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溺于深海里》埋名予雾

5、云谙之城

　　暮色渐醒，云谙的标志牌在晨昏的照耀下若隐若现，路上没有过多的车辆，但仅凭远处通明的阑珊灯火，Jasmine知道，离市区不远了。
　　当天空完全亮起，城市里数不清的无数灯盏还没来得及熄灭，轿车已经驶入霓虹闹市，纷繁的人间灯火无处不彰显云谙的繁华，惹人晃眼的日光照进车窗，透过玻璃映射在男人安然熟睡的脸上。
　　Jasmine：
　　“洛，该醒醒了。”
　　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头也不偏地继续开着车，只见躺在副驾上的男人眉头稍蹙，缓慢地坐起身来。
　　洛：
　　“到了吗……”
　　Jasmine：
　　“快了，先醒醒你的瞌睡吧，洛你的口水都把我的副驾打湿了。”
　　洛：
　　“……”
　　“我马上擦干净。”
　　看见Jasmine用他那张永远板着的一本正经的脸说玩笑话，银洛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你确定是叫白鹤派出所？”
　　Jasmine一脸疑惑的看着银洛。
　　“怎么了？哪里对不上吗？”
　　Jasmine：
　　“那倒没有，只是你说的这个地方，它的位置……比较特殊。”
　　洛：
　　“怎么个特殊法？”
　　Jasmine：
　　“它在非政府管辖区。”
　　所谓的政府管辖区，就是由当地的政府机关部门对其进行管理指导，实行当地的法律。而非政府管辖区，是少数特例的地方单位，以往都是个人直接管辖地区，近期中央政府对其进行了持续性的打压，非政府管辖区的地域面积在不断缩小，管理人也开始锐减，时至今日早已是寥寥无几。
　　副驾上的男人似是仍有些疑惑，自打银洛进研究所工作后，他还是第一次听说“非政府管辖区”这么个名词，一时间难免不能理解。
　　Jasmine：
　　“换个说法就是，这个地方不属于中央政府管辖，这个……按理来说属于管理人个人管辖区，在那里，所有规矩都是不成立的，它有属于它自己的规则。”
　　说着说着，轿车从减速带上迅速闪过，来不及吞咽唾液的Jasmine有些猝不及防，只能咳嗽两声，继续说道：
　　“总而言之，你这几天老实本分点，别给我惹麻烦！”
　　……
　　原来是怕他给他制造麻烦，耽误了他的工作。
　　“哦，知道了。”
　　面对Jasmine的警告，银洛不知不觉有些失落，他惆怅着望向挡风玻璃外的远方。
　　高楼大厦耸立在一座座矮楼间，半截直指青天，插入云端。树下，是落寞的背影，似是与那咫尺之距的霓虹都市遥遥相望。
　　车上的气氛显得有些尴尬，趁着等红绿灯倒数的间隙，Jasmine操作起车上的收音机，一段清晰的音频从车厢内的喇叭孔处传来——
　　“下面是云谙市今日播报：受季风影响，我市近日有极大概率出现极端天气情况，还请各位市民提高警惕，出门携带雨伞，提防强降雨现象。”
　　电台里的声音逐渐变得模糊起来，细碎的广播声和杂音混合杂糅在一起，搅得银洛本就不算太好的心情一团糟。
　　洛：
　　“你这车怎么回事，这都要卡出电音来了。”
　　Jasmine：
　　“……”
　　银洛没开过车，也没听过几次广播，每次都是Jasmine打开了车上的电台收音他才会听到那么一两次。
　　“我们离开政府管辖范围了。”
　　男人顿了顿，郑重地说给副驾上的银洛听。
　　嗯？Jasmine是怎么知道的？难道就因为一个模糊的广播电台……就没有可能是车上的信号不好或者出问题了之类的吗……
　　银洛听得有些半懵半懂，不过，他还是选择闭上了嘴，尝试着按照Jasmine所说的，“老实本分”。
　　等到电台里的声音完全消失在喇叭孔里，Jasmine索性关掉了车上的收音模式，车厢内好像又回到了昨晚那个沉寂的夜。
　　“你好，请下车配合检查，谢谢。”
　　路障拦住了前方的去路，几名面相不善的警察将被迫急停的小车团团包围。
　　Jasmine：
　　“下车吧。”
　　驾驶座上的男人没有再多说些什么，他默默打开了车门的锁，催促着银洛跟他一块儿下车。
　　“这边填一下基本信息，另外，过路费一人五百。”
　　这句话是从一个身材壮硕的警察嘴里说出来的，他们重新站在一起，将Jasmine和银洛分开围住，唬人的架势就像是校园里的一群逼迫人缴纳保护费的小混混。
　　洛：
　　“什么！光天白日的，你们还要抢劫不成？”
　　不等Jasmine回应，银洛第一个表示不满。他可从来没听过五百块这么高的过路费。
　　“你们这是明面上抢！我要报警！”
　　Jasmine：
　　“不要冲动，他的过路费我来帮他交。”
　　Jasmine也被银洛的反应吓了一跳，平常懦懦的性子，今日居然还挺烈。
　　刚说完这句话银洛就后悔了，他似乎忘了，据Jasmine所说，在这个地盘上，可不是政府能够干预的，况且，他口口声声说着去找警察主持公道，可他眼前的这群蛮不讲理的“恶霸”不就是当地的警察吗……
　　“队长，上面来电话了。”
　　一旁，一个身形较小的警察跑上前，给银洛面前的壮汉递上一部手机，他依稀能看见，上面是一串号码数字。
　　“还请你们稍等，我们队长接完电话就来。”
　　这个小警察人不大，态度倒是比之前那个好了不少。
