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见诡秘人口调查报告》叶唐

9、炼魂（二）

　　黎怨听着，皱起了眉，愈发感受到这件事的棘手，灵趴在她肩上，身子微微弓起。

　　一边的沈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看着眉头紧锁的三个人，低头，手虚撑着下巴，微微挑起眉。

　　黎怨走近了一些，看着地图上圈记起来的案发地，隐隐约约觉得熟悉，但又说不上来。

　　“阵法，是用来干什么的？”沈渊开口，抬眸，看着穆南风。
　　他站的远，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和几个人拉开了距离，看到对面的人都望向自己，面上带了淡淡的笑容。

　　穆南风思考了一瞬，道：“汇聚灵气，四处的灵气，都在往临城汇聚。”

　　沈渊没有再说话，目光移向了别处，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最终，他的目光落在黎怨身上，没有如灵的意，他没有给一人一猫一个了然于胸的笑容，而是似乎，将问题抛给了黎怨。

　　——
　　稍微落脚修整了一下，黎怨几个马不停蹄地去看了案发现场和死者。

　　整个临城现在人心惶惶，民众不知道内情，路上看到有人昏迷也想不到非人事件，但出了个杀人狂魔的消息已经在临城传开，消息被压的很严，但传言蔓延的速度比大家想象得快的多，无数的猜测冒出，整个城市都笼罩在一层灰色的阴霾之中。

　　黎怨盖上死者的白布，走出了房间。
　　按照尸检的说法，尸体的切割是在死者死后完成的，而受害人身上没有任何的其他外伤和打斗的痕迹。
　　凶手没有折磨受害人的恶趣味，而死亡，来自于灵魂的剥离。

　　无一例外的是，身体缺失的受害人，都是女性，结合穆南风的推测，也不难解释，凶手想要拼凑出的人体是一具女性躯体。

　　回到行动处的时候，黎怨看着那份地图，总觉得遗漏了什么东西。
　　聚集灵气，剥离灵魂，可以做的事情……

　　几分钟的时间里，新的一桩命案发生，受害人为年轻女性，死于监控死角的小巷，没有目击者。

　　黎怨脑中灵光闪过，握着笔的手开始有些颤抖，她看向一边有些焦头烂额的穆南风，喉间干涩得有些说不出话，“在哪里，新的案子？”

　　穆南风拿起另一只笔，圈记了新的一处。

　　黎怨呼吸有些急促起来，她看向身边站着的沈渊，眼中出现一丝迷茫，看到对方向自己肯定地点了点头，她屏住气，按照昨晚穆南风讲的讲地图上的点按照时间顺序一笔一划连接起来。

　　黎怨的手，勾勒出一个大致的鼎状图形。
　　一道惊雷在穆南风脑中炸开。

　　“你们记不记得，大学的时候，我给你们看的那本古籍上记载的……”

　　“炼魂！？”安玄开口，双眸瞪大，双手紧握成拳，“这么阴毒的东西……”

　　炼魂需要的规模和养料太大，久远到千百年都不曾再出现过，记载上寥寥几笔，也没有详细的记叙过，藏在角落里，让人想不起来。
　　而无数纯净的魂魄炼化而成的丹药，可以留人性命，也可以，还阳。

　　——
　　隔天，黎怨早早的去了办事处和穆南风商量起后面的事情。

　　“凶手布了阵，聚集了天地灵气，而炼魂，讲究的是天时地利，所以，凶手的下一步动作，应该是。”穆南风带着一笼包子，因为被烦心事堵着，他少见的没什么胃口，还沾着汤汁的手指按在了地图上的一个位置。

　　那是形成完整的图形最后的一个点，也就是说，如果在这段时间，再找不到在暗处的人，这份案子，有可能再也得不到结果。

　　黎怨扶着额头有些苦恼的时候，听到敲门声，走进来是离离，依旧顶着狐狸耳朵，面色有些苍白。
　　她看到黎怨，脸上瞬间就升上两坨红晕，躲闪着有些不愿意和她视线接触。

　　毛看起来很软……实际上也是。
　　黎怨最终还是没有忍住诱惑，上了手。

　　被揉了揉头的离离瞬间羞得快要原地爆炸，捂着脸跑到了穆南风的后面躲着，不时探出头看着有些蒙圈的黎怨，脸红的快要滴出血来，身后的尾巴胡乱摇着。

　　她年纪小，才四百多岁，算在狐族里还要几十年才成年。
　　自己果然欺负了她，欺负了一只未成年的狐狸。

　　“她很开心，想和你交换联系方式。”穆南风有些无奈，但好歹算是轻松了一些，话刚落下腰上就挨了一拳，他有些痛不欲生，身后的离离却探出身子，睁着一双杏眼目不转睛的看着黎怨，写满期待。

　　黎怨点了点头，然后看到小姑娘一蹦三尺高，蹦蹦跳跳的离开了办公室。

　　这个小小的插曲稍微缓解了整个行动处的低气压，穆南风甚至感觉自己都有了再点个外卖吃的想法。

　　“对了，我是来说事情的……”离离探出一个头，手扒在门上，忘了正事去而复返的她有点害羞。
　　“我哥来了。”

