能多地学习一些实用的咒语，然后在最擅长的方向上打磨一下。

　　“你何必给自己这么大压力呢？我们才二年级，积累经验最重要。”

　　卡塔丽娜一边说着这话，一边不断凝练火球术。她身边的热浪不但让旁人不敢靠近，自己也被烤得满头是汗。

　　听着这位“竞争对手”言行不一的安慰，艾玛只能呵呵一笑。

　　……

　　比试前十天，王室的信函送到了院长室，通知了比试举办的地点。

　　是的，连地点此前都是保密的，场馆建造、赛前准备都是暗地里进行。

　　本届比赛选址在南方群岛中的一个无人岛——九十九岛。九十九是一个“极数”，表示这座岛位于群岛的边缘，再往外就是广袤无垠的大海。

　　接到通知的当天，报名正式截至。

　　图林学院本届总报名人数为四十一人，其中武斗赛九人，魔法赛三十二人。

　　……

　　比试前三天，参赛选手所有课程暂停。除了食堂特别准备了“选手餐”以外，药剂学老师琼斯女士还发给每人九颗药丸，说是每天早中晚各吃一颗，可以增强注意力，改善身体状况。

　　“不是禁药！你放心吃！”

　　看着把药丸拿在手里仔细端详的海沃德，琼斯女士感到有些恼怒。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怕它很苦。”

　　……

　　比赛前一天，选手们在清晨集合，全体登上尼德霍格，开始向九十九岛出发。

　　因为要全速运行，自然不能像以往通勤那样待在飞船的甲板上。艾玛第一次进到了尼德霍格的船舱。

　　船舱一共分为四层。从上往下，第一层是大厅和院长的房间，第二层是客房，第三层是船员房和货舱，第四层则是神秘的动力舱。

　　因为当天就可以到达，所以不需要分配客房，大家就聚集在第一层的大厅里。

　　“咦，那个院长直接教导的天才特招生怎么也来了？不是说她不参加么。”

　　听了海沃德的话，艾玛往随行的教师那边看去，果然是丽芙露。

　　她用天才特招生的身份在学院里横着走，为了不上课，还扯出了帕西副院长直接指导的弥天大谎。

　　“呵……可能就是跟着看个热闹吧。年纪太小了，不参赛也正常。”

　　“我就一直好奇，她到底有多么天才。”海沃德还兀自嘟嘟囔囔。

　　“那个……我警告你哦，千万别去招惹她。特别是不要想试探她的深浅。”

　　“为什么？你知道什么内情？”

　　艾玛想了想，决定现编一个理由，避免自己的好友去丽芙露那里送死。

　　“据说帕西副院长给了她一件防身的神器！非常！非常厉害！”

　　“哦……院长真偏心。”

　　艾玛和海沃德进行这场莫名其妙的对话时，卡塔丽娜在一旁闭目养神，她似乎更紧张了，还好没把火球唤出来飞舞，船舱里的温度还能保持舒适。

　　除了这两个有过命交情的小伙伴以外，还有一个艾玛的熟人一道参赛，那就是华筝。她也是一年级唯一报名的学徒。

　　此时她倒是兴奋得不行，一点紧张的意思都没有，在两边圆形的舷窗来来回回，不想放过任何一侧的风景。

　　“怎么样？低年级的几位，有没有需要晕船药的？”

　　瑞雯女士走过来，拿着一支水晶瓶晃了晃。尼德霍格全速飞行的时候，虽然在空中没有颠簸的海浪，某些敏感体质的人还是会觉得很难受。

　　“我们都还好，谢谢。”艾玛挤出一个笑容，“对了，瑞雯女士，我可以问问三年级的参赛选手是哪些吗？”

　　比较熟悉的几个三年级学姐都没有报名这次比试，艾玛对那位笔友又比较在意，还是忍不住问了一下。

　　“三年级么……我看看……右上方，第二个舷窗旁边那几个就是了。”

　　艾玛顺着看过去，是几个同样一脸紧张的女生，不知道自己的笔友是其中哪一位。

　　“说起来，我第一次参加内比奥罗祭的时候就是三年级呢。”

　　似乎是特意为了缓解几位低年级生的紧张，瑞雯女士坐到她们身旁，找了个话题聊起来。

　　“老师，你那次进了第几轮？”

　　海沃德坐直身子，微微前倾，显然被勾起了兴趣。

　　“哼，第三轮。”

　　瑞雯女士得意地一笑。比赛场次依照剩余人数决定，不过通常是四轮。作为低年级生能取得这样的成绩，确实值得炫耀。

　　“太厉害了……”

　　卡塔丽娜此时也睁开了眼，满脸崇敬。她本来对瑞雯女士就有些个人崇拜，此时只差上去抱住她的大腿。

　　“唉，本来我也觉得很厉害。可惜，那届有个和我同级的怪物，在比试中最终夺魁。”

　　“三年级就夺得了魔法比试的优胜？”

　　这下就连像猴子一样跑来跑去的华筝都被吸引，过来拉了张椅子乖乖坐下。

　　“对呀，而且还是我的室友。我很可怜吧，在这样的怪物阴影下，还能成长得这么健康又活泼，多不容易。”

　　听一位两百多岁的女术士夸自己活泼，实在让人有点难以附和。不过几位学徒现在沉浸在对那位“学姐”的无限向往中，也无心对她吐槽。

　　“真想知道她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比瑞雯女士还要优秀，一定是个不得了的女术士，按理说在大陆上应该早已成名了吧。

　　“你们认识的啊。”

　　“什么？”

　　“那个人就是简。简·阿莱西亚，你们的历史老师。”