　　……
　　“哦？我刚刚可是听见了，你说你要去报警？我倒是想听听你要怎么说。”
　　带头的壮汉没有被银洛的过激行为激怒，反而是想和他好好唠唠。
　　“说吧，我听着。”
　　洛：
　　“……”
　　银洛感到有些力不从心，几次三番地想要开口，却又一次次将喉咙管里的话咽了下去。
　　“不说了？”
　　壮汉将手机扔给一旁的小警察，朝着银洛走上前。
　　“过路费不用交了，登记完你们就可以走了。”
　　与之前的态度相比，壮汉的语气似乎有所缓和，是因为那个电话吗……
　　两人迅速地填好了表格上的基本信息，壮汉向他们保证，这一切都只是为了管控进出辖区的人口，并不会造成信息泄露事件。再然后，二人重新回到车上，等几个人高马大的警察将路障移除后，坐着轿车驶向远方。
　　云谙虽然看起来不大，但是等到Jasmine和银洛来到电话中阐述的“白鹤派出所”时，已经是午后了。
　　在这里，派出所的门比一般的相对气派，建筑也更加精巧，看来是投入了不少资金修建。
　　Jasmine：
　　“进去？”
　　门口空荡荡的，似乎少了些人烟气息。
　　洛：
　　“好，我在车里等你。”
　　Jasmine把车停在了派出所的门口的马路对面，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没看见几辆车，是因为人比较少的缘故吗……
　　Jasmine：
　　“不，跟我一起下去。”
　　男人嘴里的话说的很肯定，他是在要求他，命令他对他服从。
　　洛：
　　“……”
　　“好。”
　　银洛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有股委屈劲，可就是撒不出来，心里明明很难受，嘴上却轻描淡写。
　　“还请二位稍等，我去找所长核实一下。”
　　两人走进大厅，空旷的角落里只有一个体型瘦小的女生，她的身上穿着一身蓝色的警服。
　　没过多久，那个女生回来了，她是一个人回来的，大概是和所长那边核实完毕了。
　　“二位这边请，我们所长交代了，像您们二位这样的人物不应该待在我们派出所，我们对二位的行程另有安排，请问您们二位方便……配合一下吗？”
　　警察小妹表达得很委婉，她的大概意思就是让他们离开，派出所不招待他们。
　　洛：
　　“不是你们所里打电话给我们海洋生物研究院请求辅助调查的？”
　　“这位先生请您先别激动。”
　　小姑娘没有被银洛吓到，她似乎已经预料到了目前发生的一切，有条不紊地朝着Jasmine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让Jasmine带着银洛跟她走。
　　“还请二位跟我来。”
　　不知是什么时候，派出所的门口突然多出来一辆黑色的吉普车。
　　“二位请上车。”
　　女警朝二人挤出一个微笑，用“请”的方式将他们送上了车。
　　“不用担心你们的车，等到了给二位安排好的招待酒店，会有专门的人员送回来的。”
　　路上。
　　银洛看着一言不发的Jasmine，心里总不是个味，他想开口，可是车上的氛围太过压抑，就连前排坐着的司机大伯也是黑色口罩加鸭舌帽，根本就看不清脸，尴尬的气氛又让他无法开口。
　　好不容易熬完了一整段路程，刚下车银洛就只觉得双腿发软，赶了这么久的路，确实还没有好好休息过，他也该累了。
　　“二位里面请，这是上面给二位安排好的房间。”
　　酒店大堂比之前的派出所更加气派，它们甚至都不在一个档次。这个酒店太大了，金碧辉煌的装饰设计，让银洛这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土包子”心头一颤。
　　洛：
　　“J，我们是不是来错地方了，我们不是来辅助调查案件的吗！”
　　Jasmine：
　　“嘘，安静……”
　　Jasmine比了个“嘘——”的手势，让银洛安静下来，整个大堂里都回荡着他的声音。
　　……
　　银洛总是后知后觉的，先是愣在原地，思考片刻后脸上的羞愧遮也遮不住。
　　“还请二位先去安排好的房间进行休整，过会我们会将二位的行李一并送上来。”
　　招待员将两张房卡分别递给两个人，向他们指了指远处的电梯口。
　　“另外，晚餐的饭点安排在晚上六点至九点，还请二位注意，不要错过了就餐时间哦。”
　　说完这句话，招待员就将二人送进了电梯。
　　洛：
　　“J，你的房间在几楼？”
　　Jasmine低头看了一眼，说道：
　　“不知道，上面没写。”
　　洛：
　　“那你先刷一下吧，咱们都进来好一会了，电梯还停在一楼呢。”
　　酒店的电梯里同样也十分华丽，奢侈的各种装修样式将狭小的空间点缀起来。
　　随着两声“滴——”响起，电梯缓缓启动。
　　Jasmine住在第八层，和银洛不同，不知道酒店是什么用意，他们把银洛的房间安排在了最顶层。
　　Jasmine：
　　“洛，电话联系，小心点。”
　　第八层很快就到了，这是Jasmine离开电梯前对银洛最后的忠告。
　　这栋酒店比较特殊，按照电梯上的按钮指示，一共有九十九层，每一层只有一个房间，而银洛好巧不巧地就被安排在了最高的那一层。
　　电梯行驶的速度很快，没过多久银洛也到了房间，只是，为什么落地窗前的椅子上还坐着个男人！
　　“洛，又见面了……”