　　“你们好，我是北禾，离离的哥哥。”男人很高，也很年轻，有些瘦，微微凹陷的脸颊配着深不见底的双眸。

　　离离有些崇拜的看着北禾，心里却嘀咕了两声。
　　说得好冠冕堂皇，妖族才懒得插手人类这些事，不过是自己求着他来的，当然，也是自家老爹担心自己派来保护她的。

　　“承蒙各位的照顾。”北禾微微一笑，抬手揉了揉离离的头，微眯着眼。

　　黎怨不免多看了他一眼。
　　北禾很强，是血脉和天赋极高的强。
　　狐族是妖里庞大而强盛的一支，天赋强大，按照离离说的，北禾比她大不了多少，大概是天才中的天才，才会有这样的修为。

　　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北禾看向黎怨，点头示意，黎怨挑了挑眉，也回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就这样，行动处多了一个得力的编外人员——北禾。

　　因为作案时间随机，只有地点确定，但临城是块不小的地方，划定出的区域也有一小片街区那么大，综合各方因素，行动处的人分成了六批，五批人去可能地点蹲守，一部分人留在处里处理信息。

　　连续几天下来没有结果，大家的情绪不免都有些低落。
　　傍晚，黎怨靠在办事处门外抬头望着天。

　　天色还没暗下去，空气中略有热意，橙红色的半边天接着淡蓝色，浅紫色的天幕，已经有星星在闪烁。
　　大概是打翻了颜料盘才会有这么瑰丽的晚霞吧，黎怨想。

　　“为什么站在外面？”
　　沈渊走了出来，站在黎怨身边，侧目，也学她抬着头，望向天空，眼中有了少见的柔情。

　　黎怨十指交叠在身后，目光移向别处，开口：“透透气，里面有点闷。”

　　两个人长久的没有再说话。
　　风吹起黎怨的长发，墨色的发丝交缠着，天色渐渐暗下去。

　　“星星。”沈渊依旧抬着头，仰望着他仰望了无数次的夜空。
　　“万物都有运行的法则，星辰也是一样，每一颗星星都有自己的轨迹，所有的运动，都会昭示着结果。”

　　黎怨长舒一口气，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扯了扯嘴角，直到沈渊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盘慕斯蛋糕。

　　“灵说你很喜欢甜食。”沈渊看着眼睛瞬间亮了的黎怨，露出一个笑容，把蛋糕递给了她。

　　甜而不腻的柔软口感在嘴里化开，刺激了味蕾，极速分泌的多巴胺刺激着神经，黎怨眯起眼睛，心满意足地笑了。

　　黎怨拿着勺子的手顿了顿，抬眼，看着他，“谢谢你。”

　　“好好破案吧，这次事情不太简单呢。”沈渊双手抱胸看着她，嘴角上扬，眉目舒朗。
　　天地塑造了他，让他好看得和人类都不相似，真是让人嫉妒的脸啊，黎怨想着。

　　黎怨撇了撇嘴，不理他，专心吃着蛋糕，周身的锋芒都放了下来，柔软的有些不像话，让沈渊想起了进食的灵。

　　“在漫长的岁月里，你还会遇到很多的事情，对任何事都倾注感情只会让你万劫不复。”

　　黎怨一顿，放下勺子，皱起眉看着说话有点没头没尾的沈渊，微微嘟起嘴，看起来并不赞成对方的看法却又没什么反驳的办法。

　　沈渊说得对。
　　黎怨也一直都知道。
　　她见过太多的生离死别，甚至是魂飞魄散，她有漫长的时光，过多的感情只会让她看着人和物远去而被留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但她觉得她像人。
　　有血有肉，有感情的，有灵魂的，人。

　　黎怨思考了一瞬，忽然发现自己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对面的人，她微微低着头，又抬头。

　　“大佬？”
　　刚说出口，黎怨就想给自己两巴掌，果然是吃了甜食脑子就会抽。

　　沈渊把头偏过去，抿着唇，肩膀颤抖着，有些闷的笑声就传到了黎怨的耳朵里。
　　“叫我的名字就好，至少从外观上看起来，我比你大不了多少。”

　　从内里看就完全不是呢。
　　黎怨在心里说着，看着嘴角还明显上扬着的沈渊，好奇心开始作祟，被蛊惑了一般开口：“你已经……存在了多久？”

　　“记不清了。”
　　沈渊伸了个懒腰，扯下一片旁边灌木的叶子，漫不经心地说着，似乎是诉说着跟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太久了，不过有些事情告诉你也无所谓。”
　　“我是沉睡着被唤醒的，苏醒以前那个久远的时代，我记不清了，带着记忆走了多久，也记不清了。”
　　“所有的记忆里模糊的人，都死了，不过我还活着。”

　　黎怨含着勺子，不知道说什么好，陷入了莫名的沉默，她低着头，没有触碰到男人的视线，只是吃着蛋糕，良久，才开口道：“只有你……”

　　沈渊点头。
　　他知道她想问什么。
　　算不算套话呢，算吧，不过也只是想要知道的更多罢了，黎怨是极有探究欲的人啊，也是难以信任别人的人，她设防，又要装作自然的样子，是不算太精湛的表演啊。

　　“什么时候都只依靠自己，不算是一个好习惯。”沈渊继续有些没头没尾的说着，拍了拍黎怨的肩膀，转身离开了。

　　黎怨端着蛋糕，面上有些疑惑。
　　她抬头，看着不远处站在灌木丛上的灵，招了招手，肥猫跳到她肩上，尾巴环住她的脖颈，叫了一声。

　　“呀，这是谁送的蛋糕呀？”
　　“这是我的蛋糕，你不可以吃。”
　　灵翻了个白眼，捏着嗓子，“你可以再给我买一个。”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