　　……

　　温文尔雅的历史老师阿莱西亚女士是一位天才女术士，这给几个学徒带来了强烈的震撼。

　　要知道，这位老师除了“精灵血统”和“美貌”这两项标签以外，在老师中的存在感很低。甚至没见她施展过几次魔法。

　　中午吃饭的时候，海沃德一直往教师那桌飘去目光，想要看清阿莱西亚女士究竟除了耳朵还有何与众不同。

　　“别闹！瑞雯女士让我们保密的。”

　　艾玛把自己的面包分了一半给海沃德，她此刻没什么食欲。

　　“咦？奇怪。”

　　“怎么了？卡塔丽娜。”

　　卡塔丽娜指着一旁的舷窗说道：“这是陡角山，离我祖母的家族领地不远。”

　　艾玛往窗外望去，宏大的山峰底座上，四条陡峻的棱线蜿蜒而上，至铁灰色的峰顶时急速合拢，将峰体一气呵成地勾勒为一座三角形的烽燧。恍如天际云影浮动中耸立着一座依天而建的金字塔，俊朗大气。

　　“然后呢？”

　　卡塔丽娜没那么无聊，不会只是指了座山给大家看。

　　“我的祖母信仰七神，小时候我每次随她回家探望，都会拉着我去陡角山的神殿参拜，求取护身符。那座神殿很大很显眼，可是我刚才留意了一下，完全没有看见。”

　　“会不会是角度问题，被遮住了？”

　　“不可能，那座神殿非常特别，就建在山顶，从山下任何方向都可以望见。更何况我们现在是从天空俯瞰。”

　　“不会是失火烧掉了吧。”海沃德打开舷窗想看清楚些，强烈的冷风吹进船舱，让大家集体打了个寒战。

　　“神殿是石造的，不可能烧得那么干净。”

　　卡塔丽娜摇摇头，否定了这个猜想。

　　“算了，等比试结束，我写信回家问问看好了。”

　　……

　　从大陆最南端飞出，眼前便是星星般点缀在海湾中的群岛。说九十九岛是最边缘的一个，可实际上光是有人居住、有名字的岛屿就有三百多个。

　　有没有人居住，取决于岛上有没有淡水泉。光靠海水可没法生活下去。

　　岛屿之间的间隙或大或小，不过大部分都在划船轻松可到的距离。南方海湾的海潮温和，只需要注意暗礁就能随意出行。有的岛屿甚至在退潮以后会合而为一，用走的就可以往来无碍。

　　群岛上的居民大部分都是渔民。有条件的可以出海打渔，买不起船的，就直接在浅海初戳上一根长长的杆子，盘腿骑在上边垂钓，渔获也足够换取让一家人温饱的资源。

　　群岛的领主是格威斯公爵，这个家族的先祖就是当年燎原之征中，寻访到强大的水系法师对付易雷亚王大军的那位。当年这片群岛还叫做“格威斯国”。

　　如今格威斯家族在贵族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富有，财富主要来自于捕捉、贩卖一种叫做“利维坦”的巨大海洋魔法生物。

　　这是一种可畏的巨兽，身上长着坚固的鳞甲，口中随时燃烧着不灭的火焰，鼻孔冒出青烟，味道像是点燃的芦苇。

　　这种怪物白天都生活在人类无法触及的深海，只在夜间接近海面捕食，要找到它很容易，因为它每次打喷嚏都会发出强烈的光。

　　利维坦全身上下都是难得的魔法材料，脊背上的肉块互相联络，质地坚硬，是天然的肉干，不用任何处理就可以存放百年；肚腹下面的鳞片尖锐如刀，可以熔化并淬炼，制成武器；身上的肥肉可以炼油，一丁点就可以燃烧许久，甚至可以在水下继续燃烧、照明，是不会魔法的人也能使用的“长明灯”……

　　最难得的当属它的心脏，那颗心脏相对于它的体格而言极其微小，和人心相差无几。通体透明，颜色各异，这颗心是最顶级的“魔法水晶”，蕴含着巨大的魔力。

　　民间甚至有“一颗心换一座城堡”的说法，足见其价值。

　　利维坦捕食时，口中会发出巨大的热量，将周围的水都煮沸。

　　连体格大到接近利维坦一半的鲸鱼，都会在这种魔法攻击下瞬间被煮熟、被吞噬。

　　格威斯家族独占了利维坦的捕捉权，不过话说回来，挑战这种怪物自然是极度危险的，普通人也不会拿性命去冒险。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总有术士、德鲁伊、猎魔人愿意舍生忘死，接受格威斯家族开出的条件，组团出海捕杀利维坦，每三队就会有一队无法折返。

　　坐落在南方群岛上的沃瓦道斯学院，标致是巨浪中的海龙，这是传说中的生物，并没有人实际见过。如今被广为接受的说法是，“海龙其实就是特别巨大的利维坦个体”。

　　这种说法之所以可信度颇高，是因为在资深德鲁伊的研究中发现，被捕获的利维坦大都还处在幼年或者青年，并没有成长到完全态。

　　很有可能，在深海中，还藏着许多大到超乎想象的“海龙”，它们已经不需要浮上海面捕食，转而专心攻略深渊中那些可怕的怪物。

　　那些才是无所畏惧的、骄傲的水族之王。

　　“快到了。”

　　明显感到尼德霍格开始减速，九十九岛出现在视线范围以内。

　　巨大的光柱指引着飞船来到一个半月形的海湾，这里用强大的术法施展了静风咒，海面平静得好像被打磨过的碧玉。

　　一艘龙形的桨帆船已经停靠在海湾，上边挂着醒目的海龙旗帜，是最先到达的沃瓦道斯学院。

　　那艘船身形瘦长，船帆为黑色，薄到几乎透明，就像昆虫的翅膀。除了帆以外，还有四十只巨桨分列两侧。可以想象，它在海中的行驶速度一定十